“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张佳彬收到了指示给她们两个人下药，这点毋庸置疑，这一定是那个团伙的行为，但是就选择郑心玫这件事来看，又带有非常强烈的主观意愿，几乎已经脱离了团伙范畴……”
　　“目前看来，只有这样解释会稍微合理一些，”陆离转过头看向俞安雨，“你中奖了，这个人不是单纯的工具人，他涉及到的环节已经大于两个了，他是这个行动的深度参与者，甚至，可能是主导者。”
　　*
　　刚回到办公室，齐一慈的电话就来了：“老俞，我和小宋把酒吧的员工全盘了一遍，那伙计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自己招了，说是有人让他从北洋城二楼北区男厕第三个坑的水箱里拿出来的药，放进张佳彬的储物柜里，一次三百块。”
　　“操！”俞安雨一听，一个头两个大，卫生间这种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要从进出的人里找到嫌疑人，几乎是大海捞针。
　　“但是其中有一次，早上北洋城例行检修卫生间设施，如果是之前放进去的，一定会被发现，那伙计下午四点多去取的，二楼男厕检修结束时间是早上十点半的样子，我已经让视侦把北洋城那天从检修人员离开二楼北区男厕开始到下午四点取到药之间的视频调出来核实了，如果是这六个小时锁定一个嫌疑人，起码是可行的。”
　　柳暗花明，俞安雨觉得这案子又有救了，挂断齐一慈的电话，汪月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俞安雨快步走过去接通了，电话那头就传来视侦女警黄小真的声音：“月月，我是真真。”
　　俞安雨清了清嗓子，说：“我是俞安雨。”
　　“啊！俞、俞队……”黄小真的声音立刻就收敛了起来，细声细气地继续说，“俞队，刚才齐队让我们查的北洋城的监控，我们已经把那个时间段进出男厕所有人的身份都确定了下来，初步筛选了一下，有案底的人优先，已经把名单发给月月了，您查收一下……”
　　俞安雨用肩膀夹着听筒，按亮汪月的电脑屏幕，另一边陆离手机上，汪月也把邹丽丽的QQ聊天记录和那天聚会的照片发了过来。
　　陆离放大屏幕上的照片，看清了每个人的脸，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把手机递到俞安雨的面前，俞安雨刚点开黄小真发来的文件，文件加载中，他垂眼扫过陆离的手机屏幕，浑身一僵，夹在肩膀上的听筒应声砸在桌面上。
　　俞安雨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在哪里看到过郑心玫短信上那句话……”
　　*
　　电脑屏幕上，文件加载成功，北洋城二楼北区男厕外安全通道上方的天眼记录下那个时间段进出的所有人员，视侦筛选后将可疑人物的截图和姓名等基础信息列成了表格。俞安雨滑动鼠标，果然找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林广，男，汉族，21岁，舆情案件，C大女卫生间安装针孔摄像头偷拍，未盈利，认错态度良好，校方达成谅解，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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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
　　锁定林广为嫌疑人后，林广所有的信息被翻出来查了个底朝天，闹得轰轰烈烈的女卫生间偷拍事件的相关资料呈在陆离面前，他找到了那条让俞安雨眼熟的信息，在郑心玫收到的短信里有一句恼羞成怒的辱骂，和林广在QQ群里羞辱被他偷拍的女生们的话几乎是一比一复刻。
　　低俗、下流，知识储备量和他这个人的良知一样少得可怜，连污言秽语翻来覆去也只会说那几句。
　　俞安雨亲自带人去抓林广，他现在怒火中烧，他想起方知有留给他的信里的内容，方知有的推测没错，林广确实是个垃圾，当初给垃圾机会的警方和校方全是傻逼，如果那时候对林广做出了合理的惩罚，也许就不会有新的受害者，郑心玫和邹丽丽只是这一群受害者中的两个，她们并没有错，却要为警方和校方的白莲花行为买单。因为偷拍视频未传播也未产生盈利，且林广认错态度良好就宽大处理，不过是助长他新一轮的犯罪，果然，给垃圾最好的机会就是把它们碾碎了回炉重造。
　　*
　　突如其来的抓捕让林广猝不及防，一直到他被铐在市局审讯室的审讯椅上，他都还是一副无辜喊冤的模样。直到俞安雨提起物证袋，林广看清楚了那一板外观和阿莫西林无异的蓝白色胶囊，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喉结滚动，却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是什么？”
　　林广难以置信，他甚至想不出自己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这一板胶囊放在装阿莫西林的盒子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为什么会被警察翻出来？
　　“林广，回答我，这是什么？”俞安雨的声音异常平静森凉，齐一慈坐在他旁边，都能够感受到他火力全开的强大气场，此刻坐在对面林广几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林广干瘪地回答：“我不知道……”
　　“需要我告诉你吗，它是什么？”俞安雨缓缓放下物证袋，“我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规定，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无论数量多少，都应当追究刑事责任，予以刑事处罚。”
　　林广怔怔地望着俞安雨，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他突然有些激动地辩解：“这不是毒品！”
　　“那它是什么？”俞安雨看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的林广，没有一丝动摇。
　　“它……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所以你特意把他藏在阿莫西林的盒子里，每次运输都会谨慎地经过别人的手，但是很不巧，3月15日，北洋城卫生间设备检修。”
　　人赃俱获，林广无法辩解，像只丧家之犬，哑着嗓子开口：“警官，我是被逼的，我没有办法……”
　　透过监视器，陆离看到俞安雨的槟榔角又凸起来了，自从锁定林广，俞安雨就异常亢奋，把林广抓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审，他已经被情绪左右了，虽然陆离也不相信林广的鬼话，看完林广的资料，陆离心里就有了答案，这的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他聪明，却只是小聪明，他是应试教育中的佼佼者，也是校园活动的领导者，他清楚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甚至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游刃有余地处理学习和人际关系，他在校园里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人还是林氏集团林茂之的侄子，他有无限的可能，可以把他心中的恶无限放大的可能。
　　但先入为主带有偏见查案，往往会影响判断，陆离得适时地把俞安雨拉回来，便开口轻声道：“俞队，林广的手机上的确有106的短信，暂且不要把他可能参与的环节杂糅在一起，先问清楚他的行动。”
　　俞安雨脸上的表情逐渐松弛，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收起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看向林广的双眼，开口道：“谁逼迫了你？”
　　“都是我自作自受，”林广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来，“我之前在我们学校外国语学院的女卫生间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拍摄了一些视频，又在QQ群里口嗨，被人爆到微博上，我被人肉，我的私人领域被人无限制入侵，那时整个网络社会对我狂轰滥炸，我几乎被逼疯了，我无暇顾及，我想应该是那个时候，有人黑进了我的电脑。后来事件热度下去了，我才有喘息的机会，我本来以为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了，直到那天，有个人来添加我的QQ，说他的手上有我拍摄的那些视频，只要他曝光到网上，警察就会抓住我，到时候我百口莫辩。我很害怕，我问他想要我做什么，他说帮他取个东西，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
　　“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我隐约觉得，是迷奸药。”林广看着俞安雨，面露难色，“这都是报应，因为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找上我……可是警官，我没法拒绝他，那些视频，全国人民都知道是我拍的，只要曝光到网上，我就完了，我不能让他那么做……”
　　“那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它不是一般的迷奸药，它是一种新型毒品，代号雪砂。”
　　俞安雨说出了林广一直在回避的答案，林广得知到这个确切的答案，情绪立刻就失控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毒品！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碰的！警官！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所以你是觉得，如果它是迷奸药，你的运输就没有问题了吗？”俞安雨看着眼前的林广，咬牙切齿地反问，林广的力气倏然收住了，他呆呆地望着俞安雨，眼泪就涌了出来，突然开口拼命认错：“对不起！对不起警官！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毒品，如果是迷奸药，也不该送的……可是我，我真的没办法，我……”林广的双手被铐住，他猛地用头撞向他面前的审讯桌，一下比一下用力，齐一慈连忙站起身来制止。
　　林广的情绪十分激动，许是的确不知道他参与运输的是毒品，而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等生，自然知道参与运输毒品的下场是怎样，恐惧感瞬间将他笼罩，他在绝境中看不到一点希望，他知道自己这次完蛋了，情绪直接崩溃，审讯无法继续，俞安雨和齐一慈走出了审讯室。
　　陆离也从旁边的指挥室走了出来，和俞安雨有一个简单的对视，便转身朝着刑侦队的方向走去，俞安雨和齐一慈跟在陆离的身后，陆离的语气很平静：“他是装的，刚才的审讯他一直在强调不知道那是毒品，没有半点缝隙，他在争取归类性错误的判定。”
　　“老齐，林广的电子设备，你记得催下技术科，我希望今晚就让我看到有用的信息。”
　　“行。”
　　“查一下他名下所有账户的资金流水，”陆离提醒，“异常收支都标记一下。”
　　“没问题。”
　　*
　　回到刑侦队办公室，郑心玫和邹丽丽都在，两个小姑娘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郑心玫看到俞安雨回来了，眼睛都亮了，立刻叫他：“俞警官！”
　　俞安雨皱眉，扫了汪月一眼，汪月怯怯地看着俞安雨，小声地解释：“老大，今天是小长假最后一天，她们要回学校报道，辅导员要点名，她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俞安雨转过头看向陆离，陆离点头了，他才开口：“行，你和星宇送她们回学校吧。你们两个保持手机通畅，我们随时会联络你们。”
　　郑心玫满眼期待地看向俞安雨，问他：“那个变态真的抓到了吗？”
　　俞安雨冷着脸瞪了旁边的汪月一眼，回答得很官方：“还在调查当中，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们，你们回学校好好上课，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反馈，你们俩都是，遇到事情记得报警，不要再想自己解决了。”
　　被俞安雨一训，两个小姑娘都弱弱地低下了头，俞安雨吩咐完，抬脚便朝着支队长办公室走，声音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温柔：“陆主任，你跟我来一下。”
　　陆离跟上俞安雨，路过两个小姑娘面前时，陆离察觉到了异样的视线，他回过头，郑心玫正看着自己，她已经收起了刚在在俞安雨面前或活泼或委屈的小模样，她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来，看到陆离望向自己，有些不甘心地偏开了头。
　　*
　　进了支队长办公室，俞安雨径直朝着会客区走，茶几上还放着医药箱，他在沙发上坐下了，才对陆离说：“离离，你帮我看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好像血粘住医用纱布了，稍微动一下就有点不舒服。”
　　陆离瞪大双眼看着俞安雨，难怪刚才俞安雨在审林广的时候情绪这么暴躁，俞安雨是个忍痛能力极强的人，他嘴里的“不舒服”，基本上就是很疼了。他立刻加快脚步走过去，嘴里抱怨道：“你怎么一直不说，不舒服多久了？”
　　陆离熟练地打开医药箱，拿了几根棉签浸泡在酒精里，这才转过身来，慢慢揭开粘在俞安雨额头上的医用胶带，带动着掀开盖住伤口的医用纱布，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给俞安雨造成二次伤害，嘴上轻轻地吹着气，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心疼。
　　俞安雨乖乖的，像个木偶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喊疼，但陆离手上一动，眉眼附近就被带动着一起轻微抽搐的皮肤看来，他的的确确是能感受到疼痛了。医用纱布完全揭开，伤口果然裂开了，半干涸的血痂和浸出的新鲜血液混杂在一起，伤口处有些泛红，是发炎了。
　　陆离的心脏抽疼了一下，又对着伤口吹了吹气，试图减缓俞安雨的疼痛，安抚道：“没事，可能拉扯到了，伤口裂开了，线缝没有问题，我帮你清理一下，你表情动作别这么大，疼吗？”
　　“知道了，我没事……”俞安雨借机撒娇，仰起头看陆离，“要是我老婆能亲一个，我应该就不疼了。”
　　陆离深吸一口气，也发不起脾气来，眼里满是无奈，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俞安雨的额头：“你倒是不疼了，你老婆可要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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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俞，顶级撒娇怪，这么大个人，屁大点儿伤就会在老婆面前嘤嘤嘤，略略略


第48章 048
　　俞队和齐队从技术科回刑侦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一打开办公室的门，火锅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先前堆在茶几上的资料都被分别抱到了汪月和宋越的办公桌上，取而代之的是户外燃气灶，架在上面的潮汕牛肉火锅已经在沸腾边缘，周围铺得满满当当的是不同部位的新鲜牛肉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