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轮到他给邱邱洗澡呢。
贺澜安不放心这一片外卖的质量,于是决定开车出去找馆子打包午饭回来。晏归拉着邱夏躺在床上享受二人时光,两个小孩合计着用刀试试能不能割断这条项圈。
晏归小心翼翼拉长项圈,还给邱夏脖子垫上纸,用利刃慢慢磨。
“这到底什么做的啊?!刀都割不动…”抱怨归抱怨,晏归还是慢慢地小幅度割动。
邱夏盯着男孩狭长的眼睛,没来由的又开始发呆。
“又在想什么?”
“猫。”邱夏笑了笑,也不知道沈问之事办完没有,汪汪喂了吗,还有……什么时候来找他呀。
“……对不起。”
邱夏被晏归突然的道歉弄得无措。
晏归还是认认真真磨着项圈:“我之前在学校宿舍说你的话真的很难听。逼问关于这条项圈,你说不知道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嫌我烦懒得再敷衍我了,也厌倦我了。”
“要是我们当时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说不定……说不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晏归自责皱眉,握紧手里的刀,“我以后再对你发脾气、耍浑,你就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邱夏被他逗笑了:“好。”
贺澜安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小朋友的危险举动头都大了。
他把刀放在两个人找不到的地方,坐下来好好研究这根项圈,被晏归磨了半个小时,也只是边角外层的皮革损坏了点。
邱夏看着贺澜安皱紧的眉头,故作轻松地扬起笑容安慰:“没事,沈老师说他有个朋友懂这些,后面让他帮我解开就行。”
小孩还在絮絮叨叨什么,贺澜安盯着那块小面板忽然发现一个事情——这个项圈是电子产品,而面板熄了没动静,所以其实根本没打开电源。
那么有没有其他卡口呢……
他细细摩挲小面板那一块,过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个硬硬的、极小的活动扣,轻轻往右拨。
“咔哒——”
项圈掉落下来。
邱夏和晏归完全呆住。
“怎么会、怎么解开了呢……沈老师上次也试了,说是打不开……”
邱夏从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两个小孩凑一起高高兴兴地研究项圈。
贺澜安盯着那根黑色的链,视线停在那块小面板上。
他见过这种设计,不出意外那个地方就是指纹识别。高中生不知道这些就算了,沈问之怎么可能没见过?
贺澜安腾得起身,“你们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有些事,越想越慌。
而有些怀疑,也越想越可能。
他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抖。
他真的希望不是。
就在刚刚,秘书把调查结果文件发到他邮箱了,贺澜安发现自己忽然有些不敢点开。
他想不通这一切,所以决定先给沈问之打个电话。
嘟嘟声后是无尽的嘟嘟声。
“接啊…沈问之,你接电话啊……”
贺澜安捏着眉心祈求。
而此刻沈问之的手机正放在这家名为“浮沉”的俱乐部沙发上。
他正站在曾经的专属包厢,对着地上蜷缩起来的人挥鞭,不同于他之前对奴隶的高超调教手段,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发泄。
毫无章法。
沈问之蹲下身,揪起黎冉的头发,原本美丽的脸蛋此时满是血污,但他还是讨好地蹭着男人的手心。
嘴里都是铁锈味:“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好想主人,好想主人……”
沈问之再次把他贯到地上,手下的人发出闷哼,但还是尽职尽责做一条好狗:
主人不准喊疼,就绝对不能叫出声。
沈问之气极了:“是那天从我家离开的时候偷拍的吧?”不用黎冉回答,他又抓着这人的头往地上撞,“……为什么?我不是让你滚吗,你为什么不滚远点?!”
黎冉咳出一团血沫,眼里是沈问之看不懂的狂热眷恋。
“我想做主人一辈子的狗,主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扔掉我。可以吗?”
他趴在地上想舔沈问之的鞋面,男人气笑了,神经病。
沉沉道:“做什么都可以?”
黎冉立刻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点头,眼里闪动的光像是寄养太久见到主人的小狗。
期待又惊喜。
沈问之蹲着俯下身看着他,慢条斯理。
“那你去死吧。我想让你死。”
黎冉只愣了一瞬,笑道:“好啊。那主人呢?会来陪我吗?”他用脸去蹭沈问之的裤腿,“毕竟那些照片也不是我拍的啊……”
如果我有罪到要去死,那你也应该去死。
我们一起死。
那我就是你最后一条狗。
沈问之踢开他的脸,坐到沙发上,扯了几张纸巾,擦拭裤腿。
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我当然不会去死。”
“死也太容易了。我应该活得比死了还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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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冉会有个番外
第47章 带走
沈问之回了公寓泡在浴缸里时才想起看手机,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呆愣了好半天才拨过去。对方似乎一直守着手机就等他来电似的,刚嘟一声就接了。
默契的是,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
“你都知道了。”沈问之拨了拨胸口处的清水,推出一圈圈涟漪,静静看着它们扩大再消散,“发照片的那个人我已经处理过了。”
贺澜安一直没说话,他还在等沈问之自己解释,然而对方说完两句也继续沉默。
他终于忍不住了,飞速跑下破旧的楼梯,怒不可遏。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沈问之,你他妈的是有病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去他们学校应聘的时候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了吧?沈问之,我是让你帮我好好看着他、照顾他的,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贺澜安从七楼跑下来呼吸有些急促,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沈问之面前狠狠揍他一拳。
“说话!”
沈问之疲惫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贺澜安蹲在脏污的拐角,捏着眉心,语气都有些颤抖:“我当初为什么要拜托你照顾他呢…为什么要鼓励你去他们学校当老师呢…”
“我怎么会相信你这么多年啊?我为什么没早点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沈问之像是感觉不到对方的自责和痛苦,淡淡道:“那哥现在完全清楚了。”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啊。”
贺澜安捂着眼睛,暮冬午后的阳光让人有些眩晕。
“那你这种烂人,凭什么要拖着别人和你一起下地狱。”贺澜安望向七楼那个小窗台,想起最开始见到小孩,那么小一个男孩却站起来要往下跳。那个时候就想,这么好看年轻的小孩,应该有更好更长的人生路要继续走。
他救了他,却又再一次把他推了下去。
“你知道我那天去学校接他,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沈问之漠然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问我,你在哪里。”贺澜安苦笑,涩道,“他依赖你,也很想你。你高兴了吗?你终于可以证明自己赢得彻彻底底了。”
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后悔吗,后悔自己对他做过的这些事。”
沈问之只是沉默一瞬,避而不答,轻声道:“…那你带他回我公寓吧。”
贺澜安嘲讽:“都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了?是又准备再骗他一次吗!沈问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你真的喜欢他吗?”
这一次沈问之答得很干脆。
“当然。”
“我还没有跟邱夏说那个人就是你。你很得意吧,就是因为他信任你,所以我都不敢跟他讲出真相。”贺澜安揪着自己头发,“要是可以我真想直接把你送进局子,我真的恶心透你了…可我不想他更伤心了。”
小孩已经够可怜了。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像是在问别人的事一样,没有一丝焦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黎冉做整件事的替罪羊,反正他也不会供出我。”
贺澜安仿佛早就知道沈问之会这么做似的。
“是你干得出来的事。”他笑了一下,“够恶心的。”
“你自己想好吧,没人帮得了你,也没人想帮你。这一次过后是真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沈问之笑道:“我知道。我又不傻。”
挂断电话之前,贺澜安突然沉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在你进贺家第一天就把你扔出去。”
等挂断了,沈问之才盯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发呆,心想,求之不得。
他本来就不属于贺家,合该烂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为什么要给狸猫强行穿上太子的服装呢,为什么要硬逼着一只狸猫学礼义廉耻呢,为什么做别人眼中的小太子了却过得还不如以前呢。
他也不理解啊。
沈问之把整间公寓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拉开衣柜看着他和小孩交叉挂放的衣服,呆呆站了一会儿才一件件把邱夏的衣服拿出来,仔细叠好,每根褶皱都抚平。
拉出没用过的行李箱,毕竟小孩当初被他拐来自己公寓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就陪他开启一个家了。
沈问之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几个房间穿梭着收拾邱夏那些小东西,每一件他都能说出来历故事。
才几个月,这个人就已经往他心里塞进太多回忆了。
他拉开箱子把衣物一件件放进去,倒杯水喝了再返回去收拾,发现橘猫正趴在叠好的衣服上。
沈问之没有急着把它抱下来,盘腿坐在它旁边挠猫咪下巴。
“汪汪,你会想他吗。”
“会吧。我也会。”
大橘嗅着衣物上熟悉的味道,舒服得开始踩奶,沈问之托腮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沈问之走过去打开,被邱夏扑了个满怀。他笑笑摸了下小孩后脑勺,后面两个男人脸色都不好看,原因却不相同。
邱夏换鞋蹬蹬蹬进屋,沈问之耸耸肩无奈:“没多余的拖鞋了。”
晏归懒得理他,鼻子哼着气直接踩了进去,贺澜安倒是意味不明地瞪了他一眼,一副“我盯着你呢”的警告。
汪汪从卧室走出来,蹭到邱夏脚踝亲昵磨痒痒,邱夏把它高高举起亲了好几口才放下,“回家啰,想死汪汪了……”
转身眼里都闪着光,对着沈问之兴奋道:“你看!”说着还把毛衣下拉一点好让沈问之看见雪白的脖颈,“项圈解掉了!”
意想中对方该有的兴奋没有看到,小孩还以为他在疑惑,解释道:“是爸爸解开的,好像是没有打开电源,底下的小扣拨开就能解掉。你上次应该是没注意,光线不好所以没发现吧。”
沈问之越过邱夏肩头看见站着的贺澜安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笑着说:“哇,我哥确实比我厉害。给我看看那根项圈呢。”
邱夏从衣兜里掏出来递给他。
沈问之捏着这根细细的黑绳,摩挲几下面板,轻声问道:“你想怎么处理那个人呢?”
邱夏眨了眨眼:“来得路上听说他已经被抓进去了,警察处理就是了,到时候去录口供我也不想见到他……”
“那你恨他吗。”
沈问之似乎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愚蠢到站在后面的两个男人都眼神示意他不要再提了。
小孩却没直接点头,犹豫一瞬,想起最初几次在学校,那个人对他说过的几句话到现在还能记起。
他戴着面具,声音很沉。
他说过我很美。
他也说过要舍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继续向前。
好像他从没在肉体上伤害过自己,甚至强迫、引诱着自己一起探寻一条猎奇的路。
沈问之见他不答,眼底泛起奇异的光。
“如果我说照片不是他发出去的呢?他也不想给任何人看呢?”
列车快要开走,他是最后一位检票的乘客,只需要月台上出现一个人朝他挥挥手,他就一定,一定会……
撕掉那张车票。
“我恨他。”
邱夏咬着下唇倔强道。
沈问之脸色白了白,勉强扬起一个笑,“好。我知道了。该恨,太坏了。”
他抬起手把项圈合紧再递出去,邱夏正要接,沈问之不知道按到哪儿了打开了电源,漆黑的小面板屏幕亮了一点点。
“你碰到哪儿了,怎么打——”
男人把右手大拇指轻轻覆在面板上。
咔哒。
项圈就像被贺澜安解开时那样,再次被解开。
邱夏愣楞地盯着沈问之手心那根项圈,冷意忽然从脚底慢慢爬起。贺澜安狠狠皱起眉,垂在腿侧的拳头紧了又松开,叹口气去拉小孩的手臂。
晏归只惊疑了一秒,直接扑过去对着沈问之的脸重重地挥了一拳!被打的人也不准备还手,退后几步擦了下从鼻子里流出的血,还是继续攥着那根项圈。
“早就看出你他妈的不是个好东西!”晏归揪住他的衣领抡倒在地,骑着脖子死命往沈问之面中打,男人被打得侧过脸,舌尖顶住口腔内壁,吐出一口血沫。
贺澜安扯住僵硬的邱夏,把小孩圈过来抱住,轻轻按住对方的后脑勺贴向胸膛。
垂眸看着狼狈的沈问之,凉道:“又要玩一次上回的苦肉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