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呀,按照如今薛老板对你的喜爱,说不准真的会把你赎回家去呢。”芍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毕竟那些个乾离闻着你的信香就走不道。”
茗兰微微皱起眉头,在她靠近自己脖颈时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听着她的冷嘲热讽硬是不出声。
芍药觉得自个儿自说自话也没啥意思,撇了撇嘴,便决定放他离开。
瞧着少年的背景走远,她便问了身旁的小丫头一句:“他这是去接待哪位客人?”
“是邓家当铺的邓少爷。”小丫头搞不懂芍药姐的心思,老实回答道。
“找他的男人真是一个个都了不得。”
芍药轻声感叹了句,又忍不住转头瞧了眼少年。
确实有不少男人喜欢这瘦弱模样……
芍药笑了笑,轻轻摇头,跟着丫环进了一间客房。
推开门,就见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看着背影腰宽体胖的。
“宏爷。”
芍药一进门,便娇笑着先叫了人。
男人回头,便瞧见一袭大红旗袍的芍药,步态婀娜地朝他走去。
芍药惯会察言观色,眼瞧着客人表情不对,也知趣地止住了脸上的笑容。
她温声细语道:“呀,宏爷今儿个是怎么了?是芍药哪儿惹到您了嘛?”
说着她便倒了一小盏酒,递到汪宏硕面前。
汪宏硕抚上眼前染了大红蔻丹的娇手,直接将酒送入口中,脸上的郁气少了许多。
“爷怎么会生芍药的气呢?”
汪宏硕一把搂住芍药的肩头,顺势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芍药乖顺地依偎在他胸前,轻声问道:“是什么难事让宏爷这么发愁呀?”
汪宏硕一想到自家起火的祠堂和店铺,再想到被查出同别人偷情的姨太太,脸色立马黑了几分,闷声道:“这几日犯了小人罢了。”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芍药见客人神色有变,便也不问,又为汪宏硕倒上一杯酒:“芍药只希望宏爷在我这儿能高兴些。”
汪宏硕接过她酒,瞧着怀里明艳妩媚的芍药一副温柔可人的小女人姿态,心里十分舒坦。
他的母亲是个强硬的女人,过去管着他衣食住行,如今又管着他后宅的一干女眷,娶个正妻又是一副端庄的无趣模样,先后纳了几房妾,抬回家后在他母亲的管理下,都变得一本正经,没了那味。唯一特别些的九姨太竟然和别的男人通奸。
汪宏硕如今彻底没了兴致回家面对一尊尊没个笑脸的大佛,倒不如来这净是软玉温香的安南阁寻个快活。
别看芍药是个身材高挑的北方女子,长相做派又有几分冷艳强势,说起话来也不似南方女子吴侬软语来得动听,可汪宏硕就喜欢她对着外人强势,见着自个儿温柔似水的娇羞妩媚模样。这大大地满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态。
连着几日来了安南阁,专点芍药坐陪,若不是芍药的身价过高,又怕家中的老母怪罪,他早就想为芍药赎身了。
如今得不到人,他却愈发眼热了,今天为她包个场子,明天为她买上几套名贵首饰,日子竟过得比从前乐呵。
两人饮完了酒,汪宏硕今日也不能在安南阁睡下,便要早早地回家。临走前,他不仅给了芍药一叠银票,还招来了妓院妈妈,又准备将芍药包上一个月。
芍药如同一位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将汪宏硕送出门外,眼里满是依依不舍的留恋,看得汪宏硕一阵心疼,忙对她说过几日就来看她。
可等关上了房门,芍药一个转身,陡然间眼底的不舍全然化为乌有,脸上只剩下对汪宏硕磨磨蹭蹭不肯走的不耐烦。
她拾起桌子上的一沓银票,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染着大红蔻丹的指尖一张张地拨弄银票,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这人傻钱多的汪狗熊果然吃这一套。
一旁的小丫环早就习惯了她的瞬间变脸,见怪不怪了。
芍药点完了手上的银票,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将银票尽数锁进了拔步床内的小柜子里。
瞧着今晚的月色正好,芍药推开了窗子,准备吹吹夜风,低头看楼下的庭院里,便瞧见亭子里正坐着两个人。
刚入初夏的夜晚,还带着春末的寒意。
茗兰坐在亭中抚着琴,琴弦撩拨间奏起悠扬的曲调,对面坐着一位身穿清灰长袍的男子,正喝着小酒望着月下的庭院。
小丫环见芍药看得出神,也忍不住凑到窗边瞧上一二,发现窗外竟是茗兰同那邓少爷,不禁叹道:“这会儿在庭院中赏花赏月,这邓少爷对茗兰还真是浪漫呀!”
“是吗?”
芍药转头瞧了眼丫环,见丫环脸上满是天真的羡慕,便轻挑一边眉毛,抿紧了嘴角。
那邓少爷若是真心待茗兰,又怎么会不知那小子身体病弱呢?
虽说已经步入了夏天,可这傍晚的夜风还是有些凉意的,指不定能把那小子吹出病来。
芍药这般想着,忍不住蹙起眉头,将眼前的窗门关上了。
小丫环正看得起劲,眼前的窗户猛地被关上了,吓了一跳。
她见芍药皱着眉,只以为她嫉妒茗兰,撇了撇嘴离开了窗边。
这小丫环伺候完了芍药,帮她关上房门,耷拉着小脸离开。
这芍药姑娘这脾气可真难伺候,待她们这些小丫环们也没个笑脸,还是茗兰哥儿待人好些。
小丫头正这么想着,就迎面撞见茗兰抱着琴上楼。
许是吹了夜风的缘故,茗兰原本就白皙的脸上又苍白了几分,他一抬头就看见芍药身边的小丫环。
“茗兰哥。”小丫头带着笑脸,率先喊了人。
茗兰也面带微笑,原先清冷的面容瞬间如沐春风,他温声问道:“刚刚瞧你怎么苦着张脸,可是芍药姐今天接了位为难人的客人,不高兴又骂你了?”
“没,今儿个找芍药姐的是汪提督,他待芍药姐可好了,回回都送大把银子呢。”
在芍药那儿,这半大的丫头从没得过好脸色,见茗兰关心她,小嘴便跟把不住门似的,忍不住什么都讲出来了。
“就是芍药姐脾气差了些,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小丫头低头嘀咕着。
“芍药姐就是这么个脾气,下回你就别往她眼前凑。”茗兰笑着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宽心。
“还是茗兰哥,你人好”小丫头得了安慰,心情也平和了些,又为茗兰打抱不平:“也不知道为何,芍药姐回回见你都对你冷嘲热讽的。”
茗兰抱着琴淡笑不语。
聊完了天,小丫头开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还想着茗兰哥儿真是温柔的人。
而她身后的茗兰则收起了笑,面无表情,眼底却浮着异色。
作者有话说:
我上榜了!!撒花!撒花!
被要求改文名了TAT
第16章
煤矿公司的办公室里,薛霖正犯着愁。
他粗黑的剑眉紧蹙,眼眸中也没了往日的犀利,而满是纠结苦恼。
他靠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扶着额,一手有节奏的点着桌上的文件。
随着手指下的节奏开始杂乱无章,他的心也开始浮躁,变得一团乱麻。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打断了薛霖的思绪。
来人正是王老二,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文件。
“大哥。”
薛霖本就烦躁,见王力进来便生气地说道:“怎么又不敲门。”
王老二则一脸无辜:“这回我可真敲过门了。”
薛霖呆愣半晌,许是刚刚他想事想得出神没听见,接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力也瞧了个新奇,他大哥整日天老大地老二他在中间站的拽样,竟然会叹气。
他不免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薛阎罗一脸苦相,张了张嘴,觉得这事不好意思开口,又合上了。
王力见他大哥一脸苦楚,不肯开口,也急了:“大哥,你到底怎么啦?倒是说话呀!”
“是你未来嫂子。”
“什么!何少爷和人跑了?”
王老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得薛阎罗一拳揍了过去:“你媳妇才跑了呢!”
王老二也是被揍惯了的,当即一个躲闪,像猴似的躲过了他大哥沙包大的拳头。
“嘿,我这不是还没媳妇嘛……”
王力一脸赔笑道:“咱未来大嫂这是怎么了?”
“他好像、好像不肯理我了?”
“?”
薛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将本就桀骜不驯的发型造得更为糟乱。
“那天他明明答应我下回去「马祥兴」吃饭,可我每次请他,何家的下人都说少爷今天没空。”薛霖越想越苦恼,大掌拍了拍桌面:“头一回我还以为他真的忙,第二回 、第三回,那些下人回回说没空。他分明是不肯理我了……”
“这……”王力听了也挠头,他一个没有媳妇的单身汉子哪懂这些呀。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问道:“会不会是上回何少爷没看上你呀?”
薛霖的大掌突然拍向了他,这回王老二可没躲过,被拍了个正着,他抚着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诶呀,大哥。”
薛霖气得瞪圆了眼珠子,咬牙切齿道:“让你乱说话。上回你嫂子分明答应我了,怎么会没看上!”
好家伙,他干脆连「未来」二字都省了。
王老二被他瞪得后脖子直冒汗,脸上又赔笑道:“我这不是猜猜嘛。”
“净会瞎猜,”薛霖又瞪了王力一眼,手指又开始在办公桌上敲击着,他思来想去,忍不住苦恼地询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王力也被他的情感问题难住了,双手合掌搓了搓,一脸老实地回道:“大哥,我也没个媳妇,咋有办法呀?”
薛霖听了,深深叹了口气:“也是。你没媳妇,也没这种苦恼。”
王力:……
王老二出不了什么主意,只能将手头的一叠文件递给大哥:“大哥,咱前几个月新开那家发电厂,这最要紧的机器设备可都得准备上。这是财务部长交上来的所有订单,这一大笔钱要是再不批下来,财务部的那帮人头发都要掉光了。”
薛霖接过王力手上的文件,压进自个儿的胳膊肘下,低下头看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些机器设备,可真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薛家大半个产业都要填进去不可。
可要是不出这笔钱,那好不容易才建好的厂子,就是个空壳子。
看着手头的文件,薛阎罗又忍不住叹一口气。
“要我说,这订单里头还是那些需要从海外进口的发电装置占大头,可码头那一块又捏在汪狗熊那儿,咱们的机器也运不进来。”王老二也感叹道。
“有没有避开汪狗熊,将东西带入金宁的法子?”
“你是说……”王力正挠着脑袋,听到这话楞了半晌,眼里冒出了光:“走私!”
“现如今国不国,家不家的。这哪算走私?”薛霖挑起一侧乌黑的眉毛,深邃的眼中流着狡黠的光,“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王力:“可大哥,咱们从未做过这档子事,没有商队,谁来接头,谁能将机器运进金宁呢?”
他大哥却只笑着不回答,那沉醉的笑声让王老二只觉得后背发凉,汗水涔涔地下。
……
何府的下人这几天可不算清闲。
这薛阎罗隔三差五地派人来约自家少爷,下人们也只能绞劲脑汁想法子回绝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没人上门递帖子,薛阎罗竟然亲自登门拜访了。
丫环小厮们可不敢怠慢,何大管家连忙跑出去找自家老爷,二管家则跑到后院去找何夫人。
何老爷一听大管家的汇报,还以为又是自家夫人扯的幌子,可见大管家满头大汗又不似作假,便跟着回了家。
一进堂屋,便瞧着夫人正和薛阎罗面面相觑。
薛霖见着未来丈母娘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一番问好后就闭了嘴。
何夫人则是被他满脸的大胡子吓到了,听他问好也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忙让小丫环上了茶水和点心后,就不敢说话了。
看见自家老爷回府了,何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她朝着何老爷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何老爷被自家夫人落在前厅待客,瞧着满脸胡腮、凶神恶煞的薛阎罗,心里头也直打鼓,额角浮出一层虚汗,只得硬着头皮同薛霖问好。
“薛老板今儿莅临寒舍,可是有何贵干?”
薛霖的态度却比何老爷料想的好太多了,只见他站起身,抱拳恭敬地行了个礼,一身难掩的江湖气息,嘴上的话倒是符合礼数。
“不敢当,薛霖是晚辈,何伯伯叫我大名就好。”在未来泰山面前,薛阎罗自然不敢鲁莽,话语间多了几分真诚,听得何老爷心里多了几分舒坦,不再发虚。
薛霖先是憨笑了两声,才开门见山地说道:“晚辈这次来是有事求何伯伯的。”
何向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在人情世故上也算是老油条了,听薛霖开口有事相求,就知道这事情怕是不简单,刚才还担忧薛霖仗势欺人,挂着的心这会儿彻底落到了实处。
他冲大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屏退了下人,开口说道:“薛贤侄不如咱们去书房详谈。”
两人便进了书房。
何府的书房紧闭,房内也没个伺候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