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顾瑾漠就更心疼了，他低声说：“小续，程叔叔是不是想逼你不起诉程迟晴？”
程川续苦笑了一下，说：“是……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却是为了他的另一个儿子。”
顾瑾漠看着他，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程川续有些无奈地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无法原谅程迟晴，但是……如果我真的起诉程迟晴，父亲承受不了的吧？”
顾瑾漠皱起眉，说：“你有把你当成儿子吗？这样下狠手。”如果他不是小续的父亲，他早就废了他了！
程川续抬起头，眼神有些疲惫地说：“顾瑾漠，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我会是这个人的儿子？为什么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拥有这样的亲人？可是……亲人是无法选择的，不管我逃得再远，那些刻在血脉里的东西，我永远也逃不掉。”
程川续头一次感觉到了无限的疲惫，顾瑾漠叹了一口气，把他拥入怀中，美国的十二月，医院的走廊有些冷，程川续的脸埋在顾瑾漠的怀里，他抬起手抓住顾瑾漠的肩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有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第128章 一直渴望的东西
冬天的傍晚，天色阴沉得很快，程川续走进病房，把一碗汤放到床头柜上，看着程栩朗说：“父亲，我给景景炖了汤，您也尝一点吧。”
程栩朗苦笑了一下，说：“看到我这样，你觉得很解气吧？”
程川续皱了皱眉，说：“您为什么这么说？”
程栩朗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不知道美国的医生怎么说的，但是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活不了几年了。”
程川续一愣，程栩朗摇了摇头，这位老人的眼神有几分疲惫：“我这辈子，做过不少错事，尤其对你不好，现在想起来，作为一个父亲，我实在是失败，小续，你的母亲，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和晴晴的母亲在一起，只是家族联姻，晴晴也知道……所以晴晴从小就占强，敏感，他害怕我不爱他的母亲所以也不爱他……尤其是你回来后，他更加没有安全感，我知道我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对你很不公平，但小续，我是你的父亲，哪有父亲不疼爱儿子的呢？我这次来找你，不全是为了晴晴，也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把这个家缝合起来，让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程川续听着他的话，内心却很平静，想把这个家缝合起来？真的吗？在他受过那么多伤害之后？程迟晴没有安全感？是他做那么多坏事的理由吗？
程川续叹了口气，说：“父亲，把汤喝了吧，请您注意身体。”
他转过身，程栩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续，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知道晴晴对你做了那种事后，也狠狠地打了他，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闹成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们。”
程川续没有说话，大步走出了病房，程栩朗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冰冷。
程栩朗的身体好些后，还是每天都来看景景，老人戴着围巾，牵着孙子在下雪的庭院里散步，慈爱地看着孙子堆雪人，这天伦之乐的场景，倒着实和谐。
程川续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顾瑾漠把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说：“小续，你的手有些冷，当心着凉。”
程川续看着程栩朗，说：“顾瑾漠，我父亲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顾瑾漠一愣，说：“所以你改变主意了？不想告程迟晴了？”
“我不知道……”程川续喃喃道，缝合这个家吗？如果父亲说的是真的，那他是不是可以得到二十几年来从未得到的亲情呢？
程川续知道，自己没有那么潇洒，亲情和父亲的爱，是他一直渴望却从没得到的东西……
天气越来越冷了，景景也要出院了，医生给程川续交代注意事项，顾瑾漠帮程景湛收拾东西。
“小鬼，这个机器人你要吗？”
“要！”
“这套积木呢？”
“要！”
“你怎么什么都要啊……”顾瑾漠嘟囔着，把玩具往行李箱里塞，程景湛眨着大大的眼睛，说：“坏蛋叔叔，谢谢你。”
顾瑾漠疑惑地看着圆头圆脑的小家伙，说：“谢我什么？”
程景湛举起手，露出缺牙的笑容：“谢谢你送我的宝石啊，你没有骗我，我真的没有变成天使。”
顾瑾漠愣了愣，眼神变得柔软又怜爱，他抬手捏了捏程景湛的脸颊，说：“你这个笨蛋小鬼。”
“唔，好痛……”
第129章 动心
景景出院那一天，天气难得放晴了，温暖的比弗利山庄别墅，程川续和管家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晚餐，顾瑾漠陪景景玩积木。
景景笑着，脸色终于不再是苍白，圆嘟嘟的小脸蛋泛着红润，程川续感觉到了安心和无比的幸福，为人父母的，只要孩子健康平安，就再没有别的奢求了。
蛋糕烤好了，程川续端出来，有些疲惫地敲了敲肩膀，顾瑾漠走过来，替他捏了捏肩，说：“去陪景景玩一会儿吧。”然后拿起菜刀，动作利落地切菜。
程川续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出厨房陪景景堆积木，景景堆好了一个城堡，对着程川续伸出双臂撒娇求抱抱，程川续抱住他，景景说：“爸爸，我觉得你变得高兴了。”
程川续笑着说：“那是因为景景很棒，身体变好了啊～！”
景景抬起头，说：“嗯……我觉得还因为坏蛋叔叔。”
程川续的笑容僵了僵，说：“坏蛋叔叔？为什么？”
景景说：“坏蛋叔叔变得温柔了，爸爸，你是不是喜欢他？”
程川续愣住了，他刮了刮程景湛的鼻子，说：“人小鬼大。”
他转过头，看向顾瑾漠，男人高大英俊，气质沉稳，就连做菜也像是在创造艺术品，程川续的眼神深沉，自己喜欢他吗？他这辈子，就只爱过顾瑾漠一个人，就连安德鲁那么好，他都无法动心。
那现在呢？他还爱着顾瑾漠吗？程川续陷入了深思。
晚上，程川续从房间里走出来，顾瑾漠刚刚洗完碗，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他说：“景景睡着了？”
程川续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顾瑾漠笑着说：“今天我仔细观察了小鬼，比起我他更像你，尤其是眼睛。”
程川续愣了愣，说：“鼻子像你。”
顾瑾漠摸着鼻子，若有所思道：“是吗……好像是有一点像……”
程川续看到了他手掌上的红色，皱起眉，拉过他的手说：“你受伤了？”
顾瑾漠愣了愣，说：“可能切菜的时候不小心。”
“笨蛋，你都不痛吗？”程川续责怪道，语气里却有关心，顾瑾漠勾起唇角，眼神温柔地说：“痛啊，小续，怎么办……”
程川续轻轻往伤口上吹气，凉飕飕的，带着晚餐后橘子汽水的甜香，顾瑾漠的心口热了起来。
“小心一点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程川续絮絮叨叨，顾瑾漠微微俯身，程川续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瞪着一双大眼睛看顾瑾漠。
顾瑾漠低垂着眼帘，睫毛下俊美的眸子眼神有些小心和沉迷，程川续呆呆地看着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之前，安德鲁也离他这样近，他的心同样跳得很快，但不同的是，对安德鲁，他是不安和别扭，对顾瑾漠却不是……
顾瑾漠轻轻吻了程川续的唇一下，带着试探，程川续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顾瑾漠搂住他，吻上了他的唇。
程川续背靠在门上，紧闭着眼睛，顾瑾漠快要把他箍进自己的身体里，突然，门开了，程川续往前一扑，撞到了顾瑾漠的牙。
程景湛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嘴里嘟囔：“爸爸……我想喝水……”
第130章 赔罪
程川续清秀的脸通红，他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发，说：“啊，景景你醒了，爸爸带你去喝水。”
程川续牵着程景湛，看着捂着嘴的顾瑾漠，说：“顾瑾漠，你没事吧？”
“有事……”顾瑾漠眼神阴沉地嘟囔，他拿开手，程川续看到了他唇上的伤口和血迹，他一脸怨气地看着程景湛，这小子真的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吗？怎么专坑他啊……
程川续的脸更红了，他的牙也疼呢，他说：“那，那你自己找点药擦擦……”
顾瑾漠走上前，语气有几分可怜地说：“小续，你不帮我擦吗……”
程景湛一脸天真地说：“爸爸，你们在做什么啊？怎么坏蛋叔叔的嘴唇都破了？”
想到刚才的事，程川续的心跳加快，急忙说：“没，没什么，走吧景景，你不是想喝水吗？”
程川续牵着程景湛走下楼，顾瑾漠靠在门上，有些懊恼地捂住额头，唉，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
不过，小续没有推开他，他呼吸中的橙子果汁味，真的很好闻……顾瑾漠勾起唇角，眼神变得温柔，算了，来日方长。
第二天，顾瑾漠请的营养师上门为程景湛调理身体，量身高、测体重、制定营养计划，一上午都忙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顾瑾漠和程川续讨论着下午带景景去迪士尼乐园玩，突然，门铃声响起了。
程川续疑惑地打开门，看到程迟晴和程栩朗站在门外，程栩朗踢了程迟晴的小腿一脚，厉声说：“跪下！”
程迟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程川续，红着眼睛说：“哥哥，我错了……”
程川续皱起眉，看着程栩朗说：“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程栩朗说：“晴晴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我让他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飞到美国来向你赔罪！小续，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这个不肖子不敢再做出这种事了！”
程迟晴撩起袖子，程川续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他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红色的伤痕，应该都是被藤条打的，这些伤痕他很熟悉，小时候自己只要做错了一件小事，就会被所谓的“程家家规”惩戒。
没想到这一次，“程家家规”也落到程迟晴身上了。
顾瑾漠走到程川续身后，抱着胳膊，冷漠地看着程迟晴，程迟晴抽泣了几声，说：“哥哥，我真的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请您原谅我吧，以后我会好好尊重您的……”
程川续有些头疼，说：“你们这是干什么？程迟晴，快起来。”
程迟晴摇了摇头，说：“哥哥，您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程叔叔，你这样逼小续，有些过分了吧？”顾瑾漠不满地说。
见顾瑾漠都不为他说话了，程迟晴更委屈了，眼泪掉了下来，程栩朗说：“瑾漠，我这不是在逼小续，只是，一家人的事，何必对簿公堂？小续，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看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你解气？我一把老骨头了，活也活不到几天了，我就想看到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想大家闹到无法挽回的局面，咳咳咳……”
程栩朗捂着心口咳嗽起来，程川续叹了口气，说：“程迟晴，你先起来。”
程迟晴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突然捂着额头，晕倒在了地上。
第131章 一定加倍讨回来
程川续皱起了眉，顾瑾漠也冷哼一声，程栩朗踢了程迟晴一脚，说：“别装了！不肖子，快起来！”
程迟晴没有动，程栩朗捂住心口，气得直颤抖：“不肖子，你这个不肖子……”
程川续叹了口气，说：“父亲，您别生气了。”程川续俯身，扶起程迟晴，转身走进了别墅，程川续扶着程迟晴上楼了，程栩朗跟着走进去，顾瑾漠冷声说：“程叔叔，我敬您是长辈，但请您不要得寸进尺。”
程栩朗愣住了，顾瑾漠说：“你这样完全就是在逼小续。”
程栩朗冷笑一声，说：“难道你希望小续起诉晴晴？瑾漠，你以前不是很爱晴晴吗？”
顾瑾漠眼神冷漠，说：“程叔叔，我希望你能明白，任何想伤害小续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不管你和程迟晴打算用什么手段，我劝你都收敛一点，我不会因为你们是小续的家人就手下留情。”
顾瑾漠勾起唇角，笑容却有几分阴冷：“顾家的手段，想必程叔叔是清楚的。”
程栩朗打了个冷颤，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顾瑾漠大步走上楼，程栩朗冷笑一声，喃喃道：“那个野种还真是出息了啊，能让顾家大少爷这么护着他，三年前还是草，现在就当宝了……”
程川续把程迟晴扶进房间，把他扶到床上，程迟晴伸手拉住程川续的衣袖，轻声说：“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程川续甩开他的手，冷漠地说：“你不必假惺惺，顾瑾漠听不到你的话的。”
程迟晴说：“我知道，就算他听到，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对我已经彻底失望了……哥哥，以前我做过太多坏事，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程川续看着程迟晴美丽苍白的小脸，没有说话，程迟晴苦笑一下，说：“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也恨透了我，我知道，我是个人渣，我不配让你原谅我，但是，父亲知道我陷害你的事后，狠狠地打了我，我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打我这么狠……”
程川续没说话，程迟晴继续说：“父亲说，我小时候是很纯真善良的，自从你回到程家，我就没有安全感，总害怕你会抢我的东西，所以我才……我知道这些不能成为我伤害你的理由，但是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弥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本应该是很友爱的兄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