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续没有说话，他心里百感交集，血浓于水，若不是程迟晴步步紧逼，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走到病房门口，程川续听到里面传来笑声，他疑惑地问：“护士小姐，谁在里面啊？”
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说：“一位老人家来看病人，他说自己是病人的爷爷。”
“爷爷？什么爷爷？”顾瑾漠皱起眉。
程川续一愣，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父亲
病房里，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模型飞机，逗着程景湛玩，程景湛看着模型飞机飞上飞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景景，喜不喜欢这架模型飞机啊？”
“喜欢！”
“那爷爷送给你了，以后爷爷每天都来看你，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谢谢爷爷！”
程川续深吸一口气，走到男人身边，轻声说：“父亲。”
男人转过头，他有一双和程川续极像的，温柔内敛的眸子，只是他的眼神更加浑浊，让人捉摸不透。
顾瑾漠有些惊讶地说：“程叔叔？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孩子。”程栩朗摸了摸程景湛圆圆的脑袋，站起身看着程川续，说，“小续，你没有死，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呢？”
担心他？程川续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程家有谁会担心他？父亲？后母？还是程迟晴？
顾瑾漠急忙挡在程川续面前，说：“程叔叔，您不要怪小续，是我把小续留在我身边，他才没机会去找你们的。”
程栩朗看着顾瑾漠，眉目温和地说：“瑾漠，好久不见，真可惜，你以前也是叫我父亲的。”
顾瑾漠愣了愣，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伤害了小续，但是以后，我会对小续好的。”
程栩朗笑着点了点头，他走到程川续面前，说：“小续，怎么你连孩子都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家里？而且孩子还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样严重的病，你怎么不找我们帮忙？”
程川续沉声说：“父亲，您是怎么知道景景的事的……”
程栩朗说：“是晴晴告诉我的，他说景景……是你和孟轲的孩子？唉，小续，我知道你和孟家的儿子要好，但你也不能这样背叛瑾漠啊？”
顾瑾漠急忙说：“程叔叔，小续没有背叛我，一切都是我的错，而且景景，景景……”
“景景是顾瑾漠的孩子。”程川续淡然地说。
程栩朗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喃喃道：“是这样啊……不管景景是谁的孩子，他都是我的孙子，我越看他越觉得可爱，刚好我要在美国办业务，这段时间我会常常来看景景，景景，你高兴吗？”
“高兴～！”程景湛奶声奶气地笑了。
程栩朗看着程川续，说：“小续，有时间吗？咱们父子两个单独聊一聊。”
程川续愣了愣，点了点头。
奔驰车内暖气很足，程川续坐在副驾驶上，程栩朗把一盒巧克力递到程川续手上，说：“小续，给，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这种巧克力。”
程川续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无奈地苦笑，小时候，父亲来美国出差，买了一大堆礼物，程迟晴全都挑完了，只剩下这么一盒快过期的巧克力，父亲塞给了自己，这是自己第一次收到父亲的礼物，当然当宝似的，放到化了都舍不得吃。
“我记得你以前放到化了都没吃完，快吃吧，喜欢再给你买。”程栩朗说。
程川续看了他许久，拆开巧克力，放了一颗在嘴里，唔，好甜，原来小时候在他心目中“神圣”的巧克力是这股味道。
程栩朗看着程川续，说：“小续，晴晴说，你想起诉他？”
第125章 付出代价
程川续手指一颤，巧克力掉回了盒子里，他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原来这才是父亲突然来看他和景景的原因，是想为程迟晴求情啊。
程川续放下巧克力，看着程栩朗，说：“父亲，晴晴从小到大叫我野种也就罢了，可是他这次……如果顾瑾漠没有查出真相，我会坐牢的。”
程栩朗愣了愣，说：“小续，晴晴是有些不懂事，但是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哭得很厉害，他说他已经知道错了，自己不该这么对你，他保证以后会尊重你，弥补你，小续，都是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程川续冷笑了一下，说，“父亲，您大概不知道他还做过哪些事情吧？以前我想着，避开他就好，避开他就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但是，我想错了，父亲，晴晴在指使刘臻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程栩朗叹了口气，说：“晴晴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哥哥，应该多包容他……”
“多包容他？”程川续觉得有些好笑，他直视着程栩朗，说，“父亲，从小到大，我已经够包容他的了，到此为止了，我不指望您能平等对待，但是程迟晴，要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程川续说完，打开车门下车，他大步朝前走去，身后传来程栩朗交际的呼喊声：“小续，小续！”
程川续走进医院，看着手里的巧克力，讽刺一笑，丢进了垃圾桶里，看到父亲在病房里的时候，他竟然还有那么一刹那，以为父亲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可是，他还是为了程迟晴，他从来不会在乎自己受过多少委屈，他只在乎程迟晴的感受。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程迟晴叫他野种，父亲劝自己让着他，说晴晴年纪小，接受不了突然有个哥哥，程迟晴抢他的东西，在学校欺负他，父亲劝他忍，说都是一家人，当哥哥的应该让着弟弟。
他次次让步，程迟晴却得寸进尺，也该让他受些教训了，虽然想通了，但想到父亲的样子，程川续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小续！”
程川续听到了顾瑾漠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顾瑾漠朝自己走来，男人看着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担忧，说：“小续，你没事吧？程叔叔和你说什么了？”
程川续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说：“没说什么。”
顾瑾漠皱了皱眉，说：“是不是说程迟晴的事……”
“没事的，顾瑾漠。”程川续打断他，轻声说，“顾瑾漠，我好冷。”
顾瑾漠愣了愣，不再追问了，只是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回病房陪景景吧。”
程川续轻轻点了一下头。
下午，景景的精神好了些，开始和程川续说笑，景景满怀期待地说：“爸爸，我以后可以上幼儿园了吧？”
“嗯。”程川续点头，怜爱地说，“以后景景可以每天去上幼儿园，和小朋友们玩。”
程景湛闻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晚上，回别墅的车上，程川续一直看着窗外，顾瑾漠握着方向盘，说：“小续，你在想什么？”
程川续喃喃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景景才出生的时候。”
顾瑾漠愣住了。
程川续勾起唇角，笑容温柔地说：“生小续的时候，我遭了不少的罪，那孩子午夜就开始闹，难产了两天……生下来的时候，景景小得像猫儿似的……”
顾瑾漠把车停了下来，神色凝重，程川续疑惑地看着他。
第126章 无情无义
“小续，对不起。”顾瑾漠突然道歉，程川续疑惑地说：“对不起什么？”
“你生景景的时候，我最应该陪在你身边，可是我却让你一个人……”顾瑾漠咬着牙，侧脸冷峻，眼神里满是愧疚。
程川续愣了愣，说：“算了，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
顾瑾漠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认真，说：“小续，你放心，我会弥补你，也会弥补景景。”
程川续沉吟了一会儿，说：“顾瑾漠，我很感谢你对景景的付出，但是……我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你是他的另一个父亲……我们之间的事太复杂，我想等他大一点，再解释给他听。”
“我明白。”顾瑾漠点了点头，他明白，他和小续之间的纠葛太复杂，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过于沉重，而且现在小续还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看来，他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那天以后，程栩朗真的每天都来看景景，给他买玩具，买零食，陪他玩，看动画片，俨然一副好爷爷的样子。
程川续却感觉很别扭，他知道，程栩朗不是为了景景，不是为了什么天伦之乐，只不过是想让他不起诉程迟晴而已。
下午，程川续把汤放到床头柜上，说：“景景，再玩一会儿就把汤喝了。”
程景湛乖乖地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机器人，说：“爸爸，你看漂不漂亮，这是爷爷买给我的～！”
程川续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漂亮，景景开心就好。”
程栩朗吸了吸鼻子，说：“小续，你煲的是花胶鲍鱼汤？闻起来很鲜甜，我记得你母亲在世时，最喜欢煲这个汤……”
程川续手一抖，喃喃道：“别提妈妈……”
程栩朗皱了皱眉，说：“你说什么？
程川续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水光，他眼眶红了，咬着牙说：“请您别提妈妈。”
程栩朗叹了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说：“你还在为了你妈妈的事怪我啊？你妈妈是失足溺亡，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想的……”
程川续闻言，肩膀颤抖，有些激动地说：“我一直求您找找我妈妈，哪怕让我看她一面也可以，但您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程栩朗说：“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在记恨我，但是我们终归是一家人，晴晴还那么年轻，你不想毁了他一辈子吧。”
程景湛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两个人，程川续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我知道了，我们出去。”程栩朗拍了拍程川续的肩膀。
走廊上，程栩朗认真地说：“小续，我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这样吧，只要你答应不起诉晴晴，我会弥补你的，你想要什么？公司？股份？我保证，程家儿子应该有的你都会有……”
程川续看着程栩朗，眼神有几分讽刺，自己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以前却被他当贼一样防着，现在为了另一个儿子，他要给他公司，给他股份……但他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程川续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父亲，您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我要的，只是程迟晴付出代价，我要一个公道……”
程川续话音还未落，程栩朗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程川续微微侧过头，脸颊微红，程栩朗脸上的温柔耐心荡然无存，他指着程川续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东西晴晴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想把他送进监狱？！”
程川续的唇角有血迹，他咬了咬牙，没有说话，程栩朗又抬起手，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程栩朗的手腕，他转过头，看到了顾瑾漠阴沉的脸。
第127章 逃不掉
程栩朗皱了皱眉，挣脱不开，冷声说：“瑾漠，你这是干什么？我好歹是你的长辈，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
顾瑾漠轻轻放开他，走到程川续面前，抬手抚上他唇边的伤口，程川续嘶了一声，疼得倒吸凉气，顾瑾漠的眼神更阴沉了几分。
程栩朗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对了，瑾漠，你一直很喜欢晴晴，快劝劝小续吧，小续竟然想起诉自己的亲弟弟啊……”程栩朗心里有几分得意，毕竟他知道，瑾漠这孩子一向都是偏心晴晴的。
顾瑾漠认真看着程川续的伤口，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
程栩朗愣了愣，说：“什么？”
顾瑾漠微微侧过头，眼神冷酷，道：“我知道，是我帮小续搜集的证据，现在我在找律师帮小续提起诉讼。”
程栩朗身体一震，颤声道：“你，你竟然帮他告晴晴？你，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晴晴吗？”
“程叔叔，我敬您是长辈，敬您是小续的父亲，所以没有计较。”顾瑾漠搂住程川续的肩膀，眼睛里有几分血色，他抬起下巴，说，“如果是别人，敢打小续，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程栩朗打了个冷颤，顾瑾漠笑了起来：“所以，程叔叔，请您记住，没有下一次了。”
顾瑾漠搂着程川续，转身就走，程栩朗气得浑身发抖，捂住心口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护士急忙跑过来，说：“先生，先生您怎么了？没事吧？”
程川续转过头，皱起了眉。
病房外，医生对程川续说：“您父亲的心脏状况一直都不太好，期间应该进行过很多次手术，但看效果应该都不理想。”
程川续皱了皱眉，他知道父亲的心脏不好，就连景景也受了他的遗传，他问：“有什么办法医治吗？”
医生摇了摇头，说：“您父亲的血压和身体其他指标都不太理想，我们不建议他再进行手术，唯一的办法是吃药稳定病情，还有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程川续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医生离开后，程川续透过窗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栩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瑾漠抬手，抚上他的唇，皱起眉心疼地说：“MD，他居然敢打你？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不能随便动手啊？！”
程川续眼神淡漠地说：“没关系的，我已经不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