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什么同窗旧情?我印象里,我们似乎没有在一块上过课吧?”苏厌希说着,还捂嘴咳了咳,似是喉咙痛得不行。
“是没一起上过课,可你我都是北戏出来的,说一声同窗旧情也不过分吧?”戚向安面带笑意,竭尽全力做出体贴友善的模样,“我很久之前就想和你认识、跟你做朋友了,无奈一直找不到机会。
“听说你们剧组快结束在广城的阶段性取景了,我赶紧过来串门拜访一下。”
苏厌希暗翻白眼,心道你这是来串门拜访的?你分明是来看我笑话的。
也行,你这么爱看笑话,就索性让你一次性看个够吧。
“你有心了。”苏厌希轻叹,“但我最近没什么交友的心情,恐怕不能给你很好的交友体验。”
“没关系,和你交朋友,不需要什么体验。”
戚向安上前一大步,倏然拉近与苏厌希的距离,两人鼻尖差那么一点就要相撞。
“我现在说这话,你可能听不太明白;但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想从你那拿回来。”
“特别重要?”苏厌希一知半懂,摆着懵懂脸反问,“是校园时期的事吗?可我们一直没什么交集,我不该拿了你的东西吧?”
“算是,也算不是。”戚向安的话别有深意,故作玄虚地说了一半后,他朝苏厌希挥挥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我的剧组去——回见!”
苏厌希憔悴的面容上挤出笑,目送戚向安离开走远。
待到那人完全消失之后,苏厌希恢复了面无表情,不屑地看着戚向安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冷哼。
天知道戚向安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指他现有的财富和权势,那抱歉,都是他熬过挫败和重重难题后,老天赐予他的——是他努力后得来的奖赏的附加品。
如果是指别允纵,那更抱歉了。他的好丈夫、乖狗子,从头到尾都是他的。
他倒是要看看,戚向安到底想从他这里夺回什么?
当天,《红花》剧组拍摄完最后一场戏,总导演何导宣布阶段性拍摄结束。
“这段时间在广城,大家都辛苦了!顶着闷热的天气,穿厚厚的剧服;苏苏和成卓两人还得化特效妆,脸都快让颜料闷坏了。”
何导举着一杯冰可乐,以可乐代酒,向全组人说敬谢词。
“下一阶段的取景该去北城了,那边的片场还得布置段时间,咱们的后期们也正好捋一捋镜头画面。再开机之前,给后期之外的大伙儿放个短假,祝愿大家工作顺利!期间跑综艺上采访时,也劳烦大家多多宣剧了!”
剧组全员不约而同地应了声“好”,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
苏厌希站在前排,被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
其中道具组的组长最爱围着他。等何导说完话了,组长特地提醒苏厌希:“早说要请你吃茶楼的,这回儿总该有空了吧?”
“好啊。”苏厌希爽快点头,“你可要带足钞票噢,我不会因为你是道具组组长,就筷下留情的。”
“没问题。你要留情了,我还跟你急呢!”组长热情地招呼着周围人,对站得老远的成卓招手,“小成,一起呀?”
成卓自昨夜醉酒后,就一直绕着苏厌希走。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让苏厌希觉得无语又离谱:明明他才是被不逊言语伤害的人,怎么反而是成卓开始避起了他?
自己做了恶心事,还不愿正面承担责任?
苏厌希对这个普信且没能耐的男二,是越来越丧失耐性了。他笑着拉了一把组长,撒娇催促道:“要去还不趁早走吗?快点吧姐,再晚怕没得吃了。”
年长三四岁的女组长好好好地应声,带着一大帮人走了
普男成卓看着那帮咋咋呼呼、吵吵闹闹的人,心里忽然生出几份悲凉孤独之感。明明阶段性拍摄结束了该开心的,但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甚至有预感,他不久之后会经受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就是没来由地怕、很怕。三十多度的天气下,他愣是怕得手脚冰凉。
难道说,他最害怕被曝光的那个秘密,终于要藏不住了……?
自顾自地哆嗦了一下,成卓往人群相反的地方走去。
三天后,是别家进行家庭聚餐的日子。
结束了阶段性的拍摄工作,苏厌希手头没别的活干,只能像以前那样,在家里当个悠闲多金的豪门阔太。习惯了高强度的进组生活后,这样的慢节奏生活,差点没将他闷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等到家庭聚餐这点,苏厌希终于有了点事儿干。他大上午的就开始忙前忙外,又是给冤家丈夫选衣服,又是清点礼品的,折腾了一大圈,最后才轮到他自己整装打扮。
这聚餐吧,说正式也不正式,就是自家人好久不聚了,公公婆婆主动请儿子儿媳吃饭;但说不正式吧,它又挺正式的。毕竟是定期一次的家庭内部聚餐,必须要高度重视、认真对待。
苏厌希坐在梳妆台前,正犹豫着要不要化个淡妆时,身后传来别允纵的求助。
“老婆,帮我系领带。”
粘人狗狗拎着咸菜叶一般的领带走来。
苏厌希看着那条咸菜叶,嫌弃皱眉:“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系领带?”
“我就是不会啊。”别允纵理直气壮,完全不羞耻或脸红,“遇见老婆之前,有老管家帮我系;遇见老婆之后,又有老婆替我动手。有人帮我了,我还学他干嘛?”
“要不怎说你没半点像大哥的地方呢?真是一点商务气质都没有!难怪大哥能坐办公台,你只能坐吧台。”
苏厌希接过咸菜叶,想将就着用吧,又实在觉得太皱了。
“皱成这样了,还怎么系呀?快拿出去叫家佣替你熨一下。”
说家佣,家佣到。林晓海就应声出现,举着个手机激动大喊:“少爷少夫人!出大事了!那个普信男成卓他——
“他被媒体曝光抛妻弃子了,现在正在热搜榜一上挂着呢!”
苏厌希没听懂,递过领带疑惑反问:“谁抛妻弃子?成卓吗?
“可那个成卓他……他原来不是同性恋呀?”
“不是。”别允纵早有预料一般,得意哼哼,“那家伙就是个心比天高的装Gay凤凰男,我们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知道了普男男二对老婆大人的不逊之言后,别允纵立马给通讯录内有人脉资源的好友打电话,请他们帮忙查找成卓的过往资料。
撒网式的搜查之下,还真让他搜出来不少消息。
“他大学以前都在老家读书,有一个谈了多年恋爱的初恋女友。两人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女友在高三时被他搞大了肚子,为他生下一个男宝宝。因为怀孕这事,女友被学校劝退,只能在家带孩子。
“高三后,他考到北城传媒大学,就读表演系。靠着不错的表演天赋,他在大学时期就初露锋芒,提前涉足了演艺圈。”
苏厌希越听越皱眉,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涉足演艺圈后,他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愿再做以前的乡下土小子。于是他抛妻弃子,剪断过去?”
“完全正确!”别允纵捧场地给苏厌希欢呼,“不愧是老婆,只听了一半就能猜到所有!”
“他老家是哪里的,怎么做到藏得这么深?
“他可是抛妻弃子啊!有个活生生的孩子在,如何能躲过媒体的法眼,藏了这么久?”
苏厌希有一堆不解。
“还有就是……他到底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如果是同性恋,那他和初恋在一起,不就是骗孩子的?”
在如今的法律条文下,骗孩子是绝对绝对违法的!毕竟同性领养法已经很完善,同性恋者隐瞒性向骗女性生孩子,就是在触碰法律的底线!
由此也可见,成卓是宗族观念极其根深蒂固的一人。与光鲜外表成反比的,是如此陈腐落后的内心思想。
“他确实触犯法律了,所以才会闹得这么大。至于他本身的性向嘛……我更倾向于他是无性恋。
“他真正爱的,应该只有他自己,和他心心念念追求的钱财、地位、成就。”
等待林晓海熨领带的功夫,别允纵再度坐下。
“至于他躲过媒体法眼的妙招,也很简单,就是改名换姓、用新的身份生活。
“他可真是个狗东西啊,他改名换姓换身份,还有他女友爸爸一份助力的。谁想他拿了新身份,转头就不当人。”
“女友真可怜。”苏厌希共情了可怜女友,心疼地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女性哀叹,“怎么会遇上这么个人渣。”
“我不过是抱着尝试的心情去寻,却不想一寻就寻到了条大鱼。这么一来,你们剧组是不得不换人了。
“放心吧老婆,我已经交代好牛逼的编剧删改剧情了,一定不会影响你们拍摄进度的。”
“我现在没有闲心管拍摄进度,满脑子都是那位可怜的初恋女友。”苏厌希怨念地瞪狗子,“都怪你。本来开开心心要去爸妈家吃饭的,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哎,怪我怪我。”别允纵无所谓地摊手,语气悠悠道,“我不止寻到了这一条大鱼噢,我还有一些意外所得。”
苏厌希挑眉:“什么意外所得?”
“我抓到戚向安的狐狸尾巴了。”别允纵轻哼,身上多了几分豪门大少爷的不羁气场,“确如老婆猜的那样,戚向安也改名换姓了。
“——我找到了他的旧身份。”
第40章 儿媳还得是厌希来才制得住你
“解释戚向安的旧身份前,还得先从成卓那个狗东西身上说起。”
乘车去公婆家做客的路上,别允纵将几天内查找到的资料一一交代。
“据我朋友的调查,成卓应当换过两次身份。一次在他十二岁,小升初之前;一次在高三事发之后。”
第一次换身份不换名。成卓的父母想送独子到北山市区里最好的学习读书,因而重金请人改了户籍信息,将本是小县城人的成卓,变成了市区人。
第二次则又换身份又换名。成卓父母怕成绩优异的儿子被当地舆论影响,索性找人将成卓的户口,迁到了津沽市去。
“第二次的难度,比第一次大多了。第一次好歹户籍还在一个市,第二次可是横跨一千八百公里,直接从南方飞北方去了。成卓高考前那两个月,是在津沽市读的书。”
这趟出门,苏厌希将猫儿子也捎上了。乖巧的蓝金英长,此刻正安然地躺在苏厌希怀里打盹儿。
苏厌希摸着Nubi柔软顺滑的长毛,若有所思:“原来成卓是北山人?和我邻市。难怪我总觉得他口音怪怪的,时而像南方,时而又像北方。”
别允纵不甘寂寞,也伸了只手去薅猫毛:“成卓的两次‘脱胎换皮’,都是找同一个人替他办的。
“那个收钱办事的人,是省级办事厅户籍科的主管,叫邹新元。他七年多以前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这会还在牢子里踩缝纫机。”
苏厌希拍掉别允纵的手,微皱眉头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应该认识吗?
“被抓了好啊,利用公家权限为自己谋私利的人,就该关他个二十年、三十年。”
要不是有这些贪得无厌的大老虎在暗地里敛财,成卓的恶心事迹也不至于现在才被曝光。
“这个姓邹的有个好友,是津沽市办事厅的厅长,叫季伏成。这人七年前也因为贪污受贿落马了,一直没出来。
“成卓想通过姓邹的之手,换身份成为津沽人,但姓邹的没有这么远的权限,所以他——”
“肯定得要邹新元拜托季伏成,然后这事才能办成?”
的逻辑关系不难理解,苏厌希一下就捋顺了。
“道理我懂,但这跟戚向安有什么关联?”
“关联大了去了。”别允纵倒是会渲染气氛,越说越神秘,“季伏成不是一直在北方地区当差的,而是早些年在南方地区干得不错之后,才被调任到离中央更近的津沽市的。”
二十年前,这几个贪污大老虎都还是小小的政府职员。通过地方分配,这帮人去到了经济不发达、开发潜力无限大的三线城市——南乡市。
他们来到苏厌希还叫苏衍希时,曾生活过的地方:南乡市湖心区。
别允纵总算说到重点:“老婆你听明白了吧?这几个人,曾经都是在咱爸手下当差的。”
苏厌希眉头更皱。
他明白,他可实在太明白。爸爸当年就是因为清正廉洁,不与有心之人同流合污,所以才会被人抱团陷害的。
清清白白的爸爸受了冤狱,真正有问题的大老虎却逍遥了这么多年!
苏厌希既为爸爸感到委屈,又觉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真正做了恶事的,一个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甭管是狮子也好老虎也罢,都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你接着说。”苏厌希的话音变沉,竭力克制着情绪。
别允纵安抚地给老婆拍拍背,继续道:“你十一岁那年,爸爸被冤枉入狱。也是那一年,新市长接任,姓邹的、姓季的,都升了职。
“两人先是一起升任到省办事厅,过后没多久,姓季的调任津沽市。而在季伏成被调走前,他声称自己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孩子。”
季伏成给那位孩子入户籍、办新户口。反正办事厅里有熟人,户籍这块,打声招呼就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