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满怀。
男生踉跄半步站定,不好意思地朝别允纵轻笑道歉:“对不起。”
别允纵在刹那之间瞪大双眸,原本有各种乱七八糟想法的脑海里突然空白一片,懵懵懂懂之间只剩下三个大字:好漂亮。
他好漂亮,好好看。
好看得别允纵挪不开视线,只能放任直流地将视线粘在男生身上。
秋风一阵又一阵,别允纵却不觉得冷,只重复地感到男生好漂亮。亮得像全世界只有他在发光,亮得像无形的风从他身上吹过时,都会被染上别样的靓丽色彩。
他好漂亮。
听不见别允纵内心之言的男生,礼貌地欠了欠身,朝前走了。男生不知道,别允纵的视线一直跟随他,看着他害冷地抚了抚双臂,缩着脖子打哆嗦。
那个背影纤细脆弱,给人以弱不禁风感的同时,又令人感到绝对的坚韧不倒。从来都为所欲为、唯我独尊的别允纵,忽然升起为男生披上外套的冲动。
——他恨自己今天穿的是卫衣!
待他反应过来时,男生已经拐进了楼梯间中。他如梦初醒,赶紧迈开腿去——
“小纵,怎么站在外边不进来?”程晓晖一把揪住在门外傻站的儿子,“冷不冷?妈妈怕你出门玩没穿够衣服,特地给你捎了件外套,你要不要穿上?”
“外套?”
别允纵双眼放光,朝里扫视一圈,迅速找到挂衣服的衣帽架。
他取了外套,顾不上解释一声,撒腿就往楼下跑:“妈我今晚不吃饭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为、为什么呀?”
程晓晖再想揪住人,无奈小儿子比训练有素的警犬都敏捷,转眼的功夫已经溜得不见人。
“小纵,你要去哪?”
“我去追爱了!”下到一楼的别允纵,激动地高声回答妈妈,“妈你别再给我相亲了,我已经——已经遇见我的梦中情人了!”
“就是这样。”程晓晖讲述完了整段往事。
七年前的事,如今再提起,竟巧合有趣得不像亲身经历。客厅中的众人安静了许久,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还不是身为当事人的纵希之一,而是蔡誉研。
“好一出阴差阳错。”蔡誉研赞叹地鼓掌,对弟媳竖起大拇指,“厌希,你和允纵之间真是该死的有缘!你们之间的红线估计不是月老牵的,而是生下来就连着的!”
别允纵摸摸后脑勺,嗐声:“嫂子过奖了,我只是对老婆一见钟情而已!”
别从瑞轻笑拆台:“是见色起意吧?”
久久未能回神的人是苏厌希。他呆滞着眼神缓冲了好久,随后才恍然大悟地感慨了句。
“原来这就是戚向安说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缘分就是:婆婆和儿子都一眼相中同一个人!
狗子:我真棒,我可是对老婆一见钟情的~
苏苏:还是哥说得对,就是见色起意。
————————
感谢莜莜的桃子威士忌*13瓶!
2021的最后一天,祝愿大家拍拍手,霉运走!2022又是新的一年,都给我幸运加倍~
元旦快乐~2022快乐!
第42章 后怕我们果然是双向奔赴啊!
晚餐后回程的路上,苏厌希显得心不在焉。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确实好看,但别允纵观察了老婆一会儿,发现老婆无心赏景,只是眼神呆滞地在发呆后,别允纵试着轻唤。
“老婆?”他抱着猫儿子,用猫咪软乎乎的头戳老婆脖子,“你在发什么呆?”
苏厌希回神,顺势接过猫咪:“没什么。”
“晚饭没吃好?”
“没,晚饭吃得挺好的。”苏厌希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晚饭吃好了,该跟爸妈交代的交代了,该拜托哥的事儿也拜托了。”
今晚过得挺愉快的。晚饭吃好喝好、和哥嫂聊得开心,公婆还特地问他剧组的事怎么办,换角后如何改剧本、剧组忙不忙得过来?若忙不过来,他们有大堆靠谱且实力在线的大神编剧,可以推荐过去帮忙。
别允纵拍着胸脯得意答:我早帮老婆想到这点了,已经找好人了都!
至于戚向安的事,大哥已经点头答应了会帮忙调查。若真如纵希二人猜测的那样,戚向安是和落马大老虎断绝了关系的“儿子”,那这个事情确实很复杂、难搜查;就连一贯无所不能,眼线布遍天涯海角的别从瑞都说,他可能需要一星期时间。
一星期,对雷厉风行的别从瑞来说,确实用时太久了。但苏厌希觉得还好,只要能查清戚向安的背景,等半年他也愿意。
“既然都挺好的,那你还发什么愣?”别允纵借机摸摸老婆的漂亮小脸,“你开心一些嘛,这样搞得我也怪忧愁的。”
“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
苏厌希摁了摁太阳穴。
“算了,到家再跟你说。”
到家后,苏厌希提包都没拿,抱着猫下车,一路往楼上走了。别允纵替老婆大人拎包,像陪逛街的狗狗一般跟在主人身后,和主人一块进了卧室的衣帽间内。
苏厌希放下Nubi,在几个收纳旧衣服的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最终拿出一件棒球服式的黑白夹克。
“就是这件衣服。”苏厌希无比感慨,“初见那天,你将它披到了我的身上。”
夹克外套乍一看与寻常校园棒球服无两样,也就是面料好一些、剪裁更精致,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衣服的左胸口处印有LOUISVUITTON的商标。
因为这个商标,苏厌希将衣服穿回寝室的当晚,就引起了舍友们的高度重视和好奇。
“你当时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执意要把衣服给我穿。我很慌张,怕别人看到衣服上的商标后,会进一步误会我,我便很客气地对你说不要、我不冷。”
回忆起初见的场景,苏厌希眼底里多了几分笑意。
“谁知你听了我的话后,更来劲了。说什么看到我打哆嗦了、觉得我穿太单薄了,总之是一定要我收下你的衣服。
“我怕动静太大引起旁人注意,只能转口向你道谢,和你交换联系方式后收下衣服。”
别允纵听得洋洋得意,骄傲地昂起脑袋:“我厉害吧?我当时就想着一定要给你衣服——给了我才能顺势拿到你的联系方式,和你有发展关系的可能。”
“是,你真厉害。你害我回寝室之后,被我几个八卦舍友围着盘问了一晚上。”
苏厌希没好气地往冤家丈夫脑袋上一戳。
“本想着隔天就找空还你的,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妈妈应该也在那个时期,发现了你对我有箭头,始终都在暗中推波助澜。直到你我同居之前,这件衣服都一直放在我那。”
放了这么多年,别允纵也不爱穿了,衣服就理所当然地被纵希二人当成了收藏品,收进衣帽间的衣柜里挂了起来。
苏厌希摸着夹克那柔软的衣袖,苦涩轻叹:“还好那天坚持等下去了。如果没有等下去,这件衣服,估计要被你披到戚向安肩上了吧?”
世上所有关于“如果”的假设,其实都是很没理由的。因为事实是事实,事实已经发生了、不可改变了,再去想如果、再去想万一,显得非常无理取闹。
道理苏厌希都懂,但苏厌希就是无法排遣这种后怕感;稍微想象一下“如果”存在的世界,他就已经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哎,搞了一圈,你原来是在怕这个?”别允纵恍然大悟,上前搂住老婆的腰,“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我知道。”苏厌希将衣服挂回衣柜,“我就是很怕……”
别允纵意外地没有油嘴滑舌,换着花样哄苏厌希开心,而是圈着苏厌希沉默了一会儿后,另起一话题。
“厌希,你知道为什么我上次那么生气、那么愤怒吗?”
“上次是……在广城吵架,气得你闹失踪的那次?”苏厌希不懂别允纵再提起的用意,“难道不是因为你气我欺骗你、起初把你当饭票,你怀疑我到底爱没爱过你吗?
“怎么着,今天要借机翻旧账了?”
“不是。”别允纵异常严肃认真,注视着苏厌希道,“我真正气的,是你不自爱。
“啊不对……你也不是不自爱,你不自爱就不会那么克制了。我那应该是……”
别允纵的表达能力比较匮乏,支支吾吾了半天想不到合适的词,干脆不描述了。
“反正我就是很生气——很后怕。我不是气你拿我当饭票,我是气你有这个心态;你找了我,我很开心,我们也顺水推舟、结成良缘了,但如果你没找到我呢?
“如果你找到的,是一个人品差劲的狗东西,比成卓那畜生还猪狗不如呢?”
这才是最令别允纵生气和纳闷的点。
他不是不能理解老婆大人当时的心态,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被早期的漂亮美人当成饭票,他就是怕——怕老婆一不小心被摧残,被带入真正的深渊之中。
一想到如果老婆遇见的不是自己,那就可能会变成其他坏人恶人,甚至是大腹便便的恶心中年男,别允纵的心情就糟糕透底,郁闷得吃不下饭。
苏厌希听罢,抬手往臭狗的脑阔上敲了一下:“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如果假想?”
老婆没拿捏力气,别允纵无防备之间被敲得眼冒金星,赶紧捂住脑袋,委屈撒娇。
“老婆!你是真不怕把我敲傻啊?”
“傻了才好,省得你天天做这些没劲的想象!”苏厌希又往臭狗胸口上轻锤,“什么人渣狗东西的,我这双眼睛难道是用来摆的吗?我自己没有眼光,我不懂得挑人?”
别允纵揉揉脑袋:“……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就算最初拿你当饭票,误以为你对我的好意是想包养我,那我也是仔细挑选和考虑过后,才接受的你,愿意让你在我身边占一席位、成为我的‘长期饭票’。
“换成一般人,你看我理不理睬?”
别允纵似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狗狗眼。
苏厌希无语啧声:“你真当我身边只有你一个有钱少爷追呀?”
“谁?”别允纵一级警觉,“谁敢追你?告诉我,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苏厌希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他,温柔地摸摸傻狗脑袋:“还没搞懂逻辑关系?”
别允纵这才反应过来,噢了一声乐呵呵笑了:“搞懂了搞懂了,意思是我也是老婆千挑万选的!虽然老婆一开始拿我当饭票看,但本质还是因为老婆看得上我、喜欢我!”
狗狗想通了,狗狗又开心了。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犬往苏厌希怀里猛扑,圈住苏厌希的腰将人抱起晃了晃。
“呜呜老婆,太好了!我们果然是双向奔赴啊,你相中我我相中你!”
“行了行了,别、别晃了,放下我来!”苏厌希被颠得头晕,往臭狗的背上又捶了一拳,得以被放下,“怎么着,还觉得我不爱你吗?还觉得我是贪财的势利俗男,为了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啊?老婆你说啥呢?
“我是怕你从没爱过我,但我从没觉得你是贪财势利男。”
“噢?”
“你要是贪财的话,那可太好了!”
别允纵想象一下老婆贪财的情况,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痴汉笑。
“那我变卖所有家产,我也一定要凑够五十个亿,换你下辈子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哪儿也不许去!”
“咦……”苏厌希打了个恶寒,“你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怎么就龌龊了?还不都是喜欢老婆嘛!”别允纵理所当然道,笑着反问老婆,“既然我已经捋顺你的逻辑了,老婆你是不是也该明白,这世界上是没那么多如果的?”
苏厌希身上的气场又是一沉。
他弯腰抱起蹲坐在地的Nubi,往衣帽间外走。
“性质不一样。总归还是我的事情太巧合了,影响事情发展的点往往是一念之间;这种选择上的些微无差,进而可能导致的结果不同,真的让我很害怕。我甚至……甚至都不敢再轻易下判断了。”
别允纵后怕的事情,是可以由苏厌希主观控制的,但苏厌希后怕的事情,却完全是客观因素影响的。
如果初见那天,老师拖堂了,导致他没能去教学楼下等候怎么办?如果在球场学长的劝说下,他意志动摇了,没等到办公室亮灯就离开了怎么办?
如果他和尚未表明身份的婆婆谈话时,没表现好,导致婆婆不满意,又怎么办?
太多太多一念之差就会改变的东西了,这是导致苏厌希害怕和焦虑的根源。
别允纵听完思索了一会儿,搂着老婆在两人共睡的大床上坐下。
“老婆,我觉得你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就像我说的,一、没有那么多如果;二、就算有如果,那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因为你想啊,你为什么要到办公室找老师,而妈妈又为什么要约戚向安吃饭?”
苏厌希顺势靠到冤家老公宽敞温暖的怀抱里,大脑飞转:“因为……”
在思考出答案的瞬间,苏厌希如梦初醒。
对啊,没有如果。就算有如果,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是为了处分的事才去办公室找老师的,进而跟冤家丈夫邂逅、开始这段孽缘。但若没有处分的事情,他不去办公室找老师,他也同样会跟冤家丈夫认识!
“没有处分,妈妈根本连想都不会想到戚向安。妈妈一开始相中、想介绍给你认识的人,本来就是我!”苏厌希豁然开朗,闷堵的胸口忽然通畅,感觉到无比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