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成品的塑造也需要一定的美术功底，在做出了一系列异形生物后，王良翰戳出来的玩意终于开始往地球审美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然而进度还是太慢了，毕竟周游在《画骨》剧组待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男主在镜头前展现画技的戏份实际上只有三场，分别是画院考试、主角初遇和借画诉情。
　　但周游实在太好用，相对来说演出费又很便宜，顾宏才和编剧商量后，给男主多加了好多场画画的戏份。
　　周游最后一场替身戏在下周五，拍完后就再也不来了。
　　那可不行，王良翰苦练那么久，就是为了在周游面前秀这么一下，让他看到自己的厉害之处。
　　本来想悄悄用功，但现在时间紧迫，王良翰砸钱请了三个戳戳乐师傅教自己，平日里还带着戳戳乐材料包，到片场悄悄戳羊毛毡。
　　饰演女主的韩月明对此表示十分不解。
　　“最近男的之间流行戳羊毛毡吗？”韩月明问经纪人刘霜，“王良翰一个，还有他那个替身，每天都在戳。”
　　刘霜表示从没听过这种事。
　　“不过你俩之后要炒cp，不如让他送你一个？到时候用来炒热度。”刘霜建议道。
　　韩月明想了想，点头道：“先问问那边吧。”
　　正面的炒cp合作对二人都有好处，刘霜找到王良翰经纪人私下商量了一番，不一会王良翰便提着一个口袋跟刘霜走了回来。
　　“喏，你选一个吧。”王良翰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七八个成品。
　　韩月明没想到王良翰挺客气，还任她选一个。
　　直到她看到袋子里的变异玩意们，只觉得眼前一黑。
　　羊毛毡戳出来的东西不是都很可爱吗？这都是什么变异生物？
　　“你选呐，”王良翰抖了抖袋子，“怎么？挑花眼了？”
　　韩月明：“……”
　　谢谢，已经瞎了。
　　韩月明知道王良翰有些背景，即使这样的背景在圈子内算不得什么，总比她要好得多。
　　虽然对方嘴上说着不在乎，韩月明还是能从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动作中，察觉王良翰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作品，这个时候若是说不想要，反而会驳了他的面子。
　　韩月明稍一斟酌，矮子里拔高个，从羊毛毡娃娃里拈了个变异程度最低的鸭子。
　　这鸭子脖子和水管一样耷拉着，下面吊着颗五官变形的头，四肢粗短得像四颗球，拿近一看更丑了。
　　韩月明嘴角抽了抽。
　　用这种东西炒cp……粉丝只会觉得王良翰在诅咒她吧？
　　“谢谢……很特别。”韩月明笑得僵硬，王良翰没看出来，以为韩月明真的喜欢。
　　“既然喜欢，那你再挑一个吧。”王良翰又把袋子往前一递，韩月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韩月明：“………………”
　　谢谢，大可不必。
　　“我可以也要一个吗？”
　　猝不及防的，周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良翰一个激灵，正想把袋子藏起来，周游已经看到了里面装的东西，惊讶道：“你做的？……嗯，好别致的造型。”
　　同样是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评价，王良翰觉得韩月明是真心喜欢，却认为周游是在阴阳怪气地说反话。
　　加上悄悄做戳戳乐的事被抓包，王良翰羞愤难当：“关、关你什么事？”
　　他把袋子收起来，不给周游看。
　　“再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即便王良翰和韩月明不是那么出名，作为主演，他们的休息区也是单独的，和群演隔着一段距离。
　　一般来说，群演是不能随便进入他们这边的。
　　周游晃了晃刚打印出来的部分剧本，“顾导说让我来和你对一下戏份。”
　　下午要拍的是女扮男装的公主在画院撞见男主作画的戏份。
　　剧中画院内的画师大多出身于名门，看不起男主身份低微，处处排挤他。
　　所以男主虽然高分考进了画院，但他只落得了个最偏的院子来住。
　　身遭排挤的男主并没因此怨天尤人，而是铺了张纸，勾勒院中景物，不同的是院中那颗枯萎的银杏树在他笔下变得枝繁叶茂起来。
　　韩月明饰演的是当朝公主，个性无拘无束，翻墙的她看到这一幕，被男主的画技折服的同时，对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男主画画时和公主有些对手戏，周游要和王良翰反复交替出场，必须商量好换人的节点。
　　理由太过正当，王良翰无言以对。
　　周游又指指袋子：“所以我能也要一个吗？”
　　王良翰：“？”
　　韩月明：“？”
　　“你要干什么？”王良翰防备道。
　　是不是想嘲笑他？
　　“对啊，你要它干什么？”韩月明一言难尽。
　　年轻人你不要想不开啊。
　　周游欲言又止，“就是……想要。”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想拿一个去卖吧？
　　王良翰警惕地打量周游，可惜他并没有从周游脸上捕捉到半点看好戏或者嘲讽的意味。
　　相反，这家伙看上去是真的挺想要的。
　　以王良翰的脑瓜，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他索性不想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是真的想要，而不是在这里拿我寻开心吗？”
　　“没有啊，”周游不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回轮到王良翰意外了，他涨红了脸，“难道你不觉得我做得丑吗！”
　　韩月明：“？？！！！”
　　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周游错愕：“还好吧？”
　　丑是丑了点，但勉强还能抢救一下。
　　原料也是要钱的嘛，就算低价卖出去，利润也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周游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你的配色很好看，就是在塑性方面可能有点差，你每次加戳羊毛的时候一点点加毛，一次加太多的话容易导致变形……”
　　周游传授起自己的经验，句句陈恳，不像有半点坏心思，把王良翰听得一愣一愣的。
　　嘶，这家伙……人好像还不错啊？
　　王良翰这鼻子朝天的臭脾气本来就容易招人嫌，导致他仇家一大堆，就连迟钝如王良翰本人都知道他身边其实没几个真心朋友。
　　而周游对人和善，眉眼柔和，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
　　王良翰渐渐卸下了防备，并在周游的指导下，把他的羊毛毡作品拿出来修改一番。
　　那堆不可名状的羊毛毡转眼间变得眉清目秀起来，个别实在没救的，过了周游的手，也变得丑萌丑萌的。
　　王良翰醍醐灌顶，并大受震撼。
　　他砸钱请的三个老师合力教了一周都没把他教会，怎么周游三言两语就让他把戳戳乐给整明白了？
　　他翘起二郎腿，得意道：“我就是随便做做，没想到戳这玩意挺简单的嘛。”
　　周游：“是吗？那你很有天赋。”
　　他这副真诚的嘴脸，越发让王良翰觉得别扭了起来。
　　“咳……你不是想要吗？”
　　王良翰把桌上的戳戳乐全部揽入袋子中，往周游面前一递，“那都拿去吧。”
　　周游受宠若惊：“全部吗？”
　　王良翰含糊不清道：“嗯，反正是随便做的。”
　　“谢谢！”周游眼里亮晶晶的，很是喜欢的样子。
　　王良翰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当晚就联合三个老师把他家里那堆失败品改了改，过了两日，全部打包装好给周游送了过去。
　　“随便做的，你好像很喜欢，就送你了。”王良翰如是说道。
　　周游：“？？？”
　　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几大袋子戳戳乐。
　　什么“随便做做”能做这么多？
　　王良翰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听着不怎么靠谱，他两臂一抱：“你要不要吧？”
　　那周游当然要了。
　　目睹这一场面的韩月明站在一旁久久无言。
　　看看王良翰送她的巨丑小鸭，再看看周游面前几麻袋戳戳乐。
　　韩月明：“……”
　　要不这个cp给你俩炒算了？


第4章
　　自那以后，王良翰在片场总是有意无意地照顾周游。
　　“你不涂防晒？不行不行，晒黑了怎么办？你可是我的替身，又黑又丑拍出来，粉丝以为那是我怎么办？”说罢，王良翰抓起自己的防晒给周游挤上。
　　“我助理那个笨蛋，多买了盒水果，你拿去吃……拿着！要不然扔了也可惜。”把果盒强塞给周游的王良翰如是说道。
　　“你骑车啊？这么大的雨骑什么车？上来，送你一程……看什么看？我顺路！”于是王良翰一路顺到了周游家小区门口。
　　韩月明：“……”
　　说真的，这cp给你俩炒算了。
　　转眼间前景演员考试的时间近了，周游算着时间，抽空参加了前景考试。
　　这是个看硬件的考试，流程和网上说的差不多。
　　周游在考场走了一圈出来，就从普通群演晋升为了前景演员。
　　拉他进前景群的依然是张巡。
　　作为大群头，张巡工作忙得很，自从上次推荐周游当群演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不过周游这张脸张巡是忘不了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周游带到一旁问：“小周，你想做跟组不？”
　　跟组就是跟组演员，包括跟组角色演员和跟组群演。
　　和一般的群演不同，跟组群演在一个剧组的工作时间长，少则三五天，多则几个月，期间的吃住由剧组负责。
　　比起要每天报戏、还不一定报得上的群演，跟组演员稍微显得有保障点，是个很吃香的活，这种好差事周游当然愿意做。
　　“那好，你把表填一下，回去录个自我介绍发来。”张巡给他一张报名表。
　　周游：“谢谢张头。”
　　“谢什么，是你自己努力。”张巡哈哈一笑。
　　他虽然和周游见得不多，对他的情况却了如指掌。
　　一个刚当拿到演员证就在顾宏才接到替身戏份的群演，周游的名字可早就在群演中出名了。
　　外加上他接戏积极，表现也不错，可以说是近一年来发展最快最好的群演了。
　　如果不是这样，张巡压根儿不会想到让周游报名，毕竟是郑北楼的电影，大家不敢把乱七八糟的人往他剧组送。
　　想到这里，张巡提了一嘴：“对了，这个剧组要求还是比较严的，不一定选得上，剧方那边还要挑……不过试一试总是好的。”
　　“我明白的。”周游轻点头，打开了报名表。
　　表格很简单，就是一些基本信息，周游填表的这会儿功夫，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到了他面前。
　　车窗下降，后座上的王良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耶？真巧，又见面了，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周游看了看他所在的位置，怎么样也不像能和王良翰巧遇的地方。
　　面对王良翰的好意，周游微微一笑：“谢谢，不用了，我待会自己回去。”
　　王良翰纠缠道：“走吧走吧，别跟哥客气。”
　　王良翰查过了，周游才十八岁，真小，比他整整小五岁，他自称哥没毛病。
　　周游拗不过这人，他又不喜欢欠人情，于是等王良翰把他送到小区门口时，周游撑住车门，问：“哥，你晚上有空吗？”
　　王良翰盯着周游，“怎么？”
　　“我想请你吃个饭。”
　　王良翰听到这话，一下从真皮坐垫上坐直了。
　　还从来没有朋友请他吃过饭。
　　王良翰已经擅自把周游划到了他的朋友范围。
　　他口是心非的嘟囔：“吃饭？小饭店的菜我可吃不惯。”
　　周游：“不是小饭店。”
　　“不过你一定希望我来的话——”王良翰顿了一下，“啊？那去哪儿？”
　　周游指着楼上：“去我家吃。”
　　……
　　踏进六十来平的小出租屋，王良翰嫌弃地环视了屋子一圈，“你就住这么小个地方？”
　　“还好吧。”
　　好在童川和他平时收拾得勤快，除房子小了点、家具旧了点外，出租屋还算干净整洁。
　　周游挽起袖子准备去做饭，他让王良翰先坐着看会电视。
　　现代人平时都用手机电脑看视频，王良翰几百辈子没看过电视了，面对遥控器竟然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周游想了想，随手给他调了个少儿频道。
　　王良翰：“？”
　　“周游你他吗——”看不起人是吧？
　　给二十三岁的成年人放动画片？这像话吗！
　　白了周游一眼，王良翰抢过遥控器，翻到了其他频道。
　　周游随他便，把米饭焖在电饭煲里后，周游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辣椒来，“哥，能吃辣吗？”
　　客厅里，王良翰兜兜转转翻了一圈电视，最后又回到了少儿频道。
　　……动画片还怪好看的。
　　被抓包看动画片王良翰急忙解释：“既然你极力推荐，我就勉强看看。”
　　“嗯嗯，所以你能吃辣吗？”
　　“一点点。”
　　“那好。”
　　周游拿着食材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利落的切菜声。
　　光听声音就知道周游应该是个经常做饭的人。
　　王良翰多少放心了点。
　　他是上楼后才想起要思考“周游做的饭要是不好吃怎么办”的问题。
　　王良翰看着动画角色耍宝，时不时发出傻笑，又怕周游听到，只好往远离厨房的方向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