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帮孩子们这么久，裴大海的心态也早已经转变了。
　　虽然他一时还不知道这转变是好是坏。
　　“嗯。”
　　李勋带着胡宾他们，四人围成一团：“完成表演！对得起自己！”
　　“加油！”
　　四人的斗志被重新点燃的同时，最后一个方队的表演也结束了。
　　李勋走到了舞台侧边，回想着舞蹈动作。
　　他们这次表演的是一首老歌，邵氏时期港片里的经典配乐，经过他们的改编，完全变成热血向的，和今天表演的场合十分契合。
　　然而。
　　报幕员走上了舞台：“下面，在评委为选手们打分的同时，有请我们的嘉宾进行表演——请大家掌声欢迎来自独乐娱乐的AUV男团！”
　　！！！
　　什么？？？
　　李勋本打算侧空翻上台，刚俯下身就震惊住了。
　　后台，裴大海和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哪里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草，这个AUV都出道了一年了，一直没有水花，怎么这时候来表演了？彩排也没出现啊！”裴大海方才回过神，“不行，我得找负责人去问问！”
　　说着就气呼呼走了。
　　李勋他们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
　　AUV八个人虽然出道一年不温不火，但基本的实力还是有的，再加上是直接从观众席冲上舞台，现场效果直接炸了。
　　而他们唱的歌，竟然同时出自邵氏老片，甚至和403的四人选的还是同样曲风！
　　AUV显然有备而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无论是唱跳还是舞台设计都花了比403他们更多的心思。
　　单说是这澎湃的曲调和八个人整齐的刀群舞，便足够有气势了！
　　不止现场观众，弹幕反响也十分热烈：
　　“这他妈才是真的男团啊！”
　　“真的，赢了太多！”
　　“哥哥们好帅，啊啊啊啊啊我好可！”
　　“比之前星熠的那四个好到不知道哪去了！”
　　越来越多人涌入直播间，直接达到了今晚人气的顶峰。
　　403四人这下人都傻了。
　　他们表演到一半，裴大海就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率先开了口：“各位好，我是星熠的新总监，凌楫。”
　　凌楫虽然带着微笑，但声音没什么波澜，后台立马安静了下来。
　　“AUV的事确实是我同意的，忘了和你们说实属失误，抱歉，”凌楫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歉意，“但也请你们了解，这是单纯的商业行为，独乐娱乐出了个不错的价格让他们加入，更何况能带些人气，我当然不会拒绝。”
　　一众练习生是又气又懵，看向裴大海。
　　可裴大海也只是盯着地面，不敢多言。
　　这人就是那天他在星熠总裁办公室看到的男人。
　　凌楫的话短而有力：“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表演，加油。”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有乔缓注意到，对方在转身时，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心底有种隐隐的感觉：卧底的任务，就要来了。
　　众人还在大眼瞪小眼，裴大海也是不敢说话。
　　姜吉倒是能理解裴大海，如他之前一直所想，哪怕他们是再火的偶像，在资方面前，仍是底层。
　　AUV的表演结束，现场观众依旧热情鼓掌，弹幕也早就爆炸了，纷纷夸赞这是今年最佳舞台，这才是真正的男团，云云。
　　403的四人却只能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上台，本就撞了编曲，人数又不及对面，哪怕顶住了压力完美完成表演，但仍是被压了一头。
　　也不只是被表演压了一头，更像是被资本压了一头。
　　就好像，他们费尽心血的舞台，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生意。
　　四人下台后都垂头丧气，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
　　在后台气压极低的时刻，修四正在专属于他们的化妆间里做最后的修整。
　　大概只有十几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白吉克赶紧换好了服装，马不停蹄地去找盯控制台的江人宝做最后确认了；卓扬也去和杨大爷临阵磨枪。
　　化妆间不过十几个平方，只剩下乔缓和叶一未两位大男人还在里面坐着。
　　局促又尴尬。
　　二人都心心念念了几天的独处时光，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叶一未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乔缓，你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你未来的星途就看一会儿的表演了。”
　　叶一未让乔缓跟着陶振霆特训其实出于一个有层次的计划：
　　第一步，是希望乔缓获得更好的发展，只有他的水准越高、越多人喜欢他，星熠的那位新总监才会越放心，不至于和他解约。
　　第二步，等对方的未来尘埃落定，他应该已经和乔缓处好关系，那就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关于buffing哥的信息了。
　　——毕竟他的父母以前都是春草堂的，虽然叶一未不太了解走私这个行业的内幕，但觉得都是一群人，或许会彼此知道。
　　乔缓笑了：“怎么，你的星途难道不也是要看今天的表现吗？”
　　几天来，他越来越觉得叶一未这人不大对劲。
　　叶一未急忙掩饰：“是啊……”
　　然后，他为了保险起见，又换了个话题：“怎么在星熠这么久都没见你联系父母，他们今天会来看你演出吗？”
　　乔缓斩钉截铁道：“不会。”
　　希望不会。
　　他瞬间脑补出了乔棠带着反黑站的男人们拿着荧光棒给他应援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哦……”
　　乔缓见叶一未又开始支支吾吾，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反问道：
　　“你呢，我似乎也没见你和父母联络？”
　　“嗯，”叶一未想了想，“他们对我的职业规划不是很支持，所以我们联络的少。”
　　这是真话。
　　他那对在艺术界混的风生水起的父母至今还没原谅他去做机动队呢。
　　“听上去你和父母关系不错？”叶一未话锋一转。
　　俩人加起来长了八百个心眼，话里话外都在彼此试探着。
　　“还好，”乔缓不太理解对方怎么这么喜欢问关于父母的问题，“和一般家庭一样……吧。”
　　叶一未眉头一紧。
　　看来，是还活着？
　　可竟然和正常家庭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但叶一未心里也松了口气，既然一家安好，乔缓应该不会遭到报复之类的吧。
　　打住。他又想的太远了。
　　“一未哥，你除了练过声乐，是不是还练过别的什么？”乔缓波澜不惊道，“之前在《荒岛》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体素质很好，而且对于急救处理之类的都很擅长。”
　　叶一未拿起纸巾的手一抖，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胸口。
　　乔缓的视线瞬间跟上。
　　！！！
　　他发现对方的胸袋里，似乎放了张纸条。
　　就像是那张密码纸的材质一般。
　　叶一未匆匆别过头，叹了口气：“瞎练练，喜欢运动。”
　　“哦，”乔缓状似不经意，拿起桌子上放的坚果，“吃吗？”
　　“不用。”
　　乔缓随手一抛，坚果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他的口中。
　　然后。
　　“咳咳咳——”
　　乔缓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一未一惊。
　　乔缓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咳嗽，满脸通红，不停锤着自己的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叶一未不需询问，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直接绕到乔缓身后，揽住对方上身，双手抱拳置于其腹部之上，用力一顶。
　　乔缓摆动身体，但叶一未力气极大，控制住乔缓的动作，再次一顶。
　　“噗——”
　　那颗坚果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乔缓俯身，剧烈喘息半晌，还没缓过劲来。
　　“喝口水。”叶一未递过水杯，神色不自然地解释道，“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我之前在网站上学到的……”
　　叶一未没想到能这样救乔缓一次……有了这份经历，他打定主意，今晚表演结束，就问问他关于buffing哥的事。
　　那个差点让他殒命的家伙，他一定要报复。他等不及了。
　　叶一未见对方半晌不说话，又问：“没事吧？”
　　乔缓将水一饮而尽，摆摆手。
　　他当然没事，刚刚那果子一直被他压在舌头底下呢。
　　就是那么贴身的一两秒，他已经看到了对方口袋里放的东西。
　　那并不是一张纸条，而是一张照片。
　　是合影。
　　青春时期的叶一未和一个同龄男生，二人勾着肩膀，做着搞怪的表情看向镜头。
　　而且那男生的脸上，还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叉字。
　　乔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刚刚用伎俩试探对方的羞愧。
　　那照片都褪色了，显然过去很久了。
　　今天这样的场合，仍要带在身上……难道是想要带逝去的挚友一起见证舞台？
　　乔缓想了很多。
　　走廊也响起一阵喧嚣，402和403的人都来催场了。
　　属于他们的公演即将开始。
　　叶一未深吸一口气，看向乔缓：“你没事的话就好，今晚一定要加倍努力。”
　　只有你出道了，我才放心向你问关于buffing的事，为我的伤口复仇！
　　他觉得放在胸口的照片也炽热了起来。
　　那可是他的死对头，知道他被一个做走私的小喽喽捅了以后嘲讽了他很久，为此，他才一直把那唯一的合影带在身上激励自己！
　　乔缓郑重地点头：“好。”
　　他一定会让叶一未好好表现，挚友什么的，一定会看到你发光的样子！


第28章
　　主持人带着投票的结果重新上台，公布了第十到第二的所有奖项。
　　获奖的方队一一上台领奖，现场立即拍照、欢呼、庆祝，把刚刚什么男团的表演都抛之脑后，毕竟，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朋友而来，并非为了什么表演。
　　今晚，也许是他们在未来的几年里，最后一次看到家人。
　　就在即将公布第一名归属的时候，乔缓、叶一未和白吉克已经做完了妆造，站到后台。
　　他们要表演了。
　　李勋从满满的挫败感中抬起了头，定睛一看，又变成了满满的错愕：
　　“你们……穿成这样？”
　　姚小福也十分惊讶：“我们就指望你们四个给我们找回场子了！你们这样是不是太……单调了？”
　　胡宾更是心急：“哎呀，姜吉哥！你怎么让他们这样上场啊！”
　　三人上身只穿白色衬衫，裤子甚至还是作训服，也没有太额外的妆造，仅此而已。
　　姜吉无奈笑笑：“我只是负责编曲和一部分编舞，剩下的……是他们自己设计的。”
　　裴大海也问：“那你们要唱什么呢？”
　　姜吉摊手：“《绿花》。”
　　“什么？？？”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歌，他们听都没听过！
　　李勋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完了完了……”
　　卓扬这时候才匆匆跑来，“和杨大爷借的道具就位了，走起。”
　　乔缓回头冲大家一笑：“放心。”
　　这话，也是对叶一未说的。
　　然后，四个人便一起向台上的灯光走去。
　　虽然练习生们很相信乔缓，但并没有被安抚到。
　　看着四人走上台，瞬间七八个人从幕布后面探了出来，死死盯着台上。
　　台下。
　　一众观众已经等的不耐烦，对于歌咏比赛在公布冠军之前的节骨眼上还要安排什么小艺人唱跳纷纷表示不满。
　　更有甚者，直接喊了出来，“演快点！我等着见儿子！”
　　第一排的领导也拿出了手机，准备回回消息打发时间。
　　手指打着字，他不甚在意地问旁边的人：“最后这波人要唱什么？”
　　他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即回答：“领导，他们要唱的是《绿花》，这歌好像挺老的，我都没听说过诶。”
　　“什么？！”领导瞬间放下手机。
　　他回头看看场下逐渐躁动的观众和选手，又看看台上几乎毫无修饰的四个青年，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要唱《绿花》？？？”
　　“快！快和后勤部门说，调三十箱面巾纸过来！！！”
　　*
　　三声重低音鼓点后，乔缓、卓扬、叶一未、白吉克走上了台。
　　台上已经放了四把高脚椅子，四人分别坐下后，只有顶光还在亮着，将他们的脸和身子打出层层叠叠的阴影。
　　弹幕立即开始嘲讽：
　　“笑死，这是要干什么，不会不跳只唱吧？”
　　“那改名叫乐队算了。”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唱的跟乐队一样好。”
　　“四个人穿的和之前综艺里看的一样土，真的，就这也算偶像？”
　　现场观众全场第一次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不知道这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赵坐在家里，看着弹幕和现场的反应，手心里捏出一把汗。
　　“对对对，就是这几个小伙子！”赵军一眼认了出来，“女儿，你等着看吧，他们人可好了！”
　　小赵叹了口气。
　　人好有什么用，要是第一次亮相的业务水平太差，肯定会被嘲讽到死的，更别提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