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吃痛的闷哼一声,泪水挤出眼眶,哪怕很痛也竭力地仰起头去迎着江旸的啃咬。
“不会嫌弃,怎么会嫌弃。”江旸的胳膊用力地桎梏着林煦的腰,力道又重又狠,仿佛要把骨头捏碎的力道,下巴抵在林煦的肩上,哽咽又隐忍地说,“林煦,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不会离开你,我陪着你治疗,我们好好吃药、慢慢变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林煦的视线模糊,远处的霓虹灯全成了点点光圈,“不要离开我江旸……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下一瞬,林煦骤然僵住,肩上那一滴滚烫的触感好像是错觉。
“江旸……”他挣扎着仰起头,看到江旸发红又湿润的眼睛,难以形容的阵痛让他喘不过气。
林煦慌了,笨拙又僵硬地去擦江旸的眼泪,“对不起……江旸,别哭……对不起……”
他明明在自己还在哭,却哑着嗓子安慰江旸。
喜欢一个人是想看到对方的笑,爱一个人才知道见到对方的眼泪是这样一件痛彻心扉的事。
江旸抹着林煦源源不断的眼泪,注视着他哀切的目光,“煦煦,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觉得有压力,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比工作更重要。所以不论有多少个选择,最后的答案一定是你,也只能是你。”
“煦煦,别哭。”江旸亲着林煦湿汗的鬓角,叹息着诉说深情,“你有我,所以不要陷进去。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我们有好多个以后,我要对你说好多、好多遍爱你。”
林煦抽噎着望向眼前的男人,字不成句:“你……你说什么?”
“曾经我从不认为自己会在二十五岁遇到所谓的爱情,可它偏偏出现了,在我意料之外,整颗心被一个叫林煦的人占满。”
“他的笑容让我幸福、眼泪让我心痛,我想爱他,想把余生的情感统统奉上;想一辈子和他捆绑,不论贫穷或是富有。”
江旸吻去林煦眼睫上的泪珠,咸味在舌尖蔓开,又去含他带着血痕的唇瓣,低磁的嗓音饱含虔诚真挚的深情———
“我爱你,林煦。要爱到生命的尽头,直到永远。”
第64章 【看病】
林煦在江旸的陪伴下去见了赵西文,以前都是林煦一个人去,这次有人陪,他反而有点紧张,坐立不安的。
“怎么了?”江旸开着车,留意到林煦一直盯自己,握住他的手。
车是林煦的,他父母留了很大一笔财产给他,有车、有房,还有几张卡。
林煦平时不爱开车,也很少出门,这次抑郁症复发,他不愿意和别人的共处,就连和司机在同一空间都受不了,会抵触、会发抖。
这次出门江旸哄了很久,林煦在理智上知道自己需要治疗,心理却十分抗拒,最终还是理智占上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跟着江旸出门。
“我……有点紧张。”林煦咽了咽,看着窗外的车流,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乐乐没了的场景,心慌意乱,手心生汗,“……江旸,你不会嫌弃我对吗?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
“当然,我怎么会嫌弃你?”江旸握着林煦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别紧张,我会陪着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林煦点了点头,呼吸还是有点乱。
红绿灯路口,成群的车子缓缓停下,结伴的行人走过斑马线,偶尔有一两位牵着狗。
林煦的呼吸骤然变急,盯着那条小贵宾,脸上褪去血色,身体紧绷。
“林煦,别看。”江旸用力掰过林煦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目光深邃,“别怕,都过去了,别去想。嗯?”
林煦慌乱地点头,搅着手指,眼眶发红。
江旸蹭过林煦的眼尾,倾身过去亲了亲,“乖宝,别去想。”
林煦眯上眼,感受着江旸的温柔,青年的声音、温度都给他带来了心安的感觉。
“如果你以后愿意,我们还可以养一条狗狗。”江旸说,“属于我们的。”
“……算了。”林煦摇头,看着窗外的小贵宾越走越远,“狗狗的寿命只有十多年,不管如何拥有,最终还是会失去的。”
绿灯亮了,车子缓缓启动,两侧的石榴花不断地朝后退去,偶尔飘落一两株橙红的花瓣,落在车盖上又被风击落地面。
“我不会。”江旸笃定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煦转头看向他,目光描绘着青年立体俊朗的侧颜,完美的下颌线将他的轮廓勾勒出凌厉的攻势,嘴唇微抿着,透着几分孩子气的执着。
林煦嘴角微弯,心里的乌云吹散了一些,“你是狗狗吗?”
“我是。”江旸答得很爽快,“只是你一个人狗狗。”
·
他们到心理咨询室时,赵西文正在接待别的病人,小助理先带着林煦去做了个心理评估,然后领着他们去休息室坐了一会儿。
这地方林煦很熟悉,一进去就去书柜里找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阅起来。
江旸见他待在这里比家里更放松,问道:“你经常来这里?”
“以前是,近期没有的。”林煦离不开江旸,就连看书也要靠着他,“赵医生说我的情况稳定了,用不着再来也已经用不着吃药。但是难受时偶尔还是会来找他聊一聊,心里更舒服些。”
以前他担心江旸知道这些,关于自己心理方面的问题能瞒就瞒,现在江旸见过他糟糕又破碎的一面,完完整整的了解他各种的阴暗面之后还愿意爱他,自然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医生毕竟是专业的,”江旸摸着林煦鬓角的碎发,“以后你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我陪你来。”
林煦轻轻地嗯了一声,鼻音软糯,“还以为你会说告诉你,你安慰我呢。”
江旸笑道:“这种专业的事情,医生的作用自然比我大。”
“谁说的?”林煦也没心思看书,靠在江旸怀里蹭了蹭,“你是我的药,有你在我才会心安。”
“我这么重要啊?”江旸被林煦的话取悦到,掌心细细地摩挲着他光滑的胳膊,“比医生还有用?”
林煦嗯了一声,抬起脸想要接吻。
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赵西文走进来:“抱歉,久……”
等字没说出来,被他生生地咽回去。
赵西文看到自己认识了五年、向来清冷孤寂的病人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一个帅气的青年怀里,虽然眉眼中的焦愁很明显,但是扬起脸接吻时,是他从没见过的放松。
接吻被打断,林煦的身体僵了一下,面对赵西文有点不适应,耳垂发烫,目光也很闪躲,很明显抗拒和外人相处样子。
江旸一直抚摸着林煦的背,让他平静下来,神色自若地冲赵西文笑了笑,主动打招呼,“赵医生您好。”
赵西文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看着江旸回以一个礼貌的笑,“让我猜猜,你应该是江旸吧?”
江旸:“你知道我?”
“听过几次你的名字。”赵西文笑道,没打算深说,他注意到林煦的反常,“今天打算聊聊吗?”
林煦点头,他的手被江旸握着,手指不安地挠着江旸的掌心,“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我觉得自己很不好。”
赵西文嗓音醇和,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没关系,你想聊什么都可以,不着急、慢慢说,先喝点水。”
在心理咨询中,喝水其实是一个分散病人注意力的小手段,有些时候遇到病人情绪失控、泪流满面的时候,喝水是非常自然的举动,一口温水下肚,再激烈的情感也会得到一定的缓冲。
赵西文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出了林煦的反常,也能敏锐地感觉到他面对外人的焦虑和抵触,让他喝口水放松心情,更容易倾吐心声。
柠檬水确实缓解了林煦的一些焦虑,他没有立马开口,正在思索着应该怎么说,这时候江旸问:“我先回避?”
心理咨询需要安静、独立、私密的环境,最好不要外人在场,江旸很清楚。
赵西文还没开口,林煦就非常紧张地拉着江旸的胳膊不放,“不行,你不能走……没有你我不行……别走。”
他期哀地看着青年,尾音带着不自觉地依赖和哀求。
见状,赵西文看了江旸一眼,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
“我可以留下吗?”江旸问道。
赵西文说:“既然林煦要求你留下,还是陪着他比较好。他很焦虑,有你的陪伴对他的心情会好些。”
于是江旸就留下了,在外人的面前,他们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只是握着手,将彼此的温度和脉搏传给对方。
讲述这段时间的事情,无疑是再一次让林煦回忆乐乐死在自己怀里的心痛和崩溃。
林煦的情绪根本稳不住,没说几句就开始发抖,身体冰凉,窒息的心痛令他泣不成声,痛苦地捂着脸抽泣。
江旸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把林煦抱在怀里,无声地安慰。
赵西文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他很有耐心地听着林煦的思维混乱、语句颠倒的讲述后,又给了林煦充足的时间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
“林煦,我在进来之前,看过你的心理测评报告。”赵西文温和平静地说,“有个遗憾的消息,你的抑郁症的确复发了。”
江旸眸色晦暗,握着林煦的手默默地收紧。
“我知道,”林煦的眼睫上挂着泪,眼尾绯红,声音沙哑,自嘲地说,“我这样的状态,哪里算得上正常人。”
赵西文:“你之前你停药后也来复查过几次,一直都很好,而且自从你告诉我和江旸遇见后,状态也很稳定。我知道你对乐乐的感情很深,但我不认为它的离开会直接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直接把你刺激的抑郁症复发这点,我觉得不至于。”
林煦的呼吸滞了一瞬,开始焦躁不安地扯着手里的纸。
“你没有说完,”赵西文说,“你还有事瞒着我。”
擦过眼泪的纸巾又润又皱,林煦把它们扯得乱糟糟的,撕成碎条和碎渣,裤子上满是纸屑。
“你在逃避。”赵西文很会说话,并不会给人尖锐的感觉,“你不愿意面对某件事,说都不愿意说,那才是让你生病的根源。”
“没有……”林煦鼻音很重,说话时有几分颤音,“不是……没有什么根源,是乐乐……我是因为乐乐才痛苦的,我觉得对不起它,是我害死了他……对,是我。”
赵西文没有再逼他,病人心里有结,他的工作是循循善诱地让林煦敞开心扉,而不是给他更重的压力。
他们就着乐乐的事情聊了一个多小时,林煦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说话也有点无语伦次。
赵西文并不打算一次就能解决掉林煦的心结,只是他认为林煦这样焦虑不安的状态,还是需要吃点药,不是简单的几次心理咨询就能解决的。
“这次有失眠吗?”赵西文坐在电脑前,翻看着屏幕上的电子病历,“有没有心悸的感觉?”
林煦摇头,“不失眠,嗜睡。”
赵西文看向他:“嗜睡?睡多久?”
林煦:“……我也不知道,就很困。”
江旸接话:“这几天稍微好一点了,前段时间每天要睡十多个小时,除了吃饭,基本都躺床上,没有精神。”
赵西文颔首,在电脑上打着字。
中途林煦去了一趟洗手间,咨询室里只有江旸和赵西文两人。
江旸沉默一瞬,开口道:“他确实还发生了别的事,你需要了解吗?”
“我是需要知道才能对症下药,”赵西文笑了笑,“但我希望由林煦亲口说出来,这对他的意义不同。”
江旸点头:“嗯,我明白。”
“他嗜睡、害怕见人、自闭、焦虑都非常不安又逃避现实的体现,”赵西文把药单开好,机器呲呲响着,“他越逃避,对他的心理健康越不好。你既然知道内情,可以试着在他面前提一提,探讨一下解决的办法,引导他走出来。”
“好。”
“多陪陪他,带他去周边走走,多感受大自然的气息,”赵西文说,“他在逃避,那么换一个新的环境,会让他放松一些。”
江旸接过药单:“好,我会的。”
林煦推门而进,他洗了把脸,眼睛里的红血色淡了一些,那阵情绪过后,他又恢复了疏离冷淡的样子。
“注意事项我都告诉你男朋友了,”赵西文对林煦说,“保持身心愉悦,如果再次出现以前那样记忆混乱、想不起来事情的情况,记得及时联系我。那时不再是心理问题,而是精神层面的了,需要吃药控制。”
江旸有些意外,看向林煦,眉心微蹙。
林煦:“好的,谢谢您。”
上车后,江旸问道:“记忆混乱、想不起来事情是什么意思?”
“那是五年的事了,”林煦坦然说,“精神受了刺激出现的并发症,忘了很多事情,有些记忆也是胡乱。好比之前……你在大学交过男朋友,我记成了你是直男,交的是女朋友。后来又记成不是双/性恋……”
江旸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有探究、有疑惑,紧盯着林煦的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林煦被这样看得很不安,特别是看不懂江旸眼中的深意,“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在想,”江旸缓缓道,“五年前,你给我打电话哭诉、表白的事情,是不是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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