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被被……被截……”
剩余的话没有说出口,卢涛一把脚将人踢翻在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晦气,老子就知道,那廉了价的儿子没什么用处,人还没来,死气倒是先给我带了回来。”
这话说完,半山腰上一辆车打着灯闪,两亮一灭一鸣笛,那就是人带来了。
卢涛将人看了眼身后的人,正了正身上的驼色的风衣说:“下山,找了人帮我们买猪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叫阿笙的人
“涛哥……”刚刚挨了脚踢的小胖坐在车里,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那可是您亲儿子,您确定要让他帮我们送货?”
卢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嗤笑了一声:“亲儿子?”随后点头,勾了勾嘴角应声道:“正因为是亲儿子,才要帮老子送货。”
不然,还真的以为他手里的那些东西是白给的么?
卢涛眯着眼睛,手里的眼只剩下一点点尾巴。
“所以,关于我的那些东西……你是找的卢涛?”李玉琳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问道。
魏浅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扫了一眼面前的人,虽然没有回答李玉琳的问题,不过神情却明显,然后正了正身体,往后仰躺着,像是这个姿势很舒服一样。
收回视线,在扫过桌子下面的时候,眼神微顿,却什么都没有做,面色平静的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他被贺国平带到了一个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的仓库,如果他没有进去过的话,这辈子就算是无数次路过那个地方,也只是会路过,绝对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往上面放的地方。
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说是一个宫殿都不为过。
他一直都知道卢涛其实很有钱,只是不愿意对他们母女两个伸出援手而已,可是当这种猜测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的心里发凉。
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冷情冷血的怪物,甚至有段时间还为此纳闷过,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了。
是的,卢涛并没有和他上演父子亲情,而是将他扔给一些他所谓的小弟,让他们教他如何送货。
他不愿意学,准确来说,他是不愿意屈服于卢涛。
可是卢涛是谁,是比他更恶心的存在,总是有办法让你答应。他当初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那手里一定有着他不想要的——比如他和李玉琳的关系。
在这里,他以卢涛儿子的身份出现,却可以任由别人欺辱打骂,这是卢涛给他们的特权。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要求李玉琳保守秘密只不过是因为他过得还可以,多余的精力可以让他有一点多余的感情,不再和以前一样只是顾着活下去了,可是——
卢涛却从来都不是一个怜悯他人的人。
所以他又变成了那个只要求活下去的可怜鬼,李玉琳说的没错,他就是个从底子里就坏透了的人,不管想要做出什么改变,都总会有那些腌臜晦气的东西带他重新回到那个让他厌恶的地方……
卢涛见不得光的生意那时候并不是很景气,听那些辱骂他的虾兵蟹将们说,他那个算不得爹的人说,是他带去了晦气。
他倒是真的很想,可他却清晰的知道,和他没有关系,好像和一个叫阿笙的人有关。
“我说爷~,咱最近这生意也不好做啊,都找不到新货,且你们这价格,和我们当初谈好的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娇媚的声音在这些平日里都是些糙老爷们的地方显得极为突兀,可是女人却像是见惯了这场面,姿态妩媚的像是立马就能脱衣服走人。
魏浅本来是想找卢涛,要么鱼死,要么网破,可却没成想能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其实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与卢涛比,他不是对手,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论无情无义,没有人比得过卢涛。
就在他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来这里之后最近常听的名字。
“那个阿笙,是什么来头?”卢涛问道。
女人像是没有想到卢涛会问这个问题,噤声一瞬才说道:“他呀,是新来的,不过送货倒是有一绝......”
“啪”的一声打断了女人任谁都听得出来强撑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卢涛的声音,带着愤怒:“你他娘的跟老子装蒜?从你刚刚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温二姨。”
温二姨?听口气应该是一直跟卢涛做交易的人。
“啧,聪明的人往往最是麻烦......”
魏浅想,这不是废话?被人抓住了不跑路,倒还有心情在这里总结陈词。
“不过,往往死的也最快!”语气狠厉的和刚刚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人似的。
话毕,天边突然白花花亮起一片,随后一道惊雷伴随而至。
明明已是寒冬天气,却平白的响起雷声,在西北很是少见,不过魏浅并没有多少心思细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屋内的动静不小,乱成一片,根本分不清楚谁胜谁负,不过……他并不是很关心,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可是他来这么久了,对这个地方根本不熟悉,所以刚刚跑出去,就被人给抓了回来。
这次不只是那个房间里混乱,这个像是个“据点”一样的地方也乱成了一锅粥。
他被带到了一个地下室,灯光微暗,但也隐约瞧见里面关着五六个人。
“滚进去待着!”刚刚抓他回来的人一把推搡,一个没注意,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刚想爬起来,那人一脚踩在他背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老实待着,净他妈会给老子找麻烦。”
那人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门口响起卢涛的声音。
“人抓到了?”
“对,涛哥,那小子竟然还想逃跑,但是......”那人顿了一瞬,才继续说:“怎么着都是您儿子,我们也不好下重手,搁里头您自己瞧一眼,什么打算再吩咐我们就成。”
魏浅心头一惊,想着大概是要死定了。
只是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卢涛的话给交灭了。
“谁他妈问他了,我他妈是问那个叫阿笙的人!”说完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可这一句话,让魏浅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卢涛对他的视而不见和无所谓,按照他想要逃跑的心情来算的话,他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卢涛是他摆脱不了的生物学上的父亲——他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甚是悲凉。
从门口到这个房间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所以容不得他难过,卢涛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在路过魏浅的时候,停了片刻,却什么话都没说。
魏浅并没有抬头看向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可是即使如此,那道眼神里的鄙夷他却清楚明白的知道,仿佛他是一个多么令人生厌的东西一般,让他有些汗毛抖擞。
略过魏浅,卢涛站到他身后的人面前,问道:“是他?”
“对,涛哥,就是他。”小胖有些讨好地回道。
听着卢涛并不怎么友善的语气,魏浅转过身,只能看到卢涛面前的人蜷缩着身子,浑身像是在抽搐,比他还可怜的模样。
“把他给老子扒光,扔到货堆里。”
“是,涛哥。”小胖一把抓起那个叫阿笙的人,直到拖出去几米远,卢涛出声制止:“等一下。”
卢涛却并没有上前,只是略微挪动了一下脚步,话语充满威胁:“他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别想着逃跑,既然来了,那我们大家……就都是朋友。”
魏浅心里不屑笑道,朋友?怕不是短命鬼吧。卢涛的这句话看似是对他们所有人说的,可实际却是朝着他。
许是他即使低着头的表情透露了什么,卢涛竟然罕见地走到他脚边,仿佛是在看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疏离、冷漠的让人心寒:“你可懂了?”
魏浅点头。
他懂了,从始至终,他就不该抱有任何一点点幻想,从来都是一个人,早都该习惯了不是吗?血缘关系这个东西,在有心有情人之间,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可——像卢涛和他这个薄情寡义的人而言,是最虚无缥缈,华而不实的东西。
所以,他不需要。和卢涛一样,他应该只有冷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该放过你
卢涛喜欢魏浅的顺从,心满意足的点头。
没有再理会眼前的人,卢涛转身,去看身后蜷缩在地上的人。
“看什么呢?还不动手!”卢涛一声令下,一旁的几人面面相觑,卢涛扫了一眼几人,从兜里掏出盒烟,了然般的嘲笑道:“既然这般舍不得,那就赏给你们了!”
得了甜头的几人纷纷跃跃欲试,全然不顾及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互不影响的解起了皮带。
卢涛朝不远处的人挥了挥手,那人立即明白,搬了椅子给卢涛,甚至将其他无关的人都遣散到了别的地方。
魏浅只是想要逃命,并不想惹一身骚,打算也趁此离开。
可是他刚刚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被卢涛给拦下了:“一起看着吧。”
魏浅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连刚刚的动作都有些难以维持。
卢涛嗤了一声,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不知道吧,他——”说着指了指蜷缩在原地,被几个猛汉虎视眈眈的人说:“他原本和你一个学校的,你该是认识的!”
就在这个时刻,魏浅突然觉得他和卢涛,其实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贺明笙,你熟的吧?”
一句话,让魏浅刚刚坐直的身体猛地跌坐在地上——卢涛,从来都不是放任他不管,甚至,对他了如指掌。
卢涛不再理会他色彩缤纷的脸,只是挥了挥手,犹如欣赏一件伟大的杰作一般,即使深处黑暗,脸上的光却显得熠熠生辉。
所有的意外就在一瞬间,快到别人都来不及反应。
地上的人动作迅速,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翻过身,一个扫堂腿,两人倒地,然后一个侧滑,将剩下一个人推倒在地,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卢涛的身后。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借着微弱的灯光,照的刀刃发亮,所有的一切都聚集在一处。
“我就知道当初不该放过你。”卢涛咬牙切齿地说:“贺明笙!”
贺明笙并没有回答卢涛的问题,只是卢涛说了这句话的代价就是,贺明笙手里那把锃亮的手术刀毫不犹豫的划进了卢涛的身体。
在不远处的魏浅看的清楚,贺明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卢涛倒吸一口冷气。
魏浅不知道贺明笙那毫不犹豫的一刀划在了哪里,反正卢涛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因为这个姿势,魏浅这才看的清楚,卢涛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该是刚刚和那个“温二姨”乱斗的时候留下的。
“贺明笙!”卢涛低吼一声:“老子就应该他娘的将你和贺盛阳一起撞死算了。”
因为气急,卢涛扭动着身子,可是稍稍一动,身上的伤口就像是被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血液汩汩流出来,侵染了那件看起来让他风度翩翩的驼色大衣。
“想我死?”贺明笙平静地问道:“那你也得先有命活着!”
卢涛看了一眼把玩着手术刀的贺明笙,啐了一口:“你个小狼崽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看看你能不能过的如鱼得水。”
回答卢涛的却是一声冷笑:“卢涛,你想的太舒服了,有时候活着不比死了痛快,我就是要你活着。”
“当年,你给贺国平出主意,让他对冯爷爷下手的时候,你早该想到你会有今天的。”
贺明笙收起手里的刀,往卢涛面前凑了凑,低声说:“那时候,你想过大不了一死对吧?”
“可是,我怎么可能如你的愿让你死的那么痛快?”说罢往后靠了靠:“你身上的这些伤,不致命,但是你以后只能是个不能自理的瘫子。”
“我告诉你,贺明笙,你是警察派来的,你这样公报私仇,是犯罪!”
“你想什么呢卢涛,看看你周围的这些人,有哪个是真心实意想跟你的,每一个都是受你的胁迫,杀了你,不过是替他们除害。”贺明笙起身,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冷笑道:“你觉得谁会跟自己以后的安逸过不去,跑去跟警察揭开我的罪行?你见过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么?”
“再说了,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刚刚那一刀,不过是正当防卫,让你半身不遂的,不是我打的。”
“你......”卢涛像是气结:“那婊|子和你什么关系,竟能让你借刀杀人,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贺明笙似是惊讶,转头看向贺明笙:“为民除害出差不多吧。”
卢涛看向贺明笙的眼里充满了怨恨,眼睛像是充了血,死瞪着贺明笙。
贺明笙并没有做过多理会,只是勾了勾唇往一旁走去,看和他一起被绑进来的其他人。
就在贺明笙查看那几人的伤势的时候,卢涛像是存了死心,不管不顾爬到离他最近的魏浅身边。
“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他。”卢涛双手掐着魏浅的脖子,将人往墙角带,只是还没有所动作,自己就先倒了下去。
那个晚上,他们最先等来的不是警察,而是卢涛的死对头,一群亡命徒。
一时间鸟兽群散,东躲西跑。
“要想活命就都别动。”贺明笙的声音在此刻像是一剂镇定剂,好像面前的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