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点燃了什么?”沈宴余光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玻璃盘,里面有一点灰黑色的灰烬,不过是几粒米的大小,早已经燃烧殆尽,甚至在空气里都没残留下多少气味。
“助眠香。”
沈宴才不相信他的说辞,但看着席归渊的神情,又仿佛这个东西无足轻重。
他有些看不懂席归渊的举动,心里感受到一丝怪异,敏锐的弦在一瞬绷紧,他抬手指腹捻向那点灰烬,却被席归渊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倾身上前,一手撑在柔软的枕头上,压制住了他。
“别乱碰。”
“到底是什么?”
“沈宴。”席归渊在黑暗中静默的看了他许久,喉结攒动,不是吞咽渴欲,少见的,沈宴发现他似乎是在紧张。
“顶级Omega的事情,席家掌握着更多更全面的资料。”
沈宴双眼微睁看着他,不过随即便平复了下来,心情有一丝嘲讽,上一个顶级Omega是出现在席家,席家藏私也很正常。
“你想说什么,我必须和你在一起才能得到那些资料是吗。”
席归渊静静看着他:“你快发育成熟了。”
“所以呢。”沈宴针锋相对的看着他。
“沈宴。”席归渊叫了他的名字,眼底像有一根紧绷的弦,沈宴从他的神情能看出来,今晚他突然过来,是有重要的事。
“顶级Omega发育成熟后,会引起信息素□□,你得开始用药了。”
沈宴怔了一瞬,双目微睁:“所以上次的信息素暴.乱……?”
“那次不是因为你,你的信息素还不足以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我们在冯若的身上提取到了虫族精神体粉末的残留物,是药物的原因,但你也得开始用药了。”
沈宴听着他的话,眉眼越发冰冷,顶级Omega成熟后会引起信息素暴.乱这个消息给他的冲击不亚于席归渊最近为他发的疯,那么不需要多久,他就会成为移动的不安定因素源头。
“药给我。”
他看着席归渊,目光冷冷的想他为什么现在才来对他说这些话,他这次又想用药来对他索取什么。
席归渊垂眼,眼眸沉沉看着他:“你说的,记着,不许吐出来。”
他抬手太打火机的齿轮边沿划破了指腹,抚摸沈宴的脸颊,沁出血珠的大拇指停留在青年的下唇轻轻摩挲,压着唇瓣探进青年的湿软的口腔。
沈宴微睁双眼,随即意识到他说的药,指的是他自己的血,更加觉得震惊,想要侧开头,却被他的掌根微抬起头牢牢托住了下颌,只能蹙着眉神色不安的看向他。
“唔……席归……”
柔软的舌被指腹压住,沈宴嘴唇张合间不经意却还是会碰到他的手指。
“我的血里有上一代顶级Omega的基因,也有S级Alpha的信息素,你的精神体会喜欢。”
沈宴停住了挣扎,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席归渊所说的精神体会喜欢,他的血液像烈酒一般,顺着甘甜的津液不自觉吞咽进咽喉,蒸腾出让人轻飘飘的热度,像醇厚的酒精直接注射进了血管中,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精神体是人类进化中和突然分化性别一样难以捉摸的一支,但精神体决定了对机甲的操控度,性格坚韧勇猛的程度,是神秘又必不可少的一环,但向来只对作战有影响,在正常生活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沈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席归渊影响到精神体,低垂着眼克制着身体的本能战栗,却掩不住睫羽的微微颤抖。
拇指抽.出时拉出柔软的银丝,席归渊垂眼看着沈宴回避却难掩神色餍足的模样,脸颊泛起了淡淡的潮红,在那张冷淡的脸上。
将最后一点血涂抹在他下唇,薄茧擦拭过柔软唇瓣,留下湿漉漉的水光。
他坐起身,将一个盒子放在沈宴枕边,这一次他声音轻到了极点:“这是药。”
像一种小心翼翼的哄,生怕他生气一般。
说完他看了看沈宴的神情,依然在抗拒着自己,睫羽却细密的颤抖得厉害,喉结本能的缓缓下沉,不自觉的有着吞咽的动作。
精神体带来的冲击是很强烈的,虽然他并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但席归渊把席家有关顶级Omega的记录资料全都看了一遍,有些内容甚至倒背如流。
Omega有着一套天生适合享乐的激素分泌模式,顶级Omega的情况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资料里最明显的记载便是本能的想要吞咽,想要被安抚。
席归渊起身下床,片刻后又走进房间,放了一杯温水在床头柜上,看沈宴还不想理自己,摸了摸他的发顶又默默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蜷缩的指尖才微微伸开,握住了温热的玻璃杯,慢慢吞咽让温热的水安抚着躁动的身体本能。
沈宴垂眼,看着席归渊留在枕头边的小盒子,凝视了好一会才伸手拿起来,打开盒子的一瞬皱起了眉头,看着盒子里拇指大小做成圆润子弹形状的白色药丸,旁边还放着一小管透明状的小药液。
哪个是药?
看了看那个药丸,那么大一颗,想象不到怎么才能吞咽下去。
沈宴只茫然了一瞬,发现药丸和药液下方像有文字,将药丸药液拿起来,那是席归渊在盒子里留给他的纸条。
他笔锋向来潦草,这短短几个字却端正严谨得有些拘谨,一笔一划都十分的用力而紧绷。
把药放进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指挥长……
沈宴看着那一行字, 灼到一般用力合上了盒子。
掌心微微发烫,沈宴紧握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手心里还紧握着那一小管透明液体。
是恒温液体……比体温略高两三度, 接触到体表很温暖的温度。
掌心又被灼了一下,沈宴连忙将那管液体扔开,和随手放在被褥上的药丸躺在了一起。
握紧的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席归渊是在戏弄他吗。
要他……做这样的事情。
绝对不可能。
沈宴躺下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睫羽微微颤抖的想着席归渊说的话。
如果再这样下去, 他会变成暴.乱源头。
席归渊对他的态度在某方面很恶劣,但他不会拿他的身体开玩笑,这一点沈宴从不怀疑。
安静垂着的手指探进柔软的被褥中,捏住了那颗药丸, 指腹在表皮摩挲了一下。
他没有垂眼去看,但能感觉得到外层只有一层薄薄的薄膜包裹,不是可以捏开的厚厚封壳。
抓住一小管液体握紧在掌心里带进被子,沈宴微微侧身, 低头将脸向下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长腿微蜷缩进被子里,在这个黑暗中将自己全数藏了起来。
*
翌日清晨,六点。
席归渊做完了高强度的基础体能训练, 简单冲洗后穿着柔软的黑色针织衫站在厨房里为沈宴挑选草莓。
从他对沈宴有印象开始, 沈宴的口味都是有些嗜甜的, 但太过甜腻却不行, 恰到好处的水果蛋糕和果奶几乎是他偏好性最强的食物。
拣选之后席归渊将草莓放在盘子里晾干表皮水分,等待沈宴起床,做新鲜的草莓牛奶给他喝。
时钟走向七点, 沈宴还没有下楼来, 席归渊将食材都备好了, 早餐也放盖上了恒温盖,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没有上楼去催促。
一直到八点,沈宴还没有下楼,席归渊快步上了楼,抬手指节在门扉上轻叩两下。
他心里有一丝慌乱,沈宴有着和他一样精准的生物钟,即使是不训练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八点还没起床,难道是那个药出了什么问题?
房内没有传来沈宴的声音,他已经读取权限推开了门,门锁咔的一声,清脆而激烈。
沈宴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紧抿着唇看向他的突然闯入。
席归渊快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不舒服吗?”
沈宴别开眼:“没有。”
“下楼吃早餐吧。”
沈宴听见他这样说,薄唇抿得更紧:“知道了。”
掀开薄被,沈宴站起身,柔软的家居服掩盖不住他绷得格外直的脊背。
用了那个药他的确有些不舒服,格外的不想看见席归渊。
席归渊盯着沈宴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那颗药是缓融的,会在泻殖腔口呆上十二个小时以上。
他跟在沈宴身后,几乎连脚步都放轻了,一言不发。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他,胸腔里的情绪却格外饱胀,他明明想要抓紧他,甚至某一刻克制不住捏碎他的冲动,此刻却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他,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
他措手不及。
下了楼,沈宴胃口不怎么好,三明治吃了两口放在了盘子里,席归渊端上来的草莓牛奶勉强喝了小半杯。
没一会席归渊又端了一碟蓝莓出来放在他手边,席归渊没有劝他多吃,看着他又吃了几颗蓝莓,静默在心里计算他早餐的摄入量。
早餐后沈宴坐在沙发上休息,叮的一声光脑响了起来,沈宴打开的一瞬神色一变。
席归渊正拿了一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点心出来,看见沈宴快步起身向外走,快步追上去:“发生什么了?!”
“冯若突然热潮期了。”
“什么?”席归渊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客厅挂衣架上抓了一件外套给沈宴披上,垂眼很快的为他折好袖口:“我和你一起去。”
沈宴想说不用,他只是去看看冯若情况,但席归渊已经把鞋换好了,便什么都没说,快步的往外走。
两人很快到了帝都医院,顶楼整层都已经进行了封闭,进入顶楼的人都提前领取了隔离套服,普通的Omega热潮不至于这样,但冯若是上次信息素暴.乱的中心点,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院长下令给出最高等级的防护。
沈宴进去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守着了,看他们防护服里的衣着分别是军机所的人和教堂的人,在军机所的行列里,沈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无虞?”
沈宴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马上离开,一旦信息素暴.乱对你身体机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周无虞看向他,神情有些波动,对于沈宴给出的关心,他心里不自觉的泛起波澜:“指挥长我没事,我只是来查看冯若的情况确定一些事情,恰好遇上了他的热潮。”
沈宴皱起眉头,看向这一堆Alpha,教堂的军机所的,加上席归渊一共有七个,在冯若的禁闭点外面站着看起来混乱又荒唐。
他目光扫过这七个人,最后眼尾的目光落在席归渊身上:“站远一点。”
七人不约而同的向一旁退开,他们被沈宴施行命令的气势摄住了一瞬,教堂本来不属于沈宴管辖,但也不自觉的挪动了脚步,挪动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表现得有点过度听话了,侧眸看了看身旁军机所的几个人,发现他们挪得比他们快多了,默默垂下了眼不说话。
心里满意了。
军机所的几个人当然不敢不听沈宴的,何况他们余光注视到席归渊身上,发现席上将都动了,他们哪里还敢说一丝一毫的辩解。
沈宴和负责冯若的主任交流了一会,主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的情况并不乐观,之前信息素暴.乱表面上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一次热潮来临,但之前留下的隐患让他的信息素更加狂暴更难安抚,有一定的可能性会改变他的性格。”
沈宴静静听着他的表述:“抑制剂对他的效用有多大?”
主任摇了摇头:“不大,已经给他注射了可承受量内最大剂量的抑制剂,但对他而言只是减轻了症状,并没有根治问题,再加大剂量就会超出他的承受范围,抑制剂这条路对他来说是行不通的。”
“他需要什么。”
“暂时标记,但他很抗拒这提议,之前我们就询问过他这方面的意向以防万一,但他并不接受这个提议,指挥长您劝劝他吧,如果没有暂时标记,强行渡过热潮他是渡过不了的,只会给他的身体和心理留下严重的损伤。”
沈宴沉默了一会:“我先进去看看他。”
“好。”
封闭室的门向两边退开,里面明亮的灯光让视线内的一切东西都过曝显出失真的洁净感,冯若正躺在正中央的一个半封闭仓内,由柔软的结构压制住他的手脚,可以缓解紧张让人松弛的气体注入在他吸入的氧气中,他闭着眼睛濒死一般大口大口呼吸,脸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潮红。
沈宴走上前轻轻敲了敲封闭仓外层的玻璃,玻璃内部和外部有着相连接的传感装置,里面能清晰而不夸张的听见外面的声音。
他睫羽颤抖了一下,依然死死的紧闭着双眼,沈宴放缓和了声音,喟叹一般叫他的名字。
“冯若。”
冯若细微的战栗了一下,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在他睁眼的一瞬,两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一下坠入封闭仓的柔软材质上。
他扁了扁嘴,吸着鼻子努力克制着眼泪,却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冯若一句话都没说,但沈宴看得出,他很委屈。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多少声音,但沈宴能看清,他的口型是在叫他,他在颤抖的唤。
“指挥长……”
沈宴垂眼看着他,想了想才开口:“冯若,你需要临时标记。”
冯若在封闭仓内用力的摇头。
“无论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重要的是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如何活下去,脖颈后的一个咬痕不会比你的生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