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是尘世的风霜,可眼底行为不粘那事故,一俊脸都留下疤痕,手上也有许多拿刀的痕迹,他野蛮生长得出类拔萃。
昔日里奉承嬉闹话语对眼前这少年一下子吞没在唇里,蕊蕊望了望烛火,看了看脚底,脸颊突然有些红,她说:“时候不早了。”
“让奴家来服侍你吧。”说罢,她伸出手想帮俞渺更衣。
俞渺视线又偏向窗外,摇头说:“我不想睡你。”
“可是你花了八百两包下了我。”蕊蕊难堪咬住下唇。
“我……”少年没有看她,微哑地声音平淡道,“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蕊蕊愣住,几秒后回神,她想笑,那眼中满满复杂。
“我不过是百花楼里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但是在我眼里,你是最独特而美丽的那个。”在那堆女人里。
俞渺随口说着,脑中浮现记忆中,也如蕊蕊这般明艳动人的她,望向城北方向他神情温柔,饶像春日融化的冰。
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而一旁,听见这句话的女人抬袖掩面,羞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看着夜色之中温柔的少年。
——眼中渐渐沾染脉脉地欢喜温情。
女人想着少年,少年想着另一个女人,偏偏场景又那么和谐。
…
第53章 返乡7
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
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 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百花楼规模巨大, 夜里燃起灯火是金陵最繁华的花楼, 白日便是人声鼎沸的食肆茶楼。
不过太阳刚升起时的时段,与昨夜热闹繁华相比,十分寂静宛如两个世界。等俞渺晨练结束, 在郊外江河洗净返还已经是午后。
少年刀客回百花楼的途中, 朝他招手的女子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投掷鲜花珠钗。俞渺没有回应凭借身手躲过, 一路目不斜视来到搭船的地方。
忽然, 他感觉周围便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环视一周, 俞渺面色平常地上了一艘小船。
湖面荡漾起微波, 和昨天不同的船夫热络地搭话。俞渺站在船上,负手而立仿佛与潇潇落雨融为一体。
那雨丝像金陵织女手里的长针迸射银光。
江畔忽的飞来黑色似雁的男人,他看起来而立之年, 肤色黝黑,伸展双臂轻功踏至另一艘离俞渺不远的船, 未掀起江面波澜。
他扬手,黑色披风弧度圆滑, 显露腰间别一把镶嵌玉石的刀, 看着俞渺, 皱眉昂首问:
“冥刀俞渺?”
“是。”俞渺淡淡回复。
“早就听闻你的大名, 十二岁斩获西北四部头领首级扬名江湖, 之后刀下西北名家无数, 于十五便杀了你的师傅成为天下第一刀。”
男人上下看了看俞渺, 笑容讥讽, “小娃娃拿着天下第一刀的称号,我黄道远浸淫刀术几十年,听闻你到金陵,特地前来讨教一番,想知道你是否徒有虚名。”
俞渺眨了眨眼,突然问:“黄道远?梅影刀的传人?”
“正是。”
“那你赢不了我。”
黄道远冷笑道:“此话怎讲?”
俞渺语气平淡地说:“正月初八,我在冀州杀了一个人。”
霎时,黄道远瞳孔细缩,拿刀的手抖了一刻,之后他红了眼咬牙问道:“是你?”
“是我。”
正月初八,黄道远的父亲于冀州身亡,死于一刀毙命,看到尸体时,脖颈平滑切割,身首分离。
一代刀术宗师陨落,竟是一击毙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让从未赢过父亲的黄道远在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那一腔豪情热血也冰冷下来。
黄道远呼吸进雨丝,他感到心胸如此冰凉。几个瞬息,他又重新握紧刀,不再想是谁杀了父亲不再想那干净利落让他都赞叹的一击毙命。
不论什么都不能成为消减刀客锐气的因素。
“请赐教吧!”黄道远声沉,再无之前轻视。
俞渺没说话,只是左手摸向身后刀柄拿到身前,右手搭在绷带结上。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愈让围观人员和黄道远脸色一变,严阵以待。
冥刀名号,每一代只有一人,只有将上一代冥刀杀死才会将名号流传给下一代。
而俞渺出身西北,在边境成长扬名,传闻他“亮刀必见血”,出刀与收刀之间疾如闪电,身形矫若游龙,年纪轻轻便斩杀西北诸多武学宗师……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容颜的美名下是尸骨堆成的天下第一刀。
纵使他无比年轻,眉眼间少年意气与青涩交织。可他站在那里,拔出刀后气势就足以震慑令他们难以抵御。
黄道远率先进攻,梅影刀以变幻为主,出刀深处莫测,以速度称奇。黄道远的刀法比起他父亲稍差些火候,然仍不容小觑。
只见他刀光如飞虹掣电,一个飞身大喝刺来,他死死盯着俞渺,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
可是越来越近的少年,没有闪避,只是手腕一转,古朴漆黑的刀便在手中挽成绚丽的花。
黄道远已经出了刀,他现在脑海里只有杀了俞渺活下去这一个念头。江湖纷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下第一的名声太有诱惑性,修行数十年不就为了个名。所以他来了,可惜对手比他更强。
他的一刀落空,而真正的杀招,一刀就够了。
血花飘散在雨中,落在船上江中远比雨来得深厚。黄道远愣住,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迸射血液的脖颈,这位纵横江湖几十载的刀客甚至没有看清少年动身,他的脖颈已经被锋利刀刃划过。
天上有着太阳也有着雨,现在那血的腥味混着雨潮更是令江畔的观者屏息后退。
那些个看客几刻钟前还为决斗欢呼,现在脸上已经布上恐惧。
他们还曾想着高手对决点到为止,胜者的傲然与败者面如死灰的场景,可是真正的江湖决斗在他们面前上演时,时间太短,甚至来不及唏嘘就结束。
快,很快。这时,那年过而立的男人已经倒下落入腾升白烟的江中,滴血未沾,只是随手挽了刀花的少年刀客将刀向江水里晃过一遭,清洗很少的血迹后重新缠绕好绷带背在身后。
刚刚的一切,现在都归于寂静之中。像是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少年面无表情,站立一阵后看了眼哆嗦地无力跌落失禁的船夫,他什么也没说,敛目飞身而去。
他走了,雨还没有停歇。
有人说:“天下第一,世上不能有两个天下第一。”
至于另一个天下第一,便是那金陵大族裴家的公子,裴侬。
午间百花楼依然人迹罕至,更别说是这下雨天,姑娘伙计们更是酥了骨头懒得出来。
俞渺攥着签,刚踏入百花楼,便有打扮干练的侍从上前拱手恭敬道:
“俞少侠,我们家主子恭候您多时了。”
俞渺看了看他身侧的剑,同常在剑刃上都能看出人的很多信息,这侍从的剑刃偏细,刀柄鎏金镶嵌珠玉,看得出是大家的。
但是别管哪家,都和俞渺没有关系,他摆摆手拒绝说:“我还没吃饭。”
“早已备好膳食,都是金陵的地道美食,请!”
那地道没事便少不了荤腥了。
“哦。”没有犹豫,俞渺跟上去,途中随口一问,“你们主子贵姓?”
“裴。”
“哦。”俞渺注意到楼层越上两边壁画都变得华美绚丽,说不出明馨香萦绕鼻头。
总得来说,江南的人生活总比西北精致讲究许多。
这样想着,俞渺又想到了她,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绪,直到到了一间宽敞明亮、边缘只有矮矮红栏能将江面一览无遗的房间,他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
引路的侍从低头告退。
俞渺向前走几步,江面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能感觉到包厢内除了他还有另一人,甚至从呼吸吐纳看出是个强者。
房间很大,精致的瓷器摆放得当,珠帘纱幔色泽较深将内室凸显的隐隐约约。
撩开珠帘,俞渺的视线忽的被红漆桌上装饰的一簇花吸引了。
姹紫嫣红一簇,像叶子又像是花。
径直走向那花跟前,俞渺伸手拨弄那红红的花瓣,没抬头问对面的男人,“这是什么花?”
那刚进来缺乏感情的眼眸看着殷红花朵一下子充斥着好奇,不像是那传闻生性残酷杀人如麻的刀客,那姣好容貌像是世家出生的小公子正在赏花。
可脸上细小疤痕和浑身气势让谁都不能因年龄而忽视一位强者。
裴侬摇头一笑,这是第一次见冥刀传人,他想过很多场面,两人把酒言欢、兵戎相见,倒没想那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问起花来。
“这是三角梅。”裴侬一边回答,一边打量对面比他小五岁,却与他齐名的俞渺。
少年穿着色调以黑为主,衣着不张扬但是穿它的人模样天生的有副艳丽张扬。
他身后背着缠绕绷带的冥刀,传言冥刀煞气太重,无鞘可封,于是历任便是用绷带做鞘。
如绸缎的黑发高束成马尾整干净利落,瘦削脸颊十分刚毅深邃,一双单睑黑眸拥有独特魅力。仔细一看不论是骨相面相都极为出色,的确是绝世少有的美人。
恍惚的,裴侬想到了弟弟阿玅。
他的弟弟也是单睑……
第54章 返乡8
侠客
俞渺低头看了看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 汤品还冒着热气,在这阴雨连绵的日子趁热喝上口肉汤,滋味是美极了。
他席地和对方相对而坐。
在西北和两三个称不上是朋友的家伙喝酒吃肉的日子, 他们这种混迹边关又总和官府摩擦的武林人士日子过得算得上有上顿没下顿。
到金陵的途中也总是陷入窘迫, 俞渺除了抓野味之外打不到肉菜的牙祭。
这顿餐是格外奢侈了。
俞渺想起路上侍从说的“裴”,面前的男人衣着简约奢华,长眉凤目, 而他腿边, 横放在地上一把剑。
剑是好剑,长穗衔玉, 剑柄六寸, 黑金玄铁雕刻成兽首。
俞渺对这样的兵器有印象, 他问裴侬:
“你是裴侬?”
裴侬颔首:“是。”
俞渺直直看着裴侬, 被这双和阿玅相似的眼睛注视,裴侬有些心颤。
俞渺道:“你是想找我打架吗?”
裴侬放轻声音说:“不是。”
俞渺低下头看了看桌案上的膳食,英俊的脸上眉头皱起, “那你有需要我杀的人?”
裴侬摇头:“没有,我只是想与你结交, 做个朋友。”
他右手向俞渺做了请的动作,并先动了一筷。
俞渺了解了, 没多说开始用起午饭。
他吃东西很快, 晨练之后早已饿了, 面前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俞渺狼吞虎咽吃完快一半, 不经意抬头见到来裴侬不动筷子一直盯着他。
俞渺颇为疑惑看他一眼, “你不吃吗?”
被他这话问的裴侬轻咳一声端起桌上茶杯轻呷, 淡然去看窗外落雨, “你吃吧。”
——真是怪人。
俞渺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间顶楼的房间窗户打开着,楼下是人声鼎沸的茶馆饭店。
没想听见——
“听闻那北冥刀俞渺,来咱们金陵找裴大公子决战了。”
“早猜到他们之间会有一战,你说裴侬会应战吗?”
两道男人声音如同洪钟,有些醉意无忌惮谈天说地。
百花楼坐落在江中,来往都多是押镖江湖人士或者航行商人。
近日江湖人士在饭后茶闲聊起江湖趣事,总会提起几句天下第一剑客裴侬与天下第一刀俞渺故事。而刚刚就在江面上演的决斗,更是让人直观感觉俞渺的强大。
裴侬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场草草收场的决斗。
江湖上用刀的很多,也有很多众多用刀的名人,有双刀流的,有柳叶刀的,有用飞刀的,裴侬见得太多了。
刚刚黄道远出刀的瞬间,他能想到十多种方式一击毙命,显然俞渺也是这样。
少年选择了最简单的那一种,招式不花哨,但比黄道远更快更有力,赢得轻而易举。
即便是他也赞叹少年速度极快、力道极重,简单的出招却更为一出神入化的刀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他出刀时没有感情,黄道远死掉时他的眼中没有波澜,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就像现在,明明是被讨论的对象,少年依旧不闻不顾专注于膳食,从他黝黑眸子里看不出其他情绪。
裴侬觉得俞渺是个天生的,杀人的刀。
楼下讨论声继续——“想那黄道远也是江南排的上名号的家伙,竟让个小他十多岁的少年人一招毙命,看来那天下第一刀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不知和裴公子比起来谁更甚一筹……”
刀剑相对,都是绝世天才,昔日都王不见王,但是俞渺竟只身来到了金陵。不明目的,但那向往英雄对决的心谁都产生了。
天下第一剑,一剑纵横江湖仙人之姿的裴侬,和少年已出神入化的天下第一刀俞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这时,又出现另一道声音。
“但是要我说,他们都得死。”斯斯宛如蛇鸣地沙哑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