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珊跟他道谢,最后要了任和的手机号。
任和上车之后,简希文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后,任和才开口,像个长辈训斥小辈似的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简希文猛地转头瞪他:“我怎么回事?你在指责我啊?我才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给她手机号干吗?你想跟人家联系啊?想跟人家发展感情啊?你见一面就喜欢人家了,你、你、你好色之徒!!!”
任和:“……”
简希文滔滔不绝:“你相亲就相亲,你心虚什么,为什么跟我撒谎,说什么有事!”
任和平静道:“相亲不就是一件事吗?我没撒谎。”
简希文气愤到拉下口罩继续说:“你还敢说你没撒谎!你今天撒的谎太多了,你竟然是这种人!你居然骗人家说你有房子,你俱乐部早就转给别人了,你还一直跟她说管理俱乐部的事!你怕你的相亲黄了,就撒谎!你可恶!”
任和:“……我买房了,年前买的。”
简希文:“……”
任和:“俱乐部的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
简希文不说话了,气的。
一路安静,直到到达简希文家。任和停好车,下车的时候发现简希文常开的那辆车不在停车位,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问:“你把车开去了酒店?”
简希文不理会他,自顾自往前走。
任和跟着他,也上了电梯。
简希文冷哼:“跟着我干吗?赶紧回去联系你的相亲对象,人家等着你发消息呢!”
任和疑惑道:“你今天晚上到底在生气什么?”
简希文闭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很气。
电梯到了,简希文抢先出了电梯。他按下指纹锁,推开大门,任和还跟在他身后。
简希文转身瞪他:“你来我家干吗?!”
任和无奈:“你晚饭吃了吗?我看你点的饭菜都没吃几口,我给你煮饺子吧。”
简希文不让他进:“我自己会煮!不需要你!”
任和问:“既然自己会煮饭,好好的,为什么跑到外面吃饭?”
“我!乐!意!”简希文直直看着任和眼睛,毫不躲避,一副挑衅的样子。
任和说:“别任性了。”
任性?
简希文简直气得要炸了!大喊“出去出去出去”,硬要把任和推出家门。无奈任和站在那,跟铜墙铁壁一样,无法撼动半分。
“别闹了!”任和突然提高声音,抓住简希文两只手,不让他动。“你今晚任性得还不够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相亲的酒店地址?你是故意过去的吧?这些都没关系,可你晚上太没礼貌了。我询问对方住址的时候,你说的一番话很不得体。”
简希文无法置信:“你骂我?你居然骂我?!”
任和严肃:“你做错事,说错话,就得接受批评!”
简希文不服气:“她家就是住在郊区,为什么不能说!她自己也不是住在什么黄金地段,一个劲问你房子的事!你是傻瓜吗?你看不出来她的意思吗?打听你的房子、你的经济情况,她在衡量你够不够相亲标准!你怎么不说她不得体,没礼貌!”
“好了!”任和打断简希文的大喊大叫,放开他手,“去沙发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简希文不想谈,任和竟然硬拉他到沙发,按着肩膀让他坐下,他一点都挣脱不开,气得脸颊通红。
任和从来没有脸色这么难看过,冷冷地说:“相亲就是这么一回事,竟然答应去相亲,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把双方的情况做一个坦白,是相亲的基本要求,这样才能不浪费彼此的时间。我跟她只见过一面,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轮不到我说话。你,我就必须好好管管了。以后不许这样不分场合对象,胡乱任性发脾气,听到没有?用经济能力去攻击别人,讽刺别人,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简希文气得大喊大叫。
“我不要你管!你去管你的相亲对象好了,你一晚上都在替她讲话!你就是给我做饭了,还经常做!你为什么在她面前不敢承认?你就是住在我家,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还要送她体验课程!你王八蛋!你想当教练,跟她亲密接触,别以为我不知道!”
任和无语至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送她体验课程,是因为你说话太没礼貌了,我跟她赔礼道歉的!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一时没认出你是谁,回去可能就想起来了。你说那些话,什么做饭,住得很近,万一让她误会了,给你造成麻烦怎么办?”
“误会什么?误会你对我有意思吗?!我看你是怕我给你造成麻烦吧?怕我害你不能泡妞!”简希文气得眼周、鼻子尖都红了,看上去好像快哭出来一样。
任和一下哽住,手不自觉摸上简希文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抚过他通红的眼皮,叹口气,轻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对她没有意思,原本就打算回来之后就拒绝掉。”
简希文还是气:“你骗人!你瞒着我偷偷去相亲!”
任和无奈:“我没有瞒着你,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去相亲?我——”
任和卡壳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简希文这么生气的可能性。
“你……”
简希文还没意识到自己被猜透了,仍然控诉着任和去相亲的过分行为。
愤怒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在印证任和的猜想,证实简希文对这事的在意程度。
想到任和说他任性没礼貌,简希文又委屈又愤怒,竟然掉了两滴眼泪。
任和蹲在简希文身前,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无奈道:“你……”
完全不知道拿简希文怎么办。
这个有时任性、无礼、坏脾气的简希文,这个竟然在意自己相亲在意到偷偷跟踪,然后又气到掉泪的简希文。
該拿他怎么办?
第44章 以后会乖吗
掉了两滴眼泪之后,简希文自己也惊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掉眼泪。
他坐在沙发上,任和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眼里有疑惑、无奈,跟一丝丝的纵容。
是的,纵容。
好像他再任性,再无理取闹,任和都会包容他一样。
所以他敢发脾气,敢大吵大闹。
但是掉眼泪,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是他没控制住的事。
简希文推开任和,站起来,扔下一句“你走吧”,就头也不回跑进房间。
他躲进浴室,把自己置于热水的包围。
心情不好的时候,洗一个长长的热水澡,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很多时候,洗完热水澡,坏心情就好了。
但是今天,他冲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擦干身体的时候,那种坏情绪没有随着水流走,还一直缠着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那种珍视的人事物,要被抢走的恶劣感觉。
爸妈离婚的时候,再婚的时候,各自又生小孩的时候,都跟他说,爸爸妈妈还是爱你的,在乎你的。
是啊,但是这种爱变得越来越少,少得几乎没有了。
简希文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在浴室待了半个多小时,又在衣帽间发呆,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以为任和已经走了。
任和没走,坐在餐厅发消息,一见他从房间出来,放下手机,起身进厨房,端了一碗水饺出来。
任和招呼简希文:“来。”
简希文听了火又蹭蹭往上冒:“这个‘来’字是什么意思?你招呼狗吗?给一碗吃的,就想消我的气?告诉你,没门!”
任和放下碗,拿起手机,伸手要递给简希文。
简希文狐疑:“干吗?”
任和把手机放到餐桌上,推向简希文的方向,示意他看。
简希文站得远远的,就瞥见手机上一个个的白色跟绿色对话框,一看就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简希文发誓自己只是有点好奇。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仔细看。
任和给对方备注的是“相亲对象”四个字,简希文:“……你这也太敷衍了吧,好歹把人家名字备注上啊。”
【相亲对象:谢谢你送我回家】
【一真:没事】
【相亲对象:那个,你不介意我问一下晚上那位小朋友跟你的关系吧?他好像是Omega哦,我没看错的话。你可以坦诚讲,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一开始讲清楚了,对我们彼此都好,免得浪费时间精力。】
【一真:是我朋友。】
【相亲对象: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吧,哈哈,觉得他好像在生我的气呢。】
【一真:他年纪小,有时候不太会说话,没有恶意。晚上不太礼貌,我替他向你道歉。】
【相亲对象:没关系的,我没放在心上。感觉你们感情很好呢。】
简希文翻了个白眼,接着往下看。
任和真的送了对方一个月的体验课程,对方很感谢,大概以为有发展可能吧,又问了几个问题,任和没回答,直接拒绝了她。
【一真:卓哥他很热心,很关心我,不过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想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好。你条件很好,相信会有更适合你的人。】
对方也干脆,直接说没关系,就当认识一个普通朋友,她有空会去任和的俱乐部体验看看。
简希文的气一下消了。
但他面上表情没有改变,冷冷把手机推回给任和,说:“关我什么事,我才不要看你跟相亲对象的聊天记录。”
任和把手机收了起来,温和地说:“吃水饺吧。”
水饺是简希文喜欢的白菜猪肉馅,水饺汤里还加了紫菜跟虾米,鲜得不得了。简希文连连吃了好几个水饺,喝了大半碗热汤。
饿了一晚上的肠胃获得了最熨帖的抚慰。
任和坐在餐桌对面,他在温暖的食物热气中开口问道:“冷静了?”
简希文不理他。
任和继续说:“冷静了我们就再好好谈谈。”
简希文瞪他:“没什么好谈的。”
任和不为所动:“晚上我跟你说的话要听进去,生气了可以回来跟我说,以后不能够在外面没有礼貌,听见了吗?”
简希文不做声。
任和说:“你要是乖乖的,明天带你出门玩。”
简希文继续瞪他:“你把我当三岁小孩?我才不需要你带我出门玩!”
任和看着他,不说话。
简希文把剩下的水饺都吃了,汤也喝光了。擦擦嘴巴,好一会才说:“去哪里?”
任和又问了一遍:“以后会乖吗?”
简希文听不得他这种严肃又认真的语气,只觉得脸都热了,不耐烦说:“听见了!听见了!你好烦!”
“去我教练家吃饭。”任和说。
教练跟师父不一样,任和说。
师父教他一真派传统武术,教散打。教练是综合格斗的教练,指导他训练、比赛。从任和踏入综合格斗圈开始,一直当他的教练,直到任和退役。
教练的子女都住在东明市市区,但教练老夫妻俩退休后不想在喧闹的市区待了,跑到市郊的小村子里租了一个小房子跟一小块地,开开心心住下了。过年都不回家,这两年都是让子女们带着孙子孙女过来村子里围炉吃年夜饭。
“教练儿子女儿两家人今天都回东明市了,只叫了我过去吃饭,你不用担心碰上别人。”任和边开车边说。
“我又不担心碰上别人。”简希文嘟哝,“我又没做坏事。”
从市区开车到教练的住处,要两个小时。
任和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睡会,到了我叫你。”
简希文看他:“你带我过去吃饭,会不会很尴尬啊?你跟教练提前说了吗?”
“说了。”任和说。
“你怎么说的?”简希文飞快地瞥了任和一眼,又转头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装作不在意。
任和觉得好笑,但仍正经道:“我说,最近有人托我照顾一个小朋友,脱不开身,今天把小朋友也带过去吃饭。”
简希文转头瞪他,抗议:“我不是小孩子!”
任和平静指出事实:“你小我十二岁,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小朋友。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出来在打比赛、当散打教练赚钱了。”
简希文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他抗议无效,只好闭上眼睛睡觉。
任和更加平稳地开着车,偶尔瞄一眼简希文的睡脸。
睡着了还是很好看的一张脸,过份的好看。
车厢里有淡淡的玫瑰香气。
他知道简希文吃了抑制剂,他也吃了,简希文今天出门还戴了颈环。
但是他仍然闻得到简希文信息素的味道,并且觉得很好闻。
非常、非常地好闻。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意外。现在他明白了,在做了所有能做的防护后,他还是闻得到简希文的信息素,这说明——简希文的信息素对他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而他的信息素,对简希文来说,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认识到这点,任和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相亲了很多次,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是真的,但是大多数相亲对象认为他的信息素味道没有吸引力也是真的。
“一股土味跟杂草味”——这是大多数相亲的Omega对他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