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池诧然，他不知道韩起策这话有几分真诚几分假意。他知道韩起策在初中时喜欢他，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过了这么久，早该忘了吧。就算在盛黎的party上，韩起策曾邀他一起去温泉山庄，他也只认为那是一种搭讪。
　　他相信长久的感情，但不相信自己能够被人长久地喜欢着。
　　何况是真还是假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或许他和秦序的婚约也只是暂时性的，但他有基本的道德感，既然现在有婚约在身，就不该和其他的Alpha发展朋友之外的关系。
　　如果感情讲究先来后到，哪会有这么多的失意人。左池想到他和盛黎，在人生才刚开始的时候就遇见对方，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人生就是充满了未知，有的人相互陪伴着走过了漫长的岁月，见证过彼此的懵懂无知、青春年少，以为会一直并肩向前走，却在某一个分岔口不得不说再见。
　　没有一个道理是遇见得早就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的愤怒、伤心、痛苦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已经过度消耗，他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去面对盛黎，做朋友也好，不做朋友也好，他都会尽力缩小盛黎在他生活里所占的比例。
　　左池不太会用言语拒绝人，他不知所措地盯着短信的界面，直到跳出来一条新的提示。
　　不是韩起策发的。他刚才还想到盛黎，盛黎就给他发了消息：下班了吗？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吃个晚饭吧。
　　左池：我要加班。
　　盛黎：哦。
　　左池不知道“哦”是什么意思，他把手机扔进抽屉里，研究起办公桌上的报建资料。
　　半个小时后，助理来敲门，手上提着一个便当盒：“左经理，这是……小盛总给你买的晚餐，他在一楼会客厅，问可以上来吗？”
　　助理只是在陈述事实，可左池却觉得有些窘迫。毕竟在外人的眼里，盛黎是他的前未婚夫。
　　

第41章 那就不做朋友
　　左池说：“你把便当还给他，再帮我到员工餐厅打包一份饭菜。告诉他我还有工作要忙，不方便接待。”
　　助理点头：“好，我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助理返回来，带回打包的饭菜。公司包午餐和晚餐，菜色多种多样，但因为助理去晚了，只剩下青椒土豆丝和炸黄花鱼。
　　助理打开透明盒盖子：“要不我去楼下的餐厅再点份餐？”
　　“不用了。”
　　左池掰开一次性筷子，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点饭和土豆丝垫着肚子。
　　他工作到快九点才离开办公室，走到公司大口门，脚步顿停。
　　盛黎站在旋转门外，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兜，隔着玻璃往里望。看到他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们隔得很近，只需要其中一个人再走几步。但左池觉得这之间的距离无法再填补，他们很远，因为他不会再向盛黎走了。
　　“去吃夜宵？”
　　“你可以不要到我公司来吗？”
　　这两句话由他们同时说出口，盛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先是诧异，接着像是受伤：“你说什么？为什么？”
　　左池说：“别人看见会误会。”
　　“误会？”盛黎眉头紧锁，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虽然我们是朋友，但别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们曾经有一段婚约，你再出现在我公司，难免招惹误会，以为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
　　盛黎睁大眼：“什么叫不正当的关系！你和秦序才是不正当的关系！”
　　“小声点。”左池朝周围看了看，现在已经离正常下班时间过了很久，一楼除了保安，没有什么人，“秦序现在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怎么不正当了？你话不要说这么难听。”
　　“未婚夫”这三个字像一把刀，无情地准确地刺向盛黎心口，让他痛得有几分恍惚。
　　左池也曾这么称呼过他，现在指代的却是别的Alpha。
　　盛黎低吼道：“你又不喜欢他！”
　　左池面无表情：“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就算以后不喜欢，也不关你的事。你不是救世主，不要觉得我为了左家和秦序在一起很可怜，更不必觉得愧疚，你见过秦序，他长得很帅不是吗？”
　　听到左池夸别人帅，盛黎心里酸透了：“那你还喜欢我吗？”
　　盛黎哪来的脸问这个问题？
　　“你只说过想和我结婚，没有说过喜欢我。”盛黎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埋怨。
　　左池站在风口，觉得风吹得他的心有点冷：“我说或者不说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你要是说喜欢我，我肯定、肯定……”盛黎说着也不确定起来，他当时根本不想面对现实，“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好，我反思过，以后一定不会那样犯浑了，你要有气就打我，随便你怎么打都行，我绝对不还手！”
　　“我不生气，真的。”左池扯起唇角笑了笑，“是我错了，我们俩的确只适合做朋友。”
　　一股恐惧揪住了盛黎的心脏，他能接受左池骂他打他，就是不能接受左池这般的云淡风轻。他害怕，这次他怕的不是左池不再和他做朋友，而是左池只愿和他做朋友。
　　左池从他身侧走过，黑加仑香潜入风中，若有若无。
　　盛黎心中的恐惧达到峰值，感到自己好像被丢进深海里慢慢沉没，他不管不顾地攥住左池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左池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刚想把盛黎推开，盛黎就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Alpha的进攻性很强，将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发泄似地啃咬着唇瓣，疯狂索取他的呼吸。左池喘不过气，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左池无比清楚地意识到Alpha和Omega的体力差别，他扬起手，在盛黎脸颊上落下一巴掌。
　　“啪”地一声，特别清脆，引得保安没忍住从保安亭里探出头来，朝他们的方向打量。
　　盛黎的脸上浮现出了红色的手掌印，他摸上脸颊，不敢置信道：“你打我？”
　　左池调整呼吸：“谁让你突然发疯。”
　　盛黎：“你之前不也没打招呼就吻我了吗！”
　　“我那是因为……”他是因为喜欢，可盛黎呢？盛黎是因为什么？
　　盛黎追问：“因为什么？”
　　左池抿嘴：“不要再有下次了。你如果再做这种奇怪的事，我们俩连朋友都做不成。”
　　盛黎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他的路：“那就不做朋友！我也喜欢你！”
　　左池怔住了。
　　他做梦都没想过这句话能从盛黎的口中说出来，他以为他等不到了，也早就不奢望盛黎的喜欢了。
　　可听到的这一刻，心脏还是砰砰砰地加速跳动，眼眶还是没出息地泛酸。
　　盛黎真的喜欢他吗？盛黎明白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盛黎如果喜欢他，怎么会对他说那么多难听的话，怎么会让他在单恋不得的痛苦中煎熬，怎么会让他目睹他和别的Omega牵手。
　　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没有一种是伤害。
　　左池低喃：“你骗我。”
　　盛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我没骗你！我真的喜欢你！对不起阿池，我现在才明白，我见不到你就想你，见到你了就高兴，讨厌你和别人亲近，这样是喜欢吧！”
　　“你骗我。”左池抬头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拍照的时候，你说过想到要和我假装亲密的情侣就觉得很恶心。”
　　盛黎急着解释：“我们当了太久的朋友，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我没有觉得恶心，我是乱说的！”
　　左池忍住哽咽：“我生日的那天，我到处找你，你没有回我消息，没有来见我，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我给你打了电话！我……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天晚上盛黎在酒吧，但玩得很不痛快。他知道是左池的生日，也知道左池在找他，因此每分每秒都过得特别的慢。
　　左池摇头：“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从来都是这样。盛黎，像你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我可以学，我可以改，阿池……”盛黎抬手，想要帮左池擦拭从眼角滑落的泪。
　　左池拂开他的手：“晚了。”
　　他快步走到马路边，司机已经在那儿等了有一会了。他拉开车门，弯腰快速地钻了进去：“开车。”
　　盛黎的手僵在半空中，什么也没抓住。他体会到一种钻心的痛，不知道左池是不是曾经也这么痛过。
　　左池坐上车后再也绷不住了，他低头掩面，肩膀小幅度地抖动，任泪水从指尖滴落。
　　他喜欢了盛黎很多年，喜欢到无法想象不喜欢他是什么样子，他们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那些是谁也替代不了的，要他完全否定对盛黎的感情，就等于否定他的前二十几年人生。
　　他做不到。
　　但过去他一度执着地追着盛黎跑，想让盛黎为自己停留，想要成为盛黎的Omega，却被伤得体无完肤，他不会相信盛黎的喜欢。
　　如果盛黎早一点说喜欢他就好了，他的心情会完全不同，他会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高兴得不知道该去哪儿还愿。他对公司楼下的银杏树许过愿，他对天空偶然飞过的鸟也许过愿。
　　可惜他已经决定放弃了，所以盛黎的喜欢对他而言不是惊喜，而是一锤重击。
　　司机瞟了一眼后视镜，关心道：“怎么了？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左池吸了吸鼻子：“嗯。”
　　司机说：“不要让自己这么累，人嘛，快乐最重要。”
　　左池呼出一口气：“是啊。”
　　他回到家洗完澡，吞了两粒褪黑素，强迫自己躺上床，什么也不想，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睡着。
　　接下来的几天，左池没有见到盛黎，他和秦序倒是保持着来往，基本每天都有联系，聊得不算太频繁，但好在也不算太乏味。
　　秦序知道何时该放，何时该收，偶尔会开几句玩笑，但不会让左池尴尬。他是个挺有魅力的人，礼貌又温柔，还总给予人正面的情绪。左池有时候会想，如果先遇见的是秦序，他会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也许吧，没有人不喜欢美好的品质。只是他的心很难再为另外一个人跳动了。
　　既然左家和秦家的强强联手已经不是秘密，左易和秦延仁也就从官方渠道正式宣布了这个消息。
　　经过商量，他们不打算办订婚宴。左池知道秦家主要是考虑到他已经办过一次订婚宴，再办一次纯属让人看热闹。他感谢他们的理解，否则他就真的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左池一家和秦延仁他们一家在酒店见了面，秦延仁的夫人也就是秦瑞的生母也来了。
　　菜还没有上齐，两家人就开始寒暄，聊起最近的一些商界新闻。
　　聊了聊的，秦延仁提起秦老爷子，说秦老爷子很喜欢左池，生前就提过想让左池当孙媳妇。他感叹：“父亲黄泉之下若是知道这桩喜事，也一定会开心的。”
　　饭桌上安静了几秒，左池不合时宜地想到秦瑞，觉得这次的联姻有几分荒诞色彩。
　　

第42章 天意
　　吃过饭后，秦延仁给左池包了大红包，然后给了秦序一张黑卡，让他带左池去挑订婚戒指。
　　他们走进珠宝店，就有顾问热情上前接待：“两位是买戒指吗？”
　　秦序：“嗯，是买订婚戒指。”
　　顾问给他们倒上茶水，询问他们有什么要求和偏好，秦序偏头看向左池：“池？”
　　左池摇摇头：“我不太了解。”
　　顾问拿出几款戒指向他们推荐：“我们家戒指款式都是独家设计的，这位先生的手指纤细，略微细窄的戒臂款式佩戴效果或许更好，您要不试一试？”
　　左池望过去，每一枚戒指在店内的灯光照射下都璀璨非凡。他将手伸出去，任顾问将戒指套上他的中指。
　　顾问将戒指套上去的时候注意到了中指上有曾戴过戒指的痕迹：“先生平时有戴戒指的习惯吗？”
　　左池否认：“没有。”
　　顾问便转移了话题，夸赞戒指风格衬托了手指线条的美感。
　　秦序俯身认真地看，似乎很满意，凑到左池耳边：“好适合你。”
　　左池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想起上一枚订婚戒，他在旅途中取下来放在了行李箱的小口袋里，回来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了。
　　也许是天意吧。
　　顾问接着又给左池试了好几款，秦序每次都说很好看。
　　见左池挑眉看他，秦序说：“真的啊，就是很好看。要不我们多买两枚换着戴。”
　　左池笑：“很贵的。”
　　秦序食指和中指从裤兜里夹出两张卡，都不是秦延仁给的那张：“我有钱。”
　　左池否决了他这个玩笑般的提议，最后挑了第一枚试戴的戒指，填写了中指戒码数据，顾问记录下他的电话号码，说订做好了会通知他。
　　秦序转头挑起婚戒，时不时地问左池的意见，就像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左池兴致缺缺：“结婚还挺早吧，不用急着买。”
　　“嗯，也是。到时候说不定会出新款，”秦序话这么说，眼睛还盯着专柜里的戒指。
　　他们在珠宝店待了整整两小时，出来后到电影院看了一部才上映的电影。
　　电影明明是悬疑片，偏要加入过多的爱情线，逻辑混乱，故作玄虚。爆米花很甜，左池吃了一口爆米花，喝了半杯可乐想冲淡嘴里的甜味，哪想到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