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池作为他的朋友,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是在什么时候越了界。
十六岁的那个夏天,天气炎热,左池受邀到盛黎家里做作业。作业没做两道,盛黎就说有好东西要和他分享。
听到“好东西”三个字,左池眼皮跳了几下,有了一种预感。果然,盛黎打开电脑里隐藏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大尺度动/作/片。他撞了撞他的肩膀,征求意见:“你想看哪种?文艺点儿的还是激烈一点的?清纯点儿的还是浪一点的?”
“要不看这个?里面的Omega特别会叫。”
左池问:“你看过了?”
“看过了,上次和向以群他们一起看的,我们还比谁更持久来着。”盛黎挑眉,视线往下定格在左池的胯间,“比比?”
左池:“无聊,谁和你比这个。”
盛黎哈哈地笑,歪着脑袋:“害羞了?你不会没看过吧?”
左池忽略脸颊的灼热,淡淡道:“怎么会。”
视频开始播放,盛黎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拉开裤子,没一会儿就有了反应,鼻腔发出性感的喘息。
左池舔了舔唇,看着视频里的Alpha将Omega抵在阳台的落地窗边……Omega止不住地求饶,大脑情不自禁地开始浮想联翩。
他想得正起劲,盛黎凑过来:“这个Omega真的好骚啊。”
左池手上的动作停了。
他被拽回到现实,突然意识到,在刚才的联想里,他把自己代入到的是Omega而非Alpha,并且想象中压在自己身上的Alpha不是视频里那个演员,而是顶着一张和盛黎一模一样的脸……他一下子软了,背脊开始冒冷汗。
盛黎还以为是他出声扫了兴,在嘴边做了个缝合的手势。
左池盯着视频,却再也看不进去。他起身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浇了自己一脸冷水。
他又不是Omega,他怎么可能会是承受方?
他又不是Omega,他怎么可能想要被盛黎……操?
太荒唐了。盛黎要是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一定会觉得非常恶心。
左池回到盛黎的卧室,眼神躲闪:“我收到我母亲的短信,说家里来了客人,让我早点回去。”
“啊……”盛黎失望地替他把作业本装书包里,末了还问,“你要片子的资源吗?我可以全部拷给你。”
左池是落荒而逃的。不过盛黎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看他的背影,觉得他依旧是从容的、淡定的。
哎,其实看片没什么意思,他就是想看看左池的反应。
那天之后,左池花了两周左右的时间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他躲了盛黎两周,再次出现时已经摆正了位置,笑着听盛黎介绍他的新男朋友。
两个Alpha的恋爱是不会被认同的,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是难上加难,更何况盛黎明显喜欢Omega,他压根没有必要纠结。
他和盛黎是朋友,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也只能是这样。
收回思绪,左池见盛黎朝自己走过来,Alpha的目光落到他身边的男Omega身上,还促狭地笑了笑。
“又喝了很多酒?”盛黎在他颈间轻嗅,不知是在闻酒气还是在闻黑加仑果香。他毫不客气地拿过桌上的空酒杯,那双眼睛微眯着像在放电:“张啸云他们就在隔壁的包厢,我过来打个招呼,敬大家一杯。
嘴上说敬一杯,盛黎敬了一圈,把桌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走的时候已经能够准确喊出所有人的名字。他猜到左池在借饭局谈工作,并没有久待,不过走后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结束之后来找我。”
丁总的秘书被夸了今天戴的宝石项链漂亮,笑得合不拢嘴:“早就听说盛少很有魅力,百闻不如一见。”
“你别被他迷了道,这小子可是千人斩。”丁总啧啧,“左少,你和他是朋友,你说是吧?”
左池笑,笑意不及眼底:“丁总说得对。”
左池酒量很好,但也耐不住白酒一杯又一杯地往肚里灌。饭局结束,合作是谈成了,左池胃里像是有火在烧,他等人走光之后,在桌上趴了一会,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清月城的卫生间分类齐全,有按照Alpha、Beta、Omega区分的,也有只依照男女区分的。卫生间内部也很豪华,墙面用昂贵的大理石铸造,地板光滑整洁,镜框是镀金的,洗手台上还点了香薰。
左池走进男卫生间,捂住胃部,难受地弯下腰,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里面隔间传来肉体碰撞到门板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细弱的男声响起:“盛少,有人进来了……”
左池愣了愣,然后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说着混账话:“有人不好吗?你不乐意被人听?”
男声说:“楼上有房间,我们……”
盛黎低声笑:“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恕不奉陪。”
隔间的门被打开,盛黎大步走了出来,T恤有一些皱,嘴唇还破了皮,后面跟着一个清秀的小男生,约摸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小男生有些懊悔,拉住盛黎的衣摆:“在这、这儿也不是不行……”
盛黎慢慢掰开他的手:“我说过了,我有事。”
“那您留个电话……”
盛黎刚想给个号码敷衍一下,抬头猛地对上镜子里左池的视线,注意力立刻转移了:“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胃病犯了?”
左池摇了摇头:“没事。”
盛黎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你肯定又是光顾着喝酒,没有吃什么菜。少逞强,我先送你回车上。”
还真被盛黎说中了。
小男生看一下盛黎,又看一下左池,不甘心地走了。
左池胃痛,但心口宛若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一时分不清到底哪处更痛。盛黎让他结束之后来找他,结果转头就和不知哪来的Omega勾搭到了一起。
不愧是花名在外的千人斩。
第3章 分化期
盛黎搀着左池到了电梯口,路上招来了不少人的打量。
左池盯着电梯指示灯,缓缓放开捂住胃部的手:“胃痛而已,我可以自己去停车场。你不是还有事吗?”
“你听见了?”盛黎挑眉,“我不是让你来找我吗?其实我说的事和你有关。”
左池抬眸看他的几秒钟里,心里笃定盛长宇已经把盛家和左家的联姻计划告诉了盛黎。
“这件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盛黎烦躁地挠了挠脑袋,罕见地露出纠结的神色,有几分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想的……今天下午他找我谈话,我以为他又要骂我不好好上班,结果不是……他说我马上二十五了,成家立业总得做好一样,他……”
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难以启齿,盛黎停顿了很久,咬了咬牙才说出口:“他竟然想要我和你结婚。”
“叮”地一下,电梯开了,他们谁也没有往里走。
“进不进啊,不进别挡道。”后面有喝醉了酒的男人嚷嚷。
盛黎拉着左池往后退了两步,不爽地剜了男人一眼,男人立刻噤声。他有一米八八,在Alpha中也算高个子,看上去很不好惹,但转头对上左池的视线,气场一下子削弱了。
“吓到了?”盛黎说,“我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太荒谬了。我们俩那是什么关系?是铁得不得了的兄弟啊!我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兄弟结婚!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Omega……我怕你知道了会多想,所以先找你商量一下对策。我们俩都不愿意,他们还能绑架我们不成?”
我们俩那是什么关系?是铁得不得了的兄弟啊!
我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兄弟结婚!
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Omega!
左池的耳畔回荡着这几句话,每一句都刺痛着他的神经,没一句他爱听的。
指尖掐进掌心,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声音不大,态度却足够清楚:“盛黎,谁说我不愿意了?”
盛黎呆住了,原本扯住左池衣袖的手滑落,他愣了足足好几秒,才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啊?他们疯了,你也跟着疯了?”
左池抹平袖口的褶皱,他语气很平静,可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我母亲今天下午已经给我说了有关左、盛两家联姻的决定,我给她的回复是……我同意。”
盛黎睁大眼,胸膛起伏不定,认知受到了冲击:“你不是喜欢Omega吗?你和我结婚做什么?”
左池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对盛黎说实话。他喜欢Omega是假的,他为什么答应和盛黎结婚?当然是因为他想当盛黎的Omega。在他自以为自己是Alpha的时候,他就想当盛黎的Omega了。
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口。他不敢想象盛黎知道他的心思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赌不起。
左池微微笑:“喜欢Omega又如何?左家不可能让我和一个Omega在一起。”
“哈?”盛黎双手捏成拳,气笑了,“所以你就答应和我结婚?你把婚姻当什么了?合着你是觉得我不会管你,你结了婚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和Omega交往?你还真是……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左池没反驳:“反正你的婚姻最终也不是你做主,和我结婚与和其他人结婚没有什么差别。”
盛黎脸色难看:“怎么可能没差别!比起你,我宁愿结婚对象是个不认识的Omega。你要是看见结婚证上我俩的名字并排在一起,不觉得别扭吗?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兄弟,都算计到我头上了!”
左池嘴唇发颤,他若如愿以偿地和盛黎结了婚,怎么会觉得别扭呢?他只会觉得自己卑鄙,试图通过这种令人憎恶的方式来得到肖想多年的人。
“左池,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绝对不会就这么妥协。”盛黎叫他的全名,生气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想起左池还在经历胃痛,脚步顿住,迟疑着回头,却发现左池已经不在原地了。
左池进了电梯,背脊的冷汗已经把衬衣浸湿,他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站稳。好在司机停车的位置比较好找,他回到车上,立刻吞了一片止痛药。
“怎么了?喝多了?”司机跟着左池工作了一年多,关心道,“左少,你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让我坐着缓一下。”左池把车窗打开透气,想抽根烟,手伸进裤兜里摸了半天,才想起没抽完的那半盒烟还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舒青榆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他从来不带烟回家。
心底的苦闷堆积得越来越多,无处可发泄。左池抬头望着车顶,不知不觉又想起以前的事。
和盛黎的高调张扬不同,左池是即使俄罗斯方块打到了十七关也不会到处声张的人。在少年们意气风发的学生时代,他像是一个谜团。因为难以捉摸,会让人感到疏远,也因为难以捉摸,会让人想要接近和探索。
初一的那年,左池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热烈追求者,叫做韩起策。韩起策坐在左池前桌,有事没事就在他眼前晃悠,晃得左池烦得不得了,班上的同学却总是起哄,开他们俩的玩笑。
课间十分钟,左池在座位上做数学题,韩起策凑过来,从桌兜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问他要不要吃。还有几天就是情人节,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大家不放过看好戏的机会,不知是谁大声叫了一句“韩起策给左池告白了”,半个班级的同学都围了过来。
韩起策的一群朋友更是激动,嚷嚷着让左池收下,“答应他”喊得整层楼的人都能听见。
左池忍无可忍,站起身问:“韩起策,你的第二性别是Alpha吧?”
能让孩子在贵族学校上学的家庭都不是普通家庭,一般来说,他们都会在孩子出生前做关于第二性别的检测。那几年间,第二性别的检测处于灰色地带,没有法律写明禁止检测,所以检测的结果也不算什么秘密。
韩起策点头:“对啊。”
同学们闲聊的时候偶尔会谈到第二性别,只有左池向来不喜欢同人分享关于自己的事。为了拒绝韩起策,他说:“我也是Alpha,所以我们不可能。”
韩起策不信。左池当天回去在书房找到自己的第二性别检测报告拍了照,第二天把照片给他看:“信了吧?”
这事在年级上掀起一阵风浪,“左池是个Alpha”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左池在初中开始长个,初二时已经有一米八,他的体格虽没有大部分Alpha壮实,但也不像大部分Omega那么纤瘦,加上他成绩好又有运动细胞,他说他是Alpha,同学们并没有怀疑。
后来追左池的就成了Beta和Omega,左池也谈了几段恋爱。
大多数人会在14岁至16岁分化,展露出第二性别,左池的分化期却来得很晚。在左池满18岁的前一周,他正在参加期末考试,分化突然降临,起初他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晕,有些疲惫,接着后背开始冒冷汗,全身酸软无力,连拿笔都费力。
分化是没有办法隐瞒的。最先有反应的是考场的Alpha和Omega们,他们能够闻到香甜的信息素味道。
“哪个Omega发情了?”
“不是吧,没打抑制剂吗?”
“应该是分化吧。高三还有人没分化?”
“我靠,好香,还要不要考试了。”
“操,左池是Omega?”
当同学们诧异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左池才意识到自己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