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遗憾,这种法子放路倏跟前,或许能钻一次空子,但第二次就纯粹是做梦了。
他眼尾下压,懒懒一扫,故意冲前踢了一脚。
梁聪果然很快出腿格挡,继而迅速贴近。
路倏散漫的勾了勾唇,梁聪缠上来那一秒,动作变换的间隙,路倏左手握拳,狠狠击中他胸部护甲,旋即腿部猛然发力内扣上踢,从斜后方踹上梁聪头部。
梁聪防不胜防,脚下失去重心,习惯性向前拽,谁知一把扯住了路倏道服。
裁判立即上前,判他犯规,扣除一分。
局势瞬间反转,比分往一边倒。
梁聪喘着粗气,刚那一下耗去了大半体力,用防守拖延时间是不成了,他立刻改为连续进攻,意图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路倏却突然一反常态,放弃正面对踢,连连后退。
甚至压根不防守,持续被踹了两次护甲,就这么送人头似的让梁聪得了几分。
别说观众席,连陈奇都看懵了:“......他怎么不防守?在想什么?”
另一位解说疑惑:“不会是体力跟不上了吧?”
“不可能,”陈奇立即否定,“我看过那么多场比赛,选手体力——不对、不对!他是要......”
陈奇话没说完,观众席迸发出的沸反盈天的惊呼,刹那间把全部声音都盖了过去。
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路倏防不住了时,他退到边界线,骤然起跳接空中转体,出乎众人意料的,踢出了一个完美的720度后旋。
连踢三靶,稳稳落地。
梁聪仰头倒下,比赛时间清零。
陈奇:“漂亮!!”
有人按耐不住高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
“我操啊我操啊!绝了!这个后旋真他妈绝了!”
“好牛逼啊啊啊啊!”
路倏一把摘掉头盔,甩了甩满头的汗,胸膛剧烈起伏着。
赢了。
他赢了。
钱教练冲上来抱住他,使劲拍打,在路倏耳边欢呼庆贺:“哈哈哈哈可以啊臭小子!我没看错你!真他妈给我长脸!”
岳卓君也想冲上来,奈何那条破腿不允许,只能原地兴奋得大喊大叫。
路倏被教练楼在怀里,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勾着嘴角,边笑边喘气。
他目光无意识落在观众席,上面乱哄哄的,喊的喊叫的叫,大家都不约而同站起来鼓掌。
下一刻,他目光猝然顿住,不敢置信望向最前面一排。
那处挤了很多人,喧嚣杂乱,黑压压一片,几乎让人以为出现了幻觉。
沈含站在人群中间,欢欣雀跃又蹦又跳,一点也不像个光鲜亮丽的女高管,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尖叫着对他招手:“炎炎——!你好棒!”
路铭衡在身旁护住她,避免被人撞到,不过目光也是紧紧看向这边,脸上笑容骄傲自豪。
而最左边站着的,是路倏反反复复,于无数个分秒里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高瘦挺拔,一身蓝灰短衬加白T,长身玉立,在人群里分外惹眼。
才分别两月而已,似乎又好看了不止一点,黑色短发,精致的五官仿若被细细雕琢过,漂亮得过头。
禇钦江胳膊搭在栏杆上,一动不动望着他。
眉目舒展,笑意晏晏。
他薄唇微启,对着路倏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路倏很快辨认出。
他在说——
yan,我回来了。
第32章 只想得偿所愿
路倏没能第一时间过去,观众席闹吵吵嚷嚷的混乱不堪,到处有人走动,场馆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他被教练暂时带离了比赛场地。
场馆内半晌才安静下来,走了一部分人,剩下那部分等着观看稍后的颁奖仪式。
真正见到禇钦江等人,是在十分钟以后了。
路倏待在一个小休息室里,钱教练刚把人领进来,沈含三步并两步扑过来一下搂住他,欣喜道:“炎炎,你又拿到一块奖牌了!”
路倏任其抱了会儿,压住雀跃的心情,问:“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然是想你啊。”沈含捧住他脸,揉了揉,“我儿子真帅。”
路倏一阵窘迫,抗拒的往后躲,被沈含揪回来:“动什么动,我看看瘦没瘦,吃了不少外卖吧?”
“没有——妈你别揉我脸。”路倏无奈说。
“你妈说,要给你个惊喜,谁都不让告诉。”路铭衡进来笑道,“炎炎,恭喜,爸爸为你骄傲。”
“谢谢爸。”他挣扎着躲开沈含魔爪。
钱教练喜气洋洋说:“路倏这次比赛表现非常不错,能拿到这个成绩实属不容易,白天上课晚上训练,累得啊......我有时候看着都心疼得不行,你俩今天可要好好带他庆祝一下,出去放松放松。”
沈含谦让说:“还是多亏了教练的照顾,这两个月我和他爸爸都在外面忙炎炎哥哥的事,实在是分身乏术,我们得好好感谢您才是。”
“哪里的话,我是做自己的份内之事,你们太客气了。”钱教练笑说,“也要他自己努力,才能拿到这个成绩。”
“那还是离不开您的指导。”沈含说。
三位大人在一旁寒暄闲聊,路倏眼神往前看去。
禇钦江缀在路铭衡后头,从一进来,目光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两人视线相撞,路倏身形定格,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这样近距离看,和方才隔了那么远不太一样。
禇钦江比放假前瘦了些,下巴变得有点尖,轮廓不再像以往那般柔和,要锐利几分。
路倏目不转睛注视着眼前的人,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即便每天都有聊天打电话,可此时见到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禇钦江,他仍是不由得晃了下神。
最后还是对方开的口,禇钦江笑:“不认识了?”
“我.......”
我字出口的一瞬,路倏猛地顿住,满脸诧异:“你——”
“你刚说什么?”
禇钦江摸了下他发顶,揶揄道:“怎么我恢复了,你反倒口吃起来了?”
路倏震惊,良久的愣在原地。
直到沈含插了句嘴。
她笑着说:“这才是要给你的最大惊喜,哥哥痊愈了,在首都治疗效果很好,医生说了,以后再也不用来回的跑。”
消息来得骤不及防,路倏依旧不敢相信,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真的.......恢复了?”
禇钦江点头,确认无疑道:“真的,不信你多和我说两句。”
眼眶蓦地蔓上热意,他不想丢脸,把头偏向一边,竭力稳住发颤的声音:“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想亲口和你说。”禇钦江又靠近了些,“你不是也有话,要当面告诉我吗?”
路倏深吸一口气,擅自把复杂的情绪咽下去。
转回去面对他,说:“到时候告诉你。”
“哪时候?”禇钦江问。
路倏不答,只说:“反正不是现在。”
禇钦江哦了一声,撩起眼皮,直勾勾看进他眼底:“我在你面前,站了快十分钟。”
“嗯?”路倏没太明白。
“你和姨姨两个月没见,你抱了她。”禇钦江慢声说,“你和我,也两个月没见了。”
路倏怔愣须臾,随即哑然失笑。
心口仿佛被人轻轻一撞,他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扫了眼不远处的沈含和路铭衡。
两人正和钱教练相谈甚欢。
他张开怀抱,搂住禇钦江肩膀,用力抱了下。
禇钦江双臂放在路倏后背上,对他说:“53天了。”
“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路倏一静。
片刻后,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我也很想你。”
从分开的第一秒起,就从未停止过。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唯独明白,他大概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
举行完颁奖仪式,路铭衡和沈含带上路倏禇钦江,驱车出去吃饭庆祝,本想邀请钱教练一起,但教练临时有事,只好作罢。
禇钦江坐在车后座,一直在玩路倏的金牌,格外稀罕似的,翻来覆去的看。
路倏有些好笑:“家里不是有吗,以前也没见你多喜欢。”
但凡他获得过的奖杯奖牌,一律被沈含强烈要求挂在家里的“荣誉墙”上,禇钦江小时候倒会因为好奇去摸摸看看,不过上高中后就很少碰了——见得多就不新鲜了。
“这块不一样。”禇钦江说着,指尖抚过金牌纹路。
“哪不一样?”路倏问。
禇钦江视线从金牌上移开,定定望向他:“这一块,是我亲眼看你拿到的。”
路倏参加了那么多比赛,禇钦江一次都没去观赛过——不是因为复健耽误,便是对方想方设法阻止他去。
路倏总以为,这样略显“暴力”的场面会刺激到他。
可路倏不知道,自己有多想目送他上领奖台,更想陪他一起见证所有荣誉。
路倏与禇钦江对视几秒,嘴角微勾:“那这块送你。”
他想了想,说:“当痊愈礼物?”
禇钦江握住奖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路倏从他手里把奖牌拿过去,整理好绶带,挂在禇钦江颈脖上。
他缓了几秒,低声道:“哥,谢谢。”
我用金牌和你交换,谢谢你这么努力,能完好无损回到我身边。
禇钦江低头看胸前的将牌,徐徐一笑,说:“它很好看。”
前座沈含从后视镜瞄了两眼,对路铭衡感叹:“像咱们家两个感情这么好的,还真是不多见啊,我同事天天和我抱怨,生二胎动不动就打架。”
路铭衡说:“他俩性格互补,合得来感情自然好。”
沈含臭美:“还是我教得好。”
路铭衡被逗得笑出了声。
后座的禇钦江搭腔:“教得好。”
路倏:“......嗯。”
.........
四人来到海鲜餐厅,一进店,沈含直奔水箱,指着里边个头巨大的帝王蟹,毫不犹豫:“就要那只。”
“好的。”服务员记下。
随后她又挑了鲍鱼、海胆、生蚝,看上去都是既肥嫩又鲜美的。
路铭衡问:“龙虾吃不吃?”
沈含点头:“吃啊,但我刚看了一圈,好像没剩多少了。”
服务员贴心道:“外面的龙虾被之前的客人挑走了,几位若是想吃,可以跟我到里面看看,里面有波士顿龙虾和澳大利亚岩龙虾。”
沈含不假思索:“可以。”
继而扭头对禇钦江说:“钦江再看看想吃什么,我去里面挑,千万别客气,有人请客。”
路倏:“......”
路铭衡陪沈含一起进去,禇钦江看向路倏,眼底笑意浓厚:“疼吗?”
路倏微笑:“没事,随便挑。”
“好。”禇钦江应得飞快,立马选了几份扇贝、海参和花蛤。
“......”
路倏绷着脸,神情麻木的给他提篮子。
禇钦江把食物一样样放进去,瞥见路倏脸色,终于没忍住肩膀一抖,笑出了声。
路倏:“笑屁。”
“别怕,”禇钦江把海鲜篮接过来,“花完了我负责,哥哥有钱。”
路倏抿嘴,压住上翘的嘴角:“哦。”
心满意足的挑完——主要是沈含心满意足,四人坐在包间等菜。
禇钦江喝了口茶,慢条斯理说:“上次省内竞赛成绩出来了。”
路倏第一个抬头:“怎么样?”
“第三,拿到了晋级名额。”他口吻随意,仿佛省第三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
路倏顺手掐了把他脸,说:“这么厉害。”
禇钦江一顿,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挑眉。
路倏若无其事收回手,摩挲了下指尖。
路铭衡笑道:“钦江,你数学物理很强,以后会想选这个专业吗?”
禇钦江别开眼神,回答道:“会考虑,不过暂时没想好。”
“多考虑考虑总没错,不管是你还是炎炎,专业对你们未来的选择都很关键。”
沈含目露担忧:“钦江啊,那你晋级后,下次比赛是不是得去省外了?”
禇钦江:“嗯,要去首都。”
“大概几月份去?”沈含牵挂道,“能带家属吗?你以前顶多也是在省内,没一个人出过那么远的门啊。”
路倏提醒:“要是他下次晋级,还得出国,你现在担心是不是太早了?”
“出国?”沈含语气都快进化为哀怨了,“钦江,真的不能带家属吗?”
禇钦江拉住沈含的手,笑着宽慰:“姨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有带队老师和同学,不会有问题,别着急。”
沈含叹气:“姨姨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几年你都没离开过我身边。”
路铭衡搂住她肩膀,轻声道:“孩子们迟早有长大那天的,以后也要出去上大学,你总不能时时刻刻跟着。”
“可我就是舍不得.......”
路铭衡又耐心哄了几句。
路倏倾身,斜过去问禇钦江:“什么时候去?”
“九月中旬。”对方说。
路倏兀自思付。
今天八月三十一,还有半个月时间。
见他不吭声,禇钦江又道:“就三天,很快。”
路倏情绪不高:“但你晋级后要集训,集训至少一个月以上,然后就是出国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