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掠食者[现代耽美]——BY:水千丞
水千丞  发于:2022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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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末予神色轻慢,不置可否:“如果一样东西我没有,那说明我不需要。”


第五十五章
  沈岱的手机被收走了,笔记本的网络被切断了,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沈岱无法离开这里,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络,他只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每分每秒。
  瞿末予的一言一行在沈岱的反复回想中不断滋生出绵长地恨,他的意识在清醒和迷茫中交替,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那烙印着黑檀木信息素的腺体,似乎在本能地违抗他的理智,维护着这种生理羁绊,让他不停地怀疑,不停地狡辩,那个曾经几次拯救于他黑暗的人,又怎么会将他推下更深的深渊?
  可无论找多少借口,他都无法自欺欺人,当他站在利益的对立面,他的alpha就会用最无情的手段对付他,他只是一颗随手可弃的棋。
  沈岱强迫自己抽离出绝望的情绪,思考他的处境和出路。他当然知道顺从瞿末予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可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孩子,这些天他和自我做过无数场对话,他试图用理性、用前途、用利弊等所有的现实因素去说服自我,做出一个最利己、损失最小的的选择,但全部都失败了,他内心的声音如此坚定和倔强,他甚至分辨不出这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标记在影响他的心智,他只知道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后代。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到。
  瞿家有好几个帮佣,还有专门盯着他的保镖,他没有途径和外界联系,他甚至无法离开这里。
  晚上,兰姨来房间送饭。
  沈岱抱膝坐在沙发上,木然地看着兰姨,眼神黯淡无光。
  兰姨看了一眼桌上分毫没动的午饭,轻叹一声:“阿岱,多少吃点东西吧。”
  沈岱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
  兰姨劝道:“你不饿,肚子里的宝宝也会饿的。”
  “它才三周,没有‘饿’这个生理功能。”沈岱平静地说,“而且它马上就要被打掉了。”
  兰姨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沈岱心理承受的压力已经超负荷了,他明知道没有人可以帮他,可见兰姨没有出去,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兰姨,我特别想把它生下来,这正常吗。”他无时无刻不在质疑自己的选择,又无时无刻不在坚定地选择,这至深的矛盾反复撕扯着他的心,他整个人好像随时会溃散。
  “正常,这是你的本能。”兰姨看着沈岱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想起俩人第一次照面,这个清俊温雅、一看就腹有诗书的年轻人,让她顿生好感,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不忍道,“可是,你还年轻,这孩子会拖累你一辈子的。”
  沈岱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知道。”他抬头看向兰姨,“兰姨,你能放我走吗。”他说这句话时,并未抱什么希望,更多的是绝境中的一丝微弱的挣扎。
  兰姨的眼圈红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沈岱点点头,又归于沉默。他想,只能去医院的时候找机会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瞿末予,远离那个要伤害他和他的孩子的人。
  沈岱不知道自己几时昏睡了过去,他是被一阵响动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刚从床上坐起来,房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沈岱惊讶地看着这位气势汹汹的妇人,正是瞿夫人,前两次见她,她贵气优雅,但美得过于精雕细琢,像是摆在橱窗里用以展示昂贵珠宝的模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容许出错,可眼前的她突然生动了起来。
  她身后跟着一堆人,包括左右为难的恒叔和一脸焦急的瞿末予的保镖。
  沈岱的睡意已经被吓没了,但眼前的混乱让他更懵了。
  瞿夫人看了沈岱一眼,对身旁的兰姨道:“十五分钟,帮他收拾好行李。”
  兰姨熟门熟路地走到衣柜前,拿出里面的行李箱,开始叠衣服。
  恒叔急道:“夫人……
  “闭嘴,你们谁敢打电话,谁就卷铺盖走人。”瞿夫人话说的生硬,但从她的表情看来,她也在紧张。
  沈岱反应过劲儿来,跳下床,开始收拾自己的重要物品。
  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离开这里。
  沈岱的东西不多,很多物品都是他来的时候就配好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暂住,其实除了电脑,他可以什么都不带,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兰姨借着衣柜门的遮挡,悄悄对沈岱说:“阿岱,你别怪少爷,他什么都要学,就是没有人教过他爱。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沈岱心中酸楚不已,他哽噎着说:“兰姨,谢谢你。”他知道是兰姨通知的瞿夫人,兰姨原本就是瞿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帮自己,还要冒着被瞿末予责难的风险,可她还是帮了,唯一的理由就是很单纯的善良。
  沈岱带着行李上了瞿夫人的车,直到车驶出瞿家的大门,沈岱紧绷的呼吸道才悄然打开,他重重换了一口气,但心脏依旧震颤不止。
  瞿夫人看了沈岱一眼:“你要谢谢阿兰,她已经做好退休的准备了。”
  沈岱哑声道:“我很感激兰姨,也感激您。”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走吗。”
  “……他和我说过,在他之前,您被迫打掉过一个beta女儿。”
  瞿夫人有些惊讶:“他告诉你这个?”
  “嗯。”
  瞿夫人沉默片刻:“或许你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沈岱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他无法在一个母亲面前指责她的儿子。
  “我一直都很后悔,后悔当初太软弱,如果我那时候不顾一切把她生下来,我就不会内疚一辈子,也不会……”瞿夫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恐怕悲伤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凝固,成为风霜斑驳的旧痕,“无法坦然爱自己的儿子。”
  沈岱沉声道:“我明白您以前对我说过的话了,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也无法融入这样的世界。”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生下孩子后,我会马上洗掉标记。”沈岱想到了什么,又马上解释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利用这个孩子要挟瞿家,我有存款,也有能力。”他在星舟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但是以他的履历,必然能在行业内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尽管要失去过去的一些积累,更重要的是对不起老师的栽培,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相信你,而且这也不是我关心的。”瞿夫人看了沈岱一眼,目光变得温柔,“我这么做,只是想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吧,何况,这孩子是我的孙子或者孙女呢。”
  沈岱感激地说:“谢谢您。”
  “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你应该有一些相关的常识,omega在孕育孩子的过程中,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的,缺失alpha的信息素容易造成胎儿发育不足,有先天性疾病,严重的甚至会残疾。”
  “这个我知道,可是不是早就有去基因的类alpha信息素可以辅助吗。”
  “对,可是你怀的是S级alpha的孩子,现在无论是去基因的万用信息素还是人工合成信息素,都未必能替代S级alpha这么强的信息素在孕育后代过程中的作用,具体的,需要咨询医生。”瞿夫人的秀眉轻蹙,“这其实是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如果现代医学解决不了,就没人能帮你了。”
  沈岱呆怔许久。他没有想到在他已经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摆在眼前的会有这么一道致命难题,如果在他怀孕的过程中,没有可以替代瞿末予的信息素的信息素,他根本就留不住这个孩子,那他所有的坚持就毫无意义。
  “我已经给你约了医生,现在就去见他。”瞿夫人轻叹一声,“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岱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直到瞿夫人的手机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瞿夫人看了一眼屏幕,手指悬了片刻,滑向了通话键:“喂。”
  车厢里,瞿末予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些微地传到了沈岱耳中,他只能听到片段的字句,但也可以拼凑出大概的意思。
  “这些话你不要拿来跟我说,没用的。”
  “公司的事是你们的事。”
  “报复?算不上。我觉得我反而是在给瞿家积德。”
  瞿夫人的声调始终很平稳,她挂了电话,见沈岱在一旁惶惶地看着自己,她轻轻摇头:“我以为他今天没时间管这个的。”
  “……”
  “晚上是他的订婚宴。”瞿夫人看了看表,“我还要赶过去。”
  沈岱呼吸一滞,脸上本就浅淡的血色更是瞬间褪了个干净。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而他必须习惯与这样的疼痛共存,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母性的本能让他暂时封闭了感情的阀口,等到他有心力回想和瞿末予之间的种种,那些绝望的伤会不停地把他拖向黑暗的深渊,在每一个无法成眠的夜晚,每一个伴着执念醒来的清晨,每一个回忆猛然反扑的瞬间,他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去拼凑四分五裂的自己。


第五十六章
  瞿夫人把沈岱带到了一家私人医院,为他看诊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医生,看来像是退休后返聘的。
  医生给沈岱看诊的时候,瞿夫人怕他难堪,便在外面等着,但他依然难堪,为自己的处境,他只能隐藏起情绪向医生描述情况。
  医生听完后,点点头:“你们离婚了,你前夫的信息素等级是S,你想把孩子生下来,再清除标记。”
  沈岱想解释一下医生在这几句话中表达出来的他所理解的因果关系,但又觉得没必要,便跟着点头。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的前夫配合,从他的腺体里提取一点信息素,辅助你度过孕期,生下孩子后,就可以清除标记了。”
  “他不同意我生下孩子,所以不会帮我。”
  医生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同意离婚呢,你在孕期内他是不可以跟你离婚的,只要不离婚,只要你想生,他是必须配合你的。”
  沈岱垂下了眼帘,这背后情况之复杂,他如何向一个陌生人说明:“医生,还有别的办法吗,可以使用万用信息素或者人工合成信息素吗。”
  “理论上可以,我做了一辈子生殖科医生,帮助很多omega利用替代信息素辅助或治疗各种疾病,但是,S级alpha的信息素太强了,极难被替代,我从来没有碰到你这种情况,概率太低了,成功或者失败的范例都很难找。胎儿现在还小,对alpha信息素的需求不明显,它越大,alpha信息素对它的影响就越大。从我的经验判断,成功率很低。”
  沈岱的脸上呈灰败之色,嘴唇轻轻颤动着,他无助地低下了头。
  医生有些同情地看着沈岱,“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会不会健康,甚至你生产时候的安全,我都无法给你任何保证,如果你的alpha不能帮你的话,还是打掉吧。”
  沉默良久,沈岱忍着锥心的痛,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唉,几乎没有,你要是没标记还好办,没标记的话,alpha信息素与你和腹中的胎儿融合得不那么深,那么用替代信息素是没问题的。”
  沈岱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把手藏进实验服的口袋里,恍惚地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穿实验服了。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为这个孩子要放弃什么,没有值与不值的考量,只有愿不愿意的觉悟,结果倒头来,他根本就无法留下它,他在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将二十八年来经验与认知的武装一层又一层血淋淋地剥离,暴露出最真实的自我,怀着牺牲一般的悲壮,终于下定的决心,如今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可是,他已经无数次想象和这个孩子在未来相见,他已经感觉到一颗温柔的种子正在体内悄然萌发,他开始期待自己会拥有一个全心全意、无条件爱着他的人,难道还来不及见面,就要永别吗。
  直到确定自己会失去它的这一刻,沈岱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甚至有些疯狂地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因为他想有一个家人。他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父母,姥姥陪不了他几年了,他寄托在瞿末予身上的那颗心被摔在地上碾碎了,在不久的将来,姥姥不在了,他就没有家人了,没有家人,他就没有家了,仅是想一想,就要被那无边的孤独吞没。
  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或许这就是他的注定。
  医生见沈岱魂不守舍的模样,安慰道:“孩子啊,你还年轻,会有新的生活,也会找到能和你一起孕育后代的alpha,向前看吧。”
  沈岱快速抹掉了滴落的泪水,哑声说:“谢谢您。”
  “不谢,也没帮上你什么。”
  “您能帮我尽快安排手术,洗掉标记吗。”沈岱拼命克制着,但声带还是颤个不停,“最好是今天,最好是现在。”
  他把标记“还给”瞿末予,当做他送给瞿末予的订婚礼物。
  “这太仓促了。”医生看了看表,“要做一系列检查,我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动手术,先好好休养几天再安排吧。”
  “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问题。”沈岱执拗地盯着医生的眼睛,“我想马上就洗掉标记。”曾经让他恋慕不已的黑檀木的气味,现在他一秒钟都不想再闻到,他要马上摆脱这个标记,摆脱瞿末予留在他身体和灵魂上的印刻,他要和那个逼迫他杀掉自己孩子的人,永远不再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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