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玩会儿?想玩什么?”
Xx:五子棋。
“格格-的爱好真的是非常有大家闺秀的高素养哦——”
陆以澜洗完澡后,下了个五子棋小游戏,跟她联机玩。
这游戏有对局内麦克风,也是十分神奇的设置,是方便对弈的两位用手下棋的时候,嘴巴也不要闲着吗?
他俩杀了个势均力敌,几乎要把整个棋盘铺满,打到陆以澜昏昏欲睡了都还没杀完,他点开麦克风。
“困了。”
游戏页面上方,横幅通知:困了就睡。
陆以澜没有看到,他已经丢开手机秒睡了。
谢长安戴着耳机,把声音开到最大,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声音,偶尔的杂音应该是翻动身体时,被子摩挲发出来的,但他却诡异地迷上了这种安静和杂音。
这个时间点他还是睡不着,坐着看剧本,看昨天他NG了很多次导演依旧不满意那段戏。
一段亲密戏,但眼下这个市场行情,亲密戏也就仅限于拥抱和呼吸这种脖子以上的程度,但导演要他演出充分完事儿的感觉。
用导演的原话来说,就是哪怕衣物全在,也要让观众在看见这个镜头的瞬间感觉比正宗限制级还要有感觉,想要立刻捂上屏幕,私底下偷偷品味,品味完发现演员啥都没干,但就是觉得好羞羞。
如果谢长安是个大咖,听完这番话,他会把剧本往导演脸上一丢:你牛逼,你来。
但偏偏他不是,导演还是个变态,深夜还给他发来学习资源包。
【小谢你应该是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建议多看多学,这场戏我们后延,不耽误。】
谢长安把剧本放到一旁,躺下来拿起另一部手机。
要不学一学?
但显然导演的学习资源专业不对口,于是他想自己弄点,还开始搞,他耳机里传来了一声低吟。
“嗯——”
这是很正常的声音,一个人睡得不舒服很容易发出来,可谢长安此时心怀鬼胎,那感觉瞬间就上头了。
身高180cm,体重57KG。
他自己上报的数据。
他刚看到的时候嫌他作息不规律,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会儿X虫上头,只觉得他会有一把很好掐的细腰。
他见过陆以澜,很多次,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
他很白,偏棕调的发色,发丝看着很软,带点天生的自来卷。打比赛的时候不爱笑,不爱说话,但漏兵了会叫得贼夸张,赢了比赛就像植物人活了过来,四肢重生后初见面一样不听使唤。
谢长安的脑海里没有太限制级的幻想,只是单纯地梳理着自己对这个人的所有了解,就这样也让他完成了一次。
结束之后,他在床上躺着,眼前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世界让他心底冒出一股恐慌,吓得他指尖都在发麻颤抖。
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在朋友圈纪念这一分一秒。
——在劫难逃。
第10章
陆以澜你是不是疯了?
陆以澜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他捞起来充电,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睡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梦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满脑子只有比赛,训练,冠军。
此时XG全员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要面临什么。
好像赢下TX,XG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和运气,后面的比赛连跪三场。
从场馆回俱乐部的大巴车上,气氛很是不好。
因为近期输掉的比赛,规律都跟前几场比赛出奇的一致,也就是说现在LPL的队伍已经知道如何攻略他们,想要赢下之后的比赛,就必须得「破局」。
教练说:“咱们那三板斧已经碎了,兄弟们得想点新东西。”
“是的,兄弟们。”陆以澜搓了搓手,安抚他的队友,“幸好前段时间连胜的时候已经把直播时长攒下来了,输了比赛也不用戴着痛苦面具开直播,我们回去吃顿好的,然后好好想想要怎么拿下后面的比赛。”
垂头丧气没有任何意义,想要赢回来,就必须得抬起头,朝着目标努力。
吃完回去,陆以澜就一直在排位。
作为一个AD选手,陆以澜有他的优势,他是那种后期兜底型选手,稳健是他的代言词,但这种选手也有很大的缺点。如果团队没有办法把比赛拖到后期,给AD一个展示的平台,那整局比赛下来他就是个隐形人。
无功无过,有他没他不差。
眼下团队进入了瓶颈期,一般这种时候,解说会说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到目前为止XG整个队伍还没有站出来的那个人。
作为团队的老大哥,陆以澜必须要成为这个人。
排位打到四点,眼睛都迷糊了,陆以澜才下播。
一看手机,微信消息都炸了,拍在最上面的是专业第一。
【你打了多久?】
【语音通话对方已取消】
【陆以澜你是不是疯了?】
陆以澜没注意到自己给手机关了静音,竟然错过了他的语音邀请,但这会儿他也没心力去后悔,发了个难过的小黄脸。
【你……】
对方好像一下对他没了脾气,回了个抚摸小狗的表情包。
【输了就算了,下次再赢回来。】
陆以澜回了难过小黄脸三连。
【需要我陪你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躺着睡觉。】
【那就睡觉吧,如果睡不着找我。】
被他一语言中。
陆以澜感觉他的身体和精神完全割裂成了两个部分,躺在床上两个小时,身体已经疲倦不堪,打哈欠、掉眼泪,困倦到生理性干呕。
但就是毫无睡意,脑内好像有个恶魔疯狂刺激着他的精神,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兴奋的神经病。
六点了。
他爬起来找到以前没吃完的药,烧了水刚打算咽,想起了「谨遵医嘱」四个字。
他给赵医生发微信。
【这药还能吃吗?】
对方很快直接拨来语音,每个字里带着早起的怨气:“你怎么不想想半年前买的土豆还能吃吗?”
“半年前的土豆都长成了土豆苗,长出了新的土豆当然能吃。”陆以澜严谨反驳。
赵医生深吸一口气,沉默的三秒内念了几句大悲咒,才能确保自己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近期有假期没,你找个时间过来复查。”
“嗷。”
陆以澜把电话挂了,药也放下。
他想给「专业第一」发消息,但想着对方估计睡着了,便放下手机,端了杯温水坐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天从灰暗到明亮。
根据他丰富的失眠经验,失眠之后只要想着最重要的事是睡觉,而不是强迫自己去搞什么高强度工作,距离猝死还是挺远的。
九点。
他爬起来吃早饭,看见会议室里的灯还亮着,教练和几个数据分析员坐在里面,看那油头垢面的样子,显然不是早起,也搞了个通宵。
他穿过训练室,有电脑的屏幕还亮着。
“起怎么早?”
糖球的声音有些心虚:“哈哈,陆哥你也是啊。”
是个屁呀。
这栋房子里,不同的人相同的失眠,异床同梦了属于是。
陆以澜也破罐破摔,端着热豆浆过来开电脑,游戏还没开,手机铃声先响了。
专业第一的消息。
Xx: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L:好巧,难道你也是?
Xx:我刚收工。
L:叙利亚暑假工也太辛苦了。
Xx回了他一个棒槌。
陆以澜这会儿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笑着回他:哎,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我的人生不能是一个爽文剧本。按照爽文的剧情,重返赛场后,我应该一路连胜,大杀四方,高举世界冠军奖杯。
Xx:可能因为命运已经给了你更好的礼物,其他的成就需要你付出更多的努力。
Xx:等你拿了冠军之后再回头看,自己的人生不就是一个爽文剧本么?爽文是从结局论的。
结局论。
陆以澜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一个粉丝评论:“回顾至今几支获得冠军的战队,去看他们每位选手的成长经历,你会觉得这个冠军他们是有资格拥有的。没有哪一次胜利是侥幸,没有哪个冠军诞生于运气,我想这就是我喜爱LPL的原因。”
Xx: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宝剑锋从磨砺出,类似的大道理可以写出来一片论文。
但我还想说别总在意自己飞得有多高,也有人在乎你飞得累不累。
陆以澜刚看完这条消息,正在酝酿情绪,就有领队的电话打进来,吓得他一哆嗦。
“去门口拿快递,叔叔阿姨寄的,嘱咐我让你亲自去拿。”
“我爸妈?”
陆以澜拿着手机起身,下楼。
一般熟人寄来的快递会先找生活助理备案,有的是选手自己去,到了让助理送上来。
但陆以澜的爸妈一般喜欢自己联系助理,到了再让陆以澜自己去取,他们认为这样比较有惊喜。
老两口还挺会玩。
陆以澜拿了快递回来,是一盒手工糕点,高档木盒装着,花里胡哨的。
但数量不多,估计是知道他们对甜点兴趣不大,聊表心意。重点是那封手写的信。
最常见的黄色信封,薄薄的信纸摊开,是厚重的情意。
他父母的亲笔信,还是那些安抚人的大道理,可扑面而来的墨香却熏得他鼻头发酸,喉咙发痒。
“亲爱的二宝,无论如何,在爸妈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PS你哥也是,我们一视同仁。请记住,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父母兄长永远爱你。”
跟把「道歉」「爱你」等所有情绪融进一句「出来吃饭」的中式传统父母不一样,陆以澜的父母年轻时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太多人生,他们更懂得表达的深刻意义,所以他们会道歉,会说「爱你」。
可能这就是命运赐予的更好的礼物。
陆以澜看完,感觉自己心尖又酸又软,吃了块绿豆糕缓和情绪,等所有情绪压下来之后,他才拿着木盒回了训练室。
想着,还是给专业第一拍了照片。
L:你是有什么神通吗?
谢长安没有神通,因为昨天他昨天做完活动回家,想去看看外婆,却见到外婆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我约了小陆两口子爬山,你要不一起来?”
谢长安欣然同意,加入了外婆的夕阳红爬山团,去目的地的路上外婆主动聊起洛女士找过他的事——他家里阿姨是外婆安排的熟人(眼线),她自然会知道这事。
“这事怪我,如果当年她找对象的时候,我不那么看重条件,让她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局面。”
谢长安手打方向盘,语调淡漠:“不一定,尖酸刻薄是一个人的性格,到那时她很有可能是尖酸刻薄加穷,我倒是更宁愿现在这样,至少她发脾气砸了车还换得起新的,而不是每天上我家门口哭闹要钱。”
外婆本欲吐槽他的用词,扭头看了眼他的侧脸,痕迹此时是不可能再找出来,但心上的伤口又何时才能愈合?那么多年的童年阴影这辈子有愈合的可能吗?
“哎,要不你以后休息都回我那儿去,我那儿地方也不小,咱俩各住各的,你想做什么我也不闹你。”
“再看吧。”
看来阿姨是个合格且成熟的「眼线」,没有讲她母亲暴跳如雷的缘由,只讲了他们俩不欢而散的结果。外婆也不追问,实在是对她的亲女儿了解得很,对他们见面就吵的剧情习以为常。
路上外婆接了个电话,是陆氏夫妻打来的,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好的,我也快了。”外婆挂了电话,幽幽地叹了一声,“哎,他俩来工作室的时候,我都快退了,共事的时间不长,后来接触也不多,但最近我发现这俩夫妻特别好玩,他们身上有种佛性,跟他们待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能多活几年。要是跟你妈一起常住,就不用陪我过大大小小的节日了,统统清明节烧给我。”
谢长安眼刀飞了她一眼,老太太和蔼地笑起来。
“咦,到了。”
停车场入口,陆氏夫妻轻装上阵,两套浅灰色运动服,一人一个背包,侧边一边是雨伞,一边是保温杯,跟两手空空的外婆比起来,就透着一个专业。
“小谢也来啦?”
“嗯,我不会打扰你们吧?”谢长安表现得非常有礼貌。
陆父赶紧挥挥手,“不会,就怕你觉得跟我们一群长辈玩觉得无聊。”
外婆:“这不用担心,他绝对是全世界最无聊的人。”
谢长安:“……”
这绝对是亲外婆。
上了山,陆氏夫妻就开始讨论叫声是什么鸟儿发出来的,讲巢寄生的杜鹃,讲擅长搭窝的喜鹊,讲会群殴猛禽的鸦科,都是些浅显但有趣的知识,谢长安全程无话,感觉他果真是全世界最无聊。
爬完山再一起吃完饭,正好看陆以澜的比赛。
陆父问:“小谢,你看这个吗?”
谢长安:“有看。”
表面矜持。
知道他懂,陆父便滔滔不绝起来。
这点令谢长安非常诧异,他以为陆以澜的父母仅仅是喜欢看而自己的比赛。
却没想到他们会认真的去了解这个游戏,以及从这个游戏衍生出来的各种比赛,再是打比赛的这群孩子。
在他们嘴里,这都是一群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