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路易说,“我是觉得你很可爱。” 郁南更怒:“你什么意思?” 路易说:“你不要激动,我对你没有恶意的。看你的样子,好像之前不知道我是他的弟弟。怎么宫丞没有告诉你吗?” 郁南满脸通红:“……” 路易叹息了一声:“他总是这样,无论我们发生了什么,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不会讲给别人听。” 郁南完全不知道如何接招。 因为路易说得没有错,宫丞的确什么都不说。 “老样子了。”路易道,“每次我们一闹分手,他就气得不行,但还是一样护短。” 郁南已经不想听了。 宫丞的确一点都不提路易的事,还直接说不想提。 原来是这样? 路易却把话说得更清楚:“我没有那个心思来破坏你们,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在不合适的时候做不适合的事情只会把他推得更远,他玩够了自己就会回来,我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很有意思的是,我不先低头,他就不会先低头。” 顿了顿,路易又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总是比赛看谁能犟到最后,谁先开口求复合谁就输了。发生过太多次,我已经习以为常。” 郁南眼圈发热,已经听明白了路易是什么意思:“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自己会去问宫丞,你不要说了。”
路易道:“抱歉。坏人的确不应该由我来当,你去找他吧。” 他让开了一条道。 郁南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他明明看上去就要哭了,却还强撑着不服输:“你不要那么自信,要等就等吧,那是你的事。我不会让宫丞回来找你的。” 没想到郁南会倒回来叫板,路易露出讶异。 这个小朋友倒是真的很有意思。 “不管你们分手多少次,总之这次不可能了。”郁南红着眼睛,神色坚定,“我会把宫丞牢牢抓住,所以这些无聊的手段你还是收起来吧。我是年纪小,但是这也说明我比你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不是吗。” 路易说:“被你一说,我倒是成了坏人了。” 他无奈地摇头,“小朋友,你不明白,你才是故事里的配角,我本不想你受到伤害,你们好聚好散才是理想结局。” 郁南还想说什么,路易却像一个胜券在握的人,笑看风云变幻自岿然不动,淡淡道:“我们是家人,永远不会真的背弃对方。就像他永远舍不得真的烧掉我的画一样。” 郁南怔忡。 路易的画?那幅画—— 他一阵天旋地转,被欺瞒后的愤怒还没散去,就被一阵恐惧的颤抖席卷了全身。 “最多,他也就是找个能弥补遗憾的替代品。”路易说,“我怎么会介意呢。” 宫一洛自知闯祸,忍不住想要上楼来,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郁南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他连喊了好几声,郁南都没有理他,竟径自往大门跑去了,连外套都没穿。 路易随后下楼,看到宫一洛:“你做的好事,怎么越大越幼稚?” 宫一洛懊恼:“我已经知道错了。郁南这是往哪儿去?他会不会告我的状?” 路易朝外面看了眼,只是说:“我劝你去自首。” 宫一洛可没那个胆量。 他不敢去看郁南是不是告状,更不敢提起这件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个玩笑而已,郁南不像是那种小气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吧?宫一洛后悔了,他不该去戏弄郁南的。 宫丞忙了一个小时终于得空,佣人来请客人们出去看烟花。 每年宫宅跨年都要准备盛大的烟花秀,常有来参与宴会的人拍下照片发在社交网站上。 宫丞知道郁南爱拍照,叫小周去寻他。 小周回来时说:“宫先生,我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郁南。” 宫丞便给郁南打了个电话,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小周又去找了一遍。 这次小周有所发现:“车上也没有看见他,不过郁南的礼物还在车上,他应该没有去取礼物来找你,也就不会是走岔了。” “礼物?”宫丞皱眉,他不知道有什么礼物。 小周手中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今天走的时候郁南让我悄悄藏起来的,说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他做了大半个月才完成呢。” 难怪手指头会受伤。 宫丞三两下拆开,想看看小东西准备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镂空的长方形木雕灯,中央嵌有水晶,灯罩机关精巧,每转动一下就会呈现不同的图案寓意。将开关打开,灯竟然是蓄电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灯光透过水晶投影在墙壁上。 宫丞看懂了,这是风、花、雪、月四个字。 郁南赠给他无可救药的浪漫。 这时,烟花绽放,一声声巨响中绚丽地布满了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车还没翻完,还要翻一次。 第四十四章 不是替代品 寒风萧瑟。 郁南走了十几分钟,还没看见宫宅的大门。 他忍不住抱紧自己的手臂, 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寒冷——他几乎没怎么觉得冷, 而是因为觉得很无助。他好像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所认为的现实被摧毁了,他所认为的独一无二也并不属于他。 若是说最开始他还对路易的挑拨离间保持着几分理智, 那么在得知那幅画是路易画的瞬间, 他真正变成了一个小丑。 郁南是因为重绘那幅被烧毁的画才与宫丞相识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宫丞的场景。 小周哥看到郁南在大学生画展上得奖的人物画作,通过系里与他取得了联系, 问他愿不愿去临摹一幅别人的作品。这幅作品并不出于名家之手,相反笔法有些稚嫩,要求郁南尽量做到靠近百分百的还原。郁南当时手上正好没别的事可做,报酬也还不错, 就接下了这份兼职。 就是在画廊的画室里, 郁南第一次见到了宫丞。 那是三月初春,下小雨,画廊的玻璃窗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起了雾气。 他按照地址走进画廊,就有员工迎上来礼貌道:“抱歉, 今天我们暂停营业。” 郁南刚要解释,已经有人比他先开口:“让他进来。” 那把声音好听极了, 属于传说中会令耳朵怀孕的那种声音。 郁南循声看去,只见书架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颇为成熟的男人, 肩膀宽厚, 面容英俊,看上去三十几岁, 正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阅读书籍。 男人闲适地翘着一条腿,还对他点了点头,一时间郁南只想到了两个字:儒雅。 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莫名就开始发热,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这是郁南从来没有过的反应。 男人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思忖道:“你是来画画的郁南?” 郁南红着脸点点头:“您好。” 男人眸子里便带了笑意,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宫丞。” 那幅画被收藏在画廊内部的笑画室,被烧毁了一半,透着焦黑痕迹。 宫丞简单介绍了郁南需要做的工作。 郁南看着画上十几岁模样的宫丞,忍不住问他:“损毁得这么厉害您还选择重绘,这幅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宫丞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句:“很重要。” 郁南迷茫了。 他今晚已经知道了那幅画为什么重要。 因为画那幅画的人是路易。 门锁密码是路易的,画的画是路易的,宫宅里的一席之地也是路易的。 宫丞不让他画肖像,路易却可以,说明路易远比他想象中对宫丞的影响更大,以至于宫丞从来都不提起。 郁南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会对这些一无所知,是因为宫丞根本未将他当回事。 路易说得没错,在路易与宫丞的分分合合里,他不过是个配角。 那说明在宫丞眼中,是不是透过他看见了路易的影子? 郁南不敢再想,眼前氤氲一片,温热的液体像被夜间将至零下的温度冻结了一般,迟迟不肯落下。 “郁南!” 有人在叫他。 郁南回过神来,封子瑞开着一辆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发动机的声音那么大,他竟然没听见。 这么晚了,要是换了在高速路上,他就这么被撞死也有可能。 封子瑞从他跟着路易上楼起就关注他,亲眼看见他从楼下跑下来,宫一洛还在对他大喊大叫。不知怎地,封子瑞鬼使神差开了叔叔的跑车跑出来,连跨年会上那些等待他去结交的达官显贵也顾不上了,就这么追了出来。 郁南嘴唇冻得发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漂亮的眸子却是幽黑的,结合他瘦削单薄的身影,好似有一股不折腰的傲气。他看着封子瑞的眼神算不上友善,如同一枝怒放的、目中无人的玫瑰。 玫瑰…… 从亲眼目睹郁南若隐若现的纹身开始,封子瑞就无法将这个形象与郁南分离。 郁南不想理他,径自走自己的路。 其实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想,既没有想到封子瑞之前的行径,也没想到封子瑞对他说过的那些关于路易的话。他只是想一个人走走,想把他的世界封闭起来罢了。 封子瑞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郁南,这里回城里很远的,光是从这里去高速路就还有好几公里。你靠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郁南摇摇头。 封子瑞又说:“你走了这么久都还在宫家,我带你走还能快一点。” 听到这话,郁南顿住了脚步。 封子瑞马上停车打开车门,郁南思索了两三秒,便上了车来。 一上车,郁南就打了个冷颤,接着,他的身体开始细微地发着抖:“能不能送我回学校。” 封子瑞很爽快,什么也没问:“好。” 郁南迟疑了片刻:“谢谢你。” 车子刚开出宫家大门,郁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宫丞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封子瑞看了眼:“你不接吗?” 郁南就按了静音,将头靠在窗上不说话,神情里是封子瑞从来没见过的悲伤。 没过多久,遥远的巨响爆裂在夜空,烟花绽放。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临了。 * 元旦假期,宿舍楼里没有什么人,留校的学生大多都去学校的广场上跨年倒计时了。 覃乐风不在宿舍里,不知道是和同学一起去跨年还是和莫哥在一起。自从与宫丞在一起,郁南已经许久没有去关注覃乐风的行踪。 他的手机响了很多遍,还收到了很多条信息,一直震动得不停歇。不过他一个电话也没接,一条信息都没看,一进宿舍就将手机扔在桌子上,蒙着头狠狠睡了一觉。 宫丞那头找不到人,已吩咐小周追去学校看,若是还不见踪影就报警。 等跨年会结束,宾客散去,宫丞心中疑虑渐重,阴云笼罩在心头。 最后是任叔过来找他,说大门处的安保人员确认郁南是跟着封家的小少爷走了。 “那孩子不像不懂事,你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任叔问,“不然他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走呢?我今晚都还没见过他哩。” 宫丞知道任叔喜欢郁南,听到郁南跟封子瑞走了,十分不满意,皱眉道:“去个人给我把宫一洛叫过来。” 宫一洛正在二楼小客厅里朝他妈卖乖,讨要出国去学一年音乐的准许。 大太太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又是新年,母子俩正商量出国念书的打点事宜。正好路易在国外生活近十年,便交了路易一起商议,给点意见。 佣人来叫时,宫一洛作出诧异状,心虚地说:“小叔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找我问过一遍了吗?我说了不知道啊!现在又找我干什么?”
佣人说:“先生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叫您再去一趟。” 大太太拍拍他,催促道:“叫你你就快去。” 宫一洛抱怨道:“不过就是个小情人……” 路易开口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一楼偏厅,宫丞站在窗前看外面,闻声回头,神色不虞。 宫一洛倒是比他还先开口:“小叔,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你那么担心还不如自己亲自去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