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美人——微风几许
微风几许  发于:2019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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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电者:宫丞大老爷。

  为什么改成这个昵称,郁南已经忘了。

  现在一看到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就按掉了电话,他不想接。

  昨天宫丞对他说的那些解释,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因为他不知道宫丞还有没有什么是瞒着他的。

  那幅画也好、替代品也好、调味剂也好,他分不清楚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所知道的就是宫丞选择了不对他坦诚相待,宫丞的态度说明了他像个傻瓜。

  就算宫丞说的是真的,他也无法再做到毫不介意了。

  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爱。

  郁姿姿给他夹菜:“大年三十和舅舅家一起过,初二你可以去和同学玩,但是初一得空出来。

”  宫丞发了信息来。

  宫丞大老爷:[宝宝,你在哪里?]  郁南眼眶酸涩,心中泛起怒气回复:[不要你管。

]  两三秒后,他又发了一排滴血的尖刀过去表达恨意。

  他扒拉了一口饭:“初一怎么了?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郁姿姿顿了顿,告诉他:“初一家里有客人来。

”  郁南好奇:“谁要来啊?”  郁姿姿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郁南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吃过饭,郁姿姿拖着他看了下他的纹身,面上的心疼掩都掩不住:“好看是好看,我都看不出疤痕了,就是不知道得多疼。

郁柯回来后,闹了半天要去纹身,被你舅舅揍了一顿才老实,前几天他偷偷跑去纹了个花臂,割线割一半就疼得受不住,逃跑了。

”  郁南惊讶:“真的?”  郁姿姿说:“真的!现在他想不纹都不行了,过完年你舅舅要把他按着去纹完,手铐都准备好了呢,要是敢跑就把他铐起来纹完为止。

”  “噗!”郁南终于笑喷,真正觉得好笑极了。

  他笑到肚子疼,还发信息去嘲笑郁柯。

  郁柯羞愤欲死,表示过年没什么面目见人,谁敢提就和谁绝交。

  郁南好久没这样开怀过,回来也是强撑笑容而已。

  郁姿姿见他开心了,这才勉强放心,又讲了些郁柯和郁桐做的二逼事迹,剧团里的趣事,邻里的八卦,小小房子里充满愉快氛围。

  晚上郁姿姿帮他铺床,顺便从柜子里拿出洗过、晒过的公仔们往床上堆好,念叨着:“这么大了,睡觉还要抱着东西才睡得著,这些玩具都多少年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得慌。

”  郁南说:“因为都是你买的啊。

”  郁姿姿笑骂:“还好意思说,那会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上完一天班还是得去给你买玩具。

”  郁南趴在床上装死。

  柔软的床铺是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家里很多年都没换过牌子了,闻着特别舒心,他几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他滚了两圈,郁姿姿装被子也不赶他,铺天盖地罩下来,把郁南整个捂了个严实,真是亲妈没错了。

  郁南闷声闷气地讲:“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就好了。



明明前一天,他还恨自己太小。

  哭着痛恨自己的年纪。

  他明明那么想快点长到三十岁、三十五岁,足以以一个成熟男人的方式出对待世界,而不是被世界愚弄。

  可是回到家里,回到母亲身边,他又想要是永远都是小孩就好了。

  永远都五六岁的样子,足以帮妈妈做一些家务,可以写作业、看动画片,表现好的时候会得到玩具,玩具那时对他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他可以主宰他的世界。

  “你讲些什么傻话。

”郁姿姿突然有些哽咽。

  郁南一下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圆而明亮:“妈妈?”  郁姿姿又扯出笑容,拍他一下:“不长大还得了!你想妈妈永远那么累啊!”  郁南眨巴眼睛。

  郁姿姿一边给他整理床,一边说:“以后啊,到了别人那里,床上可不要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家看了会笑你没长大,欺负你。

”  郁南不解:“什么别人那里啊?”  郁姿姿顿了下,便说:“你不是谈恋爱了吗。

难道你们以后不住一起啊,总不会搞什么柏拉图。

”  她说完,不确定地问,“”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应该和女生没什么不同吧?我上网查了一下,好像差不多……”  郁南:“……妈妈!”  郁姿姿啧一声:“我又不是老古板!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最近看了一些耽美小说,快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郁南都没看过耽美小说。

  不过他不想聊这个话题是他不想妈妈伤心。

  上次他对妈妈说,宫丞对他很好,现在他自己都还是一团乱麻,不敢那么确定了。

  等他理清楚了,他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妈妈的。

  郁姿姿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郁宝贝呀,长大了就是这样的呀,你都要长大的,你不可能一直都做妈妈的宝宝,你要去见识更宽广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

就像你画画一样,一山更比一山高。

”  上次郁南的作品卖了一笔钱寄给郁姿姿,她逢人便夸。

  现在人人都知道郁姿姿的儿子郁南是个画家,还给余深当学生了。

  说起这个,郁南咬着唇,将恐惧讲给她听:“其实我……最近状态不好,好像怎么画都画不出来了。

”  郁姿姿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害怕超越不了上一幅作品?”  郁南摇摇头,他眼睛里有深深的担忧:“不是的。

那感觉……很像是有人掐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去思考一样。

”  “我们郁宝贝可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有需要克服这些问题的时候。

”郁姿姿摸摸他的头,慈爱地劝慰,“没关系,可能和你这场感冒有关系。

等你感冒好了,那种感觉就过去了,灵感就会回来的。



  郁南若有所思。

  郁姿姿只当他犯傻发呆,郁南从小就这样,有时候说话说得好好的,就开始进行一场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思考。

  家人早已习惯,一般这个时候都不去打扰他。

  郁南的房间特别小,东西又多,行李箱得挪去外面才有地放。

  郁姿姿给他把外套、衣服等拿出来挂好,袜子内裤都分门别类,冷不防在箱子底部看到一张面具,差点吓一跳。

  郁姿姿是文艺工作者,时隔多年,还是认出那是一个大红色的傩戏面具,她曾经和亡夫进行过一场下乡表演与这有关。

  “你买的?”郁姿姿刹那间回忆翻腾,思绪万千,将面具拿在手中把玩。

  郁南回过神,看到那个面具。

  他讶然,它怎么会在箱子里?  应该是他暑假时收起来放在行李箱,昨天收拾行李时又未加注意。

那个面具是宫丞带他去看藏品展时送给他的,可是他现在却舍不得扔掉。

  这个面具给他的感觉,更多代表的是父亲的回忆重现。

  他现在都还能记得骑在父亲脖颈上耀武扬威的感觉。

  郁南如实说:“是别人送给我的。

”  郁姿姿叹口气:“宝贝啊,你爸爸其实很爱你的。

”  郁南当然明白这一点:“我知道。

”  郁姿姿看着他:“爸爸一定在天国看着你,他也希望我们宝贝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能得到幸福呢。

” 第四十六章 又骑马  大年三十,在舅舅家过完年, 舅舅拿出红包分给三个孩子。

  郁南的红包最厚, 被弟弟妹妹看见了大喊不公平, 舅舅道:“你们不要和哥哥比,我过生日哥哥送了那么大一件礼物给我, 你们两个小崽子就敲诈了我一顿。

”  郁南给舅舅绘制的石缸树脂画放在武馆里, 舅舅喜欢得不得了。

  郁柯只得作罢,郁桐悄悄拉了一下他, 两人很快又嬉皮笑脸闹着要哥哥请客。

  从舅舅家回去后,郁南打开红包,才发现这次的红包真的大得有些过分了,简直是把几年的份一次性发给了郁南。

  郁南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可是他不敢问。

  他希望永远就这样不要改变, 只要家人不说,他就可以装作永远都不知道。

  大年初一一大早,郁姿姿就起来准备茶叶、水果等,家里的地都拖了好几遍, 沙发整理又整理,不知道要来什么样的一位贵宾。

  晚上雪扑簌簌下了一整夜, 郁南睡得晚,早上起得也晚。

  才七八点钟, 客人一般都不会来这么早, 他却听见客厅里面有说话声,隔着一堵墙迷迷糊糊听不太清楚。

  “……说好过年的, 孩子一个人在那边,你暑假那次还去找他,也是他不在,要是被你找着了他该多害怕?”郁姿姿的语气好像带着些责备,又无可奈何,“天下父母心,我们都理解。

可是说话是要算话的……你们家都是知书达理的人。

”  另外说话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莫名让郁南觉得有些耳熟。

  “抱歉,是我欠缺考虑。

”那个男人说,“当时偶尔在另一个场合再次遇见,回去一聊,长辈们都有些急……”  郁南穿戴整齐出门去,想看看是哪位客人,不料却当场怔住。

  来人身材清瘦,斯文俊秀,正是前些天在飞机上巧遇过的严思危。

  郁姿姿也愣了:“郁宝贝,你怎么醒这么早?”  在郁姿姿的计划里,等严思危来,她会假意介绍这是一位远方长辈的儿子,让郁南先和严思危接触,等他们熟悉了,再慢慢跟他说身世的事。

  不知道郁南听到了多少。

  严思危带了许多礼品来,只身一人。

  他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所以看到郁南出现,也不在意郁南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

  比起郁姿姿的方法,他更想现在就把郁南带回家去。

  “严先生,您怎么在这里?”郁南先回过神来,“您不是说来霜山见你弟弟的吗?”  严思危道:“没错,我是来见我的弟弟。

现在已经见到了。

”  郁南有点懵。

  他露出迷茫的表情,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去相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郁南觉得不可能,这很不可思议。

  郁姿姿先哭了,她忍不住将郁南往房间里推:“大人说话,小孩子进房间去——”  “郁女士。

”严思危利落地开口,“总会有这一天的。

过完年,等二月二十五日,郁南就二十岁了,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也有能力去处理,我们不能一拖再拖。

”  郁姿姿泪流满面,早上起来认真化好的妆已经花了。

  郁南的心开始怦怦怦地剧烈跳动,他下意识反驳严思危:“不对,我的生日是三月十日,你说错了!”  严思危叹口气道:“你出生于二月二十五里下午三点零五分,那年我九岁,我守在产房外,是比父亲还要先看到你的人,怎么会记错?”  郁南气道:“我不信!我是我妈妈生的,你说的都是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胡说八道!”  郁姿姿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掉落出来:“郁宝贝……”  郁南做梦都没想到,严思危就是他的哥哥。

  严思危已经出现在他的家里,有名有姓、真实有据,让他再也无法幻想不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郁南脸色变得苍白,几乎透明了。

  他近来本来就瘦了不少,因为这件事,他呈现出一点不堪一击的虚弱感。

  少年人情绪激动起来,好像世界都因此撕裂。

  郁姿姿道:“他说的是真的,你听妈妈讲……”  郁南说:“我不听!妈妈你一定是记错了,我是你生出来的孩子,从你肚子里跑出来的,你说你是剖腹产生的我,你忘了吗?”  郁姿姿已无法保持优雅:“郁宝贝,妈妈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啊!”  郁南开始颤抖。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从小猜的都是真的,他就知道上次舅舅和弟妹来深城也是为了这件事,他就知道妈妈奇怪反常地给他寄钱,妹妹的哭泣,舅舅莫名的大红包,都是事出有因。

  甚至这个寒假他刚回来的晚上,郁姿姿说什么“以后到别人家里去”都不是没缘由的,甚至在他回来之前,他们就订好了大年初一会见面。

  那么,飞机上的相遇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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