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乐风说,如果宫先生真的喜欢他,就不会在意。 他犹豫,想要将隐瞒的秘密和盘托出。 不多时,他睫毛动了动:“宫先生,其实我——” “好了。”宫丞扔下餐巾,“以后不要这样,不管是签名颜料还是别的东西,我都不喜欢出现在你身上。” 郁南话说了一半被打断,有点不吐不快,可是积攒起来的勇气像被当头拦截,他不得不急迫地问:“那、伤疤呢?” 宫丞闻言看了下他额头上那个愈合的小伤口:“我也不喜欢。” 郁南没说话了,一时怔忡。 宫丞随口安慰道:“不要担心,时间久了伤疤总会消失的。即使它不消失,我也会让它消失。”
说完,宫丞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唇瓣短暂相触后分离,发出“啵”的一声响,暧昧无比。 郁南眸子湿漉漉的,看上去有许多话想说,像受惊的小鹿,眼底有些悲伤。 “去吧。”宫丞拍拍他,淡淡地,“随便尝尝,下次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用餐。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在家给你做一些刺身。” “您会做?”郁南问。 “想吃?”宫丞捏他脸,见郁南傻傻点头他才说,“小东西,看你表现。” 看到宫丞带着郁南从餐厅出来,等候在外的小周显得有几分惊讶。 他已预订好顶层套房,准备好郁南初次与宫丞一起会使用的物件,还预订了一瓶香槟与一些点心助兴。按照以往的惯例,宫丞并不会在酒店过夜,所以他留下来是看宫丞是准备回大宅还是回市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一早宫丞还会给他一张卡,由他转交给郁南。 此后每一周,郁南都会与宫丞见面,直到这段关系终结为止。 宫丞心思难测,小周不敢多问,只将房卡收好然后替他们开车门上车。 这次车厢里并不像上次送郁南回学校一样其乐融融,两人之间也没有交谈,宫丞一旦不说话,气氛就会显得很严肃。 郁南在手机上回复覃乐风的消息,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覃乐风说:好,那我在楼下等你。 原来覃乐风听说宫丞拒绝了他们两人一起请客的邀请,便知道对方无意于自己结交,他也不是攀附权贵的人,全因为郁南才想要好好感谢。 等车子到了,覃乐风接到郁南:“宫先生,谢谢您上次的帮忙,也谢谢您送郁南回来。” “举手之劳。”宫丞只对他点了点头,车子便开走了。 覃乐风问郁南:“宝贝,我怎么感觉他不太高兴,你们吵架了?” 郁南也发现了这点,可宫先生之前还说有时间要亲自给他做刺身。他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覃乐风,越说连脸红,理了一遍才忐忑道:“大概是我接吻的时候表现不好。” 覃乐风听得巨细无遗,这傻子连接吻都细节都告诉他。 覃乐风:“……” 接吻让张嘴什么的,听起来怎么这么骚啊。 作者有话要说:秘密不会一直吊着大家的,已经有小可爱猜到啦 玫瑰美人这个名字也是有原因的~你们看到后面就明白了 注:“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这句话应该是白岩松说的。
第十二章 不是小孩 初次陷入恋爱里,对于郁南来说是很新奇的,这感觉和他之前对宫丞产生好感、崇拜感的阶段不同,他常常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要给对方打一通电话,或许见个面,或许听一听声音。 “我搞不懂人为什么要谈恋爱。明明爱情只是一种激素,成分就是一些肾上腺素多巴胺,人们却被控制得头脑发热、患得患失、模糊自我,其实除了繁衍之外,爱情并无实际用处。”——这句话是以前郁南对覃乐风的说词。 现在他也亲身体会了被激素控制的感觉,才知道原来身处其中就欲罢不能。 好几次,他都梦见了宫先生亲他的场景。 醒来时心怦怦乱跳,少年人不可遏制的生理反应,都告诉他他渴望靠近。 “想打就打。”覃乐风看见他犹豫,无语地说,“磨磨唧唧的,亲都亲过了还怕什么,难道他还真会嫌你吻技不好。” 郁南脸红:“是我还没告诉他那件事。” 覃乐风教育他说:“郁宝贝,你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他不能接受的话就及时止损,能接受的话——你们还会做比接吻更快乐的事。” 郁南问:“你是指做ai吗。” 覃乐风正在喝水,差点呛死:“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开黄腔行不行?” 郁南脸更红了,有点不服气:“那不然是什么,你在我面前讲过更直接的。前几天你还说石新是个人渣,唯一的优点就是器大活好。” 覃乐风要跪了:“他妈的,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讲限制级话题郁大爷你别说了行不行!” 郁南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小孩。” 说完继续对着手机上的名字发呆。 宫先生说过喜欢的是他乖,也说过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东西。 他踌躇也勇敢,他从来就知道人与人的恋爱不是柏拉图,却无法想象宫丞对他露出厌恶神情的样子。到底应该怎么做,这对十九岁的郁南是个难忍的折磨。 这一周,他与宫丞失联了。 他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被动又带着期盼地到了周四,小周致电告诉他:“今天的兼职取消了,你不用特地过来一趟。” 郁南其实已经到了画廊门口,疑惑着:“为什么?” 小周委婉地说:“宫先生很忙,如果有时间,我会通知你。” 画廊的员工认识郁南,见他来了,还是把他请进了画室让他休息。 还剩三分之一未完成的油画还摆在窗前,上一次郁南与宫丞在这里画画聊天,还是他去酒吧受伤的那个晚上。 角落里的高脚花瓶插满了新鲜玫瑰,粉色的凡尔赛,和过去几次一样。这是宫丞最喜欢的品种,但该来的人没有来。 郁南手触花瓣,有点失望地说:“宫先生最近都没来吗?” 那位员工见他好几周没来,以为他的画技不够令人满意,大概要丢饭碗,便安慰他说:“宫先生是大忙人,以前一年也不会来一次画廊。临时取消安排也是常有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了,就算以后不要你来画了,报酬肯定也不会少付的。” 郁南手中花瓣不小心扯下一瓣:“不要我画了?” 那位员工说:“你不要难过,那幅画本来对宫先生来说就很重要,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好好磨练,以后还有更多的兼职机会。” 郁南有点慌。 他不明白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站在大街上,他再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给宫丞打电话,对方却没有接听。 * 周六整个上午,郁南都有些沉默。 “郁南,你是不是不舒服?”休息时封子瑞问。 郁南摇摇头:“没有。” 这是郁南来参加的最后一周墙绘,剩下的部分他们会在周二之前完工,这意味着对封子瑞来说,以后想要与郁南见面再没有合适的理由,除非等到他们写生回来去学机车为止。 郁南穿着一件白T恤,烈日下鼻尖冒汗,发梢也打湿了些,漂亮的眼睛无精打采。 封子瑞心疼他,买来一瓶冰水:“给,小心不要中暑了。” “谢谢。”郁南接过来,却不急着喝,反而叹了口气。 “怎么了?”封子瑞挨着他坐下,长臂搭在膝盖上,人高马大。 郁南不是矮个子,在他的衬托下也显得小小的一只,好像随时都可以抱起来放到腿上,好好安抚。 封子瑞并不知道,已经有人这么做过了。 郁南转过头,忧虑地说:“学长,我好像失恋了。” 封子瑞:“……” 封子瑞一直以为郁南单纯懵懂,所以才对他的暗示与追求一无所知,谁知对方一来就语破天惊,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个傻的。好在郁南说的是“失恋了”,是不是说明他也不算白费力气? 封子瑞牙酸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郁南点头:“有。” 封子瑞心情复杂极了:“是谁?是你们系里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郁南说:“不是,他比我大很多,我们接过吻了。” 封子瑞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这下他问不下去了。 郁南也没继续说,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只是想倾诉这件事,而并不想得到建议或者帮助。不多时,他放下那瓶水,重新爬上梯子准备继续工作。 封子瑞的话卡在喉咙里,冲动之下叫住他:“郁南!” “嗯?”郁南回头,一脚踩了个空,从梯子上往后倒。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封子瑞眼疾手快站起来从腰间将人扶住。 郁南惊慌稳住身形,封子瑞愣了一秒,似乎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了手。 他后退几步,满脸诧异:“你??” 郁南的T恤后摆因为刚才的动作往上爬,露出了一片皮肤,他站在梯子上,满脸通红,自己把衣服整理好了。 良久说了句:“不好意思。” 封子瑞还没缓过来。 郁南顿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重新拿起挂在梯子上的颜料桶,一言不发地继续画画。他已经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询问,封子瑞却只站了几秒钟,就说了句“没关系”,很快走开了。 郁南闭了下眼睛,松了口,手一落下才知道自己有点发抖。 他并不太想和别人讨论这件事,引来无关的同情。 整个下午两人都没有再交谈一句,大家只以为忙着赶进度,封子瑞没空去撩郁南。 郁南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被问到也照常搭话,不说话时就和以往一样默默无声,等到六点太阳逐渐西斜,有人才问:“疯子,你今天要不要送小可爱回学校?” 封子瑞没吭声。 另一个人说:“没看见人家郁南早就走了吗?送?送个毛啊。” 封子瑞这才发现郁南已经不见人影,他待过的地方只剩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颜料和工具。 见封子瑞吃瘪,一群人笑了一阵。 有人拍着他肩膀说:“怎么啦?是不是告白被拒,打脸了?你还说你一定搞得定呢!” 封子瑞黑着脸:“我他妈是因为——” “因为什么?”那人嘲讽,“因为献了这么久殷勤,还高价买展览票,每天包接包送,人家还是一朵无欲无求的高岭之花,看不上你?” 封子瑞把话咽了回去,捶这损友一圈:“滚,谁说告白被拒,老子还没告白呢。”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咬咬牙,暗骂了一声“妈的”,忽然抓起机车钥匙,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郁南走了没多远,甚至还没走出树与天承的广场,便听见封子瑞在喊他:“郁南!” 他站住脚步:“学长?” 封子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气喘吁吁:“你、你怎么不等我?不是说好了坐我的车?” 郁南垂着睫毛,没有说话。 他以为今天下午封子瑞的反应已经说明了态度,是不太想和他来往的意思。他不是没有朋友因为这些和他疏远,当然,不至于对他到反感的程度,毕竟那又不是什么传染源。可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一旦发现某件事物与想象中很有差距,态度就会截然不同了。慢慢被朋友疏离的过程,郁南不想再感受一次。 “我自己回去吧。”郁南说。 封子瑞抓住他手腕:“走,和我一起,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郁南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下到负二层,停车场的凉意抚平了封子瑞心中的焦躁,他做梦也想不到郁南竟然有这样的秘密。现在看到郁南的脸有多精致,就觉得有多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