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人发现他们的异样,谈话还在继续。 商老太太虽然不觉得自己家的孙辈需要赵媒婆说亲,可终究他们家还要在这李家村立足,又见他身后跟着秦洛川一表人才,手里提着礼品,一看就是来说亲的,也不好拒绝,便让落了座。 若说赵媒婆本来是想着跑一趟,并不一定要说媒成功的话,这会儿看到对面坐着的,是在各方面都压她一筹的钱媒婆后,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先发制人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想要给商清月说亲,本来只需要主家一句已经定了亲事了就可以回绝,奈何对面的钱媒婆一向与她针锋相对惯了,闻言立马回道:“没看到是我们先来吗?” “你们要相看的也是三公子?”赵媒婆一副才知道的表情道,“这倒是赶巧了。” “正是。”钱媒婆抬了抬下巴道。 虽然知道不是太合适,但秦洛川还是站起来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贺掌柜家里已有一妻三妾,这是打算以什么名头来迎娶三公子呢?三公子好歹也是官家公子出身,若是贺掌柜不休妻,老太太又怎会舍得让他去给人家做小?”
赵媒婆不认识贺飞星,听秦洛川这么一说,心里忍不住鄙夷所谓官家出身也不过如此,同时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番,秦洛川几句话就把老太太给高高捧起,之后她再要说什么可要方便多了。 于是接着秦洛川的话道:“倒是洛川,虽然不如贺掌柜家产丰厚,但也算富足,又有功名在身,配三公子很是合适。” 商老太太这会儿确实被秦洛川那句话给捧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若是点头同意把商清月许给贺飞星,那么他就是不疼商清月,卖孙儿求富贵,怕是以后在李家村再难有好名声,更是会影响孙女说亲。 可若是不同意,那贺飞星之前许下的聘礼…… 两相衡量了一番后,她问秦洛川:“你愿意以正妻之位迎娶清月?” 她这话才问出口,那边商明池就坐不住了,“祖母,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你给我闭嘴。”商祖母气一时无处可发,心里忍不住埋怨起商明池来,之前明明说了是人抬走就完事,后来怎么就又变成了要先相看,她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果不其然就出了岔子。 秦洛川当做没看到那边的动静,恭恭敬敬的站起来,拱手为礼道:“洛川愿意以正妻之位迎娶。” 说完之后,商祖母却没有立即回答,显然还犹豫。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 “能由我说一句吗?”从秦洛川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的贺飞星突然开口道,“我虽然没法以正妻之位迎娶三公子,但也有我的优势。” 他话没说明白,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所谓的优势就是比秦洛川有钱。 不过他也没再继续在这上面纠缠,而是道:“老太太难以抉择也是人之常情,不如我们问问三公子自己的意见。婚姻之事虽说是父母之母,媒妁之言,但终究是三公子自己以后的日子,三公子愿意,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话虽然不合礼数,但商家那些人却隐隐有了希望,商清月一向自傲,既然不愿意给贺飞星做小,也不见得会同意嫁给秦洛川这个穷秀才。 商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便转过头看向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商清月,问道:“清月,你怎么想的。” 从最开始贺飞星到来时的紧张,到秦洛川进来后松了一口气,再看到祖母被秦洛川的话堵住退路,商清月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直至此刻,内心只剩下隐隐的欢喜,听到祖母的问话后,便低着头道:“贺公子青年才俊,定会找到比清月更合适之人。” 他这话算是委婉的拒绝,贺飞星听后却丝毫不恼,反而朗声笑道:“那贺某就在此提前祝贺三公子跟秦兄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被他这么高声一说,商家那些人再想反悔不同意秦洛川跟商清月的婚事也无法开口。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商明池哪能就这么算了,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当即对秦洛川道:“你想要娶他也成,贺掌柜是同意了给一百两聘礼的,你要是给得起,我们就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OOC的一个小剧场。 某天清月做梦,梦到有人让他选择,愿意嫁给秦洛川为妻请按1,愿意嫁给贺飞星做妾请按2. 清月毫不犹豫的狂按1,然后发现1是坏的。 遂惊醒。第十一章 私房钱 他这话无异于在明码标价的卖人,在场除了商家那些人外,无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赵媒婆算是见多了亲事上的人间百态,但这么狮子大开口的还是第一次见,寻常人家就算要聘礼,也会有个度,毕竟自家女儿或是双儿嫁过去还要过日子,要得太过分,就算亲家给了,也要担心自家人嫁过去会被为难。 况且这是整整一百两啊,可以买上十几亩良田,甚至能在镇上买铺子了。 他们村一年能有四五两银子开销的人家,就已经是很富裕了的,一百两怕是见都没几个人见过这么多。 她是来说媒的,自然想要皆大欢喜,于是看向坐在主位的商老太太,希望她能表个态。 老太太却是默不作声,眼皮微阖,显然是默认了商明池的话。 赵媒婆无奈的朝秦洛川摇了摇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同意还是拒绝,要看秦洛川自己怎么选择。 秦洛川听到商明池的话后,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坐在角落里的商清月,一百两虽然不少,尤其是他才刚建完房子,但挤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被自己亲人这么对待,就算是关系再差,商清月恐怕是心里都不好受。 果然,商明池那话说完之后,商清月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见他如此,秦洛川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酸酸的,有些难受,又有些心疼。 他安抚的朝商清月笑了笑,便转头看向商老太太,拱手道:“可以,三日后洛川过来下聘。” 他这话一出口,屋内除了贺飞星之外的所有人,全都震惊的看了过来。 赵媒婆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拿得出这么多钱,商家的人是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条件。 不过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只要给的起这么多聘礼,商清月嫁给谁,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已经撕破脸了,他们也不会认为,若是商清月所嫁之人家产丰厚,会对他们多一些帮扶,还不如同意了他自己的选择,且看他嫁个穷秀才,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只是这人真的是个穷秀才吗? 从赵媒婆的表现来看,这人家里应该不算有钱,而且就是附近村里的,但又能毫不犹豫的同意一百两的聘礼。 商老太太十分不解,沉默了片刻后道:“三日未免太急切了些,再多过几日吧。” “好事当然要趁早。”赵媒婆笑着道。 秦洛川毫不犹豫的应下那一百两聘礼的时候,她先是震惊了一瞬,接着便是恍然,一切都想明白了。 商家这双儿每日都上山砍柴,秦洛川又住在山里,两人怕是早就认识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找她过来提亲。同时也明白了秦洛川的想法,就这么一家人,这双儿就是在这个家里多待一天都是受罪,若是她儿子看上的人,她也会想早点把人给娶回自己家。 于是不给人反驳的时间,就又接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随秦小子一同过来下聘。” 虽然出了点岔子,最终跟商清月定亲的换了个人,但一百两银子的聘礼没变,商清月也不至于死活不愿意。商老太太一想,似乎还可以,便点头应下,“可以。” 他们这边都已经定下了,按道理贺飞星应该知趣的离开才对。 但是他并没有走,泰然的坐在那里,看着秦洛川跟商家的人见礼完告辞后,才跟着秦洛川一同离开。 从起身到出了商家的院子,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贺飞星才拱手道:“抱歉,我不知道他是秦兄的意中人。” 秦洛川摸了摸鼻子,“我之前也不知道你那日说的人是清月。” 说完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 沉默了片刻后,贺飞星拍了拍秦洛川的肩膀道:“不管如何,为兄还是要恭喜你喜结良缘,等成亲时,一定要通知我过来喝酒。” 主要是这事让人尴尬,秦洛川对贺飞星倒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他知道贺飞星对商清月并没有其他的心思,纯粹就想找个能在生意上帮得上忙的人而已。 而且就刚才的情形,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哪能不知道,提出问商清月自己的意思,就是在把人往他这边推。 贺飞星都如此坦荡了,他再别扭就矫情了,于是也跟着笑道:“成,到时候一定通知你跟杨兄。” 两人别过后,贺飞星回镇上,秦洛川跟赵媒婆一起往赵媒婆家那边走。 既然婚事基本已经定下来,那给媒婆的谢礼就不急于这一时,三日后去下聘的时候,同时也会给媒人一份礼钱,大部分礼钱则会留到成亲那日,跟给媒人的礼品一起奉上。 路上赵媒婆跟秦洛川说着下聘所需礼品的大致规格,她说的都是村里常人提亲必须要带的东西,说完后又道:“当然,更高规格也是有的,不过别怪婶子多话,他家长辈既然能这么开口问你要聘礼,你们就不要肖想会有多少的嫁妆,因此除了那一百两外,其他的东西也没必要去得太多。” 叹了口气后,她又接着说:“清月也是个命苦的孩子,你少去些东西,也能留着以后两人自己好好过日子。” “多谢婶子提点。”秦洛川拱手道,“你也说他是个命苦的,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赵媒婆闻言朗然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婶子这张嘴啊,最是守得住秘密。” 两人都明白,若是被村里认知道,他跟商清月早就认识,怕是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只要赵媒婆不说,或者说他见过一次后,便对商清月有意,那么商清月以后在村里的闲话便会少许多。 约定好三日后见面的时间,秦洛川就先回家了,毕竟虽然说只是下聘,可所需的东西也不少,得提前回去准备。 到家后,秦言见他神色似喜还忧,以为亲事没有说成,还有些诧异,可是转眼又注意到,秦洛川手上并没有提东西,拿过去提亲的礼品被收下了,显然是成功了。 一时有些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问:“遇上什么事了吗?” 秦洛川一股脑的把遇上贺飞星,商家提出要一百两聘礼,以及赵媒婆说让他少给点其他礼品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秦言听后沉吟了片刻,并不在意一百两银子的事情,而是问道:“其他礼品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想要给多一些其他的东西,布匹,首饰,十丈软红,一样都不想少,这是清月他应该有的。”对自己心动的人,秦洛川想要给他最好的东西,想尽自己所能给对方一场热闹的婚礼,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商清月的那些家人就如同吸血虫一般的存在,这些东西就算给出去他不心疼,但是他不甘心啊。 秦言失笑,秦洛川一向有主见,两人虽是父子,但家里大部分事他都懒得操心,反正秦洛川都能做好。 没想到难得遇到不能抉择的事情,居然是因为想要给喜欢的人最好的东西,却又不想给对方过分的亲戚占了便宜这种事情。 这让秦言有些想笑,可笑过之后,还是端起来为人父的态度,说:“你何不问问清月自己的意见呢?” “问清月的意见?” “对,”秦言道,“你也说了他家人对他不好,既然如此,在你们成亲之前,肯定还会继续让他干活,他都出来干活了,你找个机会同他见一面还不容易,到时候看他怎么想再做安排。” 秦言让他找机会见一下商清月,这机会都不用找,因为他这边才去提了亲,当天下午那家人就又让商清月出来干活了。 两个人再次见面,关系已然不同,心境自然也不一样,只是眼神接触,就觉得心里暗生欢喜,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两人又同时开口,“你……” 商清月:“你先说。” 秦洛川干脆省去其他,直奔主题,“聘礼里其他的东西,需不需要多准备……” “不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商清月冷着脸出言打断,“按村里常人下聘的标准给就行,不需要多加任何东西。” 甚至他都想除了那一百两什么都不要给,只是怕那样会有损秦洛川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