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北回来的时候,顾长封已经躺在大红的喜床上等他。 男人已经沐浴过,身上穿着柔软的里衣,墨色长发散落了一枕。 沈砚北顿时觉得心痒痒的,忍不住走过去。 顾长封眼睛紧闭,呼吸平缓,似乎睡着了。 这么累?沈砚北在床边坐下,轻轻捋开他额头的发:“长封?” 顾长封掀起眼皮看他,迷迷糊糊地喊了声:“砚北……”他刚才吐得昏天暗地的,不说在外头喝的酒、刚吃下的饭菜,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满身狼狈的赶紧去沐浴,结果洗完澡坐在床上就犯懒。想着躺下会舒服一点,谁料躺着躺着差点就睡着了。 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顾长封打起精神,撑起身子凑头过去亲吻沈砚北还带着酒气的唇。 犯迷糊的男人很是可爱,也十分可口,但沈砚北有些不忍,把人搂住,温柔地亲亲他脸颊:“困了就睡吧。”反正人是他的了,随便哪日都是洞房花烛夜,犯不着让媳妇犯困。
把头搁在他肩上,顾长封道:“你不想要我吗?” 沈砚北亲昵地用鼻尖刮刷他的脸,失笑:“想呀,你还欠我好多次呢。这回先记下,等你睡饱再说。” 顾长封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片刻后道:“嗯,先记下。”说完靠着他的肩膀合上了眼。 他今晚不太舒服,要是真做沈砚北一定会发现,他不想让沈砚北扫兴。 沈砚北哭笑不得,把他扶躺下,自己去沐浴洗漱。 龙凤烛燃烧了一夜,可床上的两人什么也没做,就温情脉脉地搂着睡了一宿。 天色大亮的时候,沈砚北先醒过来,身侧的男人还在睡。 凝视了顾长封一会,沈砚北皱眉起身。 他媳妇这情况真的不太对劲。 让在院子里打拳的周煜去叫大夫,沈砚北则去厨房准备早饭。等早饭做好端到房里去的时候,顾长封醒了,正在干呕。 沈砚北吓了一跳,忙端水给他漱口。 顾长封脸色发白地喊了声:“砚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醒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直犯恶心。 沈砚北给他擦了一把脸:“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 说曹操曹操到,周煜带了个胡子花白的大夫回来。 问了具体情况又给顾长封把脉后,老大夫捋捋胡子,呵呵笑道:“贵夫郎并无大碍,只是孕吐而已。” 孕吐?沈砚北整个人都傻了。 他、他媳妇怀孕了?第102章 三朝回门 比沈砚北更难以置信的是顾长封, 毕竟昨晚他才给继母用自残的血来诅咒不能生育。 “大夫, 我真的怀孕了?”顾长封眼神热切, 激动得声音都发起抖来。 原来他这段时间莫名的烦躁、食欲消退、嗜睡都是因为怀孕了? 被质疑医术, 老大夫有些不太高兴:“怀孕还有假?都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顾长封瞳仁一颤, 算算时间,正好是沈砚北要回京的那晚怀上的。 一击即中。 除了这一次,两个人每次做的时候, 沈砚北总是很小心地在高、潮来临之前抽出来让他用手帮忙释放在他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什么,可次数多了难免会受伤。 是不是因为他长得丑,沈砚北不想要自己和他的孩子才没射在他身体里? 这个问题太过于羞耻,他实在开不了口问, 但他又藏不住心事,渐渐地很在意这回事。后来有一次沈砚北准备拔、出来的时候, 他忽然把人推倒坐上去,并用力绞紧。 沈砚北被他吓得差点就交代了, 事后抱着他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心有余悸地说刚才被他吓死了,要是射进去他怀孕了怎么办?他都还没来得及光明正大地迎娶他、给他一个体面的婚礼, 不能让他这么委屈地奉子成婚。 那一瞬间心里的感动无法言喻。 他何德何能能让沈砚北对他如此厚爱? 顾长封心绪起伏得厉害,眼睛铮亮地看着沈砚北。 沈砚北还有些懵。 他媳妇怀孕了!他媳妇一个男人怀孕了! 你大爷!他媳妇居然怀孕了!这要怎么生啊!!! 抱了他媳妇无数次, 他绝对能肯定他媳妇至少外表上和他没什么不一样!该有的都有, 没有的一点也不多! 难道是内部构造的问题? 话说村里的双儿是怎么生的? 沈砚北苦恼地抓头。 好吧,就算双儿能生,可他媳妇有胸肌没奶、子啊!孩子生下来吃什么? 这里没有奶粉, 没有奶瓶,没有纸尿裤,要怎么照顾孩子? 想像一下自己抱着个饿得哇哇大哭的奶娃娃手足无措的情形,沈砚北顿时头大如斗。 ……好像他小时候家里穷,他妈身体不好也没有奶水,家里也没有钱买奶粉这些,他是吃什么大的? “砚北?” “砚北?” “啊?”沈砚北猛地回过神来,立马对上一双欣喜若狂的黑眸。 “我们的孩子三个多月了。”顾长封眼眶发红,声音哑涩。 都说他眉间孕痣黯淡会难以有孕的?他现在不是怀上了吗? 他是可以生的! 一时间顾长封心里所有的郁结都随风而去。 “三个多月了?”沈砚北一愣。三个多月,那不就是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怀上的? 沈砚北眼睛一亮,同时心里长出一口气。幸好昨晚看媳妇太累没做。不然…… 不对呀,如果三个多月了,为什么他媳妇现在才有反应? 老大夫给他解了惑:“贵夫郎虽身强体健,但孕夫不能劳累奔波,不能受刺激。他早期都没什么太大的早孕反应,可近日过度劳累,心情大起大落、又动怒便胸闷气短……” 顾长封也明白过来。刚刚怀孕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他便身心放松地等招他回京的圣旨,加上睡眠充足,吃的也不错便没有感觉不舒服。可一路奔波回京,先是因为被赐婚而大喜,后来又被那女人恶毒诅咒而怒不可遏,心中积郁,睡不好吃不下,原本怀孕不明显的反应一下子被放大! “大夫,那现在要怎么办?他吐得挺厉害的。”沈砚北有些担心。 “先吃些清淡的,保持心情开朗,好好休息即可。”老大夫回道,“您夫郎身体底子好,不用担心。” 沈砚北又问:“那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老大夫扫了眼被布置得十分喜庆的新房,想说别做太剧烈的运动,但怀孕早期已过,孕夫身子骨好,健壮如牛,便轻咳了声:“那方面稍微节制些,别吃太油腻的食物。” 沈砚北一一记下。其实在现代的时候,曾因为他妈怀了二胎,他去翻阅过如何照顾孕妇的相关书籍,可惜被渣爹气晕了头,他妈最后流产了。 谢过老大夫,让周煜送人出门,沈砚北撩开顾长封的衣裳盯着他的肚子猛瞧。三个多月了,可他媳妇的腹部还是有八块性感漂亮的腹肌。 伸手轻轻摸了摸,沈砚北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这里面真有个孩子?”他一直把顾长封当做男人看,生不生无所谓,可真的等那颗种子在顾长封的身体里生了根发了芽,顿时感觉有些微妙。 顾长封捉住他的手指:“是啊!我们有孩子了!” 沈砚北抬眼看他,男人脸上的欢喜溢于言表,和曾经被人断定生育困难而黯然神伤的模样天差地别,不由打趣:“谁说我媳妇不能生的?现在这不就怀上了?” “嗯。”顾长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下子放心了吧?” “嗯。” “你呀……”沈砚北把人揽过来狠狠亲了口,“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顾长封有些不好意思,谁会想到一次就有了呢? 沈砚北摸摸他脸颊:“大夫说你心情大起大落、又动怒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是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诉沈砚北的,但他现在怀孕了才不怕那女人的胡说八道,便道:“前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她大喊大叫着要见我,还用自残来威胁下人。下人怕她来真的,急忙来通知我……” 沈砚北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待听到对方用血来诅咒顾长封不育的时候,脸色霎时沉下来:“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她还这么不识好歹!” “我当时也很生气,但现在,”顾长封眼神柔和,“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再影响到我。” 沈砚北眸色沉沉。不是想死吗?那他成全她好了。 心里有了计较,沈砚北把这事记在心里,转身把早膳端过来:“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想吃东西吗?” “想吃。”许是解开了心结,他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一点都不想吐了,还觉得很饿。而且沈砚北熬了粥,软糯洁白的粥里碧绿的菜叶和粉红色的虾仁看着让人十分有食欲。金黄的鸡蛋饼里头卷了豆芽和青瓜丝,清清爽爽地更是美味。 一口粥一口鸡蛋饼,就着两样可口小菜,顾长封足足吃了三碗粥。 沈砚北一边看他吃一边琢磨着得找人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双儿是怎么生产和奶娃的才行。 顾长封身为双儿,可生他的爹爹早早就去了,继母视他为眼中钉,根本就没有教导过他这方面的东西,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双儿怎么生孩子?”被找来问话的老双儿神色古怪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夫,那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可看两人神色严肃,并不是在玩笑,便认真回话。 这一堂生理课上得沈砚北大叹造物主的神奇——双儿居然是一种集合了男性女性身体大部分优点的第三性别人类。 能生育却没有让女性苦恼的月事,体力耐力都比女性好。只是这世界的审美习惯使然,让绝大部分双儿都往柔美温软的女性靠拢,导致双儿的生活习惯和身体越来越女性化。 要说双儿哪里不好的便是不能奶孩子。穷苦人家熬点米汤和糊糊喂,富贵人家请奶娘。 了解清楚后,沈砚北也就知道要怎么准备了,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办一件事——三朝回门。 所谓三朝回门是指新人在成亲的第三日,携礼前往娘家省亲,娘家人准备宴席招待女婿。可镇国公府正经的主子只有顾长封一个人,这三朝回门,沈砚北是直接和顾长封搬回去住了。 一来,镇国公府的条件比沈府好,眼下天气越来越热,在镇国公府养胎要舒服很多,二来那女人是一颗炸弹,他得看着。 镇国公府管家早早就让人打开正门,让下人们列队两旁迎接主人回府,是以等沈砚北和顾长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隆重场景。 “请国公、姑爷安!”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下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刷刷地跪了一地。
沈砚北对顾长封戏谑地扬扬眉,顾长封轻咳一声:“都起来吧。”语罢对管家道:“府里所有下人这个月的月钱加多一倍。” 一众下人欣喜道:“谢国公赏赐!” 顾长封握住那只在他手心挠痒痒的手,厉声道:“日后我夫君之言如我所令,务必遵从,如有不从者一律逐出府!” “是!谨听国公、姑爷吩咐!”众人忙恭敬地应下。 沈砚北嘴角不自觉勾起,回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一同进了门。 这是沈砚北第一次来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是工匠按照御制建立的,占地面积颇大,内里屋舍大气华美。那女人又是个会享受,更是让人把自己住的主院子整地跟仙境似的,小桥流水、花园假山应有尽有。反观顾长封以前住的院子,在国公府最偏僻的角落,杂草丛生,院中就只有一株柏树,看着都觉得凄凉。 “她让下人把我的东西丢到这里,却对我父亲说是我烦顾青瑶太过吵闹,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练武才搬过来住。”那时候他不是不想和父亲说,而是他不想看到那女人虚伪的嘴脸也不想日日被顾青瑶找去当保镖当陪衬才住下。住这里脱离众人的视线,也更方便他外出。 沈砚北听着有些心疼,又默默给对方记下一笔。 看着那些杂草,顾长封无奈地道:“他们大概以为这是我的禁忌吧,我没下令也没人敢来打理。”因主院被那女人占据,他也不想去那里住,管家便让人把东跨院整理出来给他住,这里就荒芜了。 院中的柏树树干上全是被敲打过的痕迹,沈砚北能想象得到年少的顾长封面无表情地在练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