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算在京城立足, 他就得有安身之处,不是镇国公府也不是沈府而是他自己的家。 周煜对此并无异议, 甚至还很期待。他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不能总是依赖沈砚北和顾长封,路得他自己走,最重要的是!搬出去住就不用每天看着沈砚北和顾长封腻歪! 三人乘坐马车去栖凤山赏景。栖凤山有方圆数百里的红枫林, 枫叶艳红如火, 远看似红浪翻滚,又似血河奔腾,非常壮观。 栖凤山上有一寺庙名飞檐寺,据说求签十分灵验,每日有许多雍京城的百姓前去求签拜佛, 香火鼎盛。 沈砚北几人只是单纯地去秋游赏景顺便再上山上一柱香,是以在山脚下下了马车便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顾长封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路过的行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长衫都遮盖不住的肚子。 和那些怀了孕出个门都要人扶着的柔弱双儿不同,男人身姿挺拔,步伐矫健,那隆起的小腹并没有损害他的威仪。 若说之前有人对顾长封怀孕一事还持怀疑态度,在看到顾长封的肚子后再也说不出‘莫不是借腹生子’之类的话来。 皇城里多勋贵,高门大户不能生育的主母会等侍妾生产后把其子女抱过来当成自己生的或是记在自己名下亲自教养,他们以为顾长封也会这么做,可顾长封那直挺挺的大肚子啪啪把他们的脸都打肿了。
沈砚北看着顾长封滚圆的肚子,叮嘱道:“走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太好的缘故,他媳妇的肚子比别人要大一些,因为担心胎儿太大到时候不好生产,他特地跑了一趟太医院把院判请来家里给他媳妇看看。结果这一看,把他和顾长封都吓了一跳。 倒不是他媳妇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他媳妇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他媳妇怀的是双胞胎! 他又惊又喜。难怪他媳妇自怀孕以来会变化那么大,还胎动得那么厉害频繁,都是这两个小混蛋搞的鬼! 身体柔软的双儿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媳妇身体好,他原本还不十分担心,可得知怀的是双胞胎后,这心就提起来了。院判笑呵呵地安慰他,说镇国公身体好着,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也很健康,让他不要担心。说只要注意饮食,保持愉快的心情,平时多走动走动不会有事的。 没办法,他只能平时多注意看着了。而眼下胎儿八个多月,想着趁孩子没出生前多走走玩玩,适逢栖凤山枫叶红如火,他就和媳妇过来瞧瞧。 顾长封点点头,脚一抬,稳稳当当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他的骨架原本就比一般双儿要大,现在怀了双胞胎肚子圆滚滚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笨重,可他脚下的步子却很轻松。 实际上除了肚子大,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并没有长胖,行动并不会很不便。 ……不,他身上还有个地方也长胖了。 昨晚某人把手放在他身后揉捏的时候可是说什么长大了,更有弹性手感更好之类的荤话,臊得他直接把某人的嘴堵上! 顾长封耳根发热,都不好意思去看身边的沈砚北。 栖凤山不高,台阶直上山顶的飞檐寺用不了半个时辰,可三人没有往人堆里挤,而是往后山的溪边走。 今天他们来赏枫,也顺便来这里野餐。金秋时节,丰收的季节,要是在沈家村,这会刚好可以上山摘果子和秋猎。三人都有些怀念在沈家村时去华秋山山上游玩的日子,便带了工具过来野炊,可惜苏青泽和明安不在。 顾长封是孕夫不能操劳,可高手就是高手,直接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瞄准水里的鱼,手里的树枝一掷,咻的一声水花四溅,那鱼就被叉中了! 周煜带了□□去打野鸡掏鸟蛋,沈砚北则拾柴火起炉灶做饭煮水。瞧顾长封弯起裤腿准备下水,沈砚北连忙阻止他:“水里有石子搁脚,别下去!” 顾长封无法,只好坐在那看他忙活,偶尔给他搭把手。月份越大,沈砚北看他就越紧,但他并不会因为被管束而觉得不舒服。就像现在,沈砚北不让他下水怕他滑倒危险,却让他帮忙烤鱼。 在安全的范围内,沈砚北会照顾他的心情让他做想做的事情。 “昨日在御书房议事时,皇上最后留我下来问你什么时候生,我都能从他平静的表情下看到他对我的羡慕妒忌了!” 顾长封微讶:“皇上怎么了?” “晋阳王死了,太后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居然要皇上派人去接晋阳王的儿子来京给她抚养。”沈砚北实在理解不了太后的做法,“你也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晋阳王的种,皇上是不可能让这孩子入皇室谱牒的。” 其实以赵御的性格,如果不是这孩子和苏家有血缘关系,他很可能直接让人把孩子处理掉,让晋阳王一脉就此断掉。 “于是皇上就以婴儿太过吵闹,太后身体虚弱照顾不了为由拒绝了太后。谁料太后大怒,指着皇上骂道,你不愿意我照顾晋阳王的儿子,你倒是生一个儿子给我照顾啊!而后就提了某家女儿秀外慧中、德容兼备,可为后,命皇上下旨立后……” 说起这事,沈砚北还挺同情赵御的。好不容易皇位坐稳了,国家经济蒸蒸日上,边境也安定了,正打算把心爱的人娶回来,结果苏青泽祖母过世要守孝,他娘给他添堵不成还发疯。 “皇上拒绝了吗?”顾长封急问。苏青泽明年才能除孝来京,如果皇帝应下了,那苏青泽怎么办? “当然拒绝了!”沈砚北把鱼翻过另外一面接着烤,“太后一气之下病得更重,大骂皇上不孝,然后把京城勋贵家里适婚的女子和双儿召进宫侍疾。皇上每日都能偶遇不少美人,实在不堪其扰。” 顾长封眉峰紧蹙,心里有些担忧。有太后这般不讲理的婆婆,苏青泽将来入宫怕是要受气。 知道他在想什么,沈砚北伸手揉开他眉宇,安慰道:“太后种种举动已经磨灭掉皇上对她最后的母子之情,皇上不会一直忍下去的。如太后不满青泽为后,皇上也不会给她为难青泽的机会。”少年外柔内刚,又极其理智,皇帝之前就已经做错一次,据说有苦衷他才原谅了皇帝,要是皇帝让他进了宫又不能护着他,皇帝自己都会羞愧死。 这时候周煜打了野鸡回来,沈砚北又给两人做了石头烤肉乞丐鸡野菜汤等,三人就着漫山红叶美美吃了一顿后才上山去。 捐了些香油钱略表心意,沈砚北双手持香,在燃烧着的红烛上把香点燃,而后郑重地插在香炉里。 衣摆一撩,沈砚北面色肃穆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满怀赤诚地看着宝相庄严的佛祖,口中和那些善男信女一样念念有词。语毕,虔诚地叩拜。
顾长封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砚北,青年一向奉承的是求人不如求己,如今却在求神拜佛? 沈砚北原本也是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传说,可他现在能站在这里,用别人的身体延续生命和收获生命的另一半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他才来道声谢。 殿中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念了句佛语,道:“施主乃心志坚定之人,依心而行即可。” 沈砚北笑笑:“谢师父提点。” 下山时,顾长封好奇地问:“你刚才在佛祖面前说什么了?” 沈砚北握着他的手慢慢下山:“当然是求佛祖保佑我们全家上下平安康顺啊。” 这全家上下四个字让顾长封愣了愣,垂眼看着自己鼓鼓的肚子,目光坚定地道:“佛祖会听到的。”自从有了胎动后,沈砚北每天晚上都要抽时间读书给他的肚子听,说是胎教。 青年会让他坐在躺椅那,一边摸着他的肚子,一边温言软语地说话,有时候念诗歌,有时候是讲故事,偶尔还会说一些趣事,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等你们出来我带你们去吃去玩等等。 青年的声音清亮温柔,他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小家伙们能不能听得到,他只知道那声音落在耳里就像心脏被温水包裹住,舒服熨帖得让人心神沉醉。 等西北风刮起的时候,顾长封已经不再外出,他怀孕九个多月了,随时可能生。 沈砚北很紧张,每天都会询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让他一有不对劲就遣人来寻他。 生产需要的接生婆、产房、奶娘等都准备妥当,沈砚北还吩咐府里的下人密切关注他的情况。可都快过预产期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们还赖着不想出来。 “里面的住户请听着,你们的租期已到,再不出来我就要撵人了!”沈砚北盯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气得直咬牙。 顾长封哭笑不得:“好了快走吧,再不出门就迟了。” 沈砚北恶狠狠地瞪了他肚子一眼才出门去当值。 然而沈砚北刚到翰林院没多久,椅子都还没坐热,就有守门的来禀报说镇国公府上的仆人要求见他。 沈砚北一愣,难不成是他媳妇要生了? 果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仆人一看到他就急切地大喊:“姑、姑爷!国公他、他要生了!” 沈砚北眼睛一亮,终于要生了!第106章 番外 顾长封要生了, 整个国公府都运作起来,在沈砚北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 “感觉怎么样?疼吗?”沈砚北气都没喘顺就直接跑进产房里。 看他寒冷的天居然给跑了一头汗出来,顾长封让人给他端了一杯水:“还行, 不是很痛。”沈砚北出门后,他就感觉肚子有些痛, 他自己留意着, 在感觉越来越痛, 且疼痛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后,他忙让人去叫沈砚北回来。 沈砚北摸摸他的脸:“别紧张,没事的!” 话虽那么说, 可他的手却在发抖。 顾长封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 黑眸平静地与他对视:“稳婆给我摸过,说位置很好, 孩子也没有太大,我底子这么好,一切都会没事的, 你不用担心。” 沈砚北干笑两声:“这就好这就好……” “国公爷,沈大人!”管家娘子端了碗鸡蛋红糖水过来,“才开了两指,没那么快生。国公爷先吃些东西补充□□力。” “多谢!”沈砚北把碗接过来, 一口一口地喂给顾长封。他得找些事做,不然让他干坐着等,他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看他额头上还在冒汗,顾长封把那一勺送到他嘴边的糖水推到沈砚北嘴边。 沈砚北愣了愣, 看顾长封用目光催促他,这才张开嘴把那一勺糖水喝了。 上好的红糖和土鸡蛋煮的鸡蛋红糖水,甜滋滋的混着蛋香,十分好喝。 沈砚北喉结一动,温热的红糖水下肚,才觉得心神稍稍安定了些。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通传:“姑爷!太医来了!” 原来先头被顾长封派去叫沈砚北回家的下人通知了沈砚北后,又被沈砚北派去请太医院院判,这会已经把人请过来了。 顾长封微讶:“怎么把太医请来了?” 沈砚北摸摸鼻子:“以防万一……”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迎接小家伙们的到来,可事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被下人急急忙忙请过来的院判看到顾长封气定神闲地在吃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 镇国公府的仆人神色匆匆地跑进太医院找他,说镇国公要生了,吓得他以为是镇国公生产不顺利,忙把救命的家伙带上就跑了过来。结果都还没生! 沈砚北面色讪讪:“劳您跑一趟了。” “无妨无妨。沈大人爱夫心切老夫能理解!”院判笑着打趣了句,上前给顾长封把脉。沈砚北视镇国公为眼珠子这事整个雍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脉象强劲有力,再看顾长封冷静得很,院判内心感慨,不愧是镇国公,他就没见过有哪个产妇产夫这般健壮的。 宽慰沈砚北两句后,院判被请去大厅喝茶了。 既然没那么快生,顾长封便从床上下来走动。被沈砚北精心照顾着,他的身体很好,要不是肚子太大不方便,他现在赤手空拳地能打死一头大虫! 沈砚北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过分紧张而感到不好意思。顾长封隐忍惯了,这会说不痛是假的,只是这痛他还能忍受而已! 过了半个时辰,顾长封的脸色就没有之前的轻松了。看他挺着大肚子,皱着眉揉腰,沈砚北道:“去躺着,我给你揉揉。” “嗯。”顾长封乖顺地应下。如沈砚北所说他能忍,但到底有些难受,尤其是腰那块。 每晚都会给他揉揉的沈砚北熟门熟路地给他按摩,顾长封觉得舒服了点,正欲展眉,突然一股热流猛地从身下涌出来—— “羊水破了!”沈砚北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