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随风流动,飘散开来,馋得刚吃了鱼还不顶事的少年们不住地问好了没有。
看烤得差不多了,沈砚北在鸡和兔子上刷了一层调料便把火推开。 “能吃了?”周煜咽了咽口水。苏青泽和明安也一脸期待。 “好了,开饭了!”沈砚北失笑,给少年们和顾长封每个人都分了一个鸡腿。 顾长封把鸡腿递给沈砚北:“你吃。” 沈砚北也不推迟,抓着他的手,撕下一小块鸡肉,嚼了嚼,道:“还行。” 顾长封一愣,沈砚北已把鸡腿送到他嘴边,轻笑:“吃吧,底下还有一只鸡呢。” “嗯。”顾长封垂眸,在沈砚北咬过的地方轻轻咬了口。 “好好吃!”周煜急不可耐地抱着鸡翅膀啃,吃得满嘴流油。苏青泽明安两人吃相相对斯文,可那脸上的表情和周煜如出一辙。 几人一边抓着烤肉吃,一边喝竹筒里的野菜野鸡蛋汤,简直满足得不得了。 就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山头,苏青泽手一抖,吃得剩下一根骨头的鸡腿掉落在地。顾长封脸色骤变,急忙抓起砍柴刀:“快跑!” “什么……什么?”三人不明所以,可看顾长封脸色凝重,沈砚北眉头紧拧的样子,也来不及问,拔腿就跑。 一只硕大无比,黝黑的毛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油光铮亮的黑熊猛然从林间跃至几人刚才坐着吃肉的地方。 “我的娘……”这黑瞎子不会是被馋来的吧?只见那黑熊对着一地骨头嗅来嗅去,而后大咧着嘴,晶莹的哈喇子吧嗒吧嗒滴落在地。周煜不由傻眼。 他的话刚说完,黑熊一个抬头,目光如剑地射向他。 周煜打了个哆嗦,那黑熊直直盯着他,四肢一发力,竟是追了上去。 “!!!”周煜瞪大眼,觉得腿有些软。黑熊看着庞大臃肿,可跑起来迅猛无比,四条健壮有力的粗腿一起一落间竟是好几米! “周煜快跑!”沈砚北大喊道,额头满是细细的汗珠。熊的速度非常快,人根本就跑不赢。可这头熊已经发现了他们,不跑就死!跑或许还能有存活的机会! “你们爬上树!我去引开他!”顾长封握着砍刀冲过去正面迎击黑熊。 “小心!”沈砚北红着眼道。 顾长封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手臂的肌肉一阵紧绷。 “啊——”黑熊没一会功夫就冲到跟前,张着一张恐怖的大嘴扑过来,周煜瞳孔一缩,吓得放声大叫。 砍柴刀一劈,顾长封及时赶到。 “嗷——”受了顾长封一刀,黑熊暴跳如雷,大叫一声,抡起前肢朝顾长封拍去。顾长封一闪,避开了它锋利的爪子。 黑熊皮糙肉厚,这砍柴刀对他没起多大作用。 “少爷!”忽然明安惊慌失措地呼叫,原来苏青泽被石头绊倒了。 黑熊龇着牙朝顾长封低吼了声,转身朝苏青泽奔去。明安急急忙忙地扶着苏青泽想跑,可苏青泽脚踝扭伤了,根本就走不了。顾长封脚下发力,跃到两人身前挡住黑熊。黑熊不耐烦和他纠缠,扬起爪子愤怒地抓挠同时张开獠牙去扑咬。 黑熊力气惊人,顾长封要护住身后的两人一时有些吃力。 “攻击它的眼睛!”沈砚北对周煜大喊:“把你的刀丢过去!” 大汗淋漓的周煜急急忙忙从腿上把小刀抽出来:“师父接住!”说着把小刀丢过去。 顾长封用了十层力道狠狠踹向黑熊狰狞的头,黑熊吃痛往后退了几步,顾长封借力顺势往后一个空翻,发尾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地上,接着手一捞,把小刀抓在手里。 沈砚北顾不得赞叹那动作帅气逼人,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熊稳住身形,昂着头咆哮一声,骤然发力,像颗炮弹似地冲过来。顾长封沉着脸握着小刀不退反进,脚下急点直直迎上黑熊。 黑熊的利爪划过,顾长封头一歪,一脚点在黑熊肚皮,跃然而上—— “嗷——”尖锐的小刀深深插进黑熊的眼睛,黑熊凄厉地大吼,震耳欲聋。顾长封没来得及撤退,狂暴的黑熊疯狂一爪子扫了过来—— “长封!”沈砚北睚眦欲裂。 “嗯!”顾长封闷哼一声,胸口气血翻涌,一道血丝沿着嘴角滑下。他皱了皱眉,随手一拭,擦干嘴角的血迹。 “长封……”沈砚北拳头握得死死的,心疼得不行。 黑熊暴怒,再度扑向顾长封,顾长封紧抿着唇,专门攻击它受伤的眼睛。黑熊怒吼连连,惊震四野。 “王八蛋!”沈砚北咬牙切齿,脚下一转竟是跑回刚才做饭的地方。 “长封!” 顾长封一回头就对上青年冰冷的眼,沈砚北大喊:“让开!” 顾长封心中一紧,侧身躲开黑熊的撕咬。沈砚北手一扬,纸包里的米白色粉末飞散开,直接飘向黑熊的面门。暴怒的黑熊蓦地一滞,庞大的身躯一颤,竟是“哈啾”不断地打喷嚏,唾沫飞洒。 趁此机会,顾长封捡起之前的砍柴刀朝它头上全力一劈。 “啊——”黑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喉,垂死挣扎地胡乱挥扫,动作极其凶狠迅猛。沈砚北来不及跑远,眼看就要被熊抓勾到。 砚北!顾长封眼睛一颤,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往旁边一滚。恰巧这是一个山坡,顾长封和沈砚北两人直接从山坡上面滚下来。山坡下有不少杂草和石块,顾长封紧紧抱着青年,努力护住他,自己却一脑袋撞到石头上,昏了过去。 “长封!!!”第47章 记忆 神志浑浑噩噩, 如陷泥沼, 怎么也挣脱不了。 脑海里充斥着无数碎片, 陌生与熟悉的场景相互交替着。有俊美青年抓着蹒跚学步的小奶娃娃的手笑得满眼欢喜的, 有身形健硕的男子一脸严肃地训斥小娃娃的, 有小孩扑在双眼紧闭的青年面前哭得满脸泪痕鼻涕的、更有面容姣好的女人轻轻抚摸着圆圆的肚皮对小孩冷言冷语的;有比同龄人高了一个头身材像小牛犊般壮实的小少年被人嘲笑的、小少年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看满屋子人围着一个五官精致的小女娃娃逗弄的;有高大结实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在练习武艺的、有仆人摇头叹气看着外貌一点也不柔美的少年目光怜悯的…… 谁?是谁? 画面一转, 小女娃娃一下子长成了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小姑娘柳眉杏眼樱唇, 肌肤若瓷,一日比一日出落得美艳动人, 同时周围人看少年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鄙夷。 “顾小姐国色天香, 这丑八怪是她的兄长?怎么可能!” “古人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诚不欺我!” “有人貌美如花,有人丑若无盐, 说的莫不是这兄妹俩?” 汇聚众人或赞赏或倾慕的目光于一身的女子柔柔一笑,如娇花绽放令人失神, 而女子身旁面孔棱角分明如同汉子般刚毅的年轻人拳头悄然握紧, 低头无言。察觉年轻人窘态的女子笑得更加娇媚, 那纤纤素手一抬, 摘了朵花别在如瀑的秀发上, 衬着那如画的眉眼端得是人比花娇。 随着女子貌美无双, 芳名远播的是其兄长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粗鄙不堪的流言四传,年轻人每每上街便会被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你就别出去了, 免得丢尽了我们顾家的脸!”女人当着下人的面罚冷斥, 毫不留情地他禁足。
独居一院的年轻人日渐沉默, 整日整夜地练习拳脚功夫,常常只身一人坐在荒野小河边发呆。 画面再一转,是一条崎岖的山道,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对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紧追不舍。 女子惊惧的尖叫、兵器相交的铿锵声、受惊马匹的嘶吼在耳边不断回响,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袭来,青年整个人飞出山崖! 身体瞬间失重,心跳几乎停止跳动,那种被死亡笼罩的恐惧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呼呼……”满头大汗的顾封猛地惊坐起身。 “长封!”沈砚北惊喜地搂住他,不断亲吻他脸侧,心有余悸地道:“你流了好多血……”那石头的尖角把顾长封的后脑勺戳了个洞,流了他满手的血。 顾长封怔了怔,反手死死地搂住沈砚北,那力道之大,似要把他融入骨血。 沈砚北冷抽一口气,发觉青年面色惶然,便捧住他的脸吻上那发白的唇,边亲吻边柔声安抚:“没事了长封,没事的……” “砚北……”顾长封眨了眨酸涩的眼,张开唇迎他进去。那神态热切得让沈砚北皱眉。 青年难得的主动,可惜情绪不太对劲。沈砚北心疼得要死,低哄道:“哪里不舒服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顾长峰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他还没见过顾长封如此失态的时候。 “我……”顾长封喉咙哑涩,“我刚才看到了我的记忆……” 沈砚北喜出望外:“你想起来了?” 顾长封点头又摇摇头,眼神有些茫然。那是他的记忆,画面里的男人女人和女子看样子都是他的家人,可是…… 那些画面隐含的孤寂苦楚让他心里堵得慌,他的内心十分抵触这一段记忆,他并不想想起来! 看顾长封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沈砚北撩开他额前的碎发,直直望进他眼里:“怎么了?不高兴?” 顾长封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抖:“如果我一直都想不起来……”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沈砚北神色认真,“你只要知道你是我沈砚北的夫郎就好,其他的你不高兴就不要去想。” 顾长封重重地“嗯”了声,心里的石头落地,心中的郁气也消了大半。 “有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顾长封头上缠了一圈绷带,沈砚北觉得那白色十分碍眼。 “还好。只是皮肉伤,你不用担心。”挨了黑熊一爪子,他受了些轻伤,但只要运功好好调息几日就无大碍,至于头部的伤,养上一段时日就好。 沈砚北没信他的话,把熬好撇了油的鸡汤端过来:“把汤喝了好好休息。” 怕沈砚北又像之前那样什么活也不让他干,顾长封忙道:“我真的没事。” 沈砚北眉峰蹙起,二话不说,自己喝了一口汤然后捏住顾长封的下巴直接堵住他的唇。 美味可口的鸡汤被渡到嘴里,顾长封不由红了脸。沈砚北舔舔唇,目含警告:“乖一点。” 顾长封脸色更红了,忙拿起勺子自己喝汤。 沈砚北这才满意,可想到之前的凶险,心里极度郁闷:“好好出去玩一趟,也不知道哪来的熊,真晦气!”好心情没了,媳妇还受了伤,真是日你大爷! “咱们遇到了总好过其他村民遇到。”那黑熊那么大的个头,普通人遇上凶多吉少。 这话说得在理,沈砚北心里的火气稍歇:“我已经通知村长让村民们日后上山小心点。” “那黑熊怎么了?” 沈砚北没好气地道:“死了,宰了。”被顾长封当头一刀劈下去,那瞎了一只眼的黑熊发狂地奔走,最后力竭而亡。这里不是现代不允许猎杀保护动物,对这吃人的畜生他一点也没手软,让周煜通知村长,喊了村里人把熊抬回去宰了。每家每户分到一点黑熊肉,黑熊的皮和熊胆他留了下来。 顾长封面露迟疑:“这熊还能吃?” “能吃。我留了个熊掌,今晚就给你炖了好好补补。”沈砚北扶着他躺下,“先睡一会,晚饭好了我叫你。” “我不困。”顾长封有些为难。他刚醒过来,哪里睡得着?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回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沈砚北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我想看着你。”顾长封平静的黑眸和他对视。 沈砚北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用无奈又宠溺的语气道:“真拿你没办法。” 顾长封又不自觉地红了脸。 最后,沈砚北搬了张躺椅到厨房里,让顾长封躺着看他做酸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