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嫂就差没插着腰了:“不是,你这年轻人怎么思想这么古板呢?我也没让你说假话,就少汇报一项怎么了?实在不行就再缓几天,过几天再汇报这个也一样的啊。城主这刚回来,九死一生的,哪能再受这个刺激。我跟你说……” 林嫂一直反反复复地劝说着,听声音语气是真的焦急。 手下正觉得奇怪,就听身边的顾止川听了突然开口:“苏玥怎么了?” 声音冷漠。 治疗人员和林嫂的交谈一下子停了下来。 本来一直在吵吵着要告诉顾止川的治疗人员这时却闭了嘴,竟是一时不敢开口,忍不住用眼睛去瞧身边的林嫂。 林嫂本就脸色不好。此时听到顾止川的声音,又一抬眼看到顾止川就站在眼前,面色简直是刷得一下就白了。
林嫂眼里的惊慌简直要化作实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城、城主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用去开会吗?或者你累不累,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顾止川以往对林嫂这个家里唯一留下的老人一直敬重得很,此刻却是没有看她。 他可能根本没听到林嫂的话。 男人直直地看向治疗人员,眼神冰冷:“苏玥怎么了?” 治疗人员哆哆嗦嗦的,实在不敢开口。 林嫂又在边上劝道:“不是什么大事,城主你刚回来,一定累坏了吧?我们先去休息,等过段时间再问也不迟……” 顾止川却仍没看她,只盯着治疗人员,眼中的气势让治疗人员几乎跪下:“说!” 治疗人员抖了半天,终于一闭眼、心一狠道:“我们、我们今早给苏玥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发现、发现她怀孕了……已经快一个月了,我们……”第39章 现代末世2.9 这天谢景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明天就是苏玥第二轮治疗开始的日子。 第二轮治疗开始便要改换药物, 等苏玥适应了新的药物,她就可以离开治疗中心了。 算是个大日子,因此谢景同就在治疗中心多陪了苏玥一会。 谢景同回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他看着天色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却惊讶地发现一楼客厅里竟然还亮着灯。 只是盏并不如何明亮的落地灯, 室内除了那一块地方, 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隐隐约约间那里似乎坐了个人影。 谢景同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林嫂。 女人独自一人坐在沙发里,身上还围着做饭用的围裙,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谢景同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手边还摆放着一杯盛了水的玻璃杯。 发现是林嫂, 谢景同刚提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男子一边换拖鞋, 一边随口跟林嫂搭话:“林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止川回来了吗?” 林嫂抬起头看他。 一年过去了, 男孩子又长大了些。十九岁的男孩子, 身形修长,腰腿笔直, 眉眼间还残留着些稚嫩,更多的却是意气风发。 十九岁, 就像是正在抽发新芽的青竹, 明亮坚韧不可一世。 林嫂在灯下看着谢景同的相貌。 谢景同生得实在是过于好看了, 五官精致,眉眼温柔, 因着年幼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二十来岁正是男孩子容貌变化最大的时候, 今年他显然长大了些, 五官渐渐张开,林嫂惊奇地发现谢景同的五官竟渐渐有了些凌厉的雏形。 就像是一把宝刀,开始渐渐展露他的嗜人锋芒。 可他又实在太过病弱了。 脸色苍白,墨发柔软,就像是一把玉做的刀,哪怕表面上看着再如何寒芒凌凌,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碰就碎。 丝毫没有半点自保之力。 林嫂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玻璃杯,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玻璃杯中的水被抖得都洒在了外面,不少淋在了林嫂的手上。 谢景同见她这个样子实在奇怪,便伸手接过林嫂手里的玻璃杯,奇怪道:“林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林嫂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手上的水渍,突然跳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赶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手忙脚乱地把手上的水渍擦掉,“没、没怎么了。我、我就是在这里等你。” 林嫂说着看向谢景同手里的玻璃杯:“知道你回来得晚,给你倒杯水喝……” 说着看着谢景同,像是在等着他把水喝下去。 这么晚了,坐在这里等着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倒杯水? 再联想到方才水洒在林嫂手上时林嫂明显过激的反应。 谢景同握着玻璃杯,皱着眉看着林嫂,却没有马上把水喝下去。 眼里满是狐疑。 林嫂见他这样又开始神经质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她看着谢景同,眼睛闪了闪,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却轻声道:“谢少爷,听话,喝下去吧,喝下去会……好受一些。” 谢景同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沉默片刻却还是拿起玻璃杯一饮而尽:“好了,我喝了。林嫂你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 说着转身往楼上走去。 林嫂看着眼前空了的玻璃杯,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唤住谢景同:“谢少爷,你以后……多顺着城主一些。” 谢景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谢景同反应了一会,觉得林嫂大概是在说今天顾止川完成任务回来、自己却一直在治疗中心待到这么晚有些不好,毕竟这一年来顾止川对自己确实很好。 要不是顾止川,苏玥早在一年以前就已经死了。 谢景同的手指缩了缩,半晌后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林嫂,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完转身继续上楼。 林嫂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他的背影,良久终于一声叹息。 女人慢慢站起身,关了身旁的灯,回房休息,只是行走时的背影看上去却莫名佝偻了许多。 ***** 谢景同走到二楼、正要打开自己房门,却见一旁顾止川的房间的门正半敞着,有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溜出来,一直洒到他脚边。 谢景同自从搬入顾家别墅,便一直住在顾止川边上的卧室里。 从前顾止川睡觉可从来没有开着房门的习惯? 谢景同奇怪地看了那扇半敞的房门几眼,正要走进自己的房间,却听那房间里突然传来顾止川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低哑,过分压抑的尾音听着让人听着就不太舒服。 顾止川轻声道:“景同?你过来一下。” 谢景同站在原地奇怪地眨眨眼,看了一眼楼下客厅里悬挂着的大吊钟。 夜里11点。 这个时间,顾止川找自己有什么事? 虽然心中疑惑,但谢景同还是听从顾止川的话,伸手推开了顾止川的房门,走了进去。 一推开房门,谢景同就被室内的场景吓了一跳。 顾止川其实是个有些洁癖的人,再加上家里有林嫂,往常每个房间都绝对是干净又整洁的,顾止川和谢景同的两个卧房就更是。 如今顾止川的这房里却是满地的碎片,谢景同仔细辨别了一下,像是一些原本摆在顾止川房间里的一些装饰品、还有酒具之类。 室内有一股很浓重的酒味。 谢景同站在门口楞了很久,才小心地避过地上的东西向顾止川走去:“你喝酒了?地上怎么这么乱?” 顾止川没有回答他。 男人正坐在室内唯一一把椅子上,椅子搁在床的边上。 顾止川正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谢景同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顾止川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一瓶药。 他走近顾止川。 方才在门口时闻到室内酒味浓郁,此时走到顾止川身边却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酒味。 显然他并没有喝酒。 谢景同看见顾止川手里的东西,楞了一下:“这是……?” “明天苏玥就要开始第二轮治疗了吧。”顾止川手里拿着药,慢慢地抬起头看向谢景同。 他竟然还笑了笑,语气很温和:“难怪景同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顾止川说话的语气明明都正常,谢景同 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此时很奇怪。 一种……说不清的奇怪。 顾止川看过来的眼神……令他有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谢景同皱了皱眉,语气迟疑地道:“止川……?” 顾止川抬头看他。 男人抬头目光定定地看了谢景同半晌,突然笑了。 他很少笑,这一笑就显得尤为温柔动人,眉眼温柔地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柔情。 “景同你是个商人,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做亏本的事情。”顾止川说,他的声音很轻,可话里的意思却让谢景同慢慢地完全地僵住了身体,“一年前苏玥生病,我给你药、送她进治疗中心、为她请最好的治疗人员。不仅如此,我还为你提供住宿、食物,让你和她都衣食无忧。景同,这里是末世,这一切不可能都是免费的。你知道基地里的普通人如果要获得这些,需要用什么来换吗?” 谢景同沉默了许久。 男子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 他抬眼用一种不可置信般的眼神看向顾止川,几乎无法自抑地开始后退,眼眶却是慢慢红了:“你、你什么意思……?” 顾止川没有说话,只是仍那样带着笑看着他。 谢景同慢慢后退,却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开始慢慢被抽离,与此同时身体却是开始渐渐发热。 谢景同跌坐在地,身边是一地的玻璃或瓷器的碎片,割伤了他的手脚。 很疼。 他想到了楼下林嫂给他喝的那杯水,浑身颤抖地厉害。 顾止川此时才站起身,慢慢地朝谢景同走去。 他在谢景同面前蹲下,伸手抚上谢景同的脸颊。 顾止川的动作温柔得几乎深情,可说出的话却残忍得像是刀子。 他说:“我是什么意思?我能是什么意思?景同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明白。现在是末世,一个普通人要想获得庇护,只能用一些东西来换,要么是才、要么是力、要么是色。景同的才能自然天下无双,可你会的在现在确实一文不值。至于力,那就更不可能有了。那景同你说,除了用相貌身体来交换,你还能用什么?” 谢景同抖得更加厉害。 顾止川看到他的眼睛,在那一刻红得几乎能滴血。 谢家自小千娇百宠、一直贵为人上人的少爷,想来是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这种话。 这种轻/薄到近乎侮/辱的话。 顾止川看着他的眼睛,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疼了疼。 但不应该,他的心早就该不会疼了。 于是顾止川继续道:“景同生得好看,苏玥也生得好看。这一年来若没有我的庇护,景同以为你和她两个人都能这样好好地活到现在吗?一个人受折辱……总比两个人都受好吧,是吗景同?”
“景同,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你应该庆幸你生得足够好看,不然你还能用什么来交换。” 谢景同慢慢地抬起脸。 男子的脸色难看到几乎狰狞,说话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顾止川,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止川就笑起来:“不要欺人太甚?呵,可是景同,你一个普通人,莫说现在,就是再给你二十年、三十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即使我欺人太甚……你又能如何?” 男人站起身重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里。 他又拿起了那瓶药。 顾止川看着谢景同道:“景同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你身上的药效过了今晚自然也就没事了,我可以留你再住一晚,你可以明天再走。不过苏玥现在的治疗只完成了第一轮,还有后面四轮……” 他说着笑了笑,将手中的药瓶放到身边的床头柜上。 动作之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谢景同抬起头看他。 却看到顾止川弯腰打开床头柜,慢慢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样东西。 是一副手|铐,末世前最常见的那种款式。 顾止川将那副手|铐也放在了床头柜上,就在那瓶药的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