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宽大的桌子上,神色木然,脑袋涨涨的。 玻璃门吱呀一声,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 费扬肩膀一缩,依旧趴着,不想动弹。 “费扬?” 熟悉的声音,不是陌生病号,好像在哪里听过。 费扬强撑着抬起头来,看到李文那张斯文脸的瞬间,只想请他出去。 今天他心情非常不好,没有任何精力来跟李文客套寒暄,维持形象。 李文显然没有这种洞察力和自觉性。 两步走上前来,一脸关切,“费扬,你是不是又胃疼了?” “上学的时候,你就经常胃疼。” “哎,我不在你身边,你就照顾不好自己。”说着两步走到桌子后面,一手就要掀费扬的白大褂。 费扬皱眉,身子往一侧一躲,眉梢一挑,语气不善,“干嘛!” 李文一愣,手停在空中,过了三秒,才回过神来,“我只是想帮你揉一揉。” 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费扬,“你现在是怎么了?” “有必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费扬身子侧过去,累到一句话不想多说,面上的不耐烦毫不掩盖。 “你要是因为以前的事怪我你就说出来呀,每次你嘴上都不说,却总是对我这样,我也会心寒的呀,要不是看在我们曾经——” 呵! 费扬面无表情,心中冷笑。 倒打一耙的鼻祖了吧。 “我们没有曾经。” 费扬对上李文那貌似深情的眸子,冷冷的一句话噎得李文面色变了又变。 “你——”李文手指着费扬的脸,满是震惊。 这个弱鸡,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 费扬抬头,“你从未表白过,我们从未有过任何正式的关系。” 所以,别总拿曾经来说事。 “可我们——” 费扬不想听那裹脚布一样长的陈芝麻烂谷子,皱眉直接打断。 “没有我们,我的生日,你接受了别的男人的表白。” 费扬就像说书里的故事一样平静。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像是狠厉的巴掌,一下下贴在李文的脸上,仿佛空气中都回响着耳刮子的声音。 胃饿到痛,费扬懒得再去看这张渣男的脸,靠坐在宽大的木椅上,满脸都写着送客。 李文拳头攥了又松,反复几次,深吸一口气,再次带上微笑,“费扬,就算你认为曾经是我错了,我也不怪你。” “我只是心疼你,我可以给你一栋房子,给你一笔钱,你就别自己再开这个什么破理疗店了。” “你看你累——” 费扬歪头瞥了他一眼,直接让李文停住了嘴。 那个眼神太过清冷,像是用X光把他照得透透的,他一下子有些慌了,好像背后的阴谋都被察觉,瞬间没了底气。 “我不需要你来原谅。” “也不接受你的施舍。” “你走吧。” 费扬胃很痛,不想跟他继续纠缠。 这个男人看着斯文,实则脸皮很厚,语言暗示是轰不走了,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是——” “没有可是。” 费扬彻底没了耐心,强忍着胃痛起身,使出全身的劲儿,把李文推了出去。 踩在门口鹅卵石的地面上,李文却不走。 “费扬!” “你就这么无情吗?!” 一脸的埋怨。 费扬毫不掩饰地冷笑,“既然这么无情,那你还不快走。” “你——” 李文被噎得说不上话,但是没达成目的,又不想就这么离开。 “好好好,那我们不聊别的,我腰不好,你给我治腰,这总可以进去说了吧!” 费扬抬眉瞥他一眼,“你?” “不治。” “呵!大家不是都说你有医德吗?” “对啊,所以品德不好的不看。” 说完费扬直接转身,随手在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红色小牌,然后直接把门从里面反锁,咔得一声拉上帘子,懒得看外面的斯文败类。 “我艹!” “费扬你——” “妈的!” 李文气得踹了一脚玻璃门,双手叉腰,斯文形象瞬间崩塌,只剩败类。 费扬懒得搭理外面的咒骂声,两只胳膊都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竟睡了过去。 - “你他妈的!ip可以查你不知道吗?!” “做这样精分的事居然就在自己家里?!” “你20多年学都白上了吗!” “这下好了,被反打耳刮子,够不够响?” “你脑子里都是屎吗?啊?!” 夏邑的怒骂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费毅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吼穿了,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你要是有你老爹一般的聪明,就不会只是一个最低的少校了!” “烂泥扶不上墙!” 夏邑愤愤地说完,直接扣了电话。 费毅听着那边的嘟嘟声,牙根咬到发酸,直接把手机摔到墙上,手机直接肢解,然后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 - “8点开始营业。” “第一位女顾客,8:03进入理疗店,8:38离开,离开时面带微笑,步伐轻盈。” “第二位女顾客......” ...... “13:26,第三十位女顾客离开理疗店。” “这期间,费扬先生一直没有吃饭。” 听到这儿,一直埋头工作的陆思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13:44,一位男顾客进入理疗店。13:48和费扬先生推搡着出来,在门口,两人起了争执。” “争执?” 陆思明抬头,玩味地说出这两个字。 “是的。” “视频。” “是!” 手下马上将该段视频传至陆思明星脑。 陆思明打开。 说费扬无情的这个男人,陆思明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是谁,查到了吗?” 手下立正,“虎族大军少将,李文。” 无情。 艹。 妈的。 李文每多说一句话,陆思明的脸色就更冷一分。 手下站在原地,一句话不敢多说。 “我要店里面的视频和李文的全部资料。” “给你五分钟。” “是!” 手下啪的一个敬礼,转身出门。 一关上元帅办公室的大门,刚才的镇静全无,疯狂地奔跑在办公大楼的走廊里。 天知道他这口饭挣得有多么不容易! ...... 能在阿尔法帝国太子、豹族大军元帅的麾下混饭吃的,手上都是有好几把刷子的。 小手下仅用4分44秒就将全部资料发到了陆元帅的星脑上。 长舒一口气,瘫在办公椅上。 这个活儿,容易得心脏病orz 看完理疗店内的视频和李文的基本资料,陆思明心下了然。 呵,绿了他的小仓鼠,现在又来装白莲花? 有几个钱,就敢张口闭口地要养着小仓鼠? 就是有那么一群人,永远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不自量力”。 陆思明哼了一声,一个电话叫进来副官。 “揭发费毅精分的帖子发出去了吗?” “发了,网友已经开始自行人肉了。” 陆思明点头,“夏战天下面的虎族大军,脏事儿多着呢,这个费毅,也不清白吧。” 副官立正,“是的,媒体曝光会适时跟进。” 陆思明不再多问,副官办事自来妥当,无须他再多言。 “去给我找一身便服。” “最普通的那种平民便装。” “是。” 副官面冷心也冷,万事不好奇,一个字都不多问。 这也正是他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重要原因。 三分钟后,一身简单帅气的黑色立领呢子配长裤便立立整整地挂在陆大元帅的办公室了。 陆大元帅直接背对着门口,脱掉了一身藏蓝色、腰线卡得嗷嗷叫的军装,换上长裤,长臂一伸,披上呢子,脚底生风地出了办公室。 某个斯文败类虎视眈眈,他终究是不放心那个一心都扑在救死扶伤的医学事业上的小仓鼠。 有空就回王宫看望母后的承诺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 “神医?” 轻轻柔柔的试探声从耳畔传来。 费扬抬头,刘海都乱了也不知道,看着眼前面色暗沉、发青发紫的妹子。 强咧出一丝微笑,揉揉眼眶。 “抱歉。” 妹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摆手,“神医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神医的脸色,似乎有点憔悴。 费扬摇头,“没事。” 胃已经饿得木木的了,没那么疼了。 “你坐,稍等啊。” “哎哎。” 费扬起身去到老爷爷原本用来配药的小房间,扭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 洗手消毒后出来,妹子还是一脸担忧的神色。 “您真没事吗?神医?” 您脸色看起来比我还差... 费扬笑着摇摇头,努力强迫自己提起状态来。 其实这样真的不好,没有给病号立一个很好的榜样,病号看看,哎,医生都这么颓,我还能有救吗? “想看哪方面?”费扬又带上了职业微笑。
费医生虽然疲惫,但是有着极高的职业素养,这一波微笑,让妹子感觉到了邻家小哥哥的温暖,心情也放松下来了。 托着腮,打开话匣子,开始叽里咕噜地跟费扬说起来。 “我还真说不出来想看哪方面。” “哎,神医,我就是总觉得好困呀,好累呀。” “睡一觉起来还是累,总歇不过来。” “一点也不爱动弹,但凡超过10米远我就不想用腿走路了。” “我妈妈说我快要懒死了。” “懒病能治吗?我觉得我应该已经上升到懒癌了...” 费扬微微一笑,看脸色,听描述,大概已经get了是个什么病症。 “来,我把一下脉。” “哎!好来!” 正常的脉搏应该宽而有力,而这妹子的脉象沉细而又软弱。 脾胃虚寒,阳气不足,精血运送无力。 上不到头部,便会嗜睡。下不到四肢,便会疲乏。 “我这懒癌能治吗?神医?” 费扬轻笑,“哪有懒癌呀。” “你的身体是寒气、湿气重,压住了原本的热。” 妹子懵懂地点头。 内心却已激动狂躁! 妈妈! 神医鉴定了,我不是懒,不是! 我是XXXX...... 恩,大概就是这样。 “我先针灸帮你调理气血。” “气血通畅之后,你身体会轻快很多,然后多运动,通过汗把这些寒湿之气排出来。” “就能好吗?”妹子星星眼。 费扬没有像医院的大夫那样,说一些模棱两可、推卸责任的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妹子瞬间get了120%的信心。 “来吧!针吧!扎吧!我不怕!” 费扬:...... 有一个词,叫欲盖弥彰。 进入了看病的那个节奏,其实还是挺忘我的,胃痛啊,饿啊什么的,不自觉地就抛到脑后了。 可能是每治一个病号获得的那种心理幸福感足够盖住饥饿和疼痛吧。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 费扬头都没回,专心给阿姨的腰间盘突出针灸,“先坐吧,还要等一会儿。” “好。” 哎? 男人的声音? 今天没有男病号啊! 挂号的时候都有登记姓名、性别、年龄和基本病症的。 费扬将手上的针下好后,才悠悠转头,去看这个3D环绕立体低音炮的来源。 哎,也说不定是谁家的老公来替老婆先排号等着呢—— ! !! !!! 费扬回头的那一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身黑色长身呢子的男子坐在两个女孩旁边,把女孩称得娇小可爱,两个女孩脸红到脖子根,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最靠近男子的女孩,手不停地搓来搓去,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天哪! 在神医这儿错过了雪宝主播,但是这个大帅哥也太帅了吧!啊啊啊,鼻血吸住!不能流出来! 饱了眼福了! 感觉一身轻松! 我好像不用扎针了! 男子面色清冷刚毅......朝自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