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克制着愤怒,直视着孔瑛:“闻夫人,鹤西对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您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像您这样地位高贵的人,何必跟他一个废物点心过不去呢?” “他是不是废物点心,你说了可不算。”孔瑛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笑意冰冷又阴毒,“我让他住着最高级的病房,请最好的护工照顾他,费心养了他十个月,可不是白养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修忍不住质问。 “你算哪根葱,”孔瑛冷笑,“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孔瑛姿态优雅地离开,西装男放开楚修,跟着走了。 门外围观的医生护士冲进来,问楚修怎么回事,楚修没搭理,拨开他们追了出去。 楚修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赘在两辆劳斯莱斯后面。 他得知道孔瑛要把江知宴弄到什么地方去。 江知宴失忆了,他对闻鹤西和闻家人一无所知,万一说错话露了馅,情况就会变得更糟糕更棘手。 劳斯莱斯一路驶出繁华的市区,最后停在了远郊的一座独栋别墅前。 以防被人发现,确定位置后,楚修就立即驱车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孔瑛到底要对闻鹤西做什么。 闻鹤西的那个闺蜜曾告诉楚修,闻鹤西不到十八岁就被孔瑛赶出闻家,靠着孔瑛施舍给他的一千万安分守己地生活,跟闻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之前孔瑛愿意担负起闻鹤西的治疗,楚修以为她良心未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闻鹤西对孔瑛有用。 但怎么用,楚修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当前最要紧的,是怎么把江知宴救出来。 现在,他是江知宴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江知宴不受任何伤害,好好地活下去。 楚修回到家,刚把车停稳,手机响了。 是他妈唐秀懿打来的,问他在哪儿,楚修推门下车:“我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到家。” 那边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楚修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不由加快脚步:“妈,怎么了?” 唐秀懿又顿了几秒,说:“你爸来了……他现在在家里。” 楚修猛地停住脚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你的亲生父亲,”唐秀懿低声说,“你快回来吧,他在等你。” 楚修突然有些无措。 父亲,爸爸,这个从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就这样突然地、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了。 无措褪去,怒火倏地烧起来。 凭什么,这个混蛋凭什么? 凭什么丢下他和妈妈二十多年? 凭什么说出现就出现? 他家住在五层,楚修没有耐心等电梯了,一口气跑上楼。 家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修愤怒地吼:“滚!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支持,明天见。第4章 江知宴睁开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一个陌生的、豪华的房间,一看就不是医院。 怎么回事啊这到底? 他快被搞疯了。 江知宴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坐起来,头疼得要命。 楚修的话见缝插针地钻进来:“你死于一场车祸……你的灵魂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你24岁……”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在楚修手机里看到的那张脸。 苍白,病态,妖冶。 他真的死了吗? 然后借尸还魂了? 也太扯淡了吧? 写玄幻小说呢?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老爸怎么办? 先失去了深爱的妻子,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他可怎么活? 心脏也开始抽痛起来,江知宴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要见老爸,他得告诉他,他儿子还活着。 江知宴爬下床,光着脚,踉踉跄跄地走到门边,他抓住门把,可是扭不开,门被反锁了。 “有人吗?”江知宴用力拍门,“放我出去!修哥,你在吗?不管是谁,放我出去!” 可任凭他喊破喉咙,根本没有人理他。 江知宴放弃门,转身往窗边走。 巨大的落地窗,“唰”地拉开窗帘——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璀璨灯火,只有漫无边际的黑,和高低参差的树影。 撑着窗户往下看,他应该在二楼,不算太高,跳下去也摔不死。 可是,窗户也被封死了,根本打不开。 操,他是被囚禁了吗?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是谁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不会是那个自称是他好哥们儿的楚修吧?
可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坏人。 江知宴满脑子问号,惊惶无措。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如此操蛋。 这他妈是个噩梦吧?他一定还没睡醒。 江知宴扭头打量房间,看见一扇小门。 他艰难地走过去,推门进去。 是个很宽敞的卫生间,带浴室。 江知宴勉力站在洗手台前,一尘不染的镜子里,映着他现在的脸,比在手机相机里看到的清楚得多。 一个男人,竟然长着一张比女人还精致漂亮的脸,太妖孽了。 “你是谁?”江知宴轻声问,“我为什么会住进你的身体里?” 那个叫楚修的男人肯定什么都知道。 可惜他当时只听了个大概的前因后果脑子就炸了,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听,导致他现在一脑子浆糊。 腿抖得快要站不住,江知宴扶着墙缓慢地往外走。
刚出卫生间,他就浑身脱力地摔倒在地,好在地上铺着地毯,并没摔疼。 额头垫着胳膊趴在地上,江知宴想大哭一场。 他好像陷进了沼泽里,周围全是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陷,这种感觉实在太恐怖、太令人绝望了。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江知宴猛地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脊背抵到了墙壁,仿佛有了依靠,心跟着踏实了些。 紧接着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咔哒”,“咔哒”,门把转动,门开了。 走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陌生女人——正是闻家的女主人,闻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孔瑛女士——看见“闻鹤西”蜷缩着坐在地上,孔瑛冷笑了下,说:“你刚才鬼吼鬼叫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吗?” 江知宴只是盯着她,没有出声。 他现在借尸还魂又失忆,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漏出什么马脚,他恐怕要再死一次。 而且,这个女人一看就来者不善,他还是先装聋作哑、以静制动得好。 “李冲。”孔瑛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把他弄床上去。”孔瑛吩咐。 男人走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地抱起“闻鹤西”,放到了那张大床上。 床边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摆着小圆桌和沙发椅,孔瑛走过去,姿态优雅地坐下,说:“出去吧。” 男人冲她点头哈腰,默默地退出房间。 江知宴怔怔的。 豪门贵妇和她的贴身保镖,有点酷。 他定定神,这节骨眼还有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心可真够大的。 孔瑛抬眼朝他看过来,江知宴立刻垂眸避开她的视线。 “越长越像你那个狐狸精妈。”孔瑛厌恶地说,“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来气。” 江知宴默默划重点。 狐狸精≈小三,他的脸≈他妈的脸,也就是说,这位阿姨看见他妈就来气,所以,他妈是第三者,破坏了这位阿姨的家庭。 江知宴顿时感到不妙。 这位阿姨把他从医院抓到这个鬼地方关起来,难道是为了羞辱他折磨他以泄心头之恨?她不会弄死他吧?千万不要啊!他不想死! “闻鹤西,”孔瑛似笑非笑,“不知道该说你命好还是命不好,我都已经为你做好安乐死的准备了,没想到你竟然醒了。” 原来他魂穿的这个人叫闻鹤西。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但这个名字还蛮好听的。 小圆桌中间摆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即将开败的花。 孔瑛随手抽出一支红玫瑰,百无聊赖地,一片一片地撕着花瓣。 江知宴偷瞧她一眼,莫名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阴森可怕。 “醒了也好,”孔瑛接着说,“我正在排一出好戏,没你参与还真不好演。” 演戏? 闻鹤西是演员吗? 玫瑰花瓣被撕干净了,孔瑛随手将花枝扔在桌上,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着蜷缩在床头的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来。 江知宴吃痛,却没敢反抗。 他现在被人捏在手心里,除非危及性命,只能隐忍。 “你还不知道吧,和你在曼谷一起出车祸的周嘉洛,就快死了。”孔瑛笑得瘆人,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车祸没能要他的命,苟延残喘地活了十个月,现在却因为心脏病被判了死缓。如果一个月内找不到配型成功的心脏做移植手术,他就死定了。” 虽然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江知宴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等把话听囫囵之后肯定能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我已经找人给你和周嘉洛做了配型检测,没想到配型竟然成功了。”孔瑛松开他的头发,坐到床边,眼神冷飕飕地看着他,“不过我猜你应该不愿意把心脏捐给周嘉洛,虽然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你恨他,你当初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勾引他,不就是想毁掉他,然后代替他进入周家,做周海鸿的儿子吗?我猜得对吗?” 江知宴快要被绕晕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真没想到,你那个没脑子的妈,竟然能生出你这么阴险狡猾的儿子,我还真有些欣赏你。”孔瑛叹口气,“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答应周海鸿,把你的心脏捐给他儿子。你说,如果周海鸿知道,他儿子这条破命是牺牲另一个儿子的命救回来的,他会怎么样?” 孔瑛愉快地笑出声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抬手揩了下布满细纹的眼角,说:“这出戏是不是很精彩?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好戏上演了。闻鹤西,别怪我狠毒,你要怪,就怪你妈,先抢走了我的丈夫,又抢走了我真心爱过的男人。你妈死了,母债子偿,而且你还毁了我儿子,你一点都不冤!” 孔瑛站起来,目光冰冷,话音更冷:“在我挖走你的心脏之前,你最好老实点,我还可以发发慈悲,让你好吃好喝地走完最后一程,否则,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这条贱命,让你生不如死。” 撂完狠话,孔瑛径自离开。 从头到尾,江知宴一个字都没说。 他仔仔细细地把那个女人刚才说的话琢磨了一遍,梳理出一个大概的故事脉络。 闻鹤西和周嘉洛一起出的车祸。 他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父亲叫周海鸿。 周海鸿和闻鹤西他妈、刚才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丈夫是四角关系。那个女人喜欢周海鸿,周海鸿喜欢闻鹤西他妈,闻鹤西他妈既给周海鸿生了儿子,又给那个女人的丈夫当小三。 现在,那个女人为了报复周海鸿和已故的闻鹤西他妈,打算挖走闻鹤西的心脏移植给命不久矣的周嘉洛,然后再告诉周海鸿真相。 江知宴:“……” 好狠毒的女人,真是一出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大戏,贵圈真他妈乱。 周嘉洛惨,闻鹤西也惨,他自己更惨。 他招谁惹谁了,先是车祸身亡,然后借尸还魂又失忆,刚醒来就被拽进豪门狗血剧本,还面临被挖心的风险,简直虐心又虐身。 操! 这他妈完全是地狱模式啊。 So hard。 江知宴快要疯球了。 他不想被挖心,他想活着,他想见老爸。 可他现在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弱鸡,靠自己逃出这个监狱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老天爷啊,谁能救救他? 那个叫楚修的人,会不会是他唯一的希望? · · 楚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