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跑到了产房外,白色的大门紧闭,冷光落在季越东的脸上,一层红一层白交错。 他来回踱步,抓着一个护士问,“进去多久了?” “刚刚十分钟。” 季越东呼气吸气,他皱着眉,眼眶发红,“怎么那么久?会不会出事了?” 郑元看到这样的季越东,心里觉得好笑,他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录像。 视频里的男人神情紧张,从走廊一头走到另一头,摸着下巴,每隔十来分钟就去找护士,慌乱无措的样子让人看着好笑。 他是第一次看到季越东这个样子,郑元拿着手机走过去,给季越东脸部特写,他对季越东说:“不会有事的。”季越东不语,郑元关了手机,走过去拍了拍季越东的肩膀,重复道:“不要瞎担心,季舒他不会有事的。” “嗯。” 季越东低下头,随着这一声简短回应,紧闭的门打开了。 医生护士走了出来,季舒放在小床上被两个护士推着,他闭着眼浑然不知轻睡了过去。季越东站在数米开外,他听到了婴儿啼哭,嘹亮的富有活力的哭声,有护士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季越东侧头看了一眼,而后快步走到了季舒身边。 滑轮碾过地面,“咔咔”几声,季越东步步紧跟,他与护士一起把季舒推到了病房里。 他的眼前是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季舒陷在大床里,脆弱纤细的一小只,黯淡下去的皮肤像是蒙了一层尘灰。 他往前走去,伸手抚摸过季舒微凉的脸,他一遍遍喊着“小舒”。 季舒的眼皮动了动,麻药还没缓过来,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的重影。 季越东立刻趴在他身边,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孩子由护士抱去了。”
季舒呆呆地看着他,神思还在恍惚。 医院的窗是绿色的百叶,没有拉紧,风轻轻吹,发出细碎的声音。 季舒出神地想,夏日里出生的孩子,应该不会如他一样忧郁自卑了吧。 他的嘴角翘了翘,而后就听到季越东的声音,沉闷克制的哭声,听着让人觉得喉咙发酸。 季越东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不停歇地说:“小舒,我爱你,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可以,季舒想抱着他,想用自己热烈的爱去回应,想用从心尖上流下的泪去证明。 他想告诉他,我也爱你。 狂热的爱,痴心的爱,最后成真了的爱。 心跳得很快,一声一声,他张了张嘴,嘴型是季越东的名字。 热泪涌上心头,季越东抓住他的手,他们成为了一体,他们不再是两个人。 他长吁一口气,安心地陷入那片温暖里,他终于如愿,有了一个家。 季舒陷入沉睡,季越东跪在床边,下巴磕在被子里。 他像只眼巴巴的大狗,一眨不眨盯着季舒。 施加于脖间的锁链早已解开,他不在是谁的家犬,而是季舒的爱人。 他们将有一个家,家里有着玫瑰,有着热烈的爱,有着属于他们的生命延续,有着一大片美好未来。第58章 番外一 “李医生, 我想问一下,小孩晚上一直哭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李医生, 又来麻烦你了, 小宝宝屁股上突然出现了红点……哦哦,捂出来的是吗?好的好的, 谢谢你。” “李医生,宝宝……为什么只叫妈妈,不叫爸爸?” 季舒坐在边上实在听不下去,拿掉了季越东的手机, 对着话筒说:“不好意思李医生,一直在叨唠你,宝宝身体很好, 嗯……没什么事, 谢谢。” 季越东从后抱住他,搂在怀里晃了晃,“为什么不让我问了?” 季舒笑道:“你是不是嫉妒他先叫我,那你来当他妈妈呀?” 季越东就笑了,低头看去,季舒躺在床上,眼里是揉在一起的蜜,身体软绵绵的, 似任由季越东为所欲为的模样。 季越东咬了他一下,季舒觉得痒, 像是被风吹过的花,花枝乱颤,他挣扎着要躲开,就听季越东说:“我成了妈妈你是什么?” 季舒都换了一口气,“那我……就是爸爸。” 季越东拉着他的裤边,含笑道:“爸爸?那让我来检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这能力。” 小孩就在另外一个房间,单薄的胯骨刚沾上吻,就听一声嘹亮的哭声,季舒的身体一僵。季越东停顿了两秒,季舒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无奈起身,到嘴的肥肉没了,季越东叹着气对季舒说:“我去看看宝宝。“ 季越东初为人父,心智竟然像后退了十来岁,他把前半生该有的忐忑慌乱都给存到了这会儿。 季舒生下这个孩子后身体和精神一直都不大好,他又不喜欢家里来别人,小宝宝都是由季越东一个人来照顾。 六个月的小孩,还像只小猫一样,软乎乎地躺着。天热的时候季越东会在家里光着膀子抱他,宝宝贴在他的胸前,季越东从房间一头走到另一头,来来回回地走着傻笑着。 季舒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季越东抱着孩子坐在他身边,亲了亲小宝的脸又亲亲大宝宝的脸。 …… 北京的秋天比夏天还要热,秋老虎厉害,空调到了时间自动关了后,没多久季舒就被热醒,他出了汗,衣服贴在身上。 他仰面躺着,身上像是有一团黑影压着,燥热不安却又睁不开眼。 季越东睡着便听到季舒小声抽泣,他最近养成的好习惯就是,季舒一有动静他就会醒过来。他凑过去,把季舒捞起来,季舒皱着眉,睫毛不停歇地抖动。季越东把人搂到自己怀里,像是抱着孩子,他把季舒轻轻推醒,看着季舒张开了眼,他松了一口气。 昏暗的光线里,季舒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皮肤滑腻腻淌下汗,他身体虚,到了现在更是,夜里盗汗的严重。季越东侧头吻着他汗湿的发边,他问:“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季舒应了一声,声音微弱,他抓住季越东的手,闭上眼想了想,低声道:“梦见你不见了。” 季越东把他抱得更紧,他心里酸涩,便对季舒说:“傻瓜,不会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拾起季舒的手,在他的腕侧落下浅吻。 “我抱你去洗澡。” “把空调打开。”季舒任季越东抱着,他浑身发软,悬空的小腿轻晃,季越东像是拖着小孩搂着他。季舒的下巴磕在季越东肩膀上,这是他们最常用的姿势。 季越东开了空调,冷气簌簌吹了几下,季舒就被季越东带到了浴室。站在浴灯下,季越东替他脱去半湿的衣服,丢在了衣服篓子里。 “抬脚。” 脱了上衣,要脱裤子,季舒乖乖地抬起腿,雪白的脚背绷着,季越东用掌心裹着,让他踩在自己的手心里。 浅浅的灯光下,季舒的身体比少年时丰腴了些许,腰间软绵绵的肉像莹着一层光。 季越东凑过去,半跪在地上,吻着季舒。 那里曾孕育出一个生命,是他和季舒的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后,生活的节奏就变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围着孩子转,在狭窄的浴缸里,热水侵泡着身体,季舒觉得自己像只放在沙滩上的快要死掉的鱼。许久未这么激烈过的身体难以招架,他一点都不想动,心里又有些难受,觉得自己是不是扫了季越东的兴。 季越东把季舒抱起来,小心翼翼搂在怀里,抬起季舒的下巴,吻着他的脸颊,不停地吻,试图让他觉得安心。 季舒对他说对不起,季越东心里发酸,环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季舒摇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便听到门外哭声,是孩子的哭声。 季越东一愣,和季舒互相对视,季舒说:“去看看孩子。” 季越东把他抱起来,打开水,替他洗掉身上的污浊。 季越东对季舒说,“等一会。” 季越东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了,淋着水他吻着季舒的眼角,他再一次道歉,声音沉沉,季舒听到他说:“刚刚弄疼你了吗?” 季舒摇头,他抱住季越东,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在季越东耳边轻声道:“不疼。”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季舒摇头,他轻轻推了一下季越东,对他说:“去看看宝宝吧,我自己洗。” 季越东含着他的下唇,吻了几下,他站了起来,扯过毛巾擦拭身体。季舒沉入浴缸里,他仰起头看季越东,季越东拉开门走到外间去安慰哭闹的小宝宝,他这个大宝宝把自己埋进水里,想到刚才的事请,咬着下唇,嘴角边的笑竟然止不住,他还挺喜欢季越东的失控。 …… 小孩一岁酒的时候,郑元送了只小拉布拉多。小狗很粘人,季愿睁大双眼,拍着手“哇哇”地笑着。 季越东抱着季愿,拿过郑元递过来的绳,他侧头问季舒:“小狗要叫什么?” 季舒想了想,低声说:“多尔多吧。” 季愿兴奋了一会,没多久开始发困,小脑袋一磕一磕。季越东和季舒说了一声,便带着季愿去小房间里。 陆潇看着季越东抱着孩子离开,沉着脸走到季舒身边,他低声问:“季越东要了个小孩,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知道季舒的身体状况,只以为季越东找女人生了个孩子,男人要留后这点也可以理解,可这关系到季舒,陆潇就有些坐不住了。 季舒给他倒了一杯水,陆潇拿着杯子,紧紧抿着嘴唇,不作声。 季舒对他说:“到外面去说吧。” 四合院子里种了花还养了鱼,季舒拿了点鱼食投喂,几条锦鲤争先恐后蹿出水面,陆潇低头看着那几条鱼,听季舒说:“季愿是我生的。“ 陆潇眼皮一跳,随即笑道:“你骗谁呢?你……” 季舒打断他的话,认真地对他说:“我生来就有两套生殖器官。”他捏了一粒鱼饵在手里,顿了顿,犹豫道:“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陆潇呆呆地看着他,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件事,等到季舒把手里的鱼食都丢完了,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陆潇突然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季舒的手,他急切道:“当然,还是朋友。” 他抿着嘴唇,神情严肃,季舒扭头看向他,陆潇对他说:“我说过的,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听着很长,但却也很短。 五年一晃眼就过了,一辈子就是几个晃眼。 季舒抱着他,把脸埋在陆潇的肩膀上,轻声道:“谢谢你。” “季舒,快进来吹蜡烛了。” 还没抱满两秒,季越东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陆潇没松手,揽着季舒的肩膀回头,目光不善地看着季越东,这个把季舒肚子搞大的男人。
季越东朝他笑了笑,季舒快步走到季越东身前。季愿伸出手要他抱,他不太会抱小孩,轻轻碰了碰。 他们一家三口往屋里去,陆潇跟在后面,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徐昭昭在屋子里玩小狗,见到他们进来,就站了起来。 陆潇走过去,盯着地上的拉布拉多,对徐昭昭说:“季舒以前养的兔子就叫多尔多。” 郑元去关了灯,季舒和宝宝坐在沙发上,季越东把蛋糕推了出来,上面插了一根小蜡烛,朦朦胧胧的光亮起。季愿舞着手笑,季舒把他抱起来,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季舒吹了一口气,蜡烛灭了。 郑元切了一块蛋糕,叉子上沾了奶油去逗季愿,小宝宝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咧着嘴哈哈大笑。季越东把他推开,“要玩自己生一个去。”说着抱起季愿,用戳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季愿嘴边逗他。 季舒皱着眉,费解地看着这两人。 郑元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他时常来串门,最喜欢问的就是,喜欢干爹还是喜欢爸爸。 季越东装作不在意,可余光却一直张望过去,听到季愿说爸爸,季越东露出满意的笑。一把抱起季愿掂了掂,瞥着郑元说:“幼不幼稚。” 季愿再长大一些,会说的话就更多了,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医生,爸爸很闲,经常陪自己玩。不过也有工作的时候,他常常会被爸爸带着一起去开会,他在边上的小沙发上玩,爸爸就在大桌子上和一堆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