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月光——晚春寒
晚春寒  发于:2019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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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摸出袋子里的水果递给沈知洲,撇开目光又看着杨清泽。

  杨清泽动了一下,拉了拉杨奶奶的衣摆。

他双手撑在床上还没坐稳又跌躺了回去,杨奶奶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全是红痕。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哭。

  隔代的长辈最见不得晚辈受伤,杨奶奶只要一想到这伤是自己间接造成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杨清泽接过沈知洲递过来的纸巾,颤抖着去擦杨奶奶的眼泪。

  他这几年总是给她擦眼泪,他平时不小心磨破了块皮又或者去住校她都能哭上半天,更何况如今这是实打实的真伤。

  他强忍着不适开口,嗓音沙哑的的厉害。

他刻意压低声音,想让口中的句子能顺利一点说出来。

他说:“别......哭,对眼睛......不好。

”  杨奶奶听他开口,哭的更厉害了。

  “别哭了,不然过几年真看不见了。

”杨清泽拍了拍杨奶奶的手腕,想了想又说道:“我跟我妈去美国”。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叶蔓蔓和沈知洲同时晃了一下。

最终什么都没说,杨爷爷的眼神格外复杂。

  “这并不代表我妥协,”杨清泽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我只是给你们时间接受。

”  “这个假期有两个多月,我就在美国待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以后你们还是不能理解,我也不管了。

”杨清泽强忍着坐直了身体,他说:“爷爷,我喜欢他。

”  “你曾经问我是他对我好我才喜欢他的还是我只是喜欢他,我很长时间都陷入这种怀疑之中。

可是后来我就想通了,我说他是我爸爸这点不假。

他不对我好,我没机会接触他,自然谈不上喜欢。

可他对我好之后,我又觉得哪怕是他对我不好了,我还是喜欢他。

说了你或许会笑话我,可就算他不对我好了,只回忆那些从前的好,我以后的人生也觉得欢喜。



杨明哲的脸上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的,甚是精彩。

  杨爷爷冷静的多,他什么也没说。

就安静的听杨清泽讲完,他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父母不会比我们更接受不了?如果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杨清泽愣住了,他甚至都不敢看沈知洲一眼。

他有一瞬间竟然觉得看他一眼都是怀疑,都是伤害,太难了。

  “那你想多了,杨爷爷。

”沈知洲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妈最多赶紧去生个二胎给我养老,也绝不会把我送进什么可怕的地狱里改造。

”  “那他呢?”杨爷爷目光重新移到杨清泽身上,而后又说道:“你爸妈对他那么好,以后知道了这一切,他又如何自处?”  杨爷爷的话就像一把削尖的木头,看着似乎不那么可怕,却偏偏刺下去的时候最致命。

意料之中又抱着侥幸,很是让人疼。

这也是杨清泽心里最不敢想起的事,也因为好,更无法接受那些伤害与被伤害。

  “你们要折磨他几天又要他远走异国两个月,才考虑接不接受?我了解我父母,他们爱我。

他们不会伤害我,和我爱的人。

”沈知洲最后一句话说的很笃定,是被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所出来的话。

骄傲耀眼,目空一切。

  叶蔓蔓呆住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远在美国的外甥女。

那小家伙每次犯错了,都会理直气壮的道歉,然后又说再也不犯了。

但没过几天,依然是犯别的错。

然后满屋子都是她的嚷嚷:“我犯的不是同一个错,你们小声点骂我。

别被隔壁家的某某听见了,到时候告你们家暴,我会心疼的。

”  叶蔓蔓眼眶一阵红,忍了忍还是掉下了眼泪。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去求求沈知洲的父母。

求他们......她也不知道求什么,她只是愧疚,不免难受。

第68章 大学前夕  “我不祈求原谅, 我也不认为你们会觉得我错了。

但我有点后悔,在那半真半假的玩笑之中,我没能表个态让你们生二胎。

写了半天,我还是心有愧疚。

爸妈,沈知洲对不起你们,但也永远爱你们。

”沈知洲在邮件最下方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邮件分别发到了邹意和沈放的工作邮箱里。

  正是八月艳阳天, 杨清泽跟随叶蔓蔓去美国已有一个多月。

沈知洲把茶壶里剩下的茶倒在了邹意新买的花盆里,也不管那花,就自顾自的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今天是工作日, 邹意刚清空邮箱里的垃圾邮件。

手一抖,差点删了最新接收的那一封。

她揉了揉太阳穴,又戴上桌上的金框眼镜,这才又看了一眼邮件的主题。

只有三个字, 沈知洲。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并没有很快的点开邮件。

而是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又去泡了杯奶。

这才重新坐下,点开沈知洲的邮件。

  开篇就是五个字:“我谈恋爱了”。

  邹意强迫症犯了,心里吐槽他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结果下一句就是解释,他说:“我想用句号, 显得像是通知。

想改成问号,又怕你们怀疑我不够真心。

用感叹号吧,怕你们惊讶之后又会难过。

最后我想干脆用逗号吧,可我又不想一半一半的, 爸妈,我贪心。

”  邹意笑骂了一声臭小子,心里吐槽道:“谈个恋爱跟干啥似的,吓死个人。

”。

她这边一边吐槽一边翻上去,又看了一眼沈知洲牌不用标点符号解释法。

放在桌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沈放的声音透着紧张。

他压着气息问道:“意意,你还好吗?”  “什么鬼?”邹意懒洋洋的声音透着愉悦,她说:“你儿子好样的,谈个恋爱给我发了上千字感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让他谈恋爱,又是贪心又是难过的。

”  “你......”沈放眼下松了口气,仔细一想,神经又崩在了一起。

他不甚清明的问邹意:“你同意了?”  “干嘛不同意,”邹意像是拥有独有小秘密似的窃笑着跟沈放说:“他早就告诉我了,现在发个邮件引起重视。

我猜是想出去玩钱不够了,你等会给他多转点钱。

”  沈放:“......”全家就我不受重视,啥也不知道。

  “说起来他从h市回来之后整个人就萎靡不振的,言言他们约他也不出门。

你问问他是不是太穷了不好意思说?”邹意说完又说道:“清清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的,等他回来咱们带他去庙里拜拜,可别再出事了。

”  “他那卡里钱多得是,再说了你别搞封建迷信。

”沈放险些忘了打电话的初衷,反而跟邹意讨论起了沈知洲到底穷不穷,庙里拜拜到底有用没用。

  “管他的呢,你给他打吧。

自家孩子,总得宠着。

”邹意话还没说完,助理就敲门。

她只能挂电话,临挂之际还不忘叮嘱沈放给沈知洲打钱。

  沈放一个下午无心工作,秘书叫了他好几遍,他都懒得回应。

一个人反锁住办公室的门,待在里面看了一遍又一遍沈知洲的邮件。

直到最后,他都能背下全文了。

他看着沈知洲写在倒数第二段的话,突然就很想抽烟。

  “我看到网上有人说同性恋恶心,我在键盘上敲了半天。

竟然发现除了回一个‘你更恶心’之外,竟无一个合适的词语可以反驳。

我就在想,连浩瀚词典都不让我好过。

可我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我只能难过。

还怕,怕你们也嫌弃我。

”沈知洲说:“宇宙书海是你们教过我的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止境的东西,那太缥缈,我也都不在乎。

我只是怕,因为我在乎你们,也仅在乎你们。



  “送包烟过来!”沈放最终还是给秘书打了电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整整抽完了一包烟。

  最后,他打开邮件。

十指在键盘上敲击,最后也只有寥寥几个字。

  他回道:“那是你平时读书太少”,附件是:“网友总结的骂人词典(超全)”。

  发了之后,他又觉得不够似的在网上找了一堆差不多的句子做成文档发给沈知洲。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摸出手机一看,邹意的未接来电有50多条。

他赶紧打过去,那边迟了很久才接了起来。

  “沈放,”她问他:“邮件里说的是真的吗?”  沈放哑然道:“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我......”邹意这会儿全都明白了过来,难怪他要她对杨清泽好一点,要她不要怪他。

  “我查了半天的资料,他还说有人骂他们。

怎么办啊?”邹意的声音带着哭音,她一咬牙说:“要不......,这太难了。

”  “我同意了,”沈放说:“一开始我以为你同意了就试着接受。

”  “我什么时候同意......”邹意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想起中午的那通电话。

  此时邹意正站在单位的卫生间里,同事都下班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往脸上浇水,妆都花了一半。

混合着泪水,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最后她问沈放又像是问自己,她说:“真的不能分开吗?”。

  沈放站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没有说话。

他能听到秘书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声音,大概是不敢先下班。

  “先回去吧,我来接你。

”沈放收拾好包,拿起办公桌上的香水喷了好几遍。

自认为盖住了身上的烟味,他才像个没事人似的出门,让秘书下班。

  当晚,邹意和沈放没有回家。

最后,他们驱车去了一个朋友家里。

那个朋友开了个古玩店,平时就在家养花泡茶,极少开门做生意。

邹意也是前不久才听说,他女儿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邹意刚到玄关处,朋友的女儿就小跑出来给她递拖鞋。

邹意和沈放换了鞋走进去,只说想买个辟邪的珠子给沈知洲戴戴。

朋友很热情的介绍新搞到的几种珠子,各有各的寓意,驱邪行运样样都通。

  几个人坐下来聊了会儿,朋友家就开饭了。

邹意想起来唐突的时候,人家小姑娘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不让走。

  “姨姨,你们别走,尝尝我女朋友做的饭。

”小姑娘其实不小了,算下来也26岁了。

因着容颜显嫩又欢脱的性格,她拉着你叫阿姨你都不会想骂她让改口叫姐姐。

总之,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邹意偷偷的看了几眼朋友,发现并没有异色。

朋友像是知道她的疑惑,朗声解释道:“她说这个女孩子对她比什么男孩子都好,我还能怎么样。

养到那么大,最后的心愿不就是有人对她好嘛。

既然有了,男女有什么关系呢。

”  朋友说完就招呼着邹意和沈放吃饭,嘴里还抱怨烧饭的女孩子尽烧些她女儿喜欢吃的。

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让她们呆几天赶紧滚回自己家。

  那烧饭的女孩子拘谨的揉了几下围裙,说是再去烧几道菜。

朋友一把拉过她,熟稔的替她擦过眉间的汗水。

温柔的声音里尽是宠溺,她说:“去啥去呢,脸都烧红了。

一边呆着去,做个一两道意思一下就行了......”。

  邹意看着朋友的举动,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会儿,她才说:“真好看的小姑娘,以后去我家吃饭哈。

”。

  女孩子大方的点了点头,起身又去帮朋友拿酒。

  这顿饭,邹意吃了很多。

沈放难得没控制她的饮食,任由她的筷子在那盘辣子鸡里来来回回好几次。

  沈知洲在家里等了好久都不见沈放和邹意回来,看着沈放发过来的邮件,越发觉得难过。

他自认为这是自己的选择,无愧与任何人。

可就像他邮件里写的那样,他始终觉得对不起他父母。

他们那样爱他,哪怕是不经意的,他也不忍他们伤心。

  沈知洲在沙发上靠着靠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他爬起来跑到客厅,已经没人了。

他动了动嘴唇,今天是周六。

  他正六神无主害怕之际,邹意的微信信息跳了出来。

他强忍着眼泪打开,一连串的断句就像珠子一样弹了出来。

  “我和你爸休假了,去日本。

”  “听说富士山快塌了,在塌之前我要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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