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山左手拿着那只乐生送予他的生日礼物,那只火炬般的话筒,微仰着头,闭着眼,享受着独属于他的舞台。 等最初的呼喊声过去,许南山听着耳返里的声音,已然快到了主歌时,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大屏幕实时将他的动作投放给在座的所有粉丝,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透着无与伦比的气场。粉丝们就像最令行禁止的军人,只听从许南山的号令,看到这个手势,都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 尖叫声过去,呼喊声沉寂,舞台被突然躁动的音乐充满,许南山将话筒拿到唇边,睁开了眼,看向观众席上那一片橘红色的海洋,仿佛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许南山弯了唇,启唇用低而沉稳的嗓音,唱出了第一句。这首歌是许南山年初为一首电影作的主题曲,电影讲述的是蒙冤入狱的无辜者成功为自己脱罪,并帮助警方抓捕真正的罪犯的故事。整部影片惊心动魄,环环相扣,而作为主题曲的这首歌,在经过这几个月许南山的改编之后,有了比初版更强的力量感和爆发感。歌声表述着对自由和正义的向往,对犯罪者的愤怒。 许南山落到地面时,歌曲恰好进入到副歌阶段,许南山取下威亚,加入到舞团里,成为领舞,边唱边跳,气息却稳得没有一丝颤动。黑红的经典配色着装,夸张的眼线勾勒出他狭长的眼眸,右边上臂的纹身贴更增添了几分匪气,许南山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感和攻击力。而低沉却爆发力十足的嗓音宛如行走的CD,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将偌大的体育场的气氛都带动了起来。 观众席不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尖叫。 最近一个月为了排练,都没怎么露脸的许南山,一出场就带给歌迷一个巨大的惊喜。“人声乐器”仿佛是为他而生的称号,许南山能轻轻松松唱出跨三个八度的歌曲,不论高音低音都游刃有余。 等第一首歌结束,许南山没有急着唱第二首歌,而是暂时停歇了一会儿,将话筒放到麦架上,手扶着麦,笑着看着台下的歌迷们。 仅仅是一个笑,就透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歌迷们又疯狂尖叫起来。许南山闻言笑容更深,轻轻地笑出了声,价值二十几万的话筒将他的声音完美地传达出来,清晰地让整个体育场都听到,就仿佛响在那些歌迷耳边似的。 人群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以及他的名字。 等歌迷们的兴奋劲儿稍缓一下,许南山唇在麦旁,轻笑道:“又见面了,晚上好。”又对着镜头说,“没到现场的大家,晚上好啊!” “晚上好!!!”歌迷的回应比想象中更热情。 许南山说:“今天我很高兴,你们高兴吗?” 众歌迷:“高兴!!!” 许南山轻笑了声:“昨天我就看到已经有很多人过来了,大家都来得好早。今天也来得很早,大家都吃晚饭了吗?” 这下回答不一了,有说吃了的,有说没吃的。许南山对自己的粉丝总是格外耐心温柔的,道:“在座的应该有不少明天还会来吧?” 有一部分人大声回答了“是”。 许南山说:“明天你们来,我还要问这个问题,要是再没吃的,回去罚抄英语书。” “——至于工作了的,”许南山说,“工作了的都是大人了,不用我提醒了吧?” 一部分刚刚踏入工作,年纪却不大的小姑娘不乐意了,大喊说:“要——!” 许南山乐了:“要什么,要惩罚啊?” 小姑娘们撒起娇来。说实话,上万人一起撒娇的场面……着实有些震撼。许南山掩唇笑了声,说:“好了,都乖,都要好好吃饭。” “接下来这首歌,也是新歌,”许南山笑了笑,“依旧是摇滚——” 开场几首歌都比较嗨,比较能调动气氛,随后几首歌则更换成几首风格偏抒情的。这类歌也比较省体力,许南山只用唱,不用跳。许南山还挑了两首难度较低的,来与歌迷互动。
他要么轻轻松松地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solo还能与歌迷说两句话,又或者拿着话筒到舞台边,与歌迷合唱。合唱的第二首是许南山特意为演唱会写的,名叫《橘子味汽水》,用以表述歌迷在他心里,就像橘子味汽水一样甜甜的。 坐前排的部分歌迷,多半是许南山的粉头,死忠粉,或者老粉,许南山常常能在各种现场看到他们的身影,因此能认得脸。但当他笑着说:“我认得你,你叫什么来着?”的时候,全场其他歌迷又会吃醋地尖叫起来,表示不满。 许南山便哈哈哈地笑,把话筒递到那歌迷嘴边,歌迷不愧是死忠粉,张嘴就来,拍子和音准大体上都还没错。 许南山诧异地笑开,夸奖道:“不愧是我的歌迷,唱得很好啊!不过比我还是差点。” 许南山的粉丝大部分是女粉,但也有为数不少的男粉,约莫占全部粉丝的三成到四成。这部分男粉战斗力惊人,数量不如女粉,但声音更大。 “山山,我也会唱!”登时有一个响亮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哎?刚刚是谁?”许南山循声望过去,却没有看到人,他冲先前唱的女孩子说,“有人向你发起挑战,怎么办?” 许南山这一句话勾起了男粉和女粉之间的战争,两万人顿时分成了两个阵营。许南山似乎乐得见歌迷们互相吵嘴,再次大笑起来,眼看solo过去,连忙跟着音乐唱了几句,同时走到那男粉前,把话筒递给他。男粉无障碍接唱下去。 “唱得很有气势啊。”许南山笑着说了句,男粉们嚣张地大叫起来。结果许南山等唱完了,又看似苦恼地说了一句,“不过这首歌,要唱得有感情~” 女粉无情地嘲笑起来,男粉又不依了。 许南山大笑:“都是一家人,别这样,别这样!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许南山的大笑引起了众怒,男粉女粉都调转矛头,不内讧了,一致开始大叫,表示对许南山的不满。 等唱完这首,许南山下场几分钟换了个造型,才出来。这回他穿的是蓝白配色的小西装,胸前还别了朵红色玫瑰花,戴着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看着优雅而矜持,与先前荷尔蒙爆棚的判若两人。 唱完一首旧作改编后的歌曲,许南山穿着白色的皮鞋,走回到舞台中央,将话筒放到麦架上,轻声道:“接下来这首歌,是我新专辑的主打歌。” 《你在蔷薇花下跳舞》。 许南山已经记不起当年第一次写这首歌时的情形,重生半年,前世的事情慢慢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了,不真切,像隔了层纱窗。 他能隐约回想起前世是跟乐生见过面的,只是那时候没注意这个人。许南山感到庆幸,还好他有了重来的机会,才能让他遇到乐生。 主歌缓缓流淌的、柔美的旋律将人带进如梦似幻的美好幻境中,副歌轻抒情型的男高音加深了歌曲中对那个虚拟的人的憧憬和向往。那人像蔷薇花一样娇艳,又像蔷薇花一样带着刺,需得小心翼翼地靠近,才不会被扎破手。 许南山忽然想,乐生会写这首诗,或许正是因为他心中也有这样的憧憬,会有这样一个人,将他从孤寂的寒夜里拽出来。 这首歌许南山没有对原曲做很大的改动,只是修改了一些细节,让整首歌更加流畅、完整了。 “茂盛蔷薇花下,透过绿纱窗,” “我看到了你那,娇艳的脸庞。” 许南山回想着乐生,乐生会跳舞,虽然没在蔷薇花下跳过舞,但许南山很难忘记他第一次戴着鸭舌帽,穿着破洞牛仔裤,像个酷酷的九零后,跳着街舞的场面。那样的乐生实在太具有吸引力了。 许南山想着想着,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一笑,小声跟唱的粉丝们就唱不下去了,都“啊啊啊”地大叫起来。数字荧光棒为了应和这气氛,全场调成了蔷薇花一样的粉色。 “等唱完这首歌,我给你们讲讲它背后的故事。”许南山笑着说了一句。 “好——!”歌迷们回应。 许南山心说:不知道后台的乐生能不能看到呢? 短短几分钟的歌很快就到了尾声,乐队暂时停下,许南山坐在舞台上,开始讲: “其实最开始没确定哪首歌是主打歌,只是顺着灵感写,写到哪儿是哪儿。结果写到这首歌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歌迷们安安静静地看着许南山,等着他说。 “当时司子平跑出去旅游了,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联系不到,可我就是写不出满意的词。”许南山笑了笑,“可能这首歌词对文采要求比较高,我胜任不了的缘故。” “那时候,大概是四月,接了《旅行》,还有一些商演,忙不过来。难得有了时间,我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写歌,写不出来嘛,我就急躁,饭也不吃了。结果,就低血糖晕倒了。”许南山说,“所以我才说,要你们好好吃饭啊。” 歌迷们都心疼起来,大叫着要他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许南山笑说:“我没什么事,输了点葡萄糖就好了。”他捶捶自己的胸口,“毕竟我身体好。” “后来,我意外看到这首歌词的作者。”许南山说,“你们应该看到作词了,作词是一位名叫十四的诗人。” “我一开始以为诗人脾气都很难搞,没想到接触之后,发现这位诗人不仅脾气好——反正是比我好很多了。” 歌迷们笑。 “而且还聪明,有才华,懂特别多,那才叫全能。”许南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话筒,举起来,扬眉笑道,“我们成了朋友——看到没,这就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暗戳戳当着全国人民秀恩爱的感觉真好,许南山暗想。 歌迷们都由衷地大喊道:“谢谢十四——!” 许南山笑了,与有荣焉似的。 旋即歌迷们又大声道:“谢谢许南山!” 许南山挑眉,弯唇道:“谢我什么?” 后一句话歌迷说得稀稀拉拉,许南山半天也没听到,他无奈地笑着,说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再说,整齐点,不然我听不到啊。” 许南山抬起手:“一,二,三!” 歌迷整齐划一道:“你就是我们的礼物!” 一瞬间,许南山怔愣了一下,眼眶忽地有些热。出道多年,追随着他的粉丝越来越多,他们听他的歌,追他的现场,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候许南山觉得,歌迷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存在。许南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认真道:“你们也是我的礼物。” 由于这次互动时间太长,所以接下来许南山连唱了好多首歌,都没有怎么停。演唱会到中后期,观众开始疲惫,又需要注入新的活力,才能让现场气氛嗨起来。 许南山拿出了他精心准备的唱跳《灯塔》。 “这是一首老歌,但是这次,我们给它编了舞。”许南山说,“这会是一首很不一样的灯塔。” 许南山话音落下,灯光暗下来,以乐生为首的舞团在黑暗中迅速上场,就位。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白配,戴着白底黑色字母的鸭舌帽,黑色口罩,只有乐生的服装稍有不同。他一身都是黑色。
许南山低头站立,闭着眼,手指跟着音乐打着节拍,慢慢的,头、身体、腿脚都开始动起来。 为了适应舞蹈,许南山将《灯塔》这首歌的节奏感改得更强了。伴奏里放着许南山提前录好的打响指,和低声的哼唱。其他声音自然是现场的乐队。 舞蹈比主歌先一步到来,许南山左手拿话筒,只有右手能做动作,可这并不影响他整体的表演。乐生说过,他很喜欢这首歌,以前许南山或许不明白为什么。但从虞宁那儿得知了乐生从前的生活后,许南山大致明白,这或许是乐生在孤寂中寻找慰藉的一种方式。他或许也在寻找那样一束光,像灯塔指引航海者一样,指引他。 许南山想到这里,唱得更加投入而忘情。 副歌部分,乐生脱掉了黑色的外套,整个人突然变白了,像是从黑暗里抵达了光明。这一段许南山和乐生有互动,是一段简单的双人舞,也因此,两人有了台上以来唯一的一次视线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