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出来。” “你是他的朋友,认识这么多年,总比我知道得多。” 戈高寒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许南山,若有所思似的,半晌,轻轻笑了笑,他把烟拿出来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间。两手撑着窗框,把上半身向前探,探出去了大半。 许南山拧着眉看,眼看这人是不是真要掉下去了,才连忙拉住他:“不至于吧?我问的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至于以死相逼?” 戈高寒噗嗤笑出声,借着许南山的力道回来,站稳,回头道:“我第一次看到乐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站在我们教学楼走廊转角的窗台前,把上半身探出去,向下看,在六楼。” “我把他拉回来,他指着楼下的玉兰花树说,那棵树的花开得很好看。” 许南山面色微变:“他是要……” 戈高寒道:“谁知道呢?可能单纯只是在看风景,看楼下的同学,也没准是在估摸自己跳下去,是不是会掉到那棵树下呢。” 戈高寒说得轻描淡写,许南山却根本不敢去设想那样的场景。他仿佛可以想像到,喧闹漂亮的大学校园里,高大的教学楼下,有各色各样的同龄学生来来往往,说说笑笑。乐生安安静静地站在六楼的窗口往下看——那瞬间他在想什么呢? “我看过你写的诗。”许南山突然说。 戈高寒一愣。 许南山说:“是乐生给我看的。” 戈高寒挑了挑眉:“嗯,怎么了?喜欢么?” 许南山回想着记忆里的词句,赞道:“写得很好……”他顿了顿,犹豫着问道,“你知道乐生,有写过类似的诗么?” 戈高寒:“有啊。” 许南山忽然有些忐忑:“……能给我看看么?” 戈高寒:“不能。” “……”许南山:“为什么?” 戈高寒笑着拍了拍许南山的肩:“如果你真的想关心乐生,不妨多陪陪他。他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如果他觉得你值得信任,那么在他彻底信任你之后,自然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在此之前,不必操之过急。” 在戈高寒抽完烟,准备下楼时,他回头说了一句:“对了,乐生和你说过他的日记吗?” 许南山:“什么日记?” “没说过啊……你也没看到过?”他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你跟乐生有以后的话。” 戈高寒和虞宁都走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佣人准备晚饭时,许南山拉着乐生到琴房。 “我想听你即兴弹一段钢琴给我听。”许南山说,“可以么?” 通常即兴的东西,是最能体现这个人内心情绪的。乐生没察觉什么不对,许南山想听,他就弹给许南山听,这没什么难的。 但出乎许南山意料的,乐生弹出来的旋律竟格外安静轻快,像一只动人的小调。许南山甚至跟着哼起来,拿着吉他与他同奏,脚下轻轻打着拍子。 “刚才和虞宁都说了什么?”许南山手指拨动着吉他弦,头也没抬地问。 乐生停下弹钢琴的手,比划说:“师姐说,她要回英国了。”
许南山诧异:“她要回英国了,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乐生微笑着:“因为师姐说,她有喜欢的人,要去英国找他。” 许南山沉吟了两秒,试探道:“她有没有说她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乐生回忆道:“师姐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很有才华,会体贴人。” 许南山点了下头,微舒一口气,虞宁走了,以后少个情敌,放心了。经过几个月来的相处,许南山大致猜到,虞宁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喜欢乐生,只是她为人内敛含蓄,不善于表达感情,又或许她看出乐生对她无意,所以不说。当初从英国回来,应该也是为了乐生,这次回到英国,则是因为她发现,乐生已然有了许南山。 多年无疾而终的暗恋,甚至直到最后都没有让当事人发现,许南山不得不说这女人实在太能藏了。他并不理解这种行为,对于许南山而言,喜欢的人就要去追求,追到了才是自己的,追不到就放弃。许南山暗自感叹了两秒,心说,得亏虞宁性格是这样,否则来个厉害泼辣的情敌,他先天处于劣势,还真的可能会很难搞。 在许南山沉思时,乐生也在出神。他口袋里装了一个小玩意儿,那是去年还在英国时,他和虞宁在街上,他说了喜欢的一枚胸针,想要买回来送给乐如意。 当时由于还有别的事,乐生没有买。那胸针是限量款,很快就售空没有了。没想到虞宁如此上心,回国后还记着这件事,托在英国的朋友给他买了空运过来。 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假的。乐生安静的世界里,除了观察他人的神态动作,揣测他人的心理,常常没什么事做。虞宁藏得再好,眼神又怎么能骗人? 乐生心中叹了口气,定定神,强迫自己忘掉这些,把注意力转移到身旁的人身上来。于是偏头看着许南山,意有所指道:“可惜师姐走了,我就再也吃不到她做的甜点了。” 许南山:“你后来还去吃她做的甜点了?不是说别去么?” 乐生:“但你又没做给我吃。” 学甜点失败并放弃的许南山,想起他给自己披了个会做甜点的马甲,头有点疼,但是人设不能垮:“……那我改天做给你吃。” 乐生追问:“哪天?” 许南山:“……” 吃过晚饭后,许南山抱着乐生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剧里狗血老套的剧情,主演拙劣的演技让许南山提不起兴趣,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到乐生的脸上。 乐生疑惑地看过来。 许南山说:“这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吧,看看我们的演唱会,怎么样?” 乐生当然没有意见。 许南山的演唱会有视频网站的直播,现在各网站的播放量都已经到了几百万次。许南山随意点开一个。从头到尾看下来,许南山对自己的表演是满意的,要给自己打分的话,他打99分,剩下一分留下进步的空间。 不过许南山比较想看乐生的表演,所以看了几首歌,就直接跳到了《灯塔》。许南山点开的恰好是第一天,也就算乐生出了小差错的那次。 乐生见许南山要看这个,仿佛要被公开处刑似的,立刻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许南山好笑,把乐生的手扒下来,握在手心里:“怎么,别人都看得,我看不得了?” 乐生咬着唇摇头:“是我脚滑了……还好没出问题。” 许南山捏着乐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然后低头在乐生唇上碰了一下,温声笑道:“就算出了点小问题又怎么样?人总是会犯错的。你是我叫来的,出了问题,也有我跟你一起担着。” 乐生听后更加羞愧了。 许南山凑上前来,贴着他耳朵含笑道:“你要是觉得自责,今晚赔偿给我,怎么样?”那声音又低又轻,透着压抑的隐秘欲望。 乐生的耳朵腾地红了,慌乱地咬着唇,微侧过身,垂下眼。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很明白。 “嗯?你觉得怎么样,乐生?” 微微上扬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像个撩人的小钩子,在乐生心头钩了一下,痒痒的。他呼吸微滞,别过脸,向后缩了缩。 许南山却不肯放过他,手撑在沙发上靠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乐生。乐生退,他就进,直到把人压倒在了沙发上,许南山才像只耐心捕食猎物的猛兽,俯下身去,吻在乐生柔软的双唇上。 空气仿佛充满着柔软的棉花糖,乐生的手攥着沙发,手心汗津津的。吻罢,许南山将人拦腰抱起就往楼上走。但他并没有去卧室,而是去了浴室。 “嗯……先洗个鸳鸯浴,然后再……”许南山是这样想的。 许南山想得挺好,但到浴室里,乐生死守着自己裤头,严阵以待的表情,让许南山有些麻了爪。他柔声诱哄道:“乖,乐生,我们只是洗澡而已。” 乐生满脸怀疑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你不脱,那我先脱了啊。”许南山说,他反锁上浴室的门,免得乐生趁机跑出去,然后就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衣服。夏天天气热,总共也没穿多少,许南山抓着T恤衣摆往上一扬,就把T恤脱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 乐生被惊到似地飞快收回眼,移开了视线。 许南山继续把短裤和内裤都扒了下来,浑身未着寸缕,赤条条地向乐生走过来。乐生大约也是觉得自己活像被欺负的良家妇女似的,只是侧着脸,低着头,倒没有再躲。 他只是害羞,并非不愿意。他多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很少和其他人有什么亲密举动,因此不大适应。可由于对象是许南山,他才愿意慢慢去适应。 许南山宽厚温暖的胸膛靠过来,他从身后环住乐生,低头在他耳边说:“你要穿着衣服洗么?” 乐生的脑袋微微动了动,抓着裤头的力道没那么大了,他转过身,抬起绯红的脸看了许南山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自暴自弃似地把额头靠到了许南山的肩上。这便是默许了。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升高了许多,当许南山将乐生的上衣脱下来,并继续往下脱时。乐生已经羞得捂住脸,要无地自容了。 许南山弯唇,揽住乐生光裸的背,将人带到已经放好水的浴缸里。那浴缸很大,足够装下两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许南山给乐生打湿了头发,挤了点洗发水在手上,打成泡泡,抹到乐生乌黑的头发上。乐生缩着脑袋,跪坐在浴缸里,手放在腿上,看着像是犯错的小孩似的。 许南山忍不住笑出声:“别紧张,也别害羞,我又不是外人。” 乐生垂着眼,觉得许南山手指穿过发丝,触碰到头皮时带来的微痒,都让他难以自控。 这个澡洗得格外艰难,不管是对于许南山,还是乐生。许南山见光是一起洗个澡,乐生就害羞得不行了,余下的便也没敢再提,只能强忍着做个柳下惠。 乐生上回跟别人一起洗澡,大概是十几年前,他还没有失声,父母还未离异时,跟父亲一起洗澡。这感觉对于他而言,新奇又不安。从心底深处,他渴望着和许南山更亲密一些,却又克服不了自己的羞怯。
洗完澡,回到床上睡觉时,许南山没敢再跟乐生太亲密。熄了灯后,静谧的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乐生浅浅的呼吸声。今夜关着窗,开了冷气,所以没有风声,只有空调运作的轻微响动。拉严实了的窗帘透不进半分月光,屋内黑不见五指。 许南山背对着乐生睡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乐生睡。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做着剧烈的内心挣扎:做人,还是不做人,这是个问题。 今夜乐生没被许南山抱着睡觉,也有些不自在,他暗自揣测,会不会是自己太不配合,让许南山不高兴了?事实上,他的身体也有些发热。乐生也在挣扎,他该怎么办,要主动一点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同床共枕的人,各自心怀鬼胎,就在许南山暗叹了口气,决定做个人时,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许南山小腹一紧,这是闹哪样? “乐生……?”许南山低声问。 乐生的回答是向他这边挪了挪身子,然后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许南山心态崩了。 “你……”许南山一开口,嗓子有些哑,眼底暗沉沉的欲望有些压不住了。许南山转过身,在黑暗中盯着乐生的眼睛,低声警告,“别瞎碰。” 乐生又向他怀里缩了缩,然而这一缩,乐生的动作就僵住了,他大腿上顶到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许南山舔了舔嘴唇,心说:你自找的。便伸手握住乐生的手,低语道:“摸摸看?” 这场景与前几天许南山醉酒后的情形重合。 乐生的身体紧绷而僵硬,许南山自然感觉得到,也没太为难他,一边拉着乐生的手往下,一边微微起身,左手撑在乐生脑侧,半压在乐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