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又小雪——岫青晓白
岫青晓白  发于:2019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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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问:“你不去?”  谢厌不抬头,他起床气向来重,语气不大耐烦:“我去做何?”  少年:“看我比试。

”  谢厌心中嗤笑一声金刚境的菜鸡互啄有甚可看,但撩起眼皮,视线撞进少年满是认真恳切的眼眸,却是微微动容了一下。

他又抿了口茶,静了片刻,才说:“行吧。

”  少年立刻点头:“我为你取衣衫来。

”  言罢动身,从立柜中取出一件月白外衫与虾壳青大氅,又抬头望一眼远处浮现丝缕灿金光芒的苍穹,将大氅换为秋海棠红披风。

  今日是晴天,太阳晒着不会太冷,穿大氅太闷,披风便好,起风时可御寒。

  谢厌垂着眼皮坐在原处,慢条斯理将整盏茶喝完,才走过去换衣服,尔后用一根银鼠灰缎带将长发松松系起,便算将自己打理好了。

  离开客栈时,住在对面厢房的晏珣仍睡得昏天黑地,想来是用术法隔绝了外界声音。

  他的猫被关在外面,正抬起前爪猛拍门板、愤怒吼叫,但一见谢厌他们出门,竟是干脆利落放弃了自己主人,穿过回廊蹦到谢厌腿上蜷着。

  坠坠已经学会了如何和这只高祖猫和平共处,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见,推着谢厌搭上升降梯。

  他们到天乾客栈斜对面的面馆吃牛肉面,又去王胖子烧饼铺排队买了两只葱油馅儿烧饼,再由坠坠去某家酒楼打包上午间饭食与午后零嘴,才踏上前往太玄山的路。

  今日灞陵台大比,盛况非凡,路上全是人,行走起来极其艰难,谢厌与少年的速度被迫一降再降,跟往日里比起来,犹如龟爬。

  不过行人见谢厌坐在轮椅上,长发如霜、眼似桃花,气度不凡,腿间还坐着只漂亮的猫,不免心生好感,谦让他先过。

便也使得路并不难行。

  抵达太玄山上灞陵台已是巳时。

灞陵台位置不在神都学院之内,而在半山腰,  谢厌由坠坠推着,凭借参赛者玉简走专门通道入场,随后被告知他的席位安排在了观众席“家属亲友区”内。

  他没什么异议,只是有些发愁要如何熬过大比之前的这一个时辰。

  少年仿佛知晓他所想般,从鸿蒙戒里掏出本话本,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夜寒倦煨芋’的新书,昨日方发行的。

”  谢厌“咦”了一声,抬手接过,“你怎知我一直看他写的话本?”  坠坠撩了撩眼皮,没说话。

  “你趁我睡着,偷偷看过?”谢厌把脸凑过去,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边说边将书卷起,敲坠坠脑袋,“少年人,怎么可以不好好练刀,把时间拿去搞这些名堂?”  少年人冻着一张脸,不与他辩论这些,只道:“我去一趟公示亭,看看我的对手是谁。

”  谢厌挑眉,哼笑一声,挥手让他快去。

  不过片刻,坠坠便来到公示亭前,在选手分组表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很遗憾,在第一轮中,他的对手不是耶律思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厌:调戏某个少年人是我的快乐  耶律思谋:我只是个掉落武器的npc,我心里苦  继续求留言嗷第15章 拂过灞陵雨  拂过灞陵雨  据古籍记载,灞陵乃万年前某帝王陵墓,因靠近灞河而得名,然两千年前魔族入侵,四方山野动荡,致使灞河改道,不再流经太玄山,是以灞陵台是否与那帝王陵有牵连,如今已不可考。

  再谈灞陵台大比,此乃神都学院建院之时便定下的规矩,一年一度,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举办,以竞争激励院内学生上进。

  两千年来历经数次改革,如今已成为俊杰英才初试身手之地。

  发生在这里的精彩事迹数不胜数,其中最为说书客所喜爱的,便是三百年前,剑圣北云岫由灞陵台入学神都一事。

  说书客常以类似话语说起这段:  说那年那月,扶疏城饱受干旱之苦半载有余,剑圣北云岫一袭青衫,缓步踏上灞陵台,半招胜过对手,半招剑指苍天,一眼一瞬,剑气荡风云,剑落引春雨,雷电激荡,润泽大地。

  后来有人为北云岫著诗:独岫出北云,一剑泽神京;拂过灞陵雨,青衫载酒行。

  今时今日,倒是与三百年前那日气象相当,太玄山中无风亦无雨,天穹昼阳高悬,山巅积雪不化,偶有飞鸟掠过,倏然杳无踪迹——约莫都被冻怕了,不敢在外晃荡太久。

  谢厌坐在观众席参赛选手家属区中,裹着披风抱紧暖炉,仍是冷得瑟瑟发抖。

  太玄山上终年积雪,在冬末初春时节,即便是出太阳,那阳光落到身上亦是凉嗖嗖的,无甚温度。

  这怪不得坠坠,毕竟他未曾来过此地。

  腿上的白猫察觉到谢厌此时状况,喵呜一声后钻到披风下,试图拿自己的肚皮去暖和谢厌。

  “小花甲,不必如此,这样做你会被我冻凉的。

”谢厌撇下目光,挠了挠白猫下巴,把它从自己身上提溜开。

  花甲又喵了喵,似乎在反驳。

  这时一件大袄从头顶滑落,正正盖在他身上;接着,那个丢衣服的人拂了两下谢厌隔壁座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翘着脚坐下。

  “在棺材板下冻了三百年,你身体似乎比从前更弱了。

”晏珣叹了一声,抬手把猫捞到自己怀里,在它雪亮的皮毛上搓了两把,“我给你开个方子,稍微调理一下?”  谢厌轻笑:“不必,反正我也死不了。

”  “那你就活着受罪吧。

”晏珣翻了个白眼,从鸿蒙戒里摸出一个卷轴,展开一观,其上白底金字,整齐书写着今次灞陵台大比的赛程;用手轻轻触碰即将开始的黄字组武试一栏,参赛者分组情况立刻浮现到半空,再碰一下名字,便能看见个人资料。

  见谢厌撇过来,晏珣神情嘚瑟:“这是我从那位来神都挑选弟子的长老身上偷偷顺来的。

”  谢厌不免嘲讽他:“那你这个谷主当得可真心酸,这东西还得顺。

”  晏珣挑眉:“那你别看。

”  谢厌耸肩,当真将目光移开。

  晏珣抖了抖腿,手指划过虚空中的这些名字,好半晌,才翻到“坠坠”这两个字。

  “你为什么不给他取一个好听且正经的名字?”晏珣问。

  谢厌敛下眸光,语气平平:“他叫什么名字是他的事情,为何要我取?”  “啧,他籍贯在蜀地,你俩这么巧,竟然是老乡?”  “于我和他而言,这天这地,无处不家乡。

”  “啧。

”  谢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晏珣好生无趣,干脆合上卷轴,掏出一把瓜子磕起来。

  不多时,灞陵台大比黄字组武试开始,遵循神都惯常的干脆作风,上台主持比试的长老第一句话,便是报出第一对对战者的名号。

  是神都学子对战神都学子。

  这是诸多外来参赛者乐于见到的画面,自家人打自家人,谁赢谁输,都不占他们的名额,看得乐哉。

  今年报名参赛黄字组武试的共一百六十人,神都学院低年级弟子与外来者各占一半。

  第一轮比试,将淘汰去半数人;第二轮过,剩余名额只有四十;第三轮再次砍半,今日的赛程便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二十名在第三轮中获胜的参赛者,都能出现在明天的比试台上。

  ——由论道台数名授课先生组成的评委团,会综合这二十人的三场比试,进行打分,按得分高低,刷去排名末尾的四人。

  如此种种,于那些想趁此机会获得入学神都资格的人而言,比赛制度充满残酷,输掉一场便遭淘汰,想要第二次机会,那么明年再来。

  当的一声,铜锣敲响,台中比试开始。

  是一名左手持刀的女孩和一个手握双剑的少年间的对战。

  女孩身材娇小,这重十五斤、长七尺的长刀与她形成鲜明对比,无风,但真元激得春梅红的衣摆猎猎飞扬。

那双剑少年亦然。

  开场时刻,两人皆小心谨慎,隔着数尺距离缓步试探,但当绕场半周,手持陌刀的女孩倏然折身,手腕翻转,自下而上挑起刀刃。

  对面之人登时错身,右手剑横过当空,格住挑上来的刀刃。

  两把兵刃一触即分,双方各退二尺,撞散的真元重新凝集,女孩长发起落,眸眼凛然。

  观众席上,谢厌从晏珣手里抠出小半把瓜子,咔嚓咔嚓嗑了好几颗,半眯起眼睛评价:“这女孩儿不适合长刀,她该拿短兵,姑苏寒山派的双剑就很适合她。

”  晏珣惊讶:“我以为你根本没心思看这种比赛。

”  谢厌哼笑:“既然来了,不看两眼不是很吃亏?”  晏珣垮下表情,说行吧。

  第一场比试在半柱香内分出胜负。

陌刀女孩拼不过对面双剑的力量,想打拖延战术,但到了后面,无力以继,被打落比试台,输得很是难看。

  这样的开局,对于诸位外行看客而言实在不够刺激,判定结果宣布时,掌声寥寥。

  谢厌一早看穿结局,更是早就低下头,看起手中话本。

  一页翻过一页,很快来到末尾。

这是那位“夜寒倦煨芋”基于上一本广受好评的《无人霜雪共白头》所写的同系列故事,整本书读到结尾,剧情才刚刚开头,仿佛是个下回书预告,令谢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把话本丢进鸿蒙戒里,接着拉了拉罩在外头的袄子,遮住脑袋,开始补觉。

  但场中时而掌声如雷动、时而叹息犹落潮,时而真元相撞卷风沙、时而兵戈相接声刺耳,在这种环境下,想要睡着委实不容易。

因此阖眼不过半刻钟,谢厌不得不放弃。



  他掀开袄子,表情有些不耐烦。

  不远处,被家人带出来见世面、顺便为兄长摇旗助威的七八岁羊角辫小女孩早就被谢厌吸引了目光,频频注意他。

  见得此般情形,小女孩以为谢厌是身体不适,歪头想了想,从母亲带来的食盒中拿起一颗青果,用手帕擦干净,艰难挤过人群,递到他面前。

  “大哥哥,我娘说了,不舒服的时候吃颗果果就好。

”羊角辫女孩仰着脸,阳光照耀下,脸蛋红扑扑的。

  孩童天真无邪,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真诚的光芒,像是升起的朝阳。

谢厌不太忍心让拒绝这样的好意,便坐直上半身,接过青果,道了声谢。

  “大哥哥长得真好看,你也是来看家人比赛的吗?”羊角辫女孩笑起来,她有点害羞,说话时手指藏在身后绞了又绞。

  谢厌静了片刻,才点头。

  小女孩又说:“大哥哥这么好看,你家人一定能拿到好名次。

”  闻言,他不禁笑起来:“借你吉言。

”  羊角辫女孩脸上笑容跟着扩大,从背后伸出手,指了一下猫:“大哥哥,我能摸摸你的猫吗?它也很好看。

”  “这个问题,你得问它。

”谢厌拍拍蜷在腿上的白猫脑袋,低声道。

  花甲猫听懂了这话,抬起爪子挪动一番,主动到小女孩手背上蹭了蹭。

  羊角辫女孩顿时欢欣得不得了,摸摸花甲的头,又顺了几把背脊上的猫,才恋恋不舍收手,对谢厌道:“谢谢大哥哥。

”  随后蹦跳着回到自己爹娘身边。

  谢厌和人说了会儿话,终于有了些精神,直起身来,又一次从晏珣手上薅了把瓜子。

  而在这之后,陆续有不少人翻越人海前来找谢厌答话。

谢厌呢,长得还算顺眼的,会搭理几句,收下送来的东西;不顺眼的,就让晏珣帮忙赶走。

  等到黄字组武试第一轮过半,着雨过天青色窄袖衣袍的少年上场,偏头往观众席上寻谢厌时,看见的是这副模样:  湘妃竹骨伞歪在身侧,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跟前多了一张小桌,上面摆满各式吃食;霜白长发上戴了顶风帽,遮住原本露在外面的耳朵;披风上多出一圈毛领,白绒绒的,时而被下巴尖扫过;手上捧一盏热茶,热气氤氲间,他桃花眼含笑,正微微侧身与人交谈。

  简而言之,是一副出门踏青郊游的悠哉模样,完全没将比试纳为重点。

  少年唇线渐渐抿紧,深不见底的眼眸更是流露出些许凛然之色,但下一瞬,那人的桃花眼朝他看来,轻拨茶盖,笑容正恰。

  谢厌朝他做了个口型:“加油。

”  少年神色稍霁,这才走上比试台。

  坠坠的对手是一名境界同在金刚境一层的神都学子,锣鼓打响,双方见过礼后,比赛正式开始。

  谢厌身旁的人还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放下茶盏,朝这人打了个手势,眉眼间笑意淡了些许。

  “抱歉,我家少年上场了,我不认真看着他的话,他会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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