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又小雪——岫青晓白
岫青晓白  发于:2019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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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甲猫重回温暖室内,登时喵呜一声,自谢厌膝盖跃下,边抖毛边跑开,欢欣地去逗养在楼下大堂中的鱼。

  坠坠向晏珣道谢,旋即推起轮椅,带谢厌回房。

  名字的问题要说一下,另外,想转而修习剑道一事亦要和谢厌商量一番,所以晏珣还是别进来了。

  如是想着,少年反手关门,将试图跟进来的晏珣挡在外面。

  谢厌把围在身上的毛毯扯下,脱去大袄与披风,坐到床边,轻笑道:“他怎么惹你了?”  “我有事与你商讨。

”少年边说,边将屋内炭盆与小火炉点燃,先往盆中埋进一颗圆滚的红薯,随后将茶壶灌满水,放到火炉上。

  “关于‘坠坠’这个名字?”谢厌挑眉,慢条斯理将头转过去,看定少年后,道。

  后者说“是”。

  谢厌赞同地点头:“的确,这个名字用作小名尚可,但当大名说出去,实在有失风度。

”  少年掀眸望向他。

  “你想让我替你取名字?”谢厌一眼看穿少年的意图,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漫不经心笑道。

  少年轻声一“嗯”。

  谢厌却是摇头:“这不行。

”  少年不甚明显地蹙了下眉:“为何不行?”  “名字是人这一生中至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你叫什么,不该由我来取。

”谢厌道。

  少年眼底的那簇光芒熄灭,委屈与倔强一点点浮上来,瞬也不瞬凝视谢厌。

  “说不行就是不行。

”谢厌抬高音调,语气多出几分坚决。

  室内沉静下来,仅能听见火苗扑扑,少年垂下眼眸,数息后抬起,沉声道:  “你说名字对于一个人而言很重要,那我想,应当是由重要之人来取。

而你教我练刀,却不愿做我的师父,甚至说你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现下又不愿为我取名字,这是否意味着,你并不想与我扯上太大的关系。

”  谢厌沉着与他对视,“我一开始便说了,我教你武功,你替我完成一件事。

我们的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  少年抿了下唇,朝谢厌床畔走了几步:“那我习剑或习刀,于你而言,并无区别?”  谢厌答:“并无区别。

”  他又问:“我入悬剑山庄或是寒山派,于你而言,并无区别?”  “并无区别。

”  答案依旧。

  少年走到谢厌跟前,敛下眸光注视他,整张脸的线条都绷起来,却不是惯常的瘫或冻,而是一不小心,那表情就要破碎。

  他语气有些激动:“但你说过,我乃至阳之气化体,你乃至阴之气,你我同源相生,我作何选择,怎会于你无区别?”  谢厌嗤笑一声,看傻子似的看向他:“若是这样讲,那天地之间无处不阴阳,是否这天地间所有东西都和你我有关了?”  少年被这话给堵了回去。

  火炉上茶水微沸,炭盆中火星忽闪,天字号房间内温暖如仲春,但这一刻,少年的心却是冷了下去。

  他不错目地望向谢厌许久,拳头捏紧又放下,重复数次,终道:“那我加入悬剑山庄,以后改习剑道。

”  谢厌笑起来,说:“好啊。



少年登时被气了个倒仰,拔腿便走,但临到门前,又察觉这房间内没开窗户,一会儿谢厌估计会被闷死,又闷闷走去窗边,把窗户支开一条缝。

  客栈老板吹嘘自家客栈推窗便能看见太玄山,的确是能看见,但映入视线的,却仅仅是山巅浮雪,一眼望去,神都遥不可及。

  他最初打算进入神都学院,盖因此处乃七州最为优秀的学府。

习武,入武道,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促使着他点头答应谢厌的提议。

  可如今,入学神都的机会即将到手,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谢厌这个人太坏了,他分明已是他至关重要之人,却冷漠轻瞥,不肯承认。

  开了窗,少年再度转身,这时听得谢厌问:“真要改习剑道?”  他答:“是。

”  谢厌又问:“真要拜入悬剑山庄?”  “……是。

”这次犹豫数息,才做出回答。

  “那便这样吧,既然相识一场,过几天,我送一把剑给你。

”谢厌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烤红薯的微香飘入空气中,沁甜诱人,却堪堪制造出一种温暖温馨的假象,立在房中的少年闻得此言,气恼着提脚就走,大力拉开门,再用力合上。

  屋外的冷风透进来了些,又很快被驱散干净。

  谢厌看着那门,笑了一下。

  渐渐的,壶中水大沸,热气直冲壶盖,数度摇晃之间,险些被掀开,一只素白的手倏然而至,摘去壶盖,任其自由沸腾。

  晏珣推门而入,脚边跟着花甲猫,两者都轻手轻脚,生怕引得立在屋中的人不高兴。

  谢厌却是毫不在意地挑挑眉,轻声道:“接下来的比试,我就不去看了。

”  “那我也不去了,反正今年纳新事宜不归我管。

”晏珣立马道。

  “你陪我回一趟东风一梦遥,咱们再去上林谷,拿庐月琼枝。

”谢厌不咸不淡说。

  房内又静了。

  晏珣在门边站了半晌,透过桌上渐升渐高的雾气,去看谢厌的脸,想从上面寻出些端倪,却是失败得彻底。

  “他想修剑道,我总不可能拦着,便将明寂初空送与他好了。

我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他在剑道上的天赋,而那把剑,是该有新的人去拔出它。

”谢厌垂着眼,轻描淡写说道。

  “何时启程?”晏珣问。

  “今日便动身。

”谢厌语气平平。

  晏珣惊得跳起来:“你说过,今日是那少年的生辰!”  “我和他,天地初开便存在了,说是生辰,不过是化为人形的日子,不如何值得纪念。

”谢厌眼皮都不抬,说的很无所谓。

  “那你可有告诉他,今日是他的……化形之日?”晏珣扒着门框,有些艰难地问。

  屋中着月白衣衫、长身而立之人终于看了他一眼:“当然。

”  晏珣痛心疾首:“……那少年遇上你,算他命苦!”  谢厌反驳:“这尘世之中,何人不苦?”  两人当晚便动身,先往谢厌曾经的隐居之地取出明寂初空,再至上林,偷鸡做贼般拿到神都信物庐月琼枝,目的已达成,却是没立刻返回扶疏城。

  上林谷因地形原因,较之外界要温暖许多,谢厌在扶疏城被冷怕了,打算过些日子,那边入春了再走。

  于是把装有明寂初空的剑匣交与上林谷信使,劳烦他将之送到少年手上。

  收到剑匣那日,灞陵台大比黄字组武试正好落幕,少年拔得头筹,一双青灰色眼眸中淡漠无情。

  他对耶律追说,我不要刀,你换成同等价值的银两送来便好。

  随后望了一眼太玄山上的雪,抚着剑匣,对身旁询问他“真实姓名”的神都长老道:“我的名字叫——剑无雪。

”  作者有话要说:  剑无雪:我,是一个一个将近7w字、才拥有一个说得出口名字的攻。

  耶律追:我的戏份被砍了(抱刀痛哭  今天继续在评论里抽11个发小红包~求评论,评论数量破500加更~第19章 祝平安康健  祝平安康健  神都学院设文、武、工、医四科,灞陵台大比亦是此四种项目,各科比试皆分为天、地、玄、黄四组,与修行者四境界相呼应。

  大比共持续二十余日,待到落幕之时,晚到的春风终于将扶疏城吹成姹紫嫣红。

  学院正式开课的日子亦临近,太玄山上气象一新,处处可见温习、预习的学子。

  自那日黄字组武试结束,剑无雪便收拾行囊,从八一街天乾客栈搬入神都学院专为弟子提供的居舍中。

  居舍布局与寻常客栈无异,一楼乃大堂,有桌椅数套,供学子交流之用;二楼为卧房,有两人间与单人间,入住何者,全凭运气。

  剑无雪运气极好,被分到两人间,却只他一人入住。

  二十余日,每每望向窗外经年不化的积雪,他都会想起谢厌。

  那天晚上他不告而别,翌日又差人为他送来一把剑,当真是应了那句“既然相识一场,我送一把剑给你”的承诺。

  剑是好剑,比之山月江烟分毫不差。

通体玄黑,不揉一丝杂痕,而细看之下,却是能发现剑身至中,偶有幽绿光华缓缓流淌。

  据陆羡云与陆三庄主所鉴,剑与剑匣所采用的皆是悬剑山庄的铸造工艺。

又自兵甲谱上查得,这把剑名叫明寂初空,为天外陨铁所铸。

  珍之贵之重之,可在剑无雪看来,好似谢厌在赶他去悬剑山庄一般。

  剑无雪能想象出若是那人亲自将剑交给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态。

  一袭红衣似火,三千霜雪自身后披散开来,萧闲坐在椅子里,素白如玉的手指交叉置于膝上,再扬起下颌,一指那装着明寂初空的剑匣,桃花眼似笑非笑,语气漫不经心:  “便是此剑。

拿上它,去悬剑山庄,你我就此别过。

”  就如那日谢厌将刀给他,笑得散漫:“便是此刀,拿上它,去院子里,照我说的方法练习。

”  谢厌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在别人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后,竟又轻描淡写抽身而去。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他一定要!  一定要——  思路到此中断,一定要干什么呢?却是想不出来。

  少年垂眸看着身前的剑,所有的气恼不得不化作叹息。

  一阵敲门声传来,剑无雪判断出来者应当是陆羡云,又思及一刻钟后便是开课大典,遂将剑背到身后,起身往外行去。

  路过挂在门边的剑匣时,他习惯性地抬手抚上匣身正中心那颗墨绿色的石头。

  悬剑山庄陆三庄主鉴定,这块石头平凡无奇,不含丝毫灵气,亦不是什么珍奇石料,唯一的作用便是观赏。

但剑无雪总觉得铸剑人不会为了好看,便嵌这样一颗石头上去。

  这是剑无雪第十八次抚摸石头,手法与往常无二,触过即分,但当他垂下手时,竟听到剑匣里响起一声细微的“咔嚓”。

  剑无雪猛地撩起眼皮,见得这墨绿色的石头开始旋转着缓慢下沉,数息之后,又听得里面的机括响了一声,镶嵌石头的地方弹出个约莫巴掌大的暗格来。

  一本薄薄的册子躺在里面,上书“春江花月夜”五字。

  剑无雪将之取出,一翻,竟是本剑谱。

  谢厌竟然还在剑匣里留了本剑谱?是担心神都论道台会亏待他,还是悬剑山庄的剑法不合他心意?  答案无从透过剑谱得到,但剑无雪的心不由为之一颤。

  可敲门声又起,少年只好把剑谱收入鸿蒙戒,伸手推开门。

  入神都学院后,许多人都试图结交他,但都被那张冷脸给冻了回去。

  如今剑无雪与陆羡云关系最洽,盖因与之相交淡如水,即使他最终仍是拒绝加入悬剑山庄,陆羡云亦不曾恼怒;并且这人剑术与他相当,拆招过招之间,总会有不小的收获。

  门外站的果然是陆羡云,见得剑无雪,微微一笑:“剑师弟,今次在神思塔举行的开课大典,轮到我们论道台弟子上去作代表发言。

剑师弟在灞陵台大比上表现优异,论道台的先生们一致推选你去致辞。

”  闻言,剑无雪正往外迈的腿登时收回去:“我便不去开课大典了。

”  陆羡云颇为无奈:“剑师弟不必紧张,上去讲个一两句便可。

”  “那也不去。

”剑无雪冷冷道,眼神很是坚定。

  隔壁一人恰巧开门,听得此番对话,失望又愤怒地说:“剑师兄若不去,那就只能是那位走后门入论道台的、所谓的上林谷长老,代表我们上去致辞了!”  又有门开,探出上半身的人狂点头附和:“听说啊,那个所谓的上林谷长老,连剑都拎不动!是仗着自己辈分高,不听学院长老劝说,硬要来我们论道台的!”  “就是就是,屁武功不会!我要是他——在论道台这种武力至上的地方,会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为何会是他?”  “听说他比较会说话,就让他当第二人选了!”  “呵,管他什么长老不长老的,等他来了,好好教训一番,叫他知道论道台不是什么煮茶赏花的地方——”  “这不好吧?上林谷乃医修大派,与之交恶,以后想要过去求些伤药什么的,指不定会将你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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