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正巧碰上折哲悲悯的养母,她站在车旁边同一个陌生男人争吵,折哲多看了两眼却因为下雨被郑荣霖扯进了车里,他在郑荣霖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向后望,那两个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天晚上回去折哲又开始难眠,他后来勉强在郑荣霖怀里睡去醒来却发现又攀在床边,郑荣霖避开肚子过来捞他,握他手时握到的是满手的汗。他开了灯去搂他,亲他额头时一片冰凉,折哲很久没有这样异常的反应了,郑荣霖直觉是孩子闹他,便又去人小屁股底下摸,确定没事之后他还是决定给钟林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折哲按住郑荣霖拿手机的手,攀了他的脖子撒娇,“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我爸爸妈妈,我好久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了。”郑荣霖让折哲抱着,借着这个姿势把他拢进怀里,他想着或许是祭拜时勾起了他的往事,或许是即将生产让这个小孕夫过于敏感,他最近娇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祭拜时跟郑荣薇争吵的那个男人,折哲总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却努力在脑海里思索之后怎么样都对不上这个背影,他们当时离开得太快了,折哲觉得他该多观察一会儿或者走近去看看的。他被郑荣霖暖烘烘抱着,不舒服的感觉这才淡了一些,他仰头跟他讲话,讲他刚刚做的梦,断断续续,半句半句拼凑起来是他仿佛梦见了害他父母的凶手落网,他激动地去看他被枪毙,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面容。 平日里郑荣霖哄人的话张嘴就来,这会儿却不愿哄他,只一下一下替他顺背然后一下一下吻他头顶,郑荣霖什么都肯承诺,唯独对着这件事情,他总不能一次次哄人总会抓到却又让他眼看着希望一次次落空,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即使哄骗郑荣霖也不愿。 “我觉得我该给鲍叔叔打个电话。”折哲说着就要从郑荣霖怀里起身,“也许案子有进展他并没有告诉我。” 郑荣霖又及时把他按回怀里,腿也压上人光裸的小腿,他好好跟他商量,“半夜两点了,你鲍叔叔不睡觉的?你听话,明天白天再打好不好?” 道理折哲都懂,但他就是想打这个电话,十分想打,却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像郑荣霖一样宠着自己,他不敢对着别人任性,内心矛盾又出了一身的汗。他推开郑荣霖然后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捂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小生命心跳与自己同频率的律动,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郑荣霖也知道折哲心里不好受,便也跟着他一起坐在床头,扭头见他紧皱的眉头还是不忍,最后还是把手机拿过来,“打就打吧,我来问,总归挂了电话他骂的是我。”说着就翻起了通讯录,折哲几乎是一瞬间夺了郑荣霖手机,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扑进人怀里哭,哭得爽快通透,边哭边还抽噎着叫屈,“我也只敢在你面前使这点性子了,你已经把我惯成这样了,怎么还怂恿我跟别人任性,我不想处处讨人嫌啊。” 郑荣霖让他哭得没招,又紧紧抱在怀里哄,“你哪里讨人嫌啊,你不知道多讨人喜欢,不知道多好,不知道我爱惨了你啊。”小孩儿还是自卑,即使是无法无天让自己宠着长大的,也还是改变不了他多年寄人篱下的心酸。他越在乎这种情绪就会越强烈,但还好他不是常常这样,郑荣霖早就问过钟林,对方不慌不忙,说孕期的情绪多变很正常,你要多些耐心,毕竟他怀的是你的孩子。郑荣霖哪里没有耐心,他是怕折哲这样伤到自己身子。 一夜混混沌沌,最后还是在郑荣霖的怀里睡着的,无论是多年来的习惯还是因为相爱带来的安心依赖,折哲都不可否认每次无助难过时,郑荣霖的怀抱永远都能安抚自己平静。 第二天天刚亮折哲就给鲍成久打了一个电话,他穿着睡衣站在床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不安地在窗台抠弄,短暂的寒暄之后他便切入正题,“鲍叔叔,案子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折哲的手更加僵直,“所以就没有再多线索吗?当年镇上所有男人都排查过,不是仇杀,所以是外镇人员随机作案?为财?可是我们家的钱并没有少多少啊。”折哲越说越激动,每次问都只是这一套说辞,那这样的话除非凶手自首就再也抓不到他了吗? 郑荣霖走到人身后去抱他,把折哲在窗台上抠弄的手掰开握在手心,然后夺了他手机跟鲍成久说了几句之后挂断,他之前跟鲍成久商量,说折哲最近身体不好不能过分激动,所以案子有实质性进展之前还是不要向他透露。 “你干什么挂我电话!”折哲突然激动地转身呵斥,却因为动作太大后腰撞在窗台横棱上,他痛得一窒,眼睛里立马含了泪。郑荣霖赶紧抱着给他揉,一边哄一边想,怎么就变得这么好哭了呢,这是要心疼死我吧。 折哲吼完人之后又抱人脖子:“你总得等我把话说完吧,你怎么还是这样啊。” 郑荣霖让他嗔得没办法,只好又抱着人道歉,“我错了我改,要不你再打回去?” 折哲抱着郑荣霖摇头,抱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他,“你昨天有没有看见荣薇阿姨在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 郑荣霖思索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但是看不真切是谁。” 郑荣薇离婚有些年头了,但她没有再找,折哲印象中她的前夫,林烨明的父亲,在他们还在云塘镇的时候,他是在自家铺子里做过工的,只是后来他们一起离开了,直到折哲被郑荣薇领养回家,他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也从没听郑荣薇提起过。 “那你还记不记得荣薇阿姨的丈夫?”折哲又问。 “你说林肖东?” 虽然有些陌生但又是在以前真真切切的听到过,林肖东这个名字突然一遍遍在折哲脑海里回响。他小的时候是见过林肖东的,而昨天那个陌生的男人,会是林肖东吗。他回来了?他跟着荣薇阿姨一起去祭拜吗? 折哲脑子里越想越乱,不知道怎么会过分关注于自己来说可以算是陌生的一个人,可是自从昨天之后折哲就一直心神不宁,虽说这样的揣测或许不太礼貌,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当年林肖东为什么会在自己父母遇害之后突然离开呢?折哲印象中他向来与郑荣薇感情很好,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之后便是沉默,折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紧皱着眉,小手冰凉,刚从暖烘烘的被窝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红晕,这会儿却变得苍白。郑荣霖凑上去跟他鼻唇相抵,柔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折哲轻轻摇头,抬眼盯着郑荣霖看,“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你再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外边日头正好,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郑荣霖本该下楼收拾然后去公司上班,但是折哲难得主动要求他陪,他乐得哄他高兴,便让秘书取消了早会,晚去一会儿也没什么。其实谁都不困了,于是就抱在一起看了一部郑氏新出的电影,是萧预主演的,折哲看完跟郑荣霖讨论萧预,说是看他刚出道时候的作品再看现在,真的是一步一步努力走上来的,言辞间欣喜羡慕,郑荣霖说你高兴等孩子出生便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正说着怀里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竟是又睡着了。 郑荣霖低头看他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轻颤,小嘴微微噘着等亲一样,他便低头去吻他,在把他放好准备下床的时候又被紧紧抱住了腰,小东西现在真的是越来越黏他了。 ☆、第五十一章 人的直觉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折哲自从清明给他父母扫墓回来一直心神不宁,那天跟郑荣薇在一处的那个男人实在可疑,如果不是有什么渊源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打电话问太过直白,却又更不好上门去,上次意外之后郑荣霖果然聘请了私人保镖,就守在房子周围,如果出门也会跟着暗中保护,郑荣霖本事滔天,折哲却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这样大动干戈。原生家庭带来的聪慧通透即使被童年巨大的变故稍稍抹灭,但跟在郑荣霖身边的这些年也让折哲学会了通达谨慎,郑荣霖已经为了自己几乎跟堂姐一家反目,折哲实在不好意思再直白地去怀疑他的前姐夫是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但这样的怀疑不是心血来潮,在那之后的无数个梦里,背对着自己跟郑荣薇谈话的那个背影都跟折哲七岁那年在折家阁楼遭遇的那个男人重合,同样相似的还有那天意外遭到林烨明绑架时出现在门口却又匆匆消失的那个身影。 折哲越来越相信那晚并不是恍惚,如果不是心虚,他逃什么呢? 钟林每周上门两次,耐心地为雇主检查身体,瞥他领口一眼便孜孜不倦撂下相同的嘱咐,“上次的情况没有出血引起先兆流产算是万幸,但不要仗着年轻胡来。”他话里有话,折哲一下子红了脸,旁边的罪魁祸首更是尴尬地挠头认错,“是是,我下次会注意。” 医生的职业跟素养给了钟林敏锐的洞察力,他虽然没在检查折哲身体时察觉出什么异样,但是对方领口处的吻痕毫不掩饰,大喇喇敞着告诉他他们昨晚做了些什么,钟林扶额,这真是挑战他作为一个医生的尊严啊,难道他之前说的话都让他们当了耳旁风? 郑荣霖虽然重欲但并不是一个不知节制不懂分寸的人,只是前几日小孩儿夜里睡不稳他安抚他时留下的痕迹罢了,嘬得大劲儿了,那印子可不得好几天不消嘛,这点钟林其实是冤枉他了。不过要说冤枉也不冤,好像是大前天晚上吧,在酒桌上稍微喝多了一点,郑荣霖回来见着折哲正光溜溜地泡在浴缸里,便不要脸地也脱光了跟他一起洗,浴缸里漂着一只小黄鸭,折哲小手捏着它玩儿,却不知自己也像个浮水的憨憨的小鸭子。郑荣霖瞅着那手怎么那么细白,葱段一样的,指节处还泛着桃花瓣一样的粉红,让他摸摸得是什么销魂感受啊,郑荣霖想着想着便捉了人的手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折哲吓了一跳,被抱个满怀在水里扑腾,“你喝酒啦?好大的酒味。”郑荣霖又不要脸地往人脖子里凑,语气逗弄,像是喝高了,“你才闻出来啊宝贝儿?”折哲被抱得严丝合缝,热水阻隔在他们紧紧贴着的背腹之间,郑荣霖胸膛炙热滚烫,比浴缸里的水还要高上几度,折哲让他这样抱着,身子一下子就酥了,所以当那人借着温水撞进来时他也只绞紧了身体呜咽,再说不出其他话了。他好久没这样碰他了。 郑荣霖让他裹得四肢百骸都舒爽,虽然醉着酒但也还有理智,不大动作,极尽温柔,只在被绞得狠险些爆发的边缘小声哄,“放松,放松,心肝儿。”说着又捉着折哲下巴转过脸来亲人的嘴。折哲两条细直的腿随着水的浮力漂着,圆圆的肚子挡住一部分视线,挡住大腿衬得他两条小腿更细,怀个孕也没吃胖多少,这么个瘦弱的小身板这些日子是怎样支撑住他的孩子的啊。郑荣霖越想越心疼,动作都轻柔下来,大手覆在折哲手背上同他一起托着小肚子,享受得不得了。他觉着他大概是他这辈子的齐人之福了。 放浪形骸,这么些日子也就那一次。 郑荣霖刚把钟林送走,折回来折哲就攀着他脖子抱他,亲他的脸嘻嘻笑,“被发现了。”笑得狡黠像闯了祸被父母抓包并不害怕的淘气孩子,大概是因为知道还有个更浑的混蛋给他撑腰。郑荣霖捧着他脸看他,折哲笑眼弯弯又像只偷了兔子的小狐狸,他见郑荣霖皱眉便用手指去舒展他眉心,像是怕他自责哄孩子一样哄他,“没事,那天可舒服呢。”郑荣霖难得看到折哲烂漫的孩子一样的情态,单纯无辜真的像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但郑荣霖却懂他的心酸,他的小折哲,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郑荣霖便尽可能多的在家里陪着,不重要的文件全都拿回家里处理,会议也大都改成视频会议,坐在书房对着笔电,匆匆结束之后还能去旁边看着折哲吃完早饭,然后再心满意足地去上班。折哲虽然肚子圆滚,但可能因为身体本就瘦弱倒也没太明显,人家孕妇后期都像揣着个大西瓜,他像是揣了个小皮球。 身子没有那么不便折哲就不甚注意,往往是在郑荣霖穿好衣服要离开时冲下床去抱他,每每吓得郑荣霖不轻,脚下打滑似的先他一步过去捞他,等人结结实实抱在怀里之后再假装生气训斥,“你几岁啊走路莽莽撞撞。”折哲不以为自己挨了训,认认真真回答,“22岁了。”那声音清清脆脆不知道怎么的惹得郑荣霖想哭,他才22岁啊,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要生自己的孩子了。 最惬意要数周末的午后,郑荣霖不去公司,他们吃完饭又搂在床上,说说话,或者一起看一部电影。这个季节爱下雨,春雨淅淅沥沥打在窗子上,噼噼啪啪有节奏一样,纱帘只拉了一半,却也跟完全拉上没什么分别,外面天气阴沉,让人分辨不出时间,折哲最近爱这样的天气,他乏的时候,可以赖在郑荣霖怀里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