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凌霄皱了皱眉,便抛之脑后了。
凌霄却没看见,自己身后的秦将离,眸色一暗。 果然如自己所料。秦将离心道。 不管凌以筠做了什么,让翟亭深这么说,但这凌以筠,不得不除。第33章 次日天刚亮起,秦将离便起了身。 清玄宗历来的规矩便是这样。仙道大会之前几日, 报名参加大会的弟子便会被聚集在主峰之中, 统一接受教导和训练。 秦将离刚走出自己的屋舍, 便见凌霄正在院中等他。见他出来,凌霄走上前来, 将一把长剑交给秦将离, 说道:“为师之前都忘了, 你除了那把斩邪, 如今还没有其他的剑。 那剑且待你哪一天修为突破元婴了,再拿出来用。现在暂且用为师给你的这把, 不会引人觊觎。” 秦将离感受到了自己收在丹田之中的那把剑不满地嗡鸣了两声。但他却是恭敬地应了下来, 双手接过了那把剑。 他师尊给他的, 无论什么, 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 “弟子谢过师尊。”秦将离说道。“弟子定不负师尊重望, 不辱使命。” 向来争强好胜的凌霄却是停顿片刻, 说道:“安全第一。” 秦将离应是, 行礼离开了月华峰。 凌霄在院中站了片刻。 自从之前他弟子得了那本五灵根修炼秘籍,修为便日行千里, 早不亚于天灵根的修炼速度。按说如今,也不可能比旁人差在哪里。 那, 他在担心什么呢? 想他前世, 最赞成弟子在摔打挫折中成长, 如今, 竟倒开始担心秦将离是否会失败、是否会受伤。 竟平白生出些妇人之仁来。凌霄在心中斥了自己一句。 —— 待秦将离到了清玄宗主峰,远远便看见了坐在教坛上的凌以筠。 凌以筠容貌上佳,脾气秉性又好,还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地位高贵,故而在宗门中颇受欢迎。 他没什么架子,来往的弟子见到他,都笑着同他行礼打招呼,而他也一一点头笑着回应。 秦将离冷眼,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之前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人还真没出过什么岔子。他是凌潇的嫡亲师兄,自凌潇入门派,便由他时常带在身边,对凌潇也是一往情深。 但是这一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人竟然成了这样一个不动声色地暗害凌霄的笑面虎。 想到那魔蛊的药引,秦将离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就在这时,秦将离的身侧响起一道声音。 “你就是秦将离?” 秦将离侧目看过去。 接着,他便看到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抬着下巴,正上下打量着自己。那弟子身后跟着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他的追随者似的,同那弟子一起,用颇不友好的目光看着自己。 秦将离没有说话,转身便要走开。 那弟子便又叫住了他:“站住!怎么,秦将离,你连同我说句话都不敢?” 接着,他使了个眼神,周围的弟子们便纷纷上前,竟将秦将离周遭围了起来。 这弟子抱着手臂上前,站定在秦将离面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秦将离目光冷淡地看向他,仍旧没有言语。 在恶意面前习以为常、沉默不语,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我乃星奕峰峰主宣洪长老座下首徒简顾。”他抬了抬下巴,说道。“我家门祖上同凌潇仙子可是同一个家族的,算起辈分来,凌潇仙子可是我祖奶奶呢。” 说到这儿,他颇为骄傲地抬起下巴,像一只趾高气扬的小公鸡。 秦将离瞥了他一眼,噢了一声,便抬步要走。 “站住!”简顾出声喝止道。“你一个刚筑基的五灵根,凭什么代表凌潇仙子的月华峰来参加仙道大会?” 秦将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按理说,替凌潇仙子来参加比赛的,应当是我呢!”简顾走到他面前,说道。“只可惜当初我入宗门时,凌潇仙子在外游历。否则,如今凌潇仙子的首徒就是我,哪里轮得到你?” 秦将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而锐利。 接着,他便听到简顾说:“凌潇仙子家门遭遇不幸,如今唯独我,才是唯一与凌潇仙子血脉相通的人!你等着吧,待仙道大会上我打败了你,仙子便知道你是个有辱师门的废物,她便应当将我收入门下,来……” 下一刻,他被一道灵力打中腹部,猝不及防,痛叫出声。 接着,他便生生被打翻在地,周围的弟子皆发出惊叫声和抽气声。 简顾一时间两眼昏花,口中泛出血腥的气息。接着,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便见秦将离的招式都还没收回,正冷冷地俯视着自己。 简顾大惊。 自己明明……明明已经到了筑基末期,只差一个机缘,便可结成金丹。对方不过是个五灵根的修炼废材,怎么会…… “说完了吗?”秦将离问道。 他声音虽平静无波,但莫名带着几分森冷和低沉。他黑而深邃的眼睛俯视着简顾,简顾便再说不出话来。 秦将离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开了。 旁侧拦着他的弟子们见他走过来,纷纷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简顾怒目圆睁,怒道:“你分明就是偷袭!你等着,我定然会打败你的!” —— 这一整个上午,都是凌以筠在教坛上给弟子们讲道。在凌以筠看来,大赛当前,多加训练修为和技巧并没设么用,反倒是安定道心,最为重要。 待到了午后,他便宣布今日到此为止,让弟子们自行散去。 秦将离看着他,并没有急着走。 自从上一次凌以筠送给凌霄那枚魔蛊的药引后,秦将离便耿耿于怀,觉得凌以筠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间,不除不快。 不过幸而,魔蛊的药引向来是一蛊一引,并且没有药引的话,魔蛊便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如今凌霄的药引在自己手里,他暂且还能安心。 不过,如今看来,留着凌以筠这个人,比留着药引还要危险。 待广场上的人将走尽了,秦将离才向凌以筠走去。 凌以筠一抬眼便看见了他。 凌以筠一愣,接着便舒展着眉眼,对秦将离温和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方才你同那弟子争执,我看见你了。”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道:“你师尊将你教导得极好,你的修为这段时间提升得很快,如今对灵力的把控也极为精准。” 秦将离看向他:“多谢凌师叔夸奖,您过誉了。” 他说着话,实则余光则是在看周围是否还有剩下的弟子。 他指尖已然悄然汇聚了一道魔息。 这魔息凝聚成一束,细如银针,轻易无法察觉。 秦将离此时若将这输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入凌以筠的经脉,那么这缕气息则会随着他的经脉一路上行,一路刺入他的灵根。 不出三日,凌以筠便会经脉逆行而亡,状如走火入魔。 这可比那魔蛊有效果多了。不过若非极其高阶的魔修,无人能够这般精准地操控如此强大到能悄然致命的魔息。 眼看着,这片广场便只剩几个弟子了。 他的时机来了。 就在这时,凌以筠随口问道:“你师尊的伤可大好了?”
秦将离一愣。 “……什么伤?” 他这一问,倒是将凌以筠问着了。 凌以筠诧异地看向他,问道:“宗主之前不是说,你同你师尊二人此番去仙来镇,你师尊受了些伤吗?掌门不让我问,还托我给你师尊送了丹药去呢。” 说着,他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宗主送去的丹药,想必药效极好。不过我没看着你师尊吃下去,不知他是否会舍不得吃,又存起来了。” 这下,换秦将离愣住了。他指尖的魔息也颤了颤,骤然熄灭。 “那丹药……”他问道。“是宗主给的?” 凌以筠闻言笑起来,说道:“是啊。那日你同你师尊回来,宗主便知道你师尊受伤了呢,不过看起来,想必不太严重?” 秦将离顿了顿。 接着,他缓缓勾起了一边唇角。 “凌师叔不必担心,师尊伤得不重。”他说道。“服下了师叔送来的丹药,不出两日,师尊便大好了,还请师叔放心。” 凌以筠松了口气,说道:“那便好。我今日问你,你也不必告诉你师尊,毕竟宗主之前还吩咐过我呢。” 秦将离应下:“好的,弟子记下了。” 接着,远远二人便听到一声黄鹂出谷般娇嫩的呼唤。 “师兄!” 二人抬眼看过去,竟是凌飞雪。 凌以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看向秦将离道:“那,你便回吧,师叔也还有些事。” 秦将离说道:“不必了,师叔,我还想在此打坐调息一会儿,师叔先回吧。” 凌以筠只顾着去应付那见了他便纠缠不休的凌飞雪,便也没多想,对秦将离说道:“那好,师叔先走了。” 秦将离躬身行礼,向他道别。 片刻后,他直起身,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 待那背影看不清了,他面上冷然狠厉的神色,便暴露无遗。 下一刻,他抬头看向主峰的正殿。 没想到,那药引背后,还藏着另一个人。 他留下,自是不是留着打坐的。 有一些人,须得他来替师尊处理。第34章 三日之后,仙道大会如期召开。 仙道大会可谓是修真界五年一次的、最为重要的盛会了。每次会时, 以三大宗门为首, 有百余个宗门会派遣代表前来, 盛况空前。 而论这仙道大会上最为重要的,便是弟子的比试了。 每个宗门都会遴选自己门派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参与比试, 最终将前三十名排出名次来。对于三大宗门来说, 便以本门弟子排名前后、占比多少来标准评判宗门实力, 而对于其余的大小门派来说, 则以本门派弟子进入前三十名为门派之荣。 仙道大会召开当日,晴空万里。 各门派修士汇聚在清玄宗主峰的数千丈大的无极广场上, 人数之众, 远远看去摩肩接踵, 人头攒动。而在无极广场前的高台上, 则按照座次给各门派派来的首徒、长老们安排了座位。 凌正卿坐在高台的正中,笑得温厚宽和。 而站在高台前说着欢迎各路仙修参与盛会的客套话的任务, 则交给了凌以筠。 凌以筠做惯了这类事务, 如今自然是得心应手极了。他的声音被扩音的法术扩散至整个广场上, 不过寥寥数句,便叫人如沐春风。 秦将离站在广场上弟子们的人群中, 眉头微锁。 他眸中隐约翻涌着暗红色的气息,甚至到了他难以控制的地步。他只得将目光紧紧锁在凌霄面上, 看着他那淡漠冷冽的神情, 才隐隐将翻涌的气息压制住。 第三天了。 自从那一日, 他将那枚凝结的魔息刺入凌正卿的经脉, 他便觉得自己经脉之中的魔息难以抑制,并且愈演愈烈。 那气息似乎生来便是嗜血的。此番他轻易动用,便像是将这魔息的天性激起了一般,让它逐渐不受秦将离控制,急欲喷薄而出。 前世便就是如此,但秦将离并没有试图压抑过它。 前世,他继承了无间深渊之中的上古魔尊传承之后,便性情大变。那魔息为他所用,同时也入侵了他的心性。在魔息的影响下,他的人性逐渐泯灭,而变得嗜血好杀,将杀戮和破坏当做乐趣。 但当时的秦将离并不介意。他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恶意,自然不在乎多杀多少个人。 但是现在的秦将离不一样了。 他庆幸自己仍旧保留着原本的修为,有能力保护凌霄,替他将居心不良之人处理干净。 但是他经脉之中魔尊的传承之力,不仅强大,对他的心性和反噬都是极为严重的,甚至到了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只得清心静气,将之极力压抑着。 他能够感知到凌正卿经脉之中自己的那道魔息,甚至能够操纵它。 就在今日,那道魔息便能完全侵入凌正卿的灵根,致使其经脉逆行,走火入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