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扒了那层奶油皮,里面还是那条哈士奇。 那天我们俩出去喝酒,他看我半天,乐了,问我:“大白,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我喝的有点上头,嗤他:“搞屁。” 他还是美不滋儿地乐:“哎跟我你还瞒个什么,从你进门儿我就发现了。” 我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咂吧了一下嘴,说:“胖了,爱笑了,精神了。” 我说:“说得好像我之前不爱笑似的,”然后扯了扯腮帮子,“胖这么明显啊?” 他跟我说:“倒也不是不爱笑,就是……”他想了想,比比划划地说,“之前你每天都被生活强.奸得奄奄一息强颜欢笑,现在直接放弃节操躺下来享受卧槽真爽那种感觉。” 我说去你大爷的吧。 他笑,夹了一筷子肉扔我盘子里,说:“胖点好,本来挺俊的个小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之前被你那破胃病弄得都瘦脱相了,那段时间你妈还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吸毒,现在正好。” 我乐了:“我妈还这么问过你啊?” 他说:“可不么,我只能跟阿姨说你胃的事,”他顿了顿,“阿姨当时电话里就哭了。” 我不说话了。 他嗨了一声,说:“怎么扯那么远,说啊,哪家的姑娘让你拱了啊?” 我说:“没哪家……这事儿说出来你也不信。” 他一下兴奋了:“赶紧的!” 我顿了顿,用一种“我结婚了”的自豪语气说:“我家闹鬼。” 秦风:“……”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嘴巴开开合合,纠结了一会,问我:“兄弟……你最近……真没碰什么不该碰的?” 我说:“啊?” 他磕磕巴巴地说:“就是……那个……溜冰,白粉……” “我操你大爷老子不吸毒!” 他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来,兄弟我给你指条明路啊,从这馆子出门儿右转五十米有个公交车站,上312路坐两站地有个医院,你呀,上精神科挂个号,就你这个情况找个教授电一电就好了,滋儿一下,包治百病。”
我:“……你看,我就说你不信吧。” 他瞪我一眼:“搁你你信么?还闹鬼,我说你最近是不压力太大了啊,多喝点太太静心口服液啥的调理调理。” 我特无奈:“不,你听我说完……” 我把这些事都跟他一一说完之后,他一脸呆滞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根烟抽。
他颤抖着说:“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说:“可不么,就是那么回事儿。你不信是吧,你跟我回家一趟。” 于是他被我拽回了家,一路上表情在“这丫是不是疯了”和“我操不会真的有鬼吧”之间来回切换,到家之后我特意没开灯,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轻声念道:“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我们俩等半天,啥动静都没有。 ……咋不配合我装逼呢。 秦风的表情更诡异了,大概觉得我是真的脑子有病。我只好说:“行了,小云,云大仙儿,出来吧,我带人回家了,认识一下。” 咔嚓一声巨响,云玉闪亮登场。 还冲秦风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秦风,他眼珠子都要从那狭窄的单眼皮里夺眶而出了,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我拍了拍他他肩膀:“没事儿啊,习惯就好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好悬没吓出脑梗……” 话没说完,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揪住了我的后颈皮,秦风跟疯了一样拽着我的领子就往外跑,我被他勒得直吐舌头,仓促间只来得及关个门,门缝里看见云玉还飘在原来的位置,疑惑地歪头。 我要是不制止他,我感觉秦风能拽着我疯狗一样跑八条街。我打了他一下,气喘吁吁地说:“行了……行了!” 他也气喘吁吁,浑身发抖。 他说:“里头那个是……” 我说:“我家闹鬼。” 他嗷一嗓子:“赶紧送走啊!把那个什么……赶紧的全请来,送走!收了!打散!你家怎么会有这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皱皱眉:“送不走,超度不了,还打散,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就给人家打散?” 他都快疯了:“你想什么呢啊?它在你家啊!你想啥呢?你家闹鬼啊!你知道它哪天晚上就把你弄死了吗?它是鬼啊!鬼害人啊!” 我耐着性子跟他说:“他不是那样的……” “柏舟!你他妈被鬼迷了心窍了!” 我皱着眉看他:“你冷静一下……” “我他妈没法冷静!不行……你不想除是吧,行,我来,我来行吧?” “你干什么?” “我把这玩意儿弄走!我他妈不能看着你被它害死!” 我说:“你别乱来,你好好的,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他瞪着我,看那样子特别想揍我。 他说:“你有你大爷。”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回家的时候云玉坐在厨房里守着一盏小灯发呆,看见我回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他怕我?” 我笑了笑,说:“没事儿。” 他没再说话,安静地垂下眼帘。 我看着心里也难受,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说:“……没事儿啊,别往心里去。” 他摇头笑了笑,就着这个姿势搂住了我的腰,小声说:“只要你不怕我。” 之后的几天我发现秦风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短信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到公司找他发现他请假了,我心里就突然没了底,怕他真要把云玉找个法子打散了。 我从他公司出来,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发慌,干脆回了家,结果一进楼道一股奇异的味道差点熏得我一个踉跄,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认得这味道,这是……各种硫磺,香,灯油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有人在做法事! 我他妈忘了,秦风这逼有我家门钥匙! 我一下就慌了,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开完锁一把拉开门—— 客厅中央是一层密密的红绳结成的网,网上挂着铃铛,阵旁一个人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秦风脸色惨白地坐在一旁。 而云玉趴伏在阵法中央,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发出细碎微小又痛苦不堪的呻.吟。 和之前的超度不同。 这一次,他浑身是血。 ☆、第 7 章 我心头蓦地跳空了一拍,喊他的名字都破了音:“云玉!” 他在混沌中抬起头。 两个月里他俊美如仙的长相终于消失不见,他的脸青白泛灰,眼睛灰白空洞,没有黑眼珠,七窍流血,头发散乱地披在脸前。 那是……恶鬼相。 他抬着头,手向我的方向伸了伸,突然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整个战栗地蜷缩成一团。 我被他这一声呜咽惊得回过神,骂了声娘,走过去就要扯那阵上的红绳,原本在一边坐着的秦风突然蹦起来拦腰抱住我往回拖,在我耳边大吼:“你他妈干什么!” 我拼命地挣:“你他妈干什么?放开我!” 秦风撕心裂肺地吼:“你看看它!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它以前都是伪装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 我一点也不想跟他废话,照着他小腿狠命踹了一脚,他“操”了一声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脖子上青筋都暴出来:“你疯了?!” 我沉默着推搡着他,把他推出门外,他发狠地左右挣扎,在门外拼命地捶门。 屋子里只剩我,云玉和那个法师。那法师眼神凌厉,没有停下念咒的声音,却也没有来阻止我的意思,我直接走上前拽断了那个绳网,那一瞬间本来趴伏在地的云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瘫倒在我怀里。 而那法师在我拽断绳子的刹那吐出一口血来,坐在地上。 门外秦风的声音都带着绝望的哭腔了:“柏舟!柏舟你说句话!柏舟!” 我喊了一嗓子:“活着呢!” 我抱着云玉,就着这个姿势跪下来对着那个法师说:“大师,对不住。” 那人一口气没缓过来还在咳,冲我摆摆手说:“想死的人我救不了。” 我站起来端着云玉走进里间锁了门。他顶着一张狰狞的脸,安安静静又奄奄一息地缩在我怀里,揪着我的衣领嘶哑地叫我:“柏舟……” 我应他:“哎,在呢。” 他费力地说道:“不要……怕我。” 我那一瞬间心都是缩起来的,我咬着牙说:“怕屁,老子看的恐怖片特效比你这个逼真多了。” 他很艰难地笑了笑,然后突然顿住,在我的怀里疯狂地扭动起来。半灵体状态的他那么轻,可我差点都没抱住他。 我:“云玉,云玉!” 他却彻底失去了意识,抽搐着发出凄惨的低吟,我正不知所措间,他忽然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唇舌像蛇一样冰冷湿滑在我的口腔里游走,舔着我的舌我的上腭甚至我的嗓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和贪婪。 我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迅速地虚弱了下去,像有什么温暖的气流从四肢百骸聚集到口腔然后迅速地流失出去,强烈的冷意和虚弱的感觉让我滑跪到地上,而云玉还揽着我,忘情地亲吻我。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这才是在吸取阳气。 这时一声巨响,秦风硬生生把门一脚踹开,喊了一声“我操”,硬是把我拖了出去。 我被他拖了几步,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得嗡嗡响,失去了意识。 我是在秦风家里醒过来的。他当时坐在那,忧心忡忡地玩手机。 我咳了一声,告诉他:“醒了。” 秦风抬头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揍你啊。” 我说:“云……” “云你大爷!你知道你晕过去是为什么吗?我再晚去一会你他妈被他吸成人干儿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那他……” 秦风咬牙说:“我师父死活不答应再做法事,说不救想死的人。柏舟,你是真想死啊。” 我松了口气,讪讪地说:“他这是被你们逼急了,这之前他都没这么干过。” 秦风突然跳起来扇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一脸懵:“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想问问你干什么呢柏舟,你知道在你身边待了两个月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我皱着眉看着他。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它没法超度吗?因为这是厉鬼!我师父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很虚弱,意识也尚且混沌,但是一旦慢慢恢复,这他妈就是个为祸人间的主!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它就是个吸人阳气的恶鬼啊柏舟!你不管不顾,你能不能想想你爸妈,我叔我姨俩人半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有点事老两口怎么办啊舟啊。” 他红着眼眶和我对视。 半晌,秦风叹了口气,说:“你想好,咱们俩再去求一求我师父,说不定这事还能成。” 我看了他一会,脑子里乱七八糟。 我慢慢地说:“老秦,他说他不会害我,他也的确没那么做过。我不想就这么让他灰飞烟灭……我就是不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 “他说他的执念是我。我还活着,他没那么容易为祸人间。” 我又说:“我很清醒,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鬼。” “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和他认识,我想把这个事情弄明白。” “这个事,先这么着吧,老秦,真要到我没法控制局面的时候,我肯定找你。” 他很无力地看着我,说:“你不能拿人和鬼比,鬼是不一样的……”他摸出一包烟,点了火用力地吸了一口,说,“我没什么说的了,你要是真的……我给二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