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哈哈一笑,说:“我和你爸有钱?你快别说出来让人笑话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宋维心里一抖,想着在他心里,吴叔叔一家真的算是有钱人家啊。 陈阿姨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来,吴曦,把箱子放到后备箱。” 听此,宋维赶紧自己动手,说:“我自己来,你帮我开一下后备箱就行。” 东西装完了,陈阿姨说:“确定东西没有落下咱们就出发了啊?” 宋维点点头:“确定,都拿着了。” 陈阿姨点点头,灵活地钻到了车里。吴曦也跟着一溜身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 宋维独自一人坐在了后座,忐忑地关上门,生怕力气太大对车不好,又怕力气太小关不上门显得小家子气——活像是“生怕多行一步路”的林黛玉,主要是这车吧,贵得让人“心生敬畏”。 此时北京的天正是黄昏,几片火烧云被搁浅在天空的一角,把世界都晕染上了一抹鲜艳的底色。 陈阿姨开着车,轻车熟路地穿梭到了大街上。 一个长长的红绿灯,陈阿姨开口说话:“你叔叔出差了,不然他也想今天一起过来接你的。” 宋维摇摇头:“您来接我就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叔叔去哪儿出差啦?” “在杭州那边接了个培训的事。差不多要一周吧,下周回来。”陈阿姨说道。 宋维说:“叔叔真辛苦,老是出差。” 听了这话,陈阿姨看了旁边的吴曦一眼,趁机教育吴曦:“你看大家都知道你爸辛苦,你在学习上就认真点,让他少费点心。”
吴曦对陈阿姨的这种“洗脑式”教育选择了暂时性失聪,没有接话。 吴曦调整了下坐姿,也没有接话,反倒转过头问:“宋维哥哥,你们毕业旅行去了哪里?”
“秦皇岛,三天两夜。不过我有事,就没去。”宋维确实,不过他是为了省钱,才借口有事连最后的毕业旅行都没有参加。 听到“秦皇岛”,吴曦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说:“我们班同学也在讨论高考后去哪儿玩。前几天还在组织投票呢。” 听了这话,陈阿姨有点不高兴了,问道:“你们同学现在不认真复习反而在讨论去哪儿旅游?” 吴曦没有接母亲的话头,冲宋维接着说:“有不少人提议去日本或者俄罗斯。不过日本我都去了好多次了。想去俄罗斯,你去过俄罗斯吗?” 宋维摇摇头,说自己没去过。他很少旅游,尽管他也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但是家庭条件并不允许。 陈阿姨看儿子说到旅游这么激动,忍不住泼冷水:“去哪里玩都好说,不过你得先考上大学,不然怎么参加毕业旅行。” 母亲反复的督促让吴曦心生反感,语气有些不悦:“哎呀,我在和宋维哥哥说话呢!你就知道说我。” 吴曦这样的态度,陈阿姨也不生气,宋维知道这是他们母子之间很正常的交流模式,吴曦跟他母亲说话就还是挺随便的,他害怕的是他的父亲。 这么一提,陈阿姨想起了宋维要去实习的事,就随口问:“你这次实习的话,要实习多久?” “应该是到八月中旬。” “那挺好的,还有半个月的假期能放松一下。我手头的留学生暑期项目也要到8月份才结束。” 作为大学老师,其实远不如别人想象的那么轻松。寒暑假不是忙着科研就是忙着校际的交流项目,陈阿姨也不例外。 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陈阿姨接着说——“对了,宋维,我哥哥的小孩要来北京学雅思,过两天就到。到时候和你住一个房间啊。”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宋维措手不及。住在亲戚家,他本来就有点放不开,原本以为客房会是自己独自一人、可以放松的“地盘”,可谁知道这块地盘也马上要不保了。 那一刻,宋维内心是有点波动的。不过他嘴上只能本能地反应道:“来北京学雅思吗?准备出国?” 陈阿姨说:“对。他比你低一年级,想要出国读研呢。我早就想让你们认识了,没想到现在有了机会。” 宋维点点头,笑说:“那还挺厉害的。” 很久,没有人说话,宋维就倚靠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平日的霓虹灯,心里想着这个室友会是什么样子。第3章 Day2 - 借宿(下) 陈阿姨家所在的小区名叫“桂芳园”,是2000年之后建的新小区,地处北京教育资源最好的海淀。离她所任教的大学也就几站公交的距离而已。 小区的周边环境很成熟,配套设施也很好,旁边有个高端的大型商场,又是地铁的换乘站,生活和出行很方便。 “桂芳园”周围有四五个大小相近风格相同的小区,林林总总连成一片,每栋都有20几层高,壮观至极。 这不是宋维第一次来桂芳园了。之前他也来过几次,他很喜欢这个小区,安静宽敞,楼间距和绿化都很合理。不过,据说这里的房价已经是8万多一平米了,一套下来大概是1000万左右吧。 陈阿姨的家是三室一厅,朝向好,宽敞明亮,通风也好。陈阿姨说她当年买房子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朝向好、通风好,她就喜欢阳光和自然风,不然她在家里会待不下去。 家里的装修也很大气简练和低调,但是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进口的钢琴、天然的大理石餐桌、智能化的家电设备……一看就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 陈阿姨和吴叔叔所住的主卧,拥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即使宋维过来,也不会太影响他们相对私密和完整的空间。 进了房间,开了灯,陈阿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鞋子,说:“给你买的新鞋。你就穿这个吧。” 宋维接过来表示感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换上了鞋子。 接着,陈阿姨领着宋维走到了旁边的客房。平常这个客房没人用,只摆了几个柜子和一张空置的单人床,略显空荡。 陈阿姨说:“床我还没来得及铺,床单枕套柜子里有新的,我一会儿给你拿。” 宋维不好意思地赶紧说:“不用了,阿姨。床垫和枕巾我都带了,我自己收拾下就行了。” 陈阿姨有点不确定:“你连这些都带了吗?” 宋维点点头,说都带了。 陈阿姨有点意外,很高兴宋维的这种尽量给别人减少麻烦的态度,嘴上还是不忘说:“你来我这住,怎么什么东西都自己带。太见外了。” 宋维也跟着傻笑:“因为都有现成的嘛!我就想着带过来了。” 趁着宋维收拾东西的功夫,陈阿姨从背后打量着宋维——在她看来,宋维这孩子,长得干净,为人谦和,是个很懂事的小孩,从内心讲,她还是比较喜欢的。不过有点太内向了,谨慎得有点过头,比如说带枕头被单这些小细节都显得有点太小心翼翼,反而让人觉得生分和难以接近。 至于宋维性格被塑造成这样,陈阿姨觉得和宋维的家庭有关。虽然对宋家并不很熟,但她也从丈夫的口中获得了一些关于宋家的信息。他家家里的条件很不好,母亲重病没有劳动力,所以孩子特别早熟,陈阿姨在心里这么想到,觉得有点可惜。 转念一想,陈阿姨觉得自己在可能会影响宋维收拾东西,于是便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退出了房间,拉上房门,让宋维自己在里面收拾。 陈阿姨走后,宋维缓缓地打开行李箱,然后把床单被罩枕套之类的东西都拿出来,铺在床上。手脚麻利,动作娴熟,几分钟就解决了。 宋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环视着房间里的设施,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新“卧室”——目前这个客房除了书桌、衣柜和床,几乎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这样也挺好,显得宽敞。就算马上还要再搬进来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拥挤。 一想到要在别人家借宿一个多月,宋维只祈求能一切顺遂,别出乱子。 等宋维再次走到客厅的时候,吴曦已经洗完澡,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见宋维从房间出来,就立刻坐了起来,给宋维腾地方。 陈阿姨招呼宋维坐下,示意其吃草莓。 这草莓红得像滴血,皮都发亮,个头饱满匀称,每颗草莓的“头顶”还盖着一片青翠的绿叶,每个细节都昭示着其昂贵的身份。宋维没好意思多吃,象征性地吃了两颗,便说自己刚吃过晚饭吃不太下便停下。 陈阿姨笑笑地看着宋维说:“你在这里不用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宋维下意识地把双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适时表示感激,说:“宿舍连空调都没有,还是家里舒服啊。” “所以我就坚持说让你住过来嘛!这样你叔叔和我也放心,你就自在地住吧。”陈阿姨接过话来,算是给这个话题做个总结。 一小片刻的沉默之后,宋维决定主动提起关于吴曦学习成绩的这个话题——他知道,陈阿姨这次来接自己过来住,也是希望宋维在暑假的时间里,能够一定程度上看管吴曦。 虽然知道吴曦可能不想要被人问期末考试的成绩,但是宋维也只有硬着头皮问了:“这次期末考试得怎么样啊?” 谁知道吴曦还没说话,陈阿姨就先发表意见了:“还说呢,这次考试简直让人大失所望。英语考得还行,语文勉强及格,其他全都是不及格。还得亏是你上学期给他补习过,不然估计只会更糟。” 一说到吴曦的学习成绩,陈阿姨觉得头疼。不过她的语气并算不上严厉,估计也是不想自己和吴曦难堪。 “那真的得要努力了,也就一年的时间而已了。”宋维实事求是地讲,在学习这件事情上,他觉得讲漂亮话不如讲实话来得好。 听宋维这么一说,陈阿姨立刻表示同意:“吴曦,你听见没有!别玩手机了!你要是把用来上网玩手机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你在班上至少能再前进20名。” 吴曦表情有点不耐烦,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怏怏地说:“我知道了。不还有一年的时间吗?而且你之前还说我不用和别人比成绩,只要跟自己比呢。” “那和你自己比,这个成绩不也是没有进步吗?”陈阿姨直接说。 宋维看着吴曦放下来的最新款手机,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虽然陈阿姨对吴曦要求很高,但对自己的独生子又忍不住宠溺,明知道他对手机电脑很沉迷,还总是给他配最新款的手机。 想了想,宋维还是把焦点绕回到学习这件事,直接问吴曦:“那这个暑假,你想过要把哪些功课补习一下吗?” 吴曦很实诚地摇摇头说自己没想过。 眼见儿子不太上心的样子,陈阿姨更加泄气,对着宋维说:“我是这样想的,能利用暑假把英语和数学能有个提升就挺不错了,其他的文科就等开学了跟着老师下功夫学,应该问题也不是很大。” 宋维听了陈阿姨的想法,大致上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说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吴曦听了这话,跟蔫了的黄瓜似的,生气全无。对于自己的学习问题,他向来没什么想法,也更别提有什么发言权了。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吧!”宋维提议,准备起身。 “别了别了,今天你刚来,也挺累的。先休息一晚吧。”陈阿姨拉着宋维坐下,满意地笑了,如释重负地觉得自己接送宋维来家里,算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陈阿姨话音刚落,吴曦就不满地说:“你看你,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宋维哥哥刚来就着急给我补课了。” 陈阿姨连忙纠正:“是你自己考得太差了,不然宋维哥哥能这么着急吗?” 宋维看着这对欢快的母子,浅浅的笑了,只说没事没事。 陈阿姨转过头对着宋维说:“你先去洗澡吧。” “吴曦要不要先洗?” “不用了,他睡得晚,你去吧。” 宋维接受安排,起身去自己的房间拿换洗衣裤。 走进浴室之后,宋维回过头,反复检查、确定门反锁好了才脱掉了自己的衣裤——在别人家,到底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