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没下文,苏献文收回目光,又问了一遍,“什么忙?”“我最近被一个人缠上了,本来想请周昊帮个忙,可怎么都联系不上,今天过来酒吧里找也不见人。”陈阳开口,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什么人?”苏献文稍微正色,类似的事他听过不少,也不忌讳出手帮上一把。以前他们学校附近有变态出没,都是苏献文跟周昊他们几个男生轮流送班里的女孩子回家,直到变态落网。“我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添加了他为好友,之后他就时不时来问我是不是过得不幸福,父母对我的掌控欲是不是令我无法呼吸之类莫名其妙的话,我觉得是个骗子就骂了一顿把他拉黑了。”“谁知道这个人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天天骚扰我,拉黑也没用,我现在都不敢开机了。”陈阳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就恨得牙痒痒,尤其是对方完全置身于幕后,自己一拳只能打在棉花上。“咳咳……!”苏献文被一口酒呛到,他本来以为是护送陈阳回家之类的事,没想到是要自己当黑客顺着网线找出骚扰者……苏献文一个会计电算化的学生真的不懂黑客技术。“额,”苏献文斟酌着言辞,“你报警了吗?”“报了,没用,号码是伪基站打出来的,查不出是谁。”“那你想让我做什么?”苏献文觉得陈阳脑子不太清醒,对自己寄予的希望过大了,不过他也不能直说就把问题抛回给陈阳。陈阳摇头,她也不知道。“那这样,你把你的卡给我,如果有骚扰电话我就跟他隔空对骂行吗?”苏献文决定先看看情况。陈阳点头,当场就把卡取出来给了苏献文,苏献文收好卡,估计今晚是不会有收获准备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芷界。他礼貌地问了问陈阳要不要送她回去。陈阳现在是草木皆兵,害怕真被跟踪,苏献文愿意送她自然是求之不得。苏献文打车送她回去,路上跟芷界发消息安慰他,正在打字,陈阳突然开口:“我总觉得以前见过你。”这句话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阳也说过,苏献文一笑,“我大众脸。”“不是,”陈阳很认真的否认,“我做过一个梦,我走在青石板路上,两边是红色的彼岸花,我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然后我就看到了你。”说完陈阳小心地借着洒进车窗的路灯看了眼苏献文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搞笑?”“没有。”苏献文微微摇头,他完全没有笑陈阳无稽的心情,因为陈阳说的这条青石板路他也在梦里见过,还有那些艳得过分的花朵。在陈阳说害怕的时候,苏献文心里甚至有根弦轻轻响了一下,一瞬间他被一种徘徊千年无所解脱的情绪所覆盖。脑海里飘过很多事,但苏献文什么都抓不住。“就是这种花。”陈阳掏出一根项链递给苏献文看,“这是我奶奶从一个神棍手上买的护身符。”项链只是一朵材质不明的花被黑色的绳子串起来,完全没有设计感,但这朵花雕得意外的精致,一眼望过去苏献文还以为是真的。“你还挺迷信的?”苏献文道。“以前不信,现在觉得很邪乎,就天天都随身带着。”陈阳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辈的年轻人观念里迷信不是什么好的意思,“我去问过了这花叫彼岸花,按照民间传说它应该是开在黄泉路旁边的,苏献文,你说黄泉路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你也说了是民间传说,是不是真的等死后就知道了。”苏献文将项链还给陈阳。等到了陈阳家的小区,苏献文还尽职尽责将人送到楼下才离开,走出小区,苏献文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会。苏献文不是第一次见彼岸花,芷界家里也存了不少,但他家里的都是真花。回到家,一进门苏献文就被芷界抱住蹭了好几下,一边蹭一边埋怨苏献文离开得太久了。苏献文跟他道歉,保证等徐崇的这点破事解决完了他们可以去周边玩一圈,芷界这才多云转晴。把芷界哄回房间,苏献文状似无意地去阳台抽烟,顺便看了看窗台上的彼岸花。已经很久了,可是这些没有经过防腐加工的花朵依然开得灿烂,一如刚刚采摘下来的模样。次日,苏献文将陈阳的手机卡换到自己的手机里,刚开机没多久就接到了骚扰电话跟轰炸短信,有点类似“呼死你”业务。苏献文接了一通电话,对方没想到苏献文真的敢接,顿了一下才说:“阳阳……”“阳你大爷的,你哪来的瘪三做这种不入流的事……”苏献文不带换气地骂了对方一通,从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到人格尊严身体情况统统问候了一遍。对方被这一通臭骂骂得昏头昏脑的,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抓紧时机反击,但他完全不是苏献文的对手,不管说什么都能被苏献文以强大的火力喷回去。对方:“……”苏献文骂爽了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关机。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芷界:“……宝宝你肺活量不错!我们可以来一个深吻。”苏献文拍了他一下,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我回家一趟,晚饭之前回来。”芷界老大的不高兴,但也拦不住苏献文,只能趁机索吻。又耽搁了几分钟,苏献文终于出了门。苏献文今天回家的原因是昨晚徐崇试图跳楼。本来经过上次半夜被苏献文扭送回家之后,徐崇也安分了几天,虽然还是不太愿意开口但起码肯出来吃饭了,但也不知怎么昨天又跟苏淼淼发生了点口角,一个冲动之下徐崇就站在窗口说他要跳下去,苏淼淼也是被他气狠了,口不择言哭着说让他跳。当然最后徐崇也是没跳下去,这事却不算完,母子矛盾越来越大,苏淼淼没有别的可以依靠,只能再给苏献文打电话问该怎么办,苏献文答应今天会过来看看。进了门,又听苏淼淼复述了一遍昨晚的事外加追忆了一下这十几年来的艰辛。苏献文耐着心等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才问:“你们跟徐崇好好地谈过了没有?”苏淼淼叹气:“谈了也没用,小崇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那就是没有好好平心静气地谈了,苏献文在心里想,嘴上没有点明只说,“我先去看看他。”第55章 校园恋爱模板(十二)这次杨翊敲门之后徐崇就乖乖过来开门了,没有再度发生暴力踹门的惨案。苏献文进门,发现徐崇正在看书,他过去瞅了一眼,是高中数学的练习册,旁边的草稿纸上也写写画画了不少,看起来不是摆出来装样子应付人的。徐崇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丝毫不见以前张扬跋扈令人牙痒的模样。“你想玩乐器?”苏献文开门见山直接来了这么一句。“你怎么知道?”徐崇脸色有些绷不住,但他很快又想起来过来苏献文上次是在酒吧把自己抓住的,“你去问了他们?”“嗯。”苏献文承认,“还听说你想买用几百块跟别人买吉他。”徐崇:“……”面对徐崇,苏献文就是惯性地想讽刺两句:“你傻吗?”“我只是分期付款,等我赚钱了我会还给他的!”徐崇的自尊心被苏献文给伤了一下,他下意识就提高音量反驳起来。“你个没有收入的学生,凭什么要别人相信你可以还钱?”苏献文好笑,心里觉得徐崇果然是读书读傻了,又被家中父母压抑得太死,就算出去了也是一点事都不懂。徐崇啧了一下,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他也不敢跟苏献文硬怼就干脆闭嘴不说话。苏献文也退了一步,没有继续毒舌,毕竟他今天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矛盾的。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苏献文开口问他:“谁带你去酒吧的?”徐崇继续保持沉默,一副要抗争到底的模样。“别跟我倔。”苏献文淡道,“我可不是你老妈子,只会哭着求你。”放完威胁的话,苏献文语气又缓和了些,劝他:“我知道你是中二矫情病发作,觉得你爹你妈给你压力太大让你喘不过气了,但你继续这个态度问题永远也不会解决,你明白吗?”徐崇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不情不愿地说:“明白。”苏献文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书:“你应该还是想读书的吧?没有必要为了争取一个所谓的’自由’毁掉你目前拥有的东西,就算你年轻也没有多少余地能让你犯错。”“你之前不是挺看不起我跟周昊么,如果你继续怄气影响到学业,或者你抵抗成功真的去玩地下乐队,你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苏献文自认为说得心平气和、感人肺腑,不过对徐崇的效果似乎不怎么好。眼下徐崇的脑袋拧成一根筋,任谁来劝都是一样的结果,苏献文在心里叹气,原本美好的假期就该在家里陪芷界,结果自己还要来看徐崇这个熊孩子的脸色。苏献文:“你现在没有办法分辨靠近你的人究竟打了什么样的意图,告诉我到底是谁带你去酒吧的,还有你离家出走是冲动还是有人挑唆的。”徐崇扭过头:“你也就是比我大两岁。”“不是年龄的问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想办法赚自己的生活费了,吃过亏也被人骗过,你呢,你除了在学校里读书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哦,对了,你还特别擅长鄙视我。”苏献文摸出一根烟,顺便还将垃圾桶拽过来接烟灰。房间小,外面天气太热徐崇这会也没开窗,不过片刻烟味就弥漫了整个房间,他悄悄白了苏献文一眼。然而这个小动作还是被苏献文抓到了,苏献文手指夹烟,“不过是一点烟味你就受不了?”“本来在公共场合抽烟就是不对的。”徐崇说得一板一眼。“确实不对,”苏献文很好说话地掐灭了烟头,“你看你就是个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连抽烟你都看不惯,湘淮市背后的腌臜事多了去,非要扭曲自己的观念去混着有意思吗?”也不知道是被苏献文的烟味给熏狠了还是怎么,徐崇终于没有继续梗着脖子唱反调,而是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我的人生我有权力做主。”苏献文停顿了一下没说话。徐崇的想法当然没错——理论上来说徐崇当然有权力做主他的人生,早就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哪怕是监护人都不应该过分干涉徐崇的选择。“我已经受够了!”徐崇突然发狠疯狂地抓着自己,“我都快要死了!你们什么都不懂,你是站在什么立场高高在上的对我说教?我不喜欢不乐意!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你们可以闭嘴吗?!徐崇你要这样,徐崇你要那样,我到底是在为谁而活?!”徐崇指甲留了一段时间没剪,苏献文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就将自己抓得鲜血淋淋的。苏献文赶紧抓着他的双手反剪在后,同时朝外面大喊:“妈!”苏淼淼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徐崇脸上的血,她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嘴唇不断地哆嗦着。“妈,有绷带创口贴什么的吗,先给他止血!”苏淼淼应了一声,然而她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苏献文:“!!!”他放开徐崇又跑去扶苏淼淼,苏淼淼额头上都是汗,没有失去意识但也说不出话,可能是晕血。苏献文将她放到沙发上躺着,又翻了葡萄糖冲剂给她。苏淼淼以前没有晕血的毛病,苏献文初中的时候跟人打架满身是血地在学校等着苏淼淼来领人,苏淼淼也只是蜻蜓点水地看了一眼不曾失态过。这一次可能是昨晚先是被徐崇要跳楼被吓怕了,有了心理阴影,今天看到徐崇脸上的血太过急切就晕了过去。
苏淼淼的眩晕只持续了一分多钟就能说话了,接过苏献文的葡萄糖小口地喝着。徐崇跟在旁边,泪水大颗大颗地流着,这会他倒是顾不得再继续说他不自由了,半跪在地问苏淼淼怎么样。苏淼淼没说话,也没理徐崇,许久之后才苦笑一下:“你以后想怎么就怎么吧,我管不了你了。”徐崇悲不自胜,哽咽着喊:“妈……”苏淼淼缓过来,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佝偻着背走回了房间,将门关上隔绝了苏献文徐崇这两兄弟。徐崇带着泪水看向苏献文,慌不择路地问:“我要怎么办?”苏献文身心俱疲,他还只是一个旁观者,身处矛盾中心的人不过是相互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