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程展笑天都乖乖配合,不乱动也不喊疼,更没有多说一句话,大大提高了包扎上药的效率。 他忙完之后,顺着临时想到的借口开始继续编瞎话,越编越真,“我是过来人,知道压抑自我、不敢追求幸福的生活有多苦,自然不希望看到你也像我一样辛苦,到头来却像我一样耽误了大好时光,错过许多人和事。” 展笑天眸光闪动,似乎是真的被说动心了,“我会的。” 余笙差不多忙完了,起身收拾那些布子、器具,趁着他转身的片刻功夫,展笑天眼底一愣,悄悄将没伤到的左腿放下床,一脚踢向那只守在玉央子脚边的大白兔子,动作稳准狠。 白兔子毕竟是假冒的兔子,体重比寻常兔子轻盈许多、而且质地绵软、弹性十足,一脚踢过去,就飞到墙边,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然后便见它尾巴突然变长,像是猫尾,而后扭了扭屁股,直直朝着展笑天冲刺过去,一口咬在他脚踝上,兔子牙都变成了猫咪的尖牙。 展笑天夸张地惨叫一声,余笙转身回头,兔子瞬间恢复原状乖乖巧巧,蹲着不动。 而后是来自于展笑天的委屈告状,“前辈,您养的兔子咬我,下嘴好狠啊。” 余笙看了看兔子,又过去看他的脚踝,的确有个小压印,还破皮了呢,隐隐渗出血来,“奇怪,它平时很乖的,怎么会无故咬人?” 说完了,还摸了一把白兔子的毛,手感那叫一个顺滑绵软,没忍住,多摸了两下,“展公子是好人,你不要咬它。” 白兔子睁着圆滚滚的豆豆眼,乖巧可怜又无助,发出了‘卟’地一声,耳朵一点点耷拉下来,无辜极了。 余笙犹豫了一下,转向展笑天,“真是它咬的?” 展笑天点点头,一副懂事到让人心疼的模样,“没事的,反正我腿断了都能挺得住,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我不怪它,反正它也咬不死我,我让着它便是。” 余笙一想起他那条腿就脑壳疼,下意识厉声反驳,细如柳刀的眉头拧到一处去,“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展笑天:是时候用上我苦学数十年的宫斗技巧了。 大白兔:卟。 余笙:你快清醒一点啊!! —————————————————— 今天开始加更三天~今天第一天~双更!第6章 吾徒叛逆伤透我的心 余笙觉得,主角展笑天的生活态度很成问题,有了金手指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兔子的咬伤的确不严重,但是很明显,展笑天对待这个兔子咬伤、和对待断腿这种严重的外伤是一个态度,这就伤得重不重的事了。 他非常严肃正经地和展笑天平视,皱着眉劝说道,“不可以不当回事,兔子咬你,你可以把它轻轻踢开,把它吓走。其它伤也同理,你是不容易死,但你还是个人,会疼、会流血,伤重了会不能动。” 展笑天望着他一声不吭,唯独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对着余笙露出笑意。 “而且,在乎你的人见你这样,也会担心你的,善待自己,才是一切的前提。”余笙脑子一热说了一通,说完了以后停顿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担心自己说教太过,让笑天反感,“嗯,这都是……我自己的看法,你先在此好好养伤吧。” 说罢起身,把团子抱了起来,端在怀里。 委屈巴拉的团子立马精神了,耳朵都竖起来,动了动嘴巴,露了一下两颗小尖牙,端端正正地在胳膊里坐稳稳,颇有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气劲儿。 偏偏这幅示威一样的神态,从抱着它的余笙角度,是瞧不见的。 展笑天的面容一僵,笑容逐渐消失,“前辈很喜欢宠物?” “它平时还挺乖的,”余笙怕他记仇,连忙解释道,而后灵机一动,“而且这是另一位前辈唯一的一件遗物了,你来此处就是为了祭奠他的吧?那个……老爷爷。” 余笙天真地想到,看在师尊的面上,展笑天一定会不计前嫌,与白团子和睦相处的。 “师尊……”展笑天低声念了一句,有那么一瞬间,余笙差点以为他在直呼自己,下意识地手指一紧,攥住了大白兔的短尾巴, “您说的,是我师尊吧,不过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养过什么宠物。”展笑天说话时,视线向下挪去,和兔子大眼瞪小眼,“我是亲眼看着师尊仙去的,别说宠物了,就是飞鸟、都不曾见过几只。” “是么……”余笙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脑内开始飞速转动,疯狂想借口,“也许那时候它正好在发情期吧。” 我的天,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说了什么……
大白兔若有所感,扬起小脑袋,自下而上看过去,露出一个毛茸茸的下巴和胸脯。余笙心虚地摸了两把,心想这个团子应该是听不懂的吧,嗯一定不懂,不能慌。 “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扯到伤口。” 说罢就落荒而逃。 优雅、稳健、而缓慢地走出洞府后,离开展笑天视野的余笙顿时原形毕露,肩膀唰啦一下垮下来,一个提气就冲了出去,化作一道残影窜入某片荒地。 时间不多,他必须在展笑天发现之前,把自己的‘坟墓’给复原了才行! 如今的展笑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骗的小屁孩了,若是单纯只用幻术,肯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更加解释不清…… 见他在堆满落叶和烂了的碎纸钱的地面乱挖,大白兔也蹦了出来,有样学样地帮忙在旁边到处乱挖,小爪子动得飞快。 余笙隐约记得,当初自己从坟包里爬出来之后,就随手把墓碑拔了,丢在坑里没再管过,后来殷妄之掉下来之后,担心被发现引起误会,还特意把土坑给踩瓷实了。 再后来,温久下来了,将附件的荒地重新开垦,树啊草啊都变了模样,已经没法凭照记忆中的参照物寻找到那个坟包的位置,只能凭着大概的印象,广撒网,到处挖。 也就是有修为傍身,挖坑而已不会太累,一人一兔刨了许久,等余笙终于找到墓碑松了口气时,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大白兔,准确来说白团子变成的大白兔,不知哪儿去了,余笙转了一圈,才在一个三人多深的深坑里发现了那一团白。
大白兔蹲在坑底,靠着后腿支撑站起来,和余笙用豆豆眼对视,耳朵抖了抖。 这兔子是不是脑子有点轴……? 余笙:“……出来吧,乖。” 他哭笑不得,只觉得白团子一定是心智不全,和其它灵宠一样,有想帮忙的心结果帮错了,心里便一点也不生气,拿出拂尘将团子从坑底卷出后,时间紧急,便暂时没管这个坑,转身去继续布置坟包了。 趁着这个功夫,大白兔又蹦跶哒地溜走了,看它往外蹦,余笙还特意嘱咐了一下,“别挖坑了哦。” 大白兔听懂了一样,还点点头,抬起前爪作了个揖,才继续离开。 余笙一边琢磨着如何复原坟包,一边笑着摇头,觉得这灵宠真是可爱又贴心,说不定之前咬伤展笑天也是出于护家的心理呢,自己还特意把它抱出来怕一人一兔打架,真是多虑了。 土堆的坟包上特意铺了一层旧土,还糊了很多纸钱碎屑上去,以免看出端倪,正在最后插墓碑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 回头一看,竟是展笑天…… 的上半身。 下半身掉坑里了。 还好这是主角,身手敏捷,看来是下落的一瞬间,及时用腰间的剑卡住了洞口,这才有了个借力的东西,不至于整个人掉下去。 完了完了,余笙心底慌得要死,看看展笑天,再看看自己手里还没埋好墓碑,脑袋和表情同时变得空白一片,“你、你没事吧?这个……我本来想等会就把坑填上的……” 这人,不在洞府里好好养伤,怎么跑出来了?! 余笙连忙走过去,把人从坑里拽出来,现在的展笑天还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而且要是真的掉下去,就真的是伤上加伤了。 展笑天好不容易回到平地,脚下便一个不稳,正面靠向了余笙身上,看起来就像个大大的拥抱,只不过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倒丝毫没显得虚弱,反而有点饿虎扑食的架势。 “前辈不让我出来,就是怕我踩到陷阱里去么?” 余笙心虚地直冒汗,嘴上却说得跟真的一样,语气不带打颤的一本正经又鉴定,“什么陷阱不陷阱的,只是个错挖了的土坑而已,是……兔子,你知道的,兔子爱打洞,它可能是快生了吧,需要筑巢。” “筑巢?什么动物筑巢竟然这么……”展笑天直接被气笑了,随后扶着余笙的肩膀勉强站稳,“不对,我怎么也开始说这个……我是想说,如果不是陷阱,为何要在深坑上面铺上树枝烂叶做遮掩?” “不是吧,”余笙冤枉得很,立即反驳,“你没看错吗?” 看到他的反应,展笑天眼睛一眯,突然气不打一处来,“那兔子呢?” 余笙一惊,心想糟了,“你别生气,它刚才挖了洞之后,就被我说过了,之前应该是个意外,它是想把洞口埋上,才会弄来那么多枯枝烂叶的吧……” 这个推理真的是很合乎逻辑了,毕竟一只白团子而已,它的心智那么低,连给菜园子浇水、除杂草什么的都学不会,不可能突然就变聪明,连布置陷阱都会了。 “这样啊。”展笑天眸色一点点沉下去,而后目光一转,“我师尊的墓,为何会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也是那兔子筑巢时……” 余笙:!!! 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墓碑还歪着呢!! “那个是……” 怎么解释?! 展笑天望着他,神情逐渐黯淡,期期艾艾,仿佛被人刨了祖坟,又委屈又压着怒意,“前辈,您还要继续瞒着我么?师尊坟墓被毁,到了这种时候,前辈还要维护一只兔子?” 余笙吓得指尖一抖,差点把身上挂着的人扔出去,“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俗话说得好,一个谎言说出,就注定要用十个谎言来兜底。 以此类推,如今的余笙只觉得,给他一个谎言,他能为求生胡编乱造出一整个世界。 展笑天果然安静下来,直直望着他不说话,等待解释。 “那个,坟,其实不是兔子弄的。”余笙羞愧得脸色越来越红,“是我……” 他声音太小,展笑天听不清似的,凑近了些,“嗯?” “……是我不久前发现的,在那之前兔子一直在我身边没离开过。”余笙硬着头皮继续编,“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怕你看到了会伤心,就想着在你看到之前修复一下。” “既然前辈也不清楚是谁做的,那就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了,”展笑天像是信了,“劳烦前辈先帮忙扶我过去一下,我想亲自为师尊修坟,顺便祭拜一下。” “好。”余笙缓缓放松了些神经,心中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展笑天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相信人,单纯又耿直的。 还好展主角比较能打,一般人应该不敢骗他玩,不然怎么能保持单纯的心性这么久。 他扶着展笑天来到坟墓前,展笑天便松了手,单膝跪下,断了的那条腿伤得是膝盖,面前弯曲维持平衡,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墓碑扶正、插好,又仔细将上面的尘土擦拭干净。 最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件贡品。 糯米糍,红糖糍粑,桂花糕,还有盛放在各种酒壶里的果酒、米酒、酒酿小圆子…… 甚至还有一些明显买不到,是他在崖底养主角期间提到过的食物,比如炸鲜奶,当时也只是聊天时提到过做法,直到温久来了才有条件和材料做过一两次,也不知展笑天是怎么搞到的。 余笙咽了咽口水,忽然发现这都是他最爱吃的零嘴们,“诶,展公子准备的祭品,好丰富啊,你……你师尊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感动的。” 展笑天抬头,目光幽深,表情沉痛,“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也喝不到了……师尊,我好想您,如果您还在世的话,我就能用这些东西孝敬您老人家了,哎……” 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杯散发着香气的酒,哗啦一下泼洒在墓前,一滴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