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美国人可能并不需要。管他呢。 靠近别墅大门,孙洋洋耳中隐约捕捉到钢琴的声响。没有疾风骤雨或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技巧表达,只是最简单的弹奏,却和这宁静的夜晚特别的融合,浑然一体。 是几年前那部《爱乐之城》的插曲,空灵幽远,带着淡淡的忧伤。 有几秒的怔忡。孙洋洋握着门把手,在“进去打断对方让他好好休息”和“不出声静静欣赏”之间犹疑不定。 最终孙洋洋采取了个折中的做法。 他拿钥匙开门,如果惊动了Adonis,他就趁势要求美人去休息,毕竟病人需要休息更甚于钢琴。如果对方太投入,他就当个称职的听众,安静的听完这一曲好了。 音乐声从拉开的门缝中倾泻而出,清晰通透。那种饱满的感情更加强烈,眼前如有真实画面飞快划过。 飞雪的街头,昏黄的路灯。独舞的美感。孤单。怀念。心碎。 “……3671764……6136-653-6136-653,2346-7……” 孙洋洋悄悄抱着双膝,靠着鞋柜坐下,凝视着不远处那个专注于心爱钢琴的男人,不发出丁点的动静。 眼前这幅画面实在太美好,美好的让他不忍心去打断。 Adonis背对着大门坐在钢琴边上,客厅甚至连大灯都没开,只有走廊那边的灯光隐约映照过来,没法浓墨重彩的勾勒出Adonis的轮廓,让男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银白色的长发落在肩上,是黑夜都无法完全遮蔽的光,随着美人全情投入的动作,发丝间跳跃着点点精灵般的星芒。 客厅里,一切都沉睡在深灰与墨黑之中。远的沙发角柜电视,近的钢琴花盆垂坠的窗帘。深深浅浅,寂静无声。唯有黑白琴键上跳动的手指,和无孔不入的灵动乐符琴声,揭开了沉沉的帷幕。 紧了紧手臂,孙洋洋听的有点莫名难过。 也不是难过吧。就是一种惆怅,一种无法畅快呼出那口憋闷之气的郁结。 是在Adonis无缝衔接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孙洋洋才惊觉,自己好像被这种情绪拖拽着,沉溺的太深。 就在他神思回到现实,琢磨着怎么开口两个人都不尴尬的时候,Adonis蓦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整个房间只剩袅袅余音似真似幻,和银发美人一声清晰的叹息。作者有话要说: 爱乐之城 La La Land:很经典的一首钢琴曲子。前面是很简单的弹奏,却能直击人心,画面感极强。后半段比较行云流水节奏较快,又是另一种感觉。心情不好的时候,循环听,很容易沉溺进去。 ☆、第二十八章 “Joey can`t decide——” “No No ,Let me do it。”Joey抢过Adonis的话头,有点不大敢看向孙洋洋的模样,低着头蹭着鞋尖:“洋洋,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们定的返程时间,后天晚上。你知道,我请的假,还要上课……”
“就这个,吞吞吐吐纠结了一早上?”孙洋洋不雅的翻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姨爹来了。” “什么是大姨爹?”Joey才问出口,看到孙洋洋不善的眼神,立刻转舵:“洋洋,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回去。你要相信,我也不想……” “什么叫不该回去?”孙洋洋看了看手表,借以掩饰窘迫。他不习惯在第三者面前跟恋人有亲密的行为或语言,哪怕是再好的朋友。这种观点根深蒂固,没办法:“你赶紧麻溜的滚回去上课,好好修学分,不然毕不了业看你上哪儿哭去。” Adonis善解人意的笑了笑:“Maybe I have something forgot in the room。” 美人回了房间,把客厅让给两个人。 天哥派来接他们的车子已经快到了,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Joey伸手抱住孙洋洋,低头埋在他颈窝深吸气:“用爸爸的话说,现在应该趁热打铁。我不该回美国,可是,该死的。” “哎哎,你小子拿肉麻当有趣吗?!”孙洋洋揉乱了眼前的一蓬金灿灿的毛发,粗声大气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到告别的时候吗?你还得回去洲际住两天。” “Alone。”不是Joey这小子眼底货真价实的难过,孙洋洋肯定要捉他又说英语的小辫子。 “我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的时间。”大个子含糊的呻-吟一声,带了点希翼渴盼的小眼神:“你会去找我吗?洲际。” “No,不可能。”孙洋洋揪他耳朵,用打闹的形式冲淡那股让自己也不舒服的别离之愁:“才撇清关系,你是想让天哥砍死我是吧。好了,别磨磨唧唧的了,你看你都把Adonis逼到房间躲起来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你有假期可以来玩,如果我有时间,也会去看你。” “你会吗?”Joey飞快的接上这句话,抵着额头望着他的眼睛,神情专注:“你会去美国看我吗?” 对视了几秒钟,孙洋洋败下阵来:“我不知道。一旦开工,我的时间就不是我的,你的,明白?” “我怕你忘了我。”Joey很直白的坦陈自己心底的担忧:“我们不在一起,没法分享彼此的生活。我知道你会说网络很方便,可那不一样。你重新回到你的生活,那里没有我,你会困扰,在一起这几天,是不是就像……是个梦?我好不容易把你点燃,然后这样分开,你就会冷却。直到下一次见面,或者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见面。” “嘿,傻大个。这可不像你了啊!”孙洋洋脸上笑嘻嘻的打趣,心底却被这些话触动着,躲避着,暂时不想去深刻剖析自己的内心:“还没怎么着,就一副弃妇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今天晚上可以吗?”Joey抿了下唇,直直看着他:“我去你家里。上次我去过的我知道。我会小心,不让别人发现。” “不行。”孙洋洋无奈的拍了拍小狼狗的脸颊:“等会儿回去我就得去公司,下午要为一个公益活动进棚录demo,晚上有饭局,根本不知道几点结束。” “我等你。”Joey执拗的不肯放弃,低语喃喃:“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你,直到你回来。” “别这样。”孙洋洋有点招架不住,伸手推开大个子转身走了两步:“Joey你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该知道,我们的工作,不止牵扯我们一两个人。” “好吧好吧。”Joey沮丧的呼口气:“我听你的。” 孙洋洋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家伙。 西方人发育的早,虽然只有十九岁,Joey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隐约轮廓。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下巴上微微泛青的胡茬儿。可要命的是,这样一副万人迷的皮囊下,偏还有着一颗小孩子样纯净简单的心。天知道他孙洋洋怎么就会吃这一套。 呼口气,孙洋洋走过去,伸手摸了摸Joey的鬓角耳朵,像是一种安慰:“放心,再忙也会去送你。一定。” …………………………………………………… 原本孙洋洋以为晚上原本就是个简单的开工宴,到了小圆春才知道,今晚还有两个制片人和导演以及B市电视台一个副台长一起,天哥这是不榨干他最后一滴剩余价值誓不罢休啊。 比起孙洋洋这个当红炸子鸡,金钢安顿他们就要轻松很多。即使也要敬酒应酬,走过场的完全不会累。 孙洋洋就觉得特别累。尤其在轻松自在过了一段很自我的生活之后。 盯着酒杯里的茅台,孙洋洋有点恍神。眼下,他是多么想念他的傻大个。 想念他的笑脸,想念他的火热。 “洋洋,”身边阴魂不散的徐台长凑过来。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笑吟吟的,精心的妆容依然掩不住她逝去的年华:“台里今年正在策划一个大型娱乐节目,会邀请明星和一些挑选过的观众进行互动。我们预计收视率会上个新台阶。怎么样?有兴趣吗?” 孙洋洋看了看女人搭在自己小臂上的那只手。淡粉色的指甲油,无名指上的钻戒,还有手腕上银白色的卡地亚腕表。 “徐台长,我——” “叫徐姐,那么客气做什么。”女人嗔怪的拍了他一下,俏皮的歪着脑袋:“我很看好你的发展。刚才郑导也说了,你长了张特别上镜的脸,非常适合大银幕。” 孙洋洋敷衍的笑了笑,目光不自觉的瞟向自己的手机。 屏幕是黑的,可是他清楚的记得。一个小时之前,傻大个发来的那句话。 【才分开,已经开始想你。特别想念。】 “抱歉,去趟卫生间。”冲动来的异常凶猛。孙洋洋站起身,很自然的拿过手机揣进裤袋,跟徐台长笑了笑,抬脚往外走。 “干嘛去?”正跟导演说着话的天哥一心二用,抽冷子问了一句:“这儿就有卫生间,不用出去。” 孙洋洋拿出烟盒晃晃:“抽根烟。” “别给狗仔拍到。”天哥不放心的叮嘱:“又被乱写一通,阴魂不散的很烦人。” 酒意有点上头。 孙洋洋进到最里面的隔间关上门,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摸出手机开始飞快的打字。 “想你。”按完两个字,低着头的小青年又删掉:“干嘛呢傻大个?” 屏幕过了几十秒没有回复,自动暗了下去。 有点烦躁。 就在孙洋洋琢磨要不要干脆打电话过去呢,Joey回了信息。 “刚洗完澡。你呢?吃完饭了吗?” “还没。”孙洋洋呼口气:“很无聊。”
“没关系,我陪你聊天,就有聊了。” 孙洋洋给逗笑了:“二傻子,我这会儿在厕所呢,包间里一堆人,哪好意思抱着手机跟你聊天?” 结果那厮这回没回消息,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洋洋。”耳边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又好笑又觉得莫名心定。 低低嗯了一声,青年动了动脚,调整了下坐着的姿势:“晚上吃的什么?” “跟Adonis在楼下餐厅吃的,不想出去。”Joey夸张的叹气:“你不在,什么都不想做。” “胡扯吧你就,”孙洋洋轻嘁:“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你就飞回去了,到时候我一样不在,你还不活了?” “你在。”孙得意同学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你在我心里。在我脑袋里。在我梦里。我看见什么都会是你,大树是你,汽车是你,去餐厅服务生是你,去上课同学是你,去演出话筒是你……” “老子才不当话筒,”又窝心又好笑,孙洋洋半掩着嘴巴跟他一块儿胡说八道:“架子鼓、吉他、贝斯,随便什么都好,为什么是又小又挫的话筒?” “因为话筒离我嘴巴最近啊,”Joey嘿嘿的笑:“随时可以亲到你。亲吻洋洋,亲吻宝贝的每一寸身体。” “你够了啊!”孙洋洋努力板着脸让声音听着严厉点,可是他止不住自己眼底跳跃的光芒和笑意,发自内心,无可遏制:“年纪这么小,满脑子黄色废料。” 胡扯了一会儿,孙洋洋到底还知道该回去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该回包间了。” Joey不依不饶:“那你亲我一下再说bye。” “Joey你个死娘炮!”孙洋洋笑骂,最终红着脸极快的发出一记亲吻声,匆匆挂断。 脸上烫的要命,兴奋,也甜蜜。 孙洋洋呼口气站起身。嗯,有傻大个这通电话打鸡血,他相信自己能撑过这个无聊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