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床笫间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他脑中浮现出某个不切实际却是最符合现状的猜测,嘴唇抖了抖,朝前处走进了两步,明明节操值已经下降到了5点,满屋还被不知哪来的血腥气覆盖,偏偏屋子内一点声响都没有。
越靠近,鼻尖令人作呕的气息便越发浓郁,谢禾忍不住掩了掩鼻子,循着久远的记忆,摸索着点燃了墙上的烛灯,明亮温暖的光芒顷刻间驱散了黑暗,周遭的景象也跟着清晰地呈现在眼中。
脊柱痉挛一般狠狠颤抖起来,与连雪西平静而空洞的棕色眼眸相对时,谢禾没有久别重逢的熟悉亲切,只有一种极其陌生的畏怯。
就好像,面前这个人,除了长得与连雪西一模一样外,完全换了个芯子一样。
而与他截然不同的是,连雪西的反应。
在看清彼此后,连雪西眼神突然变得怔忪起来,他无意识的歪了歪头,露出右脸上一条新鲜的还在朝外渗血的伤口。
“…禾禾?”连雪西的话音细细弱弱的,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一份无法忽略的欢喜。
谢禾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他在这个世界着实有些不靠谱了,不但对待任务不认真,对待主角也没有太过上心,他没想到连雪西会这么依赖他。
先前的惊疑已然消失不见,谢禾三两步走到床边,绕过被推至地面没有动静的女人,目光一直落在连雪西脸上的伤痕上。
“…没事了。
”一股不经大脑的冲动使然,谢禾轻轻环抱住了连雪西,感觉到连雪西的身子僵了僵,而后渐渐放松下来,心中不禁更生怜意。
谢禾迭声追问:“他是谁?到底怎么回事?”连雪西拨浪鼓似的摇头,好像因他说的话而想起了多么可怖的经历,颤抖着将谢禾抱得更紧。
“不,我不知道,我,我被…”谢禾原本是坐在床头边的,而连雪西紧挨着他,现下不知何时,连雪西整个人都跨坐在了他身上,谢禾为了自在些,不得不又朝床里挪了挪。
“别怕,已经没事了…”话说到一般,谢禾就说不出口了,因为眼前这副景色实在不能叫做没事。
连雪西衣衫凌乱,领口像是曾被人凶狠的扯开过,使得整件宽松的内衫只是半挂不挂的搭在身上。
连雪西只是在他怀里动了动,谢禾便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白皙皮肤上的两点红缨,而在那之下的亵裤似乎也被半褪了下来,隐隐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在顶着他的大腿内侧…谢禾的面颊霎时火烧火燎地滚烫起来,期期艾艾地说:“等等!雪,雪西,你先起,起来…”“我不…!我害怕,我的脸好疼,是不是要落疤了。
”明知是连雪西故作娇软的哭腔,谢禾还是禁不住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跟着放轻了几分声音:“不会的,宫里有好些灵药,肯定能治好的。
”由于春色刺眼,谢禾一直别过头看着门口,一道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他反射地眨了眨眼,某些一直被忽略的事情逐渐随着理智下来的神经浮现出来。
不过刚刚冒出个头,又被人为地按压了回去。
“你骗人,你都没看,你这半年都没来看过我。
”连雪西的声音越发泫然若泣了,谢禾一时顾不上其他,慌慌张张回过了头。
“我…”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紧贴在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迟了两秒才传入大脑,然而只消一秒,与主角接吻这件事就足以让谢禾头皮发麻。
谢禾瞳孔剧震,慌张着后退,连雪西却亲昵地欺身上前加深了这个吻,他不知何时挺直了脊背,位于一个俯视谢禾的高位,察觉到谢禾的挣扎,他一只手捏住了谢禾的下巴,另一只则轻抚在他的后颈上,愈发缠绵的同时还令谢禾颇有种他正在软硬兼施着威胁自己的错觉。
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使得谢禾躲避的动作顿了顿,他紧紧盯着连雪西的脸,呼之欲出的话语全被吞咽在了唇齿间。
“唔…纪…”哪知他还未表达清楚,连雪西的表情突然变得狠戾起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沿着连雪西的舌尖被送入口中,谢禾双手握住他的手臂,正要推开,有人却快了他一步。
凉风顺着大敞的房门一鼓作气般涌入,紧随一阵喧嚣的脚步声,二者均极为默契地停在了门口,连雪西终于退开身,他慢条斯理地系好衣服,完全不似谢禾面如死灰的模样。
无论是携带两名侍卫前来捉人的庭意,还是听到声响紧随其后闯入的融叶,此时都被震得三魂六魄都不清醒,两腿肉眼可见地抖如筛糠,在诡异的寂静下,隐约还能听到有人牙齿打战的声音。
后方隐隐传来的抱怨声惊得融叶打了个激灵,他像是骤然从睡梦中惊醒,想也没想,‘砰’地掩实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满满的诚意章节~谢谢7个r的地雷第37章 这是什么沙雕主角!14有人说,亲吻有时并不只是肌肤相贴,还是触摸彼此灵魂的媒介。
谢禾不知道这话当不当真,抛出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后,他确实因此而产生了一种连雪西与纪尧就是同一个人的冲动,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有些差距,起码灵魂有所关联。
所以当两名水华殿的侍卫冲上来时,他的下意识将连雪西挡在了身后,丝毫没想过自己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是什么含义,自然也没看到身后连雪西惊诧的表情。
“庭意!”谢禾急喘喘地大喊,刚被□□过嘴唇红肿不已,干干净净的面容让庭意觉得陌生极了。
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却与他相处半年的栖枫判若两人。
庭意的目光有短暂的怔忪与茫然,在看到那人后方发梢眼角无一不沾染媚色的连雪西时,瞬间就变得锐利起来。
“凤君娘娘吩咐,死了就处理掉,若还活着便直接押入慎刑司。
依照偷潜入宫,图谋不轨的贼人发落。
”庭意语气极为冷硬,他没说针对于谁,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凤君这命令是对着连雪西下的,六皇女本就将人秘密安置于此,簿册并未登记,就算连雪西被安个贼人的名号处置了,六皇女也只是哑巴吃黄连,只能怪下属没有第一时间通报。
何况发落连雪西的是凤卓染,凤君与六皇女私下里关系不明,谢禾只盼着六皇女念在连雪西的用途上,能快些赶来救人。
不过为什么凤卓染要杀了主角?!谢禾对此无比惊愕,甚至现在脑子还处在混沌里,一想到若不是地上的杀手对连雪西起了色念,他恐怕已在水华殿入眠,最后连任务怎么失败的都不知道,他就克制不住地生起一身冷汗。
他忽地想起白日里凤卓染曾说,时间差不多了,明日就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说过时间差不多了…”谢禾喃喃说道:“什么时间?为什么要杀掉连雪西,他果然知道。
”要杀掉连雪西,说明凤卓染清楚连雪西血液的秘密,既然清楚还要排除,代表他并不想让女帝的身体恢复…?可女帝对他宠爱至极,恨不得满足他一切要求,凤卓染有什么理由放弃这些,就算女帝薨了,他一名男子也不可能接任朝政,没有了女帝的保驾护航,以他不受大臣们待见的程度,别说是当皇太君,保不准立即就会被要求为女帝殉葬。
这么想来,凤卓染不应该希望女帝过早驾崩的,还是说,他找到了其他医治女帝的办法,或者其他能够医治女帝的人…?“谢禾,你还记得何时遇见本宫的吗?”想到这,谢禾不可自控的肝颤起来,将其从漩涡中抽离的,是庭意的呵斥声。
“愣着做什么,快将贼人压去慎刑司!至于栖枫,夜半外出闲逛,跟我回水华殿,等着凤君大人发落。
”在封闭严律的女尊世界,两个男子夜半被‘捉奸在床’,谢禾再蠢也知道这意味这什么,今日只要一个判断失误,等待他和连雪西的不是阴阳相隔,就是后会无期。
慎刑司那种地方进去了就是生不如死,就算最后能侥幸活着出来,身体也必定有所残缺,连雪西那具细皮嫩肉的身体,估计一天都撑不过去,所以当务之急,是绝对要拦下连雪西!其实只要拖过一晚,等消息传出去后,六皇女定会想方设法救出连雪西,但一想到因此连雪西便要经受一段时间的酷刑折磨,谢禾便消了等待的心思。
谢禾咬了咬牙: ‘系统,一把匕首要多少积分?’倒不如在这里自刎,重来一遍!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让主角迈进这机关算尽的皇宫!片刻的杳无声息后,随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庭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用他命令,两名侍卫已经一脸难色地停下了脚步。
起初将匕首悬放在了手腕上方,谢禾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神色一凛,咬牙将刀锋指向了咽喉,锋利无比的刀尖与肌肤仅是轻轻接触,白玉色的颈间便浮现出一颗鲜艳血珠。
这一举动使得几人大惊失色,连雪西更是失了神般紧盯着他,仿佛试图从中挖掘出什么一样。
“栖枫!你疯了!竟要为了一男子…”庭意不可置信地高喊一声,月光透过窗框映在他脸上,因愤怒而狰狞的五官在月色下格外刺眼:“跟我回去!我替你向凤君大人求情,他不会太过责罚你的!”谢禾眉心挑了挑,极其诧异地看向庭意,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转了性了,平日里不是巴不得自己死了算了么。
很多疑问没有想清楚,只要有一丝希望,谢禾其实并不甘心这么掉,如果真如他所想,凤卓染不会平白无故养了他半年,一定是有所企图,所以不会轻易让他死。
谢禾半举着手,谨慎地看了看两名侍卫,眼中精芒掠过,强作镇定说:“我可以跟你回去,不过要带上连雪西,我要见凤君!”“你在和我谈条件?”庭意不可置信。
今夜谢禾出现在这里实属预料之外,凤君平日也并未对他有所亲睐,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这种时候不但不求饶,还胆敢和自己谈条件?!身侧拳头紧攥,关节泛白,庭意面色阴寒,紧紧瞪着谢禾冷汗淋漓的面容,心中涩意难平。
栖枫不过是个奴才,奴才在宫中与‘贼人’私通,就算因此死了,凤君也断然不会怪到他头上。
何况栖枫出现在此本来就莫名,他得到的命令只是处理了住在索居殿的人罢了,栖枫自刎跟他有什么关系!庭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栖枫只是个奴才,还是个不讨喜的奴才,一条贱命而已,没了就没了。
屋内杳无声息,庭意嘴边呼之欲出的命令,就是说不出口。
没有凤君大人美艳,不如身后那名少年清媚,偏生却比任何旷世珍宝都要精秀绝伦,只是瞧着他,周遭的空气几乎都被吸了过去,若是日后栖枫以这般面容呆在水华殿,早晚有一天...不知是想到什么,庭意脸上的挣扎逐渐褪去,他深深看了一眼谢禾,扬起了手。
......“谢禾,你还记得何时遇见本宫的吗?”谢禾跪在金阶之下,隽眉轻拢,点漆般的双眸死死盯着凤卓染,不躲不闪地说:“一年前,绮梦楼,凤君大人曾命我得空来宫里抚琴。
”自从昨夜二人被带回水华殿,连雪西被锁进了柴房,他则是直接被压进大殿,一直跪到第二日凤卓染用过早膳,这是凤卓染出现后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听了谢禾的答案后,凤卓染嘴边浮起似嘲似讽的浅笑。
“你果然是摔坏了脑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心一颤,谢禾垂眸掩住眼底的慌乱,没有接话,却注意到凤卓染今日没有自称本宫。
玉阶上的美人浅笑着睨了他一眼,眉梢挑起好看的弧度,幽幽道:“你我同在绮梦楼长大,连你出生时的模样,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你却说咱们是一年前初见的,到底是我弄错了人,还是你太健忘?”...对了!在这个世界,由于系统失误,他没有接收到这具身体的记忆!凤卓染今年二十有一,整整年长他这具壳子五岁,若‘谢禾’的设定是自小在绮梦楼长大,五岁时凤卓染必定还未进宫,他们起码在一起生活过十年。
谢禾跪在地上的双膝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在地上,凤卓染这人心思莫测,一定早就看出他反常,态度才如此微妙,竟好像还怀疑起他是否是真的‘谢禾’了!在他大惊失色之际,凤卓染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眸中的冷色一闪而过,他用指尖敲了敲桌案,一名暗卫很快从偏室里闪身出现,站在谢禾看不见的角落等候吩咐。
犹疑片刻,凤卓染起身,长长的衣袍随着步伐荡起涟漪,他走至谢禾跟前,在谢禾裸露在外,紧紧绷着的皮肤上巡视起来,最终视线定格在他颈侧干涸的血迹上。
“我本以为是我错了,毕竟人的面貌是很难改变的...”边说着,凤卓染手指轻抚过他的脖颈,被碰过的皮肤很快生出了一层细细小小的疙瘩,像是被勾起兴味似的,凤卓染的动作越发轻浮。
谢禾缩着脖子朝后躲,刚躲过那腻人的触碰,还未来得起庆幸,颈侧便一阵刺痛。
尖锐的指甲戳破刚刚结痂的伤口,甚至将原本的伤口弄得更深了几分,谢禾强忍疼痛,仰起头看向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