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两声拒绝同时响起,焦七与杜墨对视一眼。 焦七道:“我本与村里的人有约,这两日就要同他们启程归家,若是发现我二人不守约……” 余光扫到杜墨的黑脸,焦七的话不自然的拐了个弯儿,他道:“我没打算与红娘成亲,真的。虽然红娘的手软软的,胸好像也……但她是海寇,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我们本打算今日离开,想来他们发现我二人不见会起疑,继而转移。” 左丘冷没注意他生硬的解释,反而将重点落在了相约出行上。 杜墨则接着道:“若真如你所说,他们是如此有心计的海寇,那么今日我二人出门必然有人尾随,若是被他们发现不妥,想必会打草惊蛇。” 说罢,他走到窗前,将木窗打开了一条缝,向外看。 待看见不远处两个交头接耳并不时往这边望的人时,杜墨知道自己猜对了。 听了二人的话,左丘冷陷入了沉思,眼下二人的去留至关重要,但他却不能张嘴送二人回那龙潭虎穴中。 杜墨则走回桌边,看着拿手指点龟壳玩的焦七。 他二人非官无职,已经顺利逃离了狼窝,没有理由再回去。 但是他心中多少有些正义感,明知道不去帮忙便有更多人会死,他的良心受不住。 可他又不想焦七涉险,毕竟焦七连人都不算,凭什么为了人的利益犯险。 若是一着棋差,二人落入贼手,受到如棺材中人那般的对待,他也害怕,他更舍不得焦七受苦。 忽然想起焦七鱼身变人的时候,鲛血落在鱼尾上,顷刻间没了进去,焦七虽然一声也没有叫,但从他满头满脸的汗便能想象其中的痛苦。 这一刻杜墨联想到女人分娩时的痛苦,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焦七了,得鲛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杜墨摸上焦七的短毛时,焦七抬头道:“杜墨,咱们回渔村去吧。”第19章 将金钱龟、小册子和手中的金银留下,焦七和杜墨拿着左丘冷给的一包药离开了春风阁。 许是预料到了前路的艰难,焦七下楼的时候崴了脚,没伤到筋骨,就是有些疼,杜墨认命的背起焦七。 出了春风阁没多远,焦七的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他立即没了精神,下巴擎在杜墨的肩膀上,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这下好了,兜里一文钱都没有,咱们拿什么吃午饭。” “你长那么高不怕饿,我这么金贵,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心中的沉重被焦七这么一闹,顿时飞走了一半,杜墨转头道:“把脸凑过来。” 焦七依言抻着脖子往前凑,问道:“干嘛?” 杜墨飞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问道:“还饿吗?” 焦七的嘴角不自觉的裂开,道:“还有点饿,”说着,他还晃动身体,撒娇道:“再亲一下,再亲一下。” 差点被他晃的站不住,杜墨无奈的在他脸上又“啾”了一口,道:“最后一下,不要再晃了。” 得偿所愿,焦七乖巧的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跟在后面的村民看见焦七与杜墨的互动,颇为不耻的嗤笑一声。 以为二人去青楼白日宣淫,一个人道:“没想到这姓焦的竟然是个兔儿爷。” 另一个人道:“管他是不是兔儿爷呢,等咱们劫了他家的财产,让虎哥把他关到小屋里,咱们也可以尝尝味道。” 尚不知心上鲛被人觊觎,杜墨边走边问:“渔村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回去?” 杜墨每走一步,二人就离危险更近一步。 趴在杜墨坚实的臂膀上,焦七缓缓讲起往事。 在焦七还不是七王子的时候,他在西海海域流浪,那时他认识了另一个鲛人,二人成了朋友。 那个鲛人比焦七还要小上两岁,有些腼腆,却很勤劳。 可惜那个鲛人却在西海鲛人王子的一次平乱中丧生了。 想起悲伤的往事,焦七的情绪低落了很多,他道:“那次的事,本就与我的朋友无关,他是无辜的。” “为了给他报仇我去刺杀那个残暴的王子,不过没成功,只伤到了他的尾巴。” “在逃跑的途中我被二哥捡回家,后来父王带着珍珠和鲛绡去给西海鲛王赔罪,我才安全,我至今都不想再去西海了。” 发觉自己扯远了,焦七顿了顿又道:“我总觉村子里那个上锁的房子里有点什么,咱们回去看看,万一里面关着一个“鲛人”呢!” 杜墨将背上的焦七往上颠了颠,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当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渔村时,村民们正聚在村中的空地上。 村长几人早已得了跟梢人的报告,见二人回来,村长收起了眼中的复杂,客气道:“焦公子,你们回来了。” 将焦七放到地上,杜墨扶着他往人群的方向走了几步。
焦七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人群自然分开,露出内里的场景,原来里面是用绳子拴着的两条狗。 这两条狗一条颜色棕黑,身材壮硕,身长近三尺,另一条身量小点,颜色灰白,有些瘦弱。 见焦七走过来,小虎的眼光将焦七全身上下扫了遍,特别是中间部位,他挑了挑眉毛,道:“焦公子觉得这两条狗哪条能赢?” 村里人不知从哪里捉了两只狗,正准备斗犬。 知道村中人的真面目,再看面前不苟言笑的村民,焦七心中多少有些打怵,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整了整心神,道:“我看这两条狗都不错。大的肉多,小的骨头硬。” “非让我选一条的话,我押这条灰白色的。” “立耳、长嘴,英气逼人。” 焦七选的正是小虎寻来的那条,他正准备用这条狗与刘三的狗斗,谁的狗赢,谁就能护送焦七二人回家,等来日立了功,就是老大。 小虎几步跨到焦七身旁,挤走杜墨,他抬手楼住焦七的脖子,高兴道:“若是我的狗赢了,今晚我请你吃狗肉。” 焦七一矮身便从小虎怀中滑了出来,他三步两步扑到杜墨的怀里,道:“你毒死我的鱼的事,我还记着呢,莫要跟我套近乎。” “不是都赔你钱了,你怎么还记仇啊!” “那钱是刘三给的,跟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焦七一扬头,道:“哼,我看你的狗也不怎么的,说不准最后让那条黑狗赢了呢!” 说罢焦七还瞪了他一眼,道:“我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眯着眼盯着两人进屋,小虎心道有你求老子的时候。 待到傍晚,村长给二人送来一大碗炖好的狗肉。 将狗肉放到桌上,村长询问了焦七的伤势,听说不严重,便道:“这是小虎特意让我送来给二位赔罪的,他爹娘去的早,我也没教好他,之前的事就请你们多担待一些。” 与之前的随意不同,如今只要是与村里的人说话,焦七便全身紧张,他应道:“小事一桩,如今我也要回家了,几十条鱼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焦公子果然宽宏大量,”村长道:“既然焦公子也急着回家,事不宜迟,咱们明日便走吧。” “村里有一条不大不小的船,明日便让村民们载着你们与红娘回宁县去。” 焦七与杜墨对视一眼,焦七点了点头,高兴道:“我离家也有段时日了,甚是想念家中爹娘,咱们明日便走。” 送走了村长,杜墨将狗肉埋了起来,二人都没有吃。
天色将墨,空中升起了一弯明月,借着照进来的月光,能隐约看见床上坐着的两个人。 焦七和杜墨此时对着一小包药起了争执。 二人离开春风阁时,左丘冷拿出两包药,一包迷药,一包泻药,焦七选了泻药。 左丘冷的本意是让二人将药下在村民的饭食里。 不说二人能否接触到村民们的饭,便是能将药放到饭里,村民吃出异常,他二人也会当即暴露。 为了拖延时间,让村民明日没法出行,焦七二人决定他们自己来吃这药。 焦七道:“药还得我来吃,我是主子,只有我病了不能上船,才能拖延时间。” 杜墨则道:“这药药性、药效都不清楚,若是你吃了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只是泻药的话,我身体好一些,应该能抗住。”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矮,嫌我不够强壮,你是不是嘲笑我?”听闻这话,焦七生气的扭过身子。 不等杜墨去哄他,焦七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顿时粉末飞舞。 杜墨这才发现,焦七不知何时偷偷把床上的药包拿走了,他赶紧去拉焦七,想看看情况。 焦七舔了舔喷到脸上的粉末,道:“这玩意涩的很,一点也不好吃。” 将所剩无几的粉末递给杜墨,焦七道:“给你吃吧,到嘴里还有一点辛辣,难吃。” 无奈的吃了剩下的粉末,杜墨又喝了些温水,此时指责焦七胡闹已无用,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摸黑将床上和地上的粉末收拾了一下,二人便上床睡觉了。 半个时辰之后,杜墨蹲在简陋的茅厕里腹泻不止,这时他才明白焦七就是他的福星,那些巴豆粉粘上一点就会拉个没完,那一包少说有三十人的份量,还好他没吃多少。 茅厕被杜墨占了,焦七只好去了村长家的茅厕,拉了两次之后,焦七浑身无力,他终于体会了一把人类生病的虚弱感。 拖着无力的身体,焦七拍响了村长家的门。 他边拍边道:“村长救命啊,我要死了!” “小虎给我的狗肉有毒,我要腹泻而死了,你赶紧开门啊!”第20章 夜半时分,油灯洒下昏黄的光,照着一室的人与物晦暗不明。 不知是因为半夜没睡好,还是因为心中有事,村长的脸色很难看。 焦七和杜墨倚在木床的两头。 面色发白、嘴唇干涩的杜墨虚弱的靠在床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焦七虽然脸色难看,但精神尚好,他哭丧着脸道:“村长,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过二人的情况,村长心中起了怀疑,小虎平日里莽撞,却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若是焦七二人故意生病,又多少有些说不通,除非他二人并不想回家。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定会生根发芽,假意安慰了二人两句,村长言道回家煎药,转身出了屋子。 杜墨实在是太累了,腹泻到无物可泄,趁此时尚无便意,他赶紧闭上眼歇息。 想着熬过这一日便成功了,焦七则将匕首藏在了饿一旁,紧张的盯着门边,不敢入睡。 渔村本就不大,寂静的夜晚,焦七敲门的声音格外的响,震醒了一村浅眠的人。 村长回家的时候,发现屋内有三个人影,他并未惊讶,将窗户和门掩好,点起油灯,他悠悠地盯着屋内的年轻人。 村长作为海寇的军师,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看起来与普通的老人家无异,但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见村长盯着自己,小虎颇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道:“二叔,我没在狗肉里下药,真的。” 小虎确实没在狗肉里下药,他只不过在给焦七二人的狗肉上撒过一泡尿,怪只怪白日里焦七太不给他面子,他想小小的报复一下。 村长是看着小虎长大的,见他模样便知他撒谎,以为他真的下了药,心中升起对他浓浓的不满。 刘三扫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的小虎,对村长道:“二哥,现在怎么办?” 焦七二人生病,自然不能按原计划出发。 一旦事情不顺,村长的心中就升起不安,他眉头紧皱,道:“拿船上的药丸给他们吃,若他们明日好不了,将人灭口,咱们赶紧转移。” 天色泛白,却不见日光,能预见今日是个阴天。 村长带着红娘再来的时候,杜墨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焦七正大睁着眼看向门边。 许是有些乏累,焦七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唤人,二人已经走到屋内。 借着大开的门,屋内终于亮堂了一些。 红娘看见双眼泛红的焦七便扑了上去,搭边坐在床沿上,问道:“焦公子,你可还好,还有哪里难受?” 被红娘握住一只手,焦七立即清醒过来,感受着红娘柔软的抚摸和喷到脸上的热气,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