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敢把龙蛊种在你身上,便有能力叫你影响不到其他人。你若是有那个心思, 大可以试一试,也好早些死心。” 鬼无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大殿下轻嗤一声,他道:“你身上除了我云家血脉,还有什么是我们要求的?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吧,想得再多,也没有用的。” 鬼无情不理他,见他避而不答,便道:“我虽然有云朝皇室的血脉,可是我身份有异,曾经忠于大褚御南王,是他的暗卫。” “我自幼卑贱,又有这样的隐患,更非云朝唯一的皇室遗血。而你与我不同,你自幼被精心教导,也是云朝皇室的人,统领现在的云朝势力,若我生有异心,本应与你大有隐患。” “你为什么不杀我?” 鬼无情并非激将,他实在是疑惑。他虽然没有学过帝王之术,但到底久居御南王身边。大褚皇帝身子太弱,时刻都有驾崩的危险。所以御南王基本上是被皇帝当做半个儿子来看的。 御南王身为亲王,本应该与皇帝避嫌,不沾朝政。但是因为皇帝的身体缘故,他时刻都得接任皇位,担起大局,因而他非但没法子做个清闲王爷,反而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鬼无情耳濡目染,即便再蠢笨,也能在多年的熏陶下,看出几分大局来了。 更何况他本身便是个聪明人。 他与云朝势力而言,并非是必要的,甚至因为他身上的特殊性,反而潜藏隐患,在此刻有大殿下在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分明是将他斩草除根——或者弃之不理才是。 但云朝的这些人,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这便叫鬼无情摸不清楚他们的意思了。 鬼无情自己想不明白,此刻又是阶下之囚,几乎算是一无所有的状态。 因而他也没有多少估计,直接询问了。 大殿下却是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他的神色十分复杂古怪,鬼无情看着他,只沉默着等待。 过了半晌,大殿下才笑了一声。 他道:“罢了,你本来也应该知道些的。” 语气竟显得有些萧瑟。 鬼无情微微一顿,大殿下未曾多说,只起了身,他解了衣带,便一件一件地将身上的衣裳去了。 外袍、中衣,亵衣,最后露出的,却并非是平坦的胸膛,而是一层一层紧紧地缠在了他胸口处的纱布。 饶是有纱布包裹,他胸前仍有微微起伏。这样的情景,鬼无情曾经在许多人身上都见到过——那是有意扮做男子打扮的女人,为了防止旁人看出端倪,便会以长布裹胸,叫胸膛看去平坦一片,与寻常男子无异。
若说大殿下一开始宽衣解带,鬼无情尚且还有些不解,但这会儿见了这般光景,他却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些什么。
大殿下却不住手。 他一层一层解开了胸口的裹胸,露出一对被紧紧舒服住的饱满乳房来。鬼无情在见到他这般举动时,便微微皱起了眉头,侧过了眼不再去看。 可大殿下仍旧未曾停下。 他有去了长裤,亵裤,叫全身上下都光溜溜的一片,方才道:“你自己看吧。” 鬼无情已经闭了眼,他道:“你是女子。” 这就是在说——他已经看过了。 而大殿下却冷笑一声,他道:“我是个男人。” 鬼无情微微蹙眉,他意识到了些不对,犹豫一二,便转过脸来,细细看去。 便正见到大殿下修长柔软的身体。 很难说这到底是畸形,还是美丽。 大殿下略有难堪,但脸上更多的却是讥嘲冷漠,他这会儿坐在一边,胸前饱满,还有遗留的勒痕,可是他腰腹间却不是女子该有的柔柔细腰,而是分明健壮的肌理。 他的双腿修长有力,手臂修长,手掌宽大,并不是一般女子应有的模样。 鬼无情视线下移,就见到了他腿间坠着的东西,这是男人的性器官,可是它不该生长在这个人身上。 大殿下的眉目很阴柔,是女子的妩媚娇丽,可是他个子很高,算得上高大,他有喉结、阳物,可是他也有女子的柔软胸脯。 他将两性的特征聚集一体,男女的特征在他的身体上和谐共存,有一种强烈的畸形美丽。 饶是鬼无情见多识广,这会儿也一时怔住了。 大殿下的神色绝对算不上好看,他脸皮抽动了一下,说:“明白了吗?” ——他是个双性。 是个畸形。 鬼无情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略顿了顿,便又收回了目光,皱眉道:“………抱歉。” 大殿下道:“你道什么歉?” 他没有再把衣裳穿上的意思,而就是这么赤身裸体地在床榻边坐着,一只手随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胸脯,满眼都是厌恶的神色。 他道:“若我当真是寻常人的模样,那我绝不会找你回来——他们也绝不会乐意找你回来。” 因为鬼无情虽然身有云朝皇室的血脉,可是他自幼生长在寻常百姓家里,之后更是被褚家买去,训练成了大褚皇室的暗卫。 这样的人,即便是他身世特殊,是云朝的皇室遗子,但云朝却也不会将他放在眼中。毕竟这样的“皇子”,已经被仇人养成了一条狗,暗卫忠心护主,他们并没有能把这样的“皇子”掰回来的信心。 可是偏偏大殿下并不是个正常人。 他是兄妹乱伦而出生的产物,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存在,若非云朝倾覆,这辈子他都要在暗处苟延残喘,不能带到明面上去。 他不能说是个男人,也不能说是个女人。他天生畸形,是个怪物,即便他颇为聪慧,很有能力——可是他仍旧是个怪物。 云朝老臣未曾对他抱有多大的希望,他们为这位殿下准备了一个未婚夫,一个未婚妻。 若是他的性子偏向于女人,那么南宫舒便会是她的丈夫,家世也与她相配,日后复国成功,皇帝便会是她与南宫舒的孩子。 若是他的性子偏向于男人,那么金缕衣便会是他的妻子。金缕衣的家族在禁宫被血洗的那一日被一并屠尽,她虽然没有家族扶持,但是身世也足够与他相配了。若是复国成功,他会是皇帝,他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的太子。 大殿下在诸多老臣的看护下,一点点地长成了。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身体却带着女人的特性。南宫舒是个天生的断袖,他知道大殿下身体上的异样,与他而言,大殿下无意是个“女人”。 南宫舒是大殿下唯一的朋友。 他的态度虽然从未显露,但却也对大殿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云朝势力中,只要是最为核心的臣子,都知道大殿下身体上的秘密,他们看他的眼神,无疑都是叹惋的。 大殿下是个优秀的孩子。 他自幼聪慧,学什么都很快,除了身体上的畸形,他无疑是个合格的复仇者。 可是偏偏他是个畸形。 朝臣在他的优秀之下,仍旧会想:若殿下是个正常人该多好?就算他是个女人,也比这般不男不女的样子要好得多了。 这样的态度无疑在无形之中影响到了大殿下,他为自己的优秀而自傲,又为自己的畸形而自卑,对这具身体作呕。 如果他是个纯粹的男人该多好? 如果他不是兄妹乱伦的产物该多好? 少年的时候,他也有过旖旎春梦,他的梦境里有喜爱的姑娘,柔美的少女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盈若春水,他在梦境里与未来妻子亲吻相拥,可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下的遗精,他的腿根更是泥泞。 这让大殿下干呕不断,他曾经与南宫舒一起读书到深夜,在他想要与友人一起入眠的时候,南宫舒却避嫌道:“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 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大殿下狼狈不堪了。 ——可是他明明是个男人。 他明明是个男人,他的灵魂是个纯粹的男人,可是他的身体又安静地藏着半个女人。 这简直像是个恶劣的玩笑,从许多地方无形刺来的尖刺让大殿下无所适从,他曾经也试图接受自己,偏偏在他努力的时候,他一直喜爱的心上人,却在他们的大婚之夜,彻底撕破了温柔的假面,尖叫着说他是个怪物,把他脆弱的自尊碾碎了丢在地上反复践踏。 大殿下狼狈不堪,甚至可以说是苟延残喘。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即便他是个畸形,即便他是个怪物。可是云朝的选择只有一个,假以时日,大殿下终究能从这样境遇里走出来。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鬼无情又出现了。 他虽然是褚家的走狗,被养成了一个暗卫——可是他是云朝皇后的儿子。 他是真真正正,最为正统的嫡长子,最为重要的是——他是个正常人。 大殿下固然优秀,可是他是皇室丑闻的证据。 而鬼无情是最为正统的云朝嫡长子。 大殿下固然优秀,可是他雌雄同体,是个双性的怪物。 而鬼无情即便是大褚皇室的暗卫………可是他是个正常人。 只是这一点,他就已经远远胜过了大殿下。 忠心可以扭转,帝王可以养成,可是血脉的不正统始终存在且难以抹去,身体的畸形也是永久性的,不能遗忘,无法否认。 “若是日后复国成功,皇帝绝对不会是我。” 大殿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看着鬼无情的眼神很古怪,像是艳羡。 鬼无情断然道:“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对这些,本来就没有兴趣。” 大殿下道:“你觉得你能逃开?” 鬼无情微微皱眉,他道:“我并不如你,云朝有聪明人,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大殿下却是嗤笑了一声。 他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这么天真。” 鬼无情微微皱眉,大殿下却不等他反驳,便继续道:“你可知道我的母亲?” 鬼无情并不知道。 他对于云朝势力,实际上并不能算是多么了解,因而也便不知道许多辛密——便比如大殿下的身世。 大殿下身体有异,便是因为他是近亲结合所生。他是曾经的云朝皇帝,强暴了同母妹妹,昭云长公主所得的产物。 那是一段宫闺秘事,曾经的昭云长公主,是云朝皇帝唯一的姊妹,两人自幼便深有情谊,昭云天真烂漫,娇蛮幼稚,即便是已经有了驸马,但却依旧像是个小孩子。 所以她在与驸马置气之后,便不顾时候,气得流着泪进了宫,与皇兄诉苦,想要要自己的皇兄好好惩戒一番自己的丈夫,为自己出气。 而当时的云朝皇帝,刚刚发作了一个在口脂中掺杂迷情秘药,在熏香中掺以情香,想要以这等阴损手段,得他宠幸的妃子。 他刚刚将妃子处理干净,想要转而去皇后宫里歇息一夜,便迎来了哭泣不休的妹妹。 昭云与皇后的关系一向不佳,她曾经与皇后的对头是一对闺中密友,偏偏皇帝看不上那位想要借着昭云以求富贵的权贵之女,反而对皇后一见钟情,喜欢得紧。 昭云与友人同仇敌忾,又觉得皇后心机深沉,喜爱故作大方,真是再虚伪不过的女人了——偏偏一直宠爱自己的皇兄,还被灌了迷魂汤似地喜欢她。 皇帝夹在妹妹与妻子中间,本便难做人,这会儿妹妹又受了委屈,实在闹得厉害,便只得先安抚妹妹,许诺为妹妹出气。 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耽搁,便是出了大事。 ——那妃子在香炉里头点的熏香,可并不是寻常的常见迷香。这东西起初的效力微乎其微,可后劲儿却大得厉害。 若是那一晚上,昭云长公主未曾与驸马置气进宫,那么皇帝便会去皇后空中,左右出不了大事。 而若是昭云长公主与皇后的关系并不僵硬,皇帝大可以直接叫来妻子,叫皇后陪着安慰妹妹。 他自己即便上了头,左右也不过是宠幸个宫人的事情罢了。 可是事情偏偏就这般巧,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儿凑到了一起,便终于酿成大祸。 ——皇帝刚刚安抚好了妹妹,药力便累积挥发。 ——而昭云长公主方才得了承诺,尚且未曾来得及欢喜,便被依赖的兄长撕破了衣裙。 一夜之后,皇帝恍惚醒来,面对的便是受了侵害………已经彻底疯癫的妹妹。 宫人在外低声提醒,道是长公主驸马进宫请罪,想要接妻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