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刀好,我以后也提着刀出去……” 屋里燃着炭盆,暖融融的。 小春说:“别了,我这样做,外边顶多说宋家有个凶悍的双儿正夫郎,因为太凶容不下别人。这样以后想塞人进来的,也要多方面掂量掂量。但你要是太凶,生意就不好做了。尤其要是有个什么冲撞,像小庆那样,有再多钱也吃不着好处。” 小春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宋煦听着心里甜,又把人抱进怀里好一通亲。 常弥:…… 我好像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去床底。 *** 那几个被菜刀吓过的姑娘,受了惊吓回家,晚上不约而同地做起了噩梦。 梦见有个恐怖的双儿,青面獠牙,形似鬼魅,三头六臂……每个手都拿着一把雪亮的尖刀! 他追着羸弱的自己,跑啊跑啊……一边喊着:“休得肖想我夫君!” 小桃尖叫着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她顿时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搞得半夜里她娘亲不得不到她的屋子里来安慰…… 小桃:“马婶婶这说的是什么媒啊?她明明说是个天大的好差事,还让我好一通梳妆打扮,浪费了十几文的胭脂水粉——可你们瞧瞧,这哪里是好差事,哪有人家动不动就举着刀的!?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那宋家,龙潭虎穴吧!” 她这么一通夸张,再经过几个人的口,更是变了一个模样——刚赚了大钱的宋家,听说家主青面獠牙,娶的夫郎更是个恶鬼,要吃人呢!还爱吃新鲜的!逮个人就拿把菜刀,从他身上片肉吃…… “啊啊啊别说了!”一个妇人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骂道:“要真有这么个人,不被抓起来打死了?你们就吹吧!” 这是个冬日的晴天,春阳县的一个小院子里。 几个家里有来往的妇人聚在一起绣帕子,也能聊聊闲,不至于太寂寞。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了讨论,只有角落里一个人心不在焉。 “……是,是哪个宋家?” “嗯?”最先传话的人说道:“好像不是县里的。大概是大石村吧……咦,金媛,你那人品不好的夫家不就在大石村吗?你是不是认识他?” 孙金媛拿针的手微微颤抖。 “没、没有。我没跟姓宋的来往过。” “啊?可是我听说大石村一大半都姓宋啊……你儿子不也是嘛。” 她更加不敢开口,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噤若寒蝉的样子。 有人觉出不对来,问道:“金媛,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姓宋的也给过你难堪?你那夫家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合该下大狱的。” “怪不得别人说他们像恶鬼呢,可不是嘛……” 孙金媛:“…………”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这次真的没有装可怜我也没有说宋煦的坏话啊啊啊啊啊。
她有点害怕了。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宋煦会回来。 她抠门,斤斤计较,各方面充分表现出了她的见识短浅。 明明生在县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远方很危险,人一旦出去了,基本就回不来了。 她之所以怂恿兄弟们要铺子,也多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认为必死无疑的宋煦竟回来了……还很有钱!宋煦会不会记恨自己? 当初他那个夫郎呢?又会不会还记得她说过些酸话? 孙金媛心里慌得要命,把针线活儿收起来,急匆匆地就跑回了家。 她爹娘都在家,两个哥哥也在,见她回来了爱答不理的。 一个被休了的女儿,还要花钱养着,谁都不太喜欢。 当初是她说去闹一闹就能拿到铺子,结果铺子没拿到,堂兄弟还傻了一个。 可现在的孙金媛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慌张地哽咽道:“爹!娘!娘你要救我……听说宋煦回来了!” “宋煦?”孙爹啧了啧旱烟的铜咬嘴:“那是谁?” “诶呀,是那个铺子真正的主人啊!” 孙爹瞪圆了眼睛:“就是那个孽畜!?走!叫人去揍他去!” 孙金媛:“…………” 话虽这么说,实际却是他们要做很多准备。 宋家老头子当年读过点书,到了儿子这一辈最高也就做了个账房先生,现在则在城西开了家杂货铺子。 生意不好也不坏,维持生计还行。当然,拿村子里看天收的农民,条件是好了这么一点。 宋煦知道这些情况后,觉得搞他们简直so easy——店逼垮,人搬家,他就不信孙家还能在春阳县住下去。 你们不是要铺子么?自己的先捧上来呗。 但他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小春生孩子的问题。 他们在大石村的屋子太小,冬天又没办法动土。住个几天一周的还好,再多点时间难免觉得不方便。 而且,稳婆也该请了。 他可不想做那种故事会里头出镜率极高的——妻子雪夜生子,丈夫翻越三个山头把接生婆背回家时妻子已经凉了——的傻缺。 该是时候准备了,之前关停的铺子也该重新开起来。 不如去县里买个小院子,当第二个家,来回也方便。 就算在村里盖了青砖大瓦房,也不妨碍他们偶尔住县里。 宋煦说干就干,找地方,打理好,搬了家。 这竟又快过年了。 临走之前,为了答谢村里,也联络联络感情,他掏钱办了场村宴。 有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几次立威下来,村民已经不敢再拿他当普通邻居看。 他们是……特别有钱的邻居。 差距自然而然的拉开,不长眼冲撞的,自以为是地教育他们的,就连说小春配不上宋煦的都几乎没有了…… 他们不想也不敢得罪他。 宋煦满意这样的距离感,而跟他一向交好的人家他也不吝惜平等的态度,不知不觉,大石村也变得舒适宜居了。 村宴自然是热热闹闹的,村长跟宋煦都喝了不少,到后来他们莫名地开始称兄道弟……被各自家里人拉开了。 李宝珠也带着傻汉子出现了。 她不再向别的男人抛媚眼,而是甜蜜地被傻汉子圈在怀里。 宋煦偷偷在她家院子里放了五两银子,算作答谢她那次帮助他找到小春。 宋老二有些憔悴,据说是一个人带孩子带的。 孙金媛把孩子生下后还是送还给了宋家,宋老二将儿子带在身边,干了所有寻常母亲该干的事。 之前宋煦他们去看过,那小孩儿虽然才两个多月,却白白嫩嫩,眼神灵敏。好好养,或许会是个灵秀的孩子。 田小庆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吃得比谁都多,还人来疯地跟大家表演了一招挖坑学来的空手碎大石! ……大石也没有很大就是了。 虽说他已经永远地留下了犯过罪的案底,但也比以前沉稳了一些。即使是失去,也要从中得到些什么。 小春恍惚地想了很多。 以前看惯了的大石村风景,随着每个人的改变而变得不同了。 而他自己,或许是转变最大的一个吧? 怀里的常弥吃饱了,宴席也上了最后一道甜汤。 是拿蜜枣和糯米小圆子煮的,小春很喜欢,便给自己盛了一碗。 伴随着热闹的聊天吹牛,忽然,村口走进七八个男人。 双方都大吃一惊。 老村长已经醉倒了,他儿子索性上前一步替他爹挡在了来人面前。 “留步,几位是孙金媛家人?不知今日来有何贵干!” 他语气冷肃,石家村其余两三百口人窃窃私语。 这阵仗大的…… 孙爹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是来找那个叫宋煦的小子的麻烦,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呢?遂挺胸喝道:“我们找那宋煦评评理!他的伙计将我孙家子孙打伤,到现在还没个说法呢!” “…………” 马蜂窝被捅开了。 大石村人刚刚吃完了宋煦请的饭,正亢奋着呢,觉得这孙家怕不是疯了吧!? 哪怕把事情摊开来揉碎了讲,都是你们的错,竟还有脸来找我们家的麻烦!? 孙爹和孙家几个男丁,就这样被酒气冲天的大石村人狠狠揍了一顿,一个个倒在地上诶哟诶哟地起不来。 宋煦酒醒了一点,进了人群中间,冷笑了一声。
“醒了没?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倒是先来找死。等着吧,看看你们家的店今后还能不能做成生意了。” 孙爹:“………………” 他们离穷困潦倒的举家搬迁,又前进了一步。 真是可喜可贺。 就在孙家人回到春阳县后,每日惶惶然的忐忑中,小春的肚子更大了。 春阳县的一座三进小院里,宋煦正扶着他绕着院子走。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小春,也不能再轻松跑跳了。他的小腿时常浮肿着,肚子坠得腰疼,夜里想翻个身还要人帮,什么东西掉了捡都捡不起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候。 幸好宋煦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然他无法想象要怎么度过。 有天早上,小春的情绪异常地低落。喝过一碗粥后,就全没了胃口。 “煦哥……”他皱着眉:“肚子不舒服……” 近日他经常肚子不舒服,却还没到临产的时候。 宋煦也难受,他数着日子过,老天爷却不肯让它快进,非要让辛苦怀胎的人把这十个月的苦痛一日日的体验完了,才肯给个结果。 “又涨了吗?我摸摸,是不是小东西又捣蛋了……” “真的很难受。”非常能忍痛的小春紧紧皱着眉头,竟忽然哭了出来:“不是疼……还没有疼,但是难受……” 宋煦把人抱紧怀里,一面捋着后背安慰着,一面高声喊原山去请大夫。 小春哭了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痛,痛了!” 江天天把就在厢房休息的稳婆第不知道多少次带过来,稳婆瞧见小春的样子,惊道:“诶呀还在院里做什么?快进房去吧!这次真的要生啦!” ☆、第 71 章 宋煦坐在床头, 慌得一笔。 他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没出息, 但事实上他就是懵了,抓着小春的手,攥得紧紧的, 差点把生娃的那个抓到痛叫出来。 都说人生分很多阶段, 结婚算一个,生娃又算一个。从此以后他不仅仅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更是一个父亲了。 决定收养常弥的时候, 这个感觉没那么强烈,主要是因为常弥到底四岁多了,会跑会跳, 饿了渴了都会自己讲。 而他们马上要迎来的,却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个联系着他和小春的血脉,并且完全得依附着他们才能活下去的柔弱生命。 他/她因为自己和小春相爱而降生, 是个全新的生命。 想到这儿宋煦做的那些心理建设完全崩塌了, 要不是稳婆和郎中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怕是忍不住要和小春抱头痛哭…… “你到底杵在这儿干嘛!?” 稳婆气急了, 从夫郎准备下生开始这个当家的就一直不肯出房门,怎么哄怎么撵都跟听不到一样!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他就打算在这儿生根坐到天荒地老的事实,他突然又开始表情扭曲,活像突然得知自家的祖坟被人刨了。 宋煦被猛地一吼,瞪着眼睛吼回去:“我陪我夫郎!” “你能有什么用!?” “那关你什么事!?我挡着你了吗?” “男人不能进产房!” “那我今天起就不是男人了!” 宋煦为了留下, 啥话都敢往外说,小春本来疼得想哭,被他们一来一回地搞到笑出来,笑了两声又皱紧了眉头。 “……别吵了,煦哥你松着点劲儿……” 他脸色苍白,疼得满头虚汗。多亏了才吃过饭,产程又还比较快,目前还没什么脱力的感觉。 第一次生孩子,他自己也没经验,刚开始疼的时候惶恐极了……可是煦哥一直在他身边。 如果一生只有一次,能够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地依赖别人,小春希望把这个机会用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