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重生)——石头羊
石头羊  发于:2019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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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擦肩一过,这苦命的,万没想到会自己的爸爸就这样走了的孩子就这么躺在道路上,让血活活给流干了。

  这是一桩活生生的惨剧。

  故事里的主人公肇庆得知事情发生时,也是半个天都塌了。

  他跑到医院时,亲生孩子的脸上正盖上白布,这男人疯了似的上前拉扯,但捂着脸痛苦哭嚎之后却也只能跪下来给这孩子磕头谢罪了。

  而因为这事,他的妻子,这本就是那从外地过来,与他结合的女子也带着年幼女儿离家出走了。

  这一天之后,邻里都说肇庆疯了,因为他儿子被他给害死了,他的家也没了。

  镇上的人也说肇庆怕是脑子出问题了,成天也见不到人了,听说某天拎着一个袋子就在县城口小时了。

  而自从这天开始,这男人便真的关了自己的矿厂,开始在海边拾荒为生,一边寻找自己据说去了海那一边的妻子和女儿,一边在全国四处走。



路上他做了许多好事,因为他老说自己要填了这害死他儿子的海,本地人便叫他愚公。

  加上穿插在其中的现实中演员的演绎,纪录片导演的采访,所造成的潸然泪下的效果,而这部电影整体围绕的就是愚公肇庆在这一路上花费二十年寻亲的故事。

  梁生当初有兴趣买下这个剧本时,就觉得这个故事十分的特别。

  虽说里面的每个主人公都很常见,无论是从性格,外貌,生活经历像是日常生活中都可以见到的普通人,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故事,透过电影镜头的手法拍摄出来,才能显示出其中反映出来的世俗世界的不寻常。

  而针对此,那位最早与梁大老板就一直在电话中联系,直到来了这嵊泗县城开始第一场的正式拍摄才和他见面的青年也是十分自豪地与他介绍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梁老板,您可能觉得咱们这帮搞艺术拍电影的小众,估计拍来拍去拍的都是那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但说实话,这个故事,我打心眼里喜欢,因为这是一个寻人的故事,也是一个寻家的故事。

”  “……”  “只有丢失过至亲的人方能懂得这种心情,人不在了,家也不在了,根丢了,这就是高楼大厦一刻之间倾倒,能摧毁人心底最坚强意志的人间悲剧。

”  “……”  “这种人间的悲剧,仿佛太过寻常,寻常到它甚至作为一个剧本的内容都有些单薄,可正因为它是如此的寻常,在这人世间每时每刻都好像在发生,它的力量才会勾起人最心底的痛楚。

”  “……”  “这就是电影艺术,这就是戏剧创作,镜头里演员演绎这场的悲剧竟就是咱们自己的人生,这可太惨了,而且惨的还不是主人公,就是咱们自己这一个个还苦苦挣扎或者的大活人啊。

”  这位年轻却远道而来的导演坐在县城的矮墙下,攥着手里一页页亲笔书写的剧本望着远处的天空如是说着。

  梁生过程中也没插嘴,但从一个生意人角度而言,他却也觉得这口才思想和深度意外还挺不错的导演是个极为有才华的人。

  他甚至能从这个剧本中看出点自己的人生轨迹来,关于寻亲,关于寻人,关于那个他心里许久不见,还挺惦记的存在,这一切都是很清晰深刻的。

  “说的不错,人不在了,根也没了,家是永远的。

”  所以没忍住,梁生最后也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而拍摄那倒数第三场场戏的时候,扮演老人肇庆女儿成年之后的那名青年女演员在现场几次情绪失控到蹲地大哭。

  在剧本中,此时她已经与自己的父亲快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

  她早已结了婚,生了孩子,是个日子过得不算苦也不算幸福的寻常小女人,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融入她的日常之中,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不可能说抛下家庭随着父亲回去。

  ——因此这一场寻亲,到底是没有结果的寻亲。

  这也就正应了导演最开始的那句话,没有结果是咱们每个人的人生里最寻常的事,却也是最悲惨的事,因为人在命运前只能妥协,与命妥协,这就是贯穿每个人生命里的悲剧。

  而当片场唯一的一台长焦摄像机对准着女演员淳朴粗糙,震撼而浑浊的眼睛,从各个角度将这对至亲父女跨越山河的重逢拍摄于这一卷卷关于电影胶片之中。

  也不知道怎么的,围在片场外的几个本地找过来客串女演员孩子的娃娃也跟着哭了,他们像是真的目睹了自己剧中‘母亲’的哀伤和痛苦,一同融入了其中,情不自禁地大哭了起来。

  最后这真实发生的一幕,也就一起被拍进了正片之中。

  电影的最后一幕,就拍摄于舟山本地人都熟悉的一处礁石岸边的落日。

  那是一个即便撇去在场其他多余的场景,人物,也依旧美的有点过分了的长镜头。

  在这个静止的,总时长一分二十秒的长镜头里。

  跨越了二十年人生经纬度的愚公肇庆寻回了妻子,女儿,虽然妻子早已过世,女儿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但旁人眼中曾经于他不可撼动的海最终还是被他给跨过去了。

  影片的最后一个定格,夕阳照在老人的面孔上。

  他举起手,高过头顶。

  海的交界处被他年轻时强大的手掌托举起,他仿佛成了这天与地之间最高大的一尊巨人,将万物生灵的柔情都融于了那一刻。

  他是人间的夸父,因为他比大多数世俗世界里的凡人要来的坚持,他从不服命。

  如同神话里的结局一般,强大,悲剧,而充满浪漫的诗性。

  这时,那首贯穿了全片的《匆匆》与已经年老了的肇庆的内心独白又一次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了。

  【“我要跨过这山,移开这海。

”】  【“我今晚做梦了,梦里总觉得我的娃娃就在那边等着我,等着爸爸去拉起他的手。

”】  【“这是我的终生遗憾。

”】  【中国人信仰的是世俗的生活,这是这个民族骨子里最坚韧的力量。

】  【正如宝岛著名的民谣歌手,年迈的胡德夫先生那首《匆匆》中所唱,“初看春花红,转眼已成冬,匆匆,匆匆,一年容易又到冬,韶光逝去无影踪。

”】  全片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部电影,梁生最后只投了一百四十万的极小成本就让这位挺有才气的年轻导演在舟山周边拍了个底朝天。

  专业演员除了肇庆一家三口,其余都是在嵊泗县各个周边找的本地老乡。

  但实景却全都是取材于舟山的每寸土地,期间更是将本地方言,风俗习惯之类的也完美地融入了其中,过程中耗费了近三四个月。

  因为还要另外补拍一些前面的镜头,所以剧组在拍摄完最后几场也没有离开,而就在这时,距离之前离开嵊泗已有数月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咱们梁老板已经隐隐在心里开始惦记的人快要结束那个传说中工程的时间也终于到来了。

第62章 十七(上)  2012年12月21日  杭州港  入冬后的海面上,灰白色的浪花在礁石上拍打。

  几只海鸥擦着地平线从军事基地上方的瞭望台上方就这么轻快地擦了过去,一路还在站岗军人身后的高倍望远镜中留下尾翼那抹黑色。

  这里是告别了夏季,已经正式进入冬天的杭州港。

  距离半年多前,离开清华,又走出嵊泗的梁声有幸来到这里,加入和参与到‘龙宫号’秘密工程进度也已经过去快一百多天了。

  从进入这间由63名我国高级技术人才组成的技术工程部的那一刻起,他作为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技术人员,箭头便已经承载了十分不一样的使命。

  实业,国防。

  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或许是人生开端中还比较难以直接接触到或是感受的东西,在这个充斥着军人和严格军事化管理的地方拿真是再直观不过了。

  此刻,用水泥高墙围起的现代基地中心内部。

  小操场前的路上,正有四五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吉普车来回运输着一些集装箱,后头副驾驶探出头挥着手的那位中校嘴里依稀是这样的话。

  “哟!都慢着点!给我小心点开!这可都是些上级拍下来的物资!没几天就快元旦了!咱们杭州港就算放假也要先把本职工作做好!谁要是这两天给我皮,我就拿他来包饺子馅!”  这话引起了周围一阵欢笑,底下操练的水泥地本就难得热闹,等装着过冬物资的箱子卸下来之后更是喧哗了许多,  顺着这股咸涩海风吹拂的地方,瞭望台下方三楼的一间透明落地窗户后面,正有个对大家而言,早已熟悉的身影在用仪器在电脑上完成着今天固定的测算工作。

  在他身后,这会儿挂着一块巨型高清显示屏的墙上。

  海军布防和象征港口大部分大型船只走向的卫星图正在实时发生着变化,每时每刻关于萧山附近的气温温差以蓝,黄,红三种云层颜色变化。

  因为是专业而封闭的国家机构,杭州港给每位技术人员都配备了最高的科研环境,但与此同时,伴随着这样数一数二的技术氛围中,生活条件方面就来得远远没有那么方便了。

  技术人员可以携带手机,但不能再军事基地的任何一处地方拍照,录音,窃取文本信息。

  各种外部通讯软件禁止使用,网络只能用内部的局域网,而在与外界的联系上,也是每个月才可以用自己或是基地的电话和外面的人联络。

  技术员们一日三餐都在杭州港,生活,工作上无比枯燥不说,有一些本身就有妻子儿女的那如果算算的话真是两年多都没好好回家过年了。

  加上过程中,‘龙宫号’的研发一直困难重重,搞科研问题的人一旦遇到这类测算难题,暂时自我封闭起来几天不见人都是正常的。

  也因此,他在初加入这里,又认识了一批上了岁数的技术员后才愈发感知到杭州港这个地方和这群人为了我国国防建设所作出的辛苦付出。

  像梁声所知道的,工程指挥中心就有一位工程师快整整两年没回家了。

  这是位四十多,身材宽胖,性格和善的工程师,平日里见谁都笑眯眯的,有时看见人还会从兜里掏个糖或者巧克力给别人。

  梁声会和他认识,还是因为某一次要进行到很晚的双人测算实验。

  这位工程师虽是正经的工科硕士,但人却很细心。

  因为担心后半夜梁声一个年轻人怕冷,不仅带了他们能在实验室临时睡下的毛毯子,还热情洋溢地推荐给了小窍门,说他要是困,可以站起来运动十分钟,再看几分钟小说。

  他随身带着一本《子午山孩》,讲的是晚清诗人郑珍的传记,后来那天晚上,梁声真的觉得开始犯困撑不住之后,便是借由这本传记小说和这个窍门打发了一点大脑神经的困倦。

  此外,梁声还听说工程师有个小女儿,那小姑娘极爱吃糖,吃的门牙都坏了,还每次打电话都在那头问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回家给自己买糖。

  而因为基地有一半建造在海上,不习惯海边环境的人初来乍到是会有窒息胸闷的感觉,糖果的甜度能让口腔黏膜分泌唾液,使大脑短暂地忘却眩晕感,所以大伙有时候开玩笑,就管这位工程师叫‘糖果爸爸’。



  如‘糖果爸爸’这样有孩子,却常年见不到的,在杭州港肯定还有不少,其中不仅有男性也有女性。

  在国家这个大家面前,有时候小家那边总是不得不做出妥协。

  大伙虽然心里时而也会有对不住心中记挂之人的情绪,但当初既然踏上科研这条路了,方方面面也只能接受这种现状。

  而如果说最开始还是借由蒋新文对他在实力上的肯定和推荐,才得到这个机会来到这个科研大家庭。

  那么后续的这段日子,便是梁声自己一点点地通过对于数字计算的极高敏锐度,和在船舱底部压力测试上的熟练程度,而得到了全体工程师们的认可了。

  ——实际测水深度,以及环境压力导向公式的正式实验成功。

  这就是这七个月以来,梁声为‘龙宫号’一整个工程进度中拿出的最好的那份成绩单。

  前人留下的记录不仅因此他而被打破,他还用自己罕见难得天赋和惊人领悟力,协助蒋新文将已经困扰了杭州港全体数月的一个小数点后十六位的技术问题得到了根本性解决。

  而细究这曾经一度令所有人都陷入狂喜和震惊的重大技术突破,还说追溯回几个月前梁声初到基地的时候。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真是杭州港全体人员最艰难的日子。

  因为第五次入水实验的失败,大伙一度在精神上和意志上都被打击不小,加上先前那次的铅块压力事故,更是将这一切的情况都雪上加霜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要么进,要么退。

  可不到万不得已,这数年来的付出大家还真是不舍得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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