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歌尽关山几重云 完结+番外完本[bl同人]—— by: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
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  发于:2017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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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等你们皇帝老儿发话!”
杨聆蝉对着愤怒的突厥人意味深长一笑,道:“我看先生带来的都是突厥人,便不避嫌。先生可知,我朝前年于碛西设安西都护府,统辖安西四镇,西突厥拒不归降。”
碛西乃妥木斯所领族人之故地,那拒不归降的西突厥,即是逼他们远遁至漠北的同族。
妥木斯一滞,终究还是难会杨聆蝉意,不屑道:“我与你要岁币,与碛西有何干系!”
“我观先生堪称当世英彦,随行突厥诸君皆鹰扬虎视,岂甘寄夷人篱下,倚勒索劫掠度日?先生若诚待圣赐,与我朝修好,边境百民称颂,使陛下龙颜大悦,遂诏先生加印封王。先生再归碛西,便可以安西都护府为助力,西突厥疲战之民,将附如大旱之望云霓。由是,尔族昔日之尊可复矣。”
此言抑扬顿挫,若黄河之水天上来,首诛心,次论道,后明前程。妥木斯瞪大眼,仿佛从使臣捭阖的手势中窥见家乡的大漠孤烟,绿洲胡杨,久虑而难言。
杨聆蝉见机转进道:“况我此次前来,非片利不欲予先生。通商者,可决于藩镇,毋需待上言。”
“甚好,敢问范阳官署计划每年收我货品几何?”实利在前,妥木斯回过神来,问道6 。
“州府所收货品终归有限。边贸开后,我即发公文,通告天下,广致海内趋财之士,争相出关与尔族市易。”杨聆蝉却答。
妥木斯哪里会答应,商人乃逐利之辈,精打细算,不像对官府,可强买强卖。个中微妙,都心知肚明,只他方碍于理亏,不便明说,借口道:“杨先生刚才还提诚意,现在便是乏诚意了。既要与我族同好,何不让我既贩予官,又贩予民,取其双赢?”
“先生有所不知,现今富商大贾周流天下,晋中大豪,富可敌国者不为稀见。尔族拥塞外特产,若能得其青睐,暴利接踵,岂区区定额可比?”
“你汉族莫要欺人太甚,我业已首肯静待岁币,你为何连定额都不肯予我!”
“妥木斯先生,这定额……”
悍然出言打断杨聆蝉,妥木斯道:“你们不肯定,便我自己定罢!我告诉你,我要羊万头,牛万头,毛皮五万匹!”
杨聆蝉还欲说话,面前的突厥人忽按桌而起,将腰间短匕锵然扔于桌面,吼道:“你给还是不给!”
猛地,又一股力道砸上桌面,只闻“砰”地一震后,有人沉声开口:“妥木斯,你莫要得寸进尺。”
侧头看越过自己拄在桌上的玄色臂膀,杨聆蝉心中百味陈杂,此言阴戾但清晰,燕旗应已把狼头摘了,果不其然,妥木斯惊愕道:“你是,燕旗!”
燕旗不予理会,直接道;“我虽不愿陷生民于水火,然我雁门守军绝无怯战之心。你主动求和在先,又百般要求,辱我使臣,究竟是谁欺人太甚?数十年既守过,继续与你打下去又何妨!”
妥木斯怒极反笑,满脸横肉虬结,道:“燕都护真是强硬。”
燕旗亦笑,露出森森犬牙,“妥木斯,开年后你未在我这占到半分便宜,总势不过与我成犄角对峙。岁币已上报朝廷,经略使也允诺开边通商,你何来勇气,还妄图这许多!”
七宝短匕被从桌面拔出,掷落地面,燕旗丢罢看也不看,犹盯着突厥人道:“停战,待朝廷赐岁币,通商,就这样。如不接受,你我便各自归去,厉兵秣马!”
妥木斯目眦欲裂,燕旗同样不为退让,来自不同人的两条手臂坚铁似按于桌面,仿佛是两头对抵公牛,一时间双方护卫亦剑拔弩张。杨聆蝉坐在凳上,把二人看了一看,出言道:“妥木斯先生,请岁币书至长安行程将过半,通达圣听指日可待。春分即至,漠北水草生发,又有边贸可易物,突夷应暂不愁吃穿用度。”
双方势均力敌,妥木斯心知不宜放肆,见好该收,得了杨聆蝉这台阶,遂发话:“那好,我就暂时停战,等皇帝的岁币——另外,还请杨大人在上疏中多美言几句,为我族向你朝天子求个名分。”
杨聆蝉又摆出和善笑脸:“哪里叫美言,尔族主动停战,理应称颂。”
“多谢杨大人。”妥木斯抬头,剜一眼燕旗,“燕都护开边放我族牛马入关,我方罢兵。”
燕旗冷冷自鼻中哼一声,算作答应。
汉夷虽谈出了结果,终究是不欢而散。妥木斯未达目的,异心又起,不打算再落座,转头要走。燕旗满腹疑窦,正想一问杨聆蝉,也拉了人向外走,只是还未离帐,他又回头,对同样未出帐的妥木斯狠言道:“尔族要做生意,便老老实实进关买卖,若有借机生乱,困扰商民者,皆做敌军奸细处置!”
玄甲将军转过头时,身后人只能从肩甲与碎发掩映间窥得他小半侧颜,但见轮廓峻峭,眸光锐戾,加之头顶威武白翎,仿佛一将一顾,可慑千军。
妥木斯此刻无心与他争执,恶狠狠唾一口,大步走了。
19
商谈罢,军队原路返回雁门关。
接近城墙,燕旗凝重道;“你们照旧归营,我与杨大人取道后山,不必跟随。”说罢,燕旗询问地看向杨聆蝉,后者点点头。
于是二人调转马头,脱离队伍。杨聆蝉驱马随燕旗绕城墙行,一段路后,至一座嵌在城墙间山前,燕旗领他循径上山。
山间有条双人余宽的小道,乃人为开凿,大抵年代久远,阶梯棱角已然模糊。山上的雪化得不多,仍白茫茫一片铺陈嶙峋山岩,又有灰绿草柏层出于道旁,骑行其中,仿佛置身冬景山水画。
可惜二人此行不为赏景。“杨大人。”燕旗叫他,接着不知从何开口,一时没了下文。
杨聆蝉“嗯”一声,见燕旗说不出话,主动道:“燕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吗?”
又酝酿片刻,燕旗才问:“:杨大人要夷人等朝廷赐岁币,以做拖延,这个我可以理解;但又提及西域、赐印,是何用意?”
杨聆蝉毫不意外,慢条斯理答道:“初闻夷人自定岁币额时,我不敢把话说尽,就是想接触突厥人后,再做定论。”
“你一心想接触突厥人,想了解什么?”
“燕将军也看到了,妥木斯鹰视狼顾,乃极富野心之人;他此次赴约随从大部分出身突厥,说明突厥人与夷人,是有戒备乃至隔阂的。”
“诚如杨大人所言。”燕旗略一思索,颔首认可。
“我又以西突厥事、赐印封王加以试探,妥木斯若为所动。由此,我想,我们可以在拖延出的这段时间中做些什么。”
“你是想离间突厥人与夷人?”燕旗行军多年,惯见策反挑拨、釜底抽薪之事,很快触类旁通道。
“正是。”杨聆微笑,“突厥人有谋略,有虎狼之心,然人稀势轻;夷人在漠北经营多年,生员众多,然心智粗陋,目光短浅。二者离了任何一方,都难成气候,若可断其联盟,则取之易如反掌,岁币一事亦迎刃而解。”
山路已由上转下,燕旗与杨聆蝉并辔同行,他慎重道:“你也知二者离了对方都难成气候,夷突身在其中,岂会凭你摆布?”
长歌开合的浅绯唇畔仍带着笑,吐出话却再刻薄不过:“合则强,孤则弱,世人尽知。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亦有兔死狗烹,唇亡齿寒。”
“那杨大人打算以何施为?”
“一则突夷间已有旧隙,可善加利用;二则我此次给突厥人画了个结交中原王朝,收复旧地的大饼,夷人性直,突厥又起异心,可施为处多矣。”
明明是玩弄人心的诡谋,从他口中说出却动听得像论道清谈,这是一个哪怕直面生死都优雅得像持觞赋诗的人。时至今日,燕旗已无法评判杨聆蝉:他使的虽是手段,然党派纷争,并无对错;他想的虽是诡计,然瓦解敌族,大利于国。但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对他的感情却义无反顾得近乎单纯,郡公府水榭里杨聆蝉献祭般的主动一吻,他至今忆起都觉不可思议。
杨聆蝉见他出神,在马上凑过头去道:“此事若成,解决的不止岁币,更是边患,燕将军以为如何?”
燕旗闻言转头时差点与杨聆蝉脸颊相贴,两人俱一惊。杨聆蝉缩回去,晶亮的眸子瞬也不瞬盯着他,等他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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