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熟悉得可怕。燕旗做作地腹诽,这杨聆蝉是什么怪癖,爱在水榭内晤客,可惜这并不能让他好受些;于是他转而设想杨聆蝉又有何阴谋,用仇恨武装意志,这才收到些效果,这也是宫变后他一直在做的……
他又被引到同一扇门前停住,像是又回到不久前。
那下人又是一欠身,又对他道,
“燕将军,请进。”
说起玩弄权术的谋臣,世人总爱想象高人分执黑白,与己对弈,但面前这人不同,他喜欢弹琴;说起弹琴,世人又爱追思孔明神机妙算,空城退敌,但面前这人也不同,他只是喜欢弹琴,七弦伴他之年岁,远比官帽长。
某种意义上来讲,杨聆蝉是个矛盾体,当然旁观者可以把这种矛盾简单粗暴地归结为虚伪,燕旗没有。
但他得恨他。
一样的水榭楼台,一样的照面而坐,这次两人之间的物什由盆栽换做了琴。杨聆蝉是真地染了风寒,他披一青裘,正低眉用银杏油擦拭琴轴。他是跪坐着的,姿态端凝,长发委地,垂坠难掩脸庞苍白,可惜现下燕旗见他只觉烦躁,劈头便问:“杨大人刻意引燕旗登门,有何图谋?”杨聆蝉理事细致,不会只告诉臣属要留下苍云军,而不说清留多久,除非是故意为之。
杨聆蝉停止擦拭,摆好琴,抬眸看向燕旗的眼神透着无力,“无他,但望燕将军兑现前诺,听杨某一曲耳。”
燕旗再恨杨聆蝉也实在诌不出一阙曲能有什么杀伤力,何况他确实许诺在先。他犹挣扎道:“燕旗乃一粗人,不通音律,杨大人何必对牛弹琴,自讨无趣。”
长歌猛然咳了一阵,剧烈得肩背都坍塌下去,平复片刻才能道:“无妨,某只求在燕将军面前弹完。”
苍云本该逼问长歌可是弹完了就放他离去,乃至放他回雁门关,但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与长歌言语间隐隐泄出的感情生出了共鸣,终究还是别过头,淡淡道:“请便。”
等他弹完再计较罢。燕旗如是想,看向窗棂,那里被竹帘遮盖,并不存在所谓景色。
于是杨聆蝉开始弹奏。
他弹得认真,可惜琴曲对燕旗来说只是一种声音,行军打仗的将军不懂阳春白雪之意境,搜肠刮肚亦不过“好听”二字,他反馈给杨聆蝉的,只有沉默。人道是钟期既遇,殁于死别,为千古悲谈;比之知音难求,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无人听,谁者更甚?
不愿流露太多情绪的燕旗选择低头。那时常引他心思的美好双手在眼底翻飞,上面所覆之银甲跃动着粼粼光辉,锋利甲尖与脆弱琴弦一次次交锋,透着生死搏斗下惺惺相惜的悲怆意境。燕旗听那琴音高了又低,既而持续走低,中道徒然尝试拔高,终究还是一蹶不振地萎靡下去,几乎陷进尘埃里。他像被云雾包裹了,那些云雾化作水汽,狡猾地朦胧了雾外江山,自七窍渗入他意识,泅出一片意味不明的深色。
“嘣!”
陡然,数弦齐鸣,炸出近乎噪音的巨大声响,而后,水榭陷入死寂。杨聆蝉抬起的脸上眼尾一抹红深得异乎寻常,燕旗不认为这琴曲会有如此突兀的结尾,正纳罕杨聆蝉为何失误,对方已倾身上前——
燕旗警觉擒住杨聆蝉毫无杀伤力的手,怎料对方意不在此。
琴自杨聆蝉之大腿滑落,碰上燕旗的膝盖,一如它主人的唇,碰上燕旗的唇。
有什么埋藏许久的情愫被这一动作引爆了,那冲击震得燕旗不但没推开杨聆蝉,反就着吻与纠缠的手,将毫不反抗的当朝左相压倒在地。
然而理智还是驱使他支起手臂,质问杨聆蝉:“杨大人这是何意?”
“意如其行。”身居下位的长歌并不惊慌,甚至还于病容中对苍云亮出锋芒毕露的挑衅神色,“燕将军,不也一样么?”
木质地板上,长歌散乱乌发犹如一方深不见底的幽潭,蚀人心智。苍云就着心思被戳破的暴躁去拉长歌的衣襟,试图恐吓他。但直到领口被解开,直到胸膛暴露于空气,长歌的表情始终未改变分毫,仍是不变的浅笑。
身下人波澜不惊的瞳仁中有水光流转,像极了破晓天幕,远方若隐若现的一点晨星。燕旗喜欢极了他这模样,又恨极了他这模样,沙场血敌在前都不曾冲动的他如今轻易被激怒了,他将杨聆蝉的上衣褪下肩头,初冬的衣裳厚却少层数,剥开外套,再轻轻挑开中衣,毫不费力便见到了苍白肌肤,再思及起这人正襟危坐于殿阁上的模样,分外情色。
被玄黑手甲触及的身体过电似地战栗,杨聆蝉一声不吭,燕旗抬头,想从他脸上寻找一丝迟疑乃至恐惧,但没有,他的表情温润依旧,甚至还带着点鼓励似的意味,事情就从这里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他附身啃咬他的锁骨,用舌头狠狠顶弄凹陷处薄薄一层皮肤,仿佛可以就此直达血肉。他的手持续脱着杨聆蝉的衣裳,透过手甲传达给他的肌肤的触感不甚清晰,但他知那当与这位水乡公子的手一般柔嫩。
很难相信一个生活考究的官僚之身躯清瘦如斯,胸下甚至隐隐透出肋骨轮廓。白的、清峻的,这样一具身子过于美好,以至燕旗触及时有一种近乎亵渎的错乱感,进而这种错乱扭曲成了恶劣的兴奋。他用手甲边缘去刮蹭杨聆蝉尚陷于胸口的茶色乳首,长歌的身躯随之瑟缩,这一行径对他而言近乎凌虐。
不难发现,长歌的性器犹虚软地伏在下身,苍云的动作有片刻停顿,他还是无法完全理解长歌的心意,他不明白何等执念能让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下放到如此程度,而且显然他不值得被托付这样的感情。苍云从鼻腔中送出长长一口气——那是他特有的隐晦叹息方式,而后他更深地俯下身。
一直隐忍的杨聆蝉终于在性器被口腔包裹时惊叫出声,他躬行礼教,行止拘谨,娶侍妾过门行房时都不曾做过这等事,何况现下含他的是燕旗?
身下人开始挣扎,手脚并用地推拒他,口中急急道:“燕将军,使不得!”个中羞耻与惶恐显而易见。
燕旗的心被他这动静撞开几圈波澜,捉弄似地用犬牙磕一磕龟环下沿沟壑,杨聆蝉便瞬间软了腰肢,眼尾也红了个透。燕旗又将他那物浅浅卡进一个头,故意用含混水音低低道与他:“杨大人何须惊异,军中少女子,此事不难见。”
这事实对素来把将士赞为国之坚壁的文人来说无疑是种冲击,燕旗此言不但未纾解、反助长了杨聆蝉的羞耻感,他的一双腿开在两侧不住颤抖,想夹紧又害怕腿间另一个人的体温。雄性让人含自己的性器本象征服,现下这情况却是他被燕旗征服了,脆弱命根被同性掌控,被尖齿戳弄马眼,被粗糙的舌头细细描摹经络,被裹黑色皮甲的手指揉捏精囊。他紧揪燕旗的冠翎,不知是想拉进还是推远,自己少用的性器在爱慕已久的玄甲将军口中辗转,一点一点苏醒过来,那陌生而羞赧的快感敲击着他的神经,就在性器毫无防备地被口腔放出、湿热表面与冷空气猝然相遇的那一刻,他轻易射出。
浓稠白浊在他下腹蓄出小小一滩水洼,甚至溅上燕旗玄黑铠甲,格外刺眼。杨聆蝉的手无力地垂落,分明指节隐隐泛白;他的眼角已盈满一汪泪,喉咙里喘中带咳地翻腾着不甚明了之声,浓密鬓发都遮不住耳根烧出的红。
燕旗把他这模样看在眼里,疼惜得想将身下人千刀万剐。他叼住他的唇,给了他一个不算温柔的吻。扫过颧骨的耳坠在炽热中独自保持着理性的冰凉,唇齿叩问的刺痛感让杨聆蝉恍惚想起不久前在这水榭之中的绮念,两个男人的场景算不上香艳,将军粗砺的脸庞贴着他的,肉红唇舌持续传达着软烂触觉,如粘液般在他脑中咕噜咕噜冒着禁忌的罪恶感。
浅尝辄止后燕旗便放开他,开始剥自己的手甲。杨聆蝉仰视那玄甲自他手上脱离,露出痕迹斑驳的一双手——很难想象是怎样的伤害能穿透坚硬铠甲。他裸露的小臂上盘虬着鼓囊囊的浅麦色肌肉,分明的沟壑蜿蜒向上,在袖口处戛然而止,有些奇怪,但别样地引人遐想。
燕旗用手去探杨聆蝉股间,射过的那里已蒙上一层水光,但紧闭的穴口依然是近乎干涩的。他撇开脑中一闪而过的粗暴念头,对这种得势小吏般的报复方法嗤之以鼻,环顾寻找有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