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将店家的马骑走,躲得离这里远些。虽然那些御琼山派的凡修找到他也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只要他找来的人够及时,他就还有机会。
沈墨轲离开了酒店的大堂。
兴许是太疲累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沈墨轲并没有发现在大堂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直到沈墨轲的身影离开了那人的视线,那人从暗处中走了出来。他如漆夜般的眼眸盯着沈墨轲消失的方向,那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感情波动的眼中此刻像是蕴含着风暴。
“见见见、见过,吾、吾主。”躲在暗处的金络猫妖,在沈墨轲离开之后连忙跑了出来,匍匐在了那人面前,以前额扣地,不敢抬眸。
那人却像没有听到金络猫妖的话似的,缓步走向了木天赐。
大约是由于修为已达筑基的原因,木天赐是第一个苏醒的人,他缓慢的睁开了双眼,头疼欲裂,听觉大抵是因为魔兽的嘶吼而受了影响,木天赐觉得耳边一阵难受的嗡鸣。
而当视力缓慢地恢复后,木天赐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先进入视线的是一件黑色的外袍,木天赐看不大清楚,但是这件外袍绝对是一等一的精巧与华贵,怕是连掌教都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服。
再往上看是白皙的脖颈与精致的下巴,然后便是一张让木天赐顿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的脸。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好看之人,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却丝毫不显女气,脸部的轮廓和线条更是没得连天底下最最优秀的工匠都无法雕琢出来的完美。
木天赐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要做什么,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何时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要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想,他只想要一直盯着此人看到天荒地老。
那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他冲木天赐笑了笑。纵使那个笑容中没有任何的温度,甚至还有几分嘲弄和讥讽,瞧得木天赐脊背发凉,脑袋冷木。但是木天赐还是想要看,还是想要看更多此人弯起的唇角。
“喂。”那人冲着他道。
木天赐一喜,但是在下一刻却听到了自己如杀猪似的嚎叫,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绞住了,像是被万千的蚂蚁啃噬,又像是被无数的刀片刮错,在宛若被生生拔除了双腿的疼痛后相伴着的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空虚。
此时木天赐看不到自己身体的状况,而若是他看到了,他便可能不再敢看此人的面目一眼了吧。
他的双腿被翻滚着的紫黑魔息给包裹,只乎一瞬,他的双腿便凭空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他的躯干还有一地狂流不止的血。
而那人蹲下来看着他,眉眼弯弯,嘴角弯起的弧度不变。看着还是那样让人的心驰神往。
他柔声地问道,“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你会全部都告诉我的,对吧?”
第3章 故人
天地初开,化混沌为凡魔两界。
凡谓平凡者也,无根,无缘,无法体悟于空中神者余留之气,却生于仙气缭绕、景色秀丽之凡界。然凡者寿命之短,能力之限,其求生法,唯如种子,开枝散叶,生芸芸众,书代代史尔。
魔,凡者予之以名,虽生于荒芜之界,却为天地之宠,生而具仙缘,有仙根,可化天地之气为己所用,尚武好战。然能武者众众,智者寥寥。强者云集却极为愚钝,界内黩武穷兵只为在这草木不生之地,取得霸名一虚称尔。
凡魔两界不可通,偶有深渊连得两界,实于两界居民影响甚微,仅使得彼此知晓:此世仍有另一界,如此而已。
而量积终引质变。
凡者偶有幸者得仙缘,习化气之法,延寿命之长。魔者偶有开化之机,视野得以扩展,野心因此勃发。
正因如此,凡魔两界虽从未互通,却在两界大门洞开之际,征战、杀伐、哀鸿遍野。
究其始因,难也。然探其终果,约莫可终于一词,是谓“归一”。
沈墨轲骑着马跑向了阑岭,逼着马儿跑进了阑岭深处。阑岭山中栖息着不少动物,亦有几只不吝于噬魂兽的强大魔兽。但沈墨轲却也别无选择,阑岭村附近能够骑马到达的隐蔽地就只有阑岭深山一处了。
在进入深山之后,沈墨轲就将马儿放走了,一是马儿跟着他不安全,二则是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次上马了。
沈墨轲先是闭着眼睛,依着树干休息了好一会儿。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气力在原地打坐调息,他耗费了一些心神,才勉强从新在体内聚集起一小簇灵气顺着经络探查身体。
在服下的修元丹的辅助下,那些有着些微受损的经络已经开始逐步修复,不过对于一些断裂的骨头,修元就无能为力了。所幸,身体并无大碍,能行能打,只是恢复到平常的状态,还要多耗费一些时日。
恰才与噬魂兽一战,乍看之下是沈墨轲赢了。但是沈墨轲却自己知道的清楚,若不是有着惊鲵又一次的“护主”行为,怕是他这次也是要歿在那里了。
将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解清楚之后,沈墨轲才又提起了一口气,在神识中搜索着这片山林中最适宜的隐蔽之地。
方才那些御琼弟子佩戴在胸口的灵石真真是惊煞了沈墨轲。
他在墨辙府中住了两年,两年间,他从未和任何御琼山派的人有过接触,所以,他竟不知道池海凡为了剿灭他,已经研制出了这样的灵石。
先前他进入1 酒店堂内,在朝噬魂兽发动第一击之时,并未使用任何的灵力,但靠他极近的木天赐,还有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其他三名凡修的灵石竟然都起了反应。
且再看那后来不过多时就出现在神识中的那大量的御琼山派仙气,恐怕是那灵石除了发现了他的存在之外,还向远在千里之外宿州的御琼山派本派传了讯。
沈墨轲早就知道池海凡至今仍然在想方设法找到自己的所在,不然他也不会在意识到问题的一开始,就对那几名御琼山派的“内门”弟子打算做的蠢事放任不管,而到事后才给他们擦屁股。
就是因为沈墨轲担忧出现这一种情况。
——凡是御琼山派之人,都争相杀之。
从某种程度来说池海凡也真真是天才,沈墨轲对于自己身上的禁制的了解,经过十三年的亲密接触已经知晓的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他也是竭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的存在不被发现。
但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十三年了,即使他从未表现过任何对此时的御琼山派的敌意,池海凡竟然还是想要至他于死地,不仅制出了这样的符石,还在发现他的一瞬间便派了如此多人来除掉他这个“罪人”。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事发突然,沈墨轲也无暇探查符石“发现”他的切入点在哪里。
若是为了以后生活的安宁,沈墨轲必须弄清楚那玩意儿是如何作用的。否则,他便再也不便住在沈墨辙那里了。
森林中的所有生物都散发着淡淡的生息,那是生命所拥有的独特的礼物。
无论是什么生物,只要其拥有着欲而求生的生命力,体内便一定会有生息流转。凡界为灵息,魔界为魔息。
虽然留不留得住这些生息需看禀赋,但这些生息的存在就是生命不断繁衍生长的意义。
沈墨轲细细的探查着阑岭的灵息,通过灵气交换的韵律与环境进行交谈,最终终于发现了在不远处的山洞,正是适合他、又不会打搅此地居民、过于惹人注目的地方。
沈墨轲缓缓的睁开眼,正欲迈步,但落在地上的右侧的小腿却没由来的忽然疼了一下,沈墨轲一个趔趄,险些就要栽倒在了地上。幸好沈墨轲的手中握有惊鲵,惊鲵的剑鞘插在了地上,替沈墨轲稳住了身形。
但沈墨轲也在此时,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谁?!”沈墨轲向身后望去。他恰才可以确定他一定听到了异样的声音,那声音不是自然之音,也不是栖居在阑岭上的动物或魔兽发出的声音,而是什么别的东西所弄出的声响。
然而当沈墨轲手握惊鲵剑柄,屏息聆听的时候,世界又只剩下自然之声了。
沈墨轲蹙眉。
他如今能够使用的灵力虽然被无数的禁制限制在炼气,但是他的五感和意识却仍是在化神那一阶。